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
百无禁忌。
在这一天里。
凌国的九云都里,举国欢庆,太子殿下忙着大婚。
越国的京城里,也没闲着。
放眼看向全国。
有一群人凑在一起,田间地头,茶馆屋舍,密密地合伙算计着什么。
有一群人肩挑手扛,带着积蓄了一冬的粮食储备,匆匆忙忙千里驱驰出行来到越国京城。
有一群人躲在暗处,神色紧张却游荡于街头市井,等待有缘人到来,密密地计划着什么。
有一群人悄悄滴关闭了经营了半辈子的店铺,赶上家养的猪养犬舍,静悄悄滴搬家去了别处。
有一群人手持折扇,附在碧绿色的湖边看着水中的鱼儿打挺跃出,神色悠然。
有一群人邀朋唤友,纵马驰骋到野外平原,迎着东风放飞了自己手里的各色风筝。
……
官方统一一点儿的说法是:
当天,乃是越国当今孝贤太后的寿辰。
传说越国的当朝皇帝萧翊,可是出了名的孝子皇帝,虽未说以天下养太后,却也是在孝敬母亲上丝毫不含糊。
此时,正直他母后的寿辰,自然要高度重视,高调办理。
朝堂内外,察言观色,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三省六部,无一不极尽谄媚之能事。
一来,是希望能得到太后和皇帝的认可,高升有望。
二来,则是顺应大趋势,免得被人参揍一本,不敬君上。
这一日,白天皇帝便在早朝时分,接受了来自大臣们的捧脚祝贺。
中午,又安排后宫嫔妃们在太后寝宫举行家宴庆生。
晚上,还会在后花园设宴,宴请王公贵族五品以上朝臣,来给太后过生日。
当天晚上,御花园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总揽大局的总管老公公手里甩着拂尘,捏着兰花指,挤眉弄眼的呵斥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奴婢们。
一会儿指挥着端着烛台果盘跑来跑去的小丫鬟仔细脚下。
一会儿又和那些扛着酒缸,挨个桌子填满酒壶的小太监训上几句话。
虽说没干什么活,人却是忙了一头的大汗。
“嘿!手脚麻利点儿!说你呢!死丫头。”
“是!公公。”
“哎哟,那可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花瓶,可千万别给打喽!”
“是!公公。”
“哎!小王八羔子!仔细点儿,那可是珍藏十年的好酒啊!金贵着呢!”
“是!公公。”
“你!愣着干什么,去把那果盘摆上。”
“是!公公。”
……
正当老公公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
一个身着素丽檀香文案的年长宫女走过来,不卑不亢地催促道:
“哟,公公,太后娘娘那边等得急了,这不,又催上了。你还不快点儿!”
老总管连忙弯腰,一副奴才相,低声下气地劝道:
“哎,是是是,麻烦徐姑姑去通报一声,这边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徐姑姑听了,一脸横肉的老脸上波澜不惊。
“嗯,那你可快点儿。太后等的都有些乏了。”
“是是是,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老宫女看着这老总管办事不敢含糊,满意地点了点头,便端着架子离开了。
老总管扯着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再次催促其身边的丫鬟太监们。
“时辰刻就快到了,都精神点儿。咱们可是给太后娘娘办事呢。办好了都有赏啊,办不好,那可就是大罪了!都仔细点儿。”
老总管走路有些蹒跚。
穿过这边的大盆景,来到另一边的主席宴会桌旁刚站定。
“啊呀……”
突然,一个笨手笨脚的青衣小丫鬟不只是被老总管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还是怎么。
竟失手打翻了一盘金丝红枣芙蓉蝴蝶糕。
精致的银盘子打翻在红漆的雕花桌面上,盘子里装的金丝芙蓉糕像长了腿一样。
“啪啦啪啦”几下就滚到了桌子底下,只留下桌面上一大片散落的金丝碎屑。
小丫鬟大惊失色,似是知道自己惹了祸,连忙猫下腰去捡。
“嘿——你个作死的丫头!”
老总管冷哼一声,抬手拂尘就向着小丫鬟的后背抽去。
“啊——”
小丫鬟冷不防后背被拂尘一抽,一痛之下惊叫出声,情急之中,连忙回过头来。
老总管寒着脸,刚想训斥一番。
“你这个废物!你不知道太后那……”
在看清面前这个小丫鬟的脸的时候,突然卡壳了,整个人立刻愣在了那里。
这张脸,太过熟悉了。
“德妃娘娘!”
老总管条件反射地就要跪下行礼,高呼一声:
“德妃娘娘,您怎么在这儿!”
却又突然皱了皱眉,瞬间想起那个德妃娘娘不是被处死了吗?
定睛再看,心底一阵心悸,全身的血液都似乎不管不顾地往头上涌。
阵阵眩晕之下,面前这小丫鬟的这张脸,跟那位死去的德妃,竟然是一模一样。
而这小丫鬟也是灵巧,知道自己惹了祸,连忙跪下,诚慌诚恐地磕头认错: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公公开恩啊!”
老总管在这一刻,看着面前跪地磕头不止的小丫鬟,心情在这一刻冷静了下来,端着架子,沉着地道:
“你。把头抬起来。”
“奴……奴婢……”
“抬起来!”
老总管赫然一个高音,吓得面前的小丫鬟一个哆嗦。
紧接着,小丫鬟哆嗦着抬起了头。
老总管细细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张布满了惊恐深色的白皙精巧的美好面容,开口问道:
“回答我,你是哪个宫的?”
“回……回……回公公……奴婢……奴婢……”
小丫鬟哆嗦着,为难地不敢回答。
老总管冷哼一声,一字一句地道:
“哼。妖妃祸世,人人得而诛之。你生了跟德妃娘娘一模一样的脸,难保不是妖孽回来作祟。你若是不肯说。那就将你送到国师府上,让国师引天雷处死你。”
“啊——”
小丫鬟一听,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公公!开恩啊……公公!”
似乎话也说不利索了,只是一个劲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饶命。
老总管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送到星辰阁,交由国师处置。”
“是!”
老总管开始下令。
身后不远处,负责守卫的侍卫赶忙领命,走上前来。
小丫鬟脸色惨白,看着身边越走越近的侍卫,连忙跪地求饶:
“冤枉啊,公公,奴婢不是妖孽!公公开恩啊!公公开恩啊!”
老总管厌烦地一甩衣袖,对着身边的侍卫们吩咐道: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皇上和太后过来帮你们带走她吗?”
“不敢!”
侍卫领命,有力的大手狠狠钳制住小丫鬟纤柔的肩膀,二话不说就把小丫鬟往外拖。
“救命啊——!救我!救我啊——!救我!救我啊——”
小丫鬟被侍卫夹着向外拖行,她开始大声地呼救,侍卫们面上露出些许迟疑的神色。
老总管却翻了个白眼,示意侍卫们赶快行动!
侍卫扯着小丫鬟的肩膀,死死地往外拖去。
“且慢!”
突然,身后层层的人群里,传来一个凌冽的女声。
老总管循着声音,回过头去。
眼见一个一身青衣华服的年轻女子带着几个小丫鬟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满脸的不爽,瞪着眼睛看着老总管。
侍卫们一看这场景,也都住了手。
华服女子手里着执着把宫扇,撇了撇嘴,嫌弃地瞥了老总管一眼,并不说话。
再看这老总管,则是嘿嘿一笑,谄媚的躬身行礼:
“哟,老奴叩见董小姐。”
面前,这位青衣华服的董小姐草草地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问开口道:
“呵呵,公公这是要带本小姐的丫鬟去哪啊?”
“额……呵呵呵呵……”
老总管尴尬地一笑,赶忙回答道:
“哈哈,董小姐有所不知,这个小丫鬟假扮妖妃,来大闹寿宴。老奴正想依法处置。正好董小姐来了,也好帮老奴把把关啊。”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今晚这宴席陛下和太后娘娘都不来了。由总管公公您说了算了呢。”
“额……呵呵,董小姐说笑了。老奴乃是为陛下和太后娘娘娘办事。老奴就是陛下和娘娘的一只狗,指哪打哪。可不敢违抗旨意。”
董小姐点了点头,恶狠狠地看着面前被侍卫扣着的小丫鬟,大怒,呵斥道:
“你这死丫头,作死吗?让你给本小姐拿几块糕点也笨手笨脚!还不快滚过来跟我回去领罚!”
“是……小姐息怒……”
不理会小丫鬟的求饶,董小姐立刻转变成满脸笑容,对着老总管赔笑道:
“公公,这是本小姐带来的家生丫鬟,平时散漫惯了,不懂规矩,让公公费心了。这太后寿宴在前,还是不劳烦公公了,由本小姐带回去亲自训斥,可好?”
明摆着,要人了。
“这……”
老总管脸上阴情不定。
“怎么,公公这是对本小姐不放心喽?”
董小姐步步紧逼。
老总管心下一横,开口说道:
“小姐办事,老奴自然放心。只是这丫鬟生了一张酷似德妃的脸,可是有些……”
董小姐轻轻一笑,心下却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