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应练胳膊被捆得发麻,一时根本无法动弹。
团丁小二笑道:“姓张的,这个,赤党,你要早点说了实话,供出赤党的秘密,就算是立了功劳,我小二只怕以后都要靠你老哥吃好饭好菜。
你今天晚上就在这屋里吧,屋里有个草堆,能挡点寒。
你要是想不开,不愿意交代赤党秘密,这个,明天,就不好说了。
哦,忘记跟你说了,我们镇长还正在想,是不是明天派人去区公所,打什么,长途的电话,好,你小子进去吧!”
兜屁股一脚,将张应练蹬进牢房。
张应练一半因为胳膊麻,一半因为想装样子——他没有反抗能力——一头栽进草堆。
草堆又潮又臭,一股子血腥味儿直透张应练肺腑,一刹那,他简直想将肠子都呕出来。
他更想转身扑出去,和团丁小二拼,和镇长拼-----
他没动。
他的念头,犹如山间野草,已经开始生长,即将不顾一切地疯长------
他已经感觉到,如果自己扼杀了这念头,前面,明天,很可能自己只有一个结局----
团丁小二笑骂着关门:“你个山外来的小子,刚才你还在饭馆里吃了个饱。老子跟镇长捆你回来,都没顾上吃饭!
他妈的,你就蹲在这里面吧!
明天上午,送你小子上路!
你放心,老子听镇长说了,也不跟你小子多罗嗦了,直接送你到区公所。你小子有什么冤屈,要打什么电话去县里省里上海,随你!
你也不用想跑的事情。
这门和外面的栓子,就是一头牛也休想撞开。
你小子好好睡觉就是了。
哎,狗子,过来!
你守在这里,拿好了枪。
要是这小子搞出什么鬼来,你照他脑袋开枪就是!
老子一会儿吃了饭回来,替你!
镇长说了——”
团丁小二的话音,突地变得极小。
张应练心中警觉,偏了头脸,使劲听,无奈小二声音太小,还隔了“牛都撞不开”的厚实木门,什么也听不清。
就听那名唤狗子的团丁微微惊喜地说:“真的?二哥,你放心,老子看好了他就是。”
又过一小会儿,有人说话。
张应练立刻辨别出,这是饭馆伙计草小二的声音。
“哎,狗子哥,怎么是你?”
“草小二啊,老子在这里,替二哥站一会儿岗,你来干什么?”
“先头小二哥说了,说是镇长说的,让我天黑之前,到镇公所这里来,有事情。我进来,见到小队副在前门值班,他说,镇长和小二哥他们几个,到隔壁吃饭喝酒去了,说是庆祝抓到了一个赤匪----要我等一等,我就到后面来看看,怎么样?赤匪还老实么?”
“老子刚才从小窗看了看,这小子,满脸不服的样子。这赤匪,是怎么抓到的?”
团丁狗子显然很好奇。
饭馆伙计草小二的声音中,透着得意。
“今天镇长在街上巡查,到我们饭馆里,查到这个小子,我当时就看他不顺眼,像个赤匪-----镇长三两句就问住了这小子。
原来这小子,是从上海那边,来给这边山里的赤匪送情报的!
他妈的,我这两年,看镇长他们,嗯,狗子哥你们抓拿赤匪,也看出了些经验,我果然没有看错——我就帮小二哥,把这小子捆上了。”
狗子嘘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小二哥说,镇长说了,明天处置了,有赏——”
他突然停住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