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慢慢地流逝,如此又过了数日。
经过漠医精心的调理,韩骞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他可以侧身,甚至坐起来,视力和听力与刚受伤时相比好了很多。
百无聊赖躺着的时候,韩骞就会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大帐外面的声音。帐外有骆驼低沉的呼噜声,走来走去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听不太懂的血驼族人的说话声,偶尔还会有击鼓的声音。
大帐很清静,来来回回只有四个人。除了为韩骞看病的漠医,协助漠医照顾自己的女人外,有给孩子喂奶的乳母,以及一个送饭的火头兵。
单梁现在怎么样了?
漠医不仅仅是医者,话里话外,更像是血驼王留下来的刺探者,身份绝对不一般。韩骞不想开口询问漠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然,韩骞心里隐约感觉得到,单梁一定不在人世了。
这一日,韩骞一再强烈央求,女人征得漠医的同意,搀扶着他走出了静躺数日的大帐。
一切都是那么美。
太阳、天空、云朵、草原,映入韩骞眼帘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生命的美好与温馨。
人只有经历了大难,才懂得生命的可贵。
韩骞放眼望去。
血驼大军的营寨绵延数里,搭建在牧羊谷城北的草原之上。圆圆的帐顶就如同一个个倒扣的大馒头,显得厚实而笨重。他休养的大帐不小,与相临营帐相差无几。
“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韩骞问道。
“血驼大军后勤保障部队的骑兵。”
出出进进的血驼族人身材高大,都留着长长的头发,用一根红色的绳子系着。男人们的脸膛很宽阔,是多年被风吹得发红发黑的颜色,眼珠都不小,身上没有铠甲,穿着各种各样的粗麻布衣,套着厚重的羊毛斗篷。
这些男人穿着熟羊皮靴,踩在已经落雪的草地上,被反复践踏的雪地化成了冰,亮闪闪地延展往各个不同的方向。
“牧羊谷方向是血驼大军精锐驻地。”女人手指远方。
韩骞抬眼望去,看到一队血驼族骑士正在巡营。
血驼族士兵骑着血红色骆驼,头上戴着宽檐皮帽,脖子上挂着一条坠着狼牙的铁链子,鼻子两侧抹着一条红色横纹,身上穿着紧身的熟牦牛皮甲,腰间挂着一把半月形的弯刀,插在皮刀鞘里。骆驼身体的一侧挂着一支执矛,另一侧则挂着弓和一壶箭,骆驼的屁股上挂着一面外套牛皮的盾牌。每一个血驼骑兵还用手牵着一匹血红色骆驼,配戴带着一模一样的装备。
“他们为何要牵着一头骆驼?”
“血驼部骑士都有两匹血驼,武器也全部都是双份,如果征战时血驼受伤或是死亡,血驼兵会随时换乘另一匹血驼继续作战。”
“强大的机动性是血驼大军最大的特点,即使亚夏大陆精锐骑兵团也无法匹敌。”漠医也走出了大帐,站到韩骞的身边。
“这是血驼王敢于南下的底气与倚仗啊!”
“将军说得没错。”
“我想,血驼大军军制也会不同吧!”
“正是。血驼大军是九人一队,每一队的队长都可以直接接受血驼王的命令。整支血驼大军精锐共有三千队,负责保障又单独组成一支大队。如果战时情况特殊,后勤保障大队可以随时加入作战部队。”
“漠医,血驼大军需要极大的物资消耗,血驼王是靠什么供养呢?”韩骞问道。
“沙罗半岛疆域极大,只是没有像亚夏大陆那样可以耕种的土地而已。虽然在半岛西北方是大片的沙漠,正北还有一大片极为寒冷的高原,但靠近亚夏大陆这边,仍有幅员辽阔的巴布草场,更为关键的是有供养族人的巴布湖。”
“我听说巴布湖非常美。”
“是啊!巴布草原遍地牛羊,那是血驼部落的食物来源,生长在草地上的血草、血果也是极为重要的补充,如果草场丰足的年景,足以支撑血驼大军的生活。”
“那么血驼大军南下,一定是今年遇到大灾了。”
“的确如此。今年寒风更加强劲,虫害也较往年更甚,所以血驼王才不得已集结部众,提早做了规划准备南下,寻找更多的食物来源。”
“真的是这样吗?”
“将军似乎对血驼王有所怀疑?”
“至少昭皇在世之时,血驼部绝对不敢挥师南下。”
“是啊!昭皇是一代伟主,沙罗半岛诸族莫不称颂,血驼王也不会触怒龙鳞啊!”
“那么,血驼王此番南下,就是乘昭皇去世的亚夏乱局,想要抢得到更多的财富与人口了。”
“也许远远不止这样呢!”
“哦?不知道血驼王对我有什么安排?”
“再过两天,你可以轻松地下地走路,我会陪着你去见血驼王。”
“血驼王似乎很重视我。”
“毕竟你是黑鹰铁卫军的将领,身份可是不一般呢!更何况,你身边还带着这样一个惹人关注的孩子。”
“真希望他能快快长大,远离世俗纷扰,不必如他的父亲一样倚剑纵马。”韩骞自言自语,想要分散漠医的注意。
“若是远离尘嚣,真不如去巴布大草原。他在那里会幸福的成长,学会骑马、射箭、练剑,像游牧汉子一样无拘无束。”
“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或许他就可以与我一起骑上马,领略漠医说的草原美丽景色了。”
“前提是将军能向血驼王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他的来历。”
漠医的白眼珠一动不动,反而比另一只眼睛更厉害,仿佛看到韩骞的心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