姚中平离开山里时候,已近十岁。而他爹遇险那次,是他不满七岁时候的事情。
人常说,七岁开始记事儿。
而七岁前的事情,绝大多数人,都只能记得某几件事情的某个个别片断。
那都是发生在小小年纪时期最惊心动魄的事情吧。
那次,就是姚中平童年记忆中不多的惊心动魄事件之一。
只是,记忆中的苦大叔,怎么会是面前老头这个样子?
那苦大叔,年轻英俊,身手矫捷,轻而易举地便化解了姚中平他爹的生命危机。
姚中平思索和回忆,大脑运转好像一时跟不上趟了。
老农民看着姚中平一脸困惑表情,自己苦笑一下:“嗨,也许是我弄错了。”
姚中平心中放下大半:“哦,大叔,你刚才不是告诉我,您姓张?怎么,您过去是姓苦?还有这个姓?”
老农民慨叹一声:“我是姓张。只是,过去小时候家里人起的小名,苦娃子。
先生您知道,山里庄稼人,孩子名儿起得贱,好养不是?后来人长大了,又很快老了,就从苦娃子,成了苦哥儿,苦大叔,苦大爷----”
他自嘲地一笑,目视姚中平。好像还想问什么。
这令姚中平心中燥火萌生:“你这老头儿,还没完没了?”
姚中平身负重任,已经憋足了劲儿,就在一两天内就要走到目的地。现在,正在接近大功。
他早已打听过,这附近一带直到目的地,目前没有红军赤卫队的队伍活动。
而赤党的山间组织,也都处于秘密活动状态,对他这样的人,不会大张旗鼓地查堵。
不料,眼下在这里,他却遇到了这样一位热心好客,还有些历史渊源的老头儿!
姚中平立刻决定:“离开此处!”
即便是到林子里露宿,他也有一定的知识和能力,能够设法休息几个小时,熬到天亮。
再有一天多,他便能完成任务,开始回返。那时候,任务完成,他可以插近路,走上大道,穿城过镇,舒舒服服地走回程。
姚中平起身谢道:“张大叔,谢谢您的玉米糊糊,咸菜也是好香啊!我好几年前吃过,好吃,谢谢您!
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如果不能回附近的虎尾镇上去,我的一个那边镇上的朋友,怕我出意外,会报官的。那样,就给政府添麻烦了。
我想,来的路我还认识。虽然现在天黑了,您老人家给我找个火把什么的,我还能摸回去。”
姚中平哪里需要什么火把?他挎着的包袱里,就有一个小小的手电筒。
以他城里客人的装束,有个手电筒并不奇怪。
他现在说什么要张大叔给他火把的话,纯粹是要让张大叔的思路分叉,不再苦苦纠缠他姚中平是什么当年平伢子的说法思路。
张大叔果然转了思路。
“啊,好的,先生您拿好这个。”
张大叔从房角的柴堆边,摸起一支扎好的松枝火把。
就在递火把给姚中平的时候,姚中平发现,张大叔笑了,笑得很诡异。
姚中平说:“怎么了,张大叔?”
张大叔到底是山里老农民,还是藏不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