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镜子小姐，是在我准备睡觉时发现的。
‘小姐’这个词是东 洲的称呼习惯，北域一般叫姑娘，考虑到入乡随俗，我也就先这么叫着好了。
至于叫‘镜子’，是因为当我看见她时，正在照镜子。
镜子也是东 洲的特产，我很好奇，所以在市场的时候顺手买了一面回来。
而在我回到酒馆，准备睡觉时，镜子里出现了镜子小姐。
皮肤铁青，眼睛凸出的她对我咧嘴一笑，嘴巴直接裂至脸颊，丝丝血肉藕断丝连，鲜血止不住地流下。
还好没滴到镜子上，酒馆里没水，清洗起来是个麻烦。
“你好？”我眨眨眼睛，朝镜子小姐挥挥手，这似乎是东 洲打招呼的方式来着？
镜子小姐愣了愣，一秒过后，她举起双手，身体前倾，猛然突进，脸蛋几乎就要从来镜子里冲出来。
这是东 洲打招呼的方式吗？挺有意思的。
“我叫叶依，是这间酒馆的老板。”我礼貌地对着镜子小姐道：“你是来喝酒的吗？很抱歉，现在还没开业，要不客人你过几天再来？”
镜子小姐再次愣住了，由于她的脸几乎贴着镜子上，所以我可以清楚看见，她那双没有瞳仁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困惑，看着还挺可爱的。
不过一个姑娘家，凑得这么近不太好吧？还是说东 洲都是这种习俗？那似乎挺不错的。
镜子小姐把脸收了回来，全黑的大眼睛安静盯着我。
“你不害怕？”镜子小姐问。
“还好吧。”我回答：“毕竟隔着镜子。”
“呵，镜子。”镜子小姐咧嘴一笑：“那这样呢？”
她从镜子里消失了。
哦，跑到我身后去了。
我转过身去，就看到镜子小姐安静坐在面前，手里握着梳子整理头发，从梳子灰白的质感来看，应该是骨头做成的。
我记得在北域的蛮荒之地有这样的习俗，在其中生活的部族，会将亲人的尸体吃下，至于骨头则会用来做成武器，吊坠，或者其他日常用品。
他们相信用这种方式，能够让亲人的灵魂永远注视他们，保佑他们，陪伴他们。
所以，这反倒是种极高的待遇，唯有最为亲密在意的亲人，才能享受这种待遇。
不过那是蛮荒，东 洲或许也有蛮荒部落，但至少不会在沧澜城出没。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镜子小姐跑出来了。
“这样子，你会不会怕我呢？”镜子小姐咧嘴一笑，比在镜子里要恐怖得多。
毕竟在镜子里面时，风没这么冷，血也不会流得满地都是。
因为血都是新鲜的，我不可能请外人来打扫，所以只能自己来。
还有什么比打扫卫生更恐怖的事情吗？
“镜子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算是看出来了，镜子小姐大概不是来喝酒的，这是来砸场子的。
镜子小姐怔住，不知道是因为我的称呼呢，还是我的态度呢。
或者是我的颜值？
“离开这里。”最终，镜子小姐放弃了吓人，我庆幸于地板没被污染得太厉害，同时对镜子小姐的话有些上心。
“这里是我的家。”镜子小姐面无表情：“离开这里！”
嚯哦，夜色你个坑货，这仇我记下了。
好家伙，弄了个破房子也就算了，合着这房子其实还是有主的。
“抱歉，镜子小姐。”首先怂得认，毕竟我打不过。
“但是这处地契我已经拿到了，所以从律法程度来说，我已经是这里的老板。”但是地方不能让，至少不能这么容易让出去。
“不过考虑到你才是这里的住客，要不你跟我去见下给我地契的人，我们一起跟他商量商量？”最后夜色这仇得报，带着镜子小姐一起上门，效果应该会好很多。
“我不管！”镜子小姐开始闹脾气了，她站起身来，死死盯着我：“离开我的家，现在！立刻！”
这可不行，现在深夜时分，要出去了，我就没地方睡了。
“那是你的事。”镜子小姐身体抖动，一双眼睛几乎要掉落下来。
啪叽。
好吧，眼珠子掉了，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齐齐看着我。
我好奇俯身，试着把镜子小姐的眼睛捡起来，结果成功了。
原来这是有实体的啊？
“你，你在干什么？！”镜子小姐的眼球在我掌心蹦跶了几下，她的身体则发出愤怒的喊声：“色狼！人渣！你想对我的身体做什么？！”
然而我只是捧着你的眼珠子而已呀。
“我们来谈谈吧，镜子小姐。”
我对着掌心里的眼球说道：“我只是个一无所有之人，不过想找个安生之处而已。”
“就跟你一样，镜子小姐。”
“……”镜子小姐沉默了，或许是我的话触动了她，也或许不是。
“可以。”
半响后，镜子小姐如此说道：“不过你得先把眼珠子还给我。”
“你的口水喷到我眼球上了，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