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金陵城哪位公子最受闺阁少女的青睐，那便是六皇子李从嘉，不知何时起，坊间悄然流传着“姑娘今年不嫁人，嫁人就嫁皇六郎”的歌谣。
司徒府前厅中，司徒大人周宗正在与其长女周宪说话，五六岁的小女儿周敏在旁边玩耍，看护她的仆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娥皇啊，燕王……哦，不，吴王回京那日，你悄悄溜出府去看了，是吗？”周宗周大人一只手臂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抚着花白的胡须，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问道。
“父亲，我……”周宪害怕父亲责骂，赶紧开口辩解，却被父亲摆手制止了。
“那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都是女儿不好，辱了司徒府的名声，请父亲责罚。”周宪想到那日妹妹当街喊出的话，有些自责。
“无妨！公子颜如玉，淑女好逑之，人之常情！父亲不责怪你。”
周宗看着长女，想起当初自己老来得女，万般疼爱，小心呵护，悉心调教，女儿娥皇也不负众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弹奏琵琶，如今一十六岁，出落的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可人，正是许配人家的大好年纪。
“娥皇啊，你那日可看仔细了？喜欢哪位皇子啊？”
“父亲……”周宪被父亲问得羞红了脸，嗔怪道。
“哈哈哈，对为父有什么不能说的，还害羞！快告诉为父你究竟喜欢哪个皇子，我去求皇上赐婚成全你们！”
周宪不好意思说，手揪着帕子，低头不语。
一旁玩耍的小妹周敏，可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呢，此刻见姐姐不说话，便说道:“父亲，我知道，我知道。”
“姐姐喜欢那个白衣仙！”周敏没有理会姐姐瞪着自己的眼神。
“白衣仙？”周宗不解。
“就是穿白衣的那位皇子。另一位皇子穿着铠甲。”
“哦，穿铠甲的定是吴王，穿白衣的便是六皇子了。”周宗看着周宪问道，“是这样吗？”
周宪点点头。
“这么说，你喜欢的是六皇子？”周宗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吴王？”不等女儿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传说六皇子从小在佛前长大，照我看和乡野长大一般无二，不在皇上近前长大，所受的疼爱也少，为父怕你日后受委屈。”
“而吴王，有‘常胜将军’之称，军事才能很是不凡，前途不可限量，未来九五之尊也并非不可能，若真有那日，你便可以母仪天下了。”周宗循循善诱地给女儿分析利害。
“父亲，女儿不要什么母仪天下！”周宪坚定地说道，和刚才羞红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女儿觉得，喜欢谁不喜欢谁，但凭心之所向，哪里还能这般比来比去，换来换去的。”
“娥皇啊，你再仔细想想……”
“不想了，我的心意不会变的。”周宪说完便向父亲告辞离去了。
“女儿长大喽！有主见了，由不得爹娘了。”周宗扶桌站起，抚须离开。
小妹周敏问身旁的女仆:“母仪天下是什么？很好玩吗？”
女仆挠挠头，道:“母仪天下就是做皇后。奴婢也不知道好不好玩，只知道做了皇后尊贵无比。”
数日后，金陵皇宫德昌殿中。
司徒大人周宗正在陪皇上下棋，眼看着黑子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而白子大势已去败局已定。
皇上手执一枚黑子落下，笑道:“司徒老大人啊，你又让着朕！早说了你不必留情的！”
“哪里，哪里，皇上棋艺精进许多，老夫老眼昏花，已不是皇上的对手了。”
“不老，司徒大人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将来还要继续辅助朕的儿孙。”
“老喽！老喽！微臣的长女已经到了出嫁之龄，臣怎么会不老呢？”
“老大人的长女已经到了出嫁之龄？可有许配人家？”
“多谢皇上关心，小女还没未许人。”
“可是看上了哪家的青年才俊，朕帮你牵线搭桥。”
“多谢皇上。小女那日偶然看到六皇子，对六皇子的才华人品极为倾慕，不知……”周宗小心翼翼地说道。
“哈哈哈，原来是看上了朕的儿子！朕就说嘛，今天老大人你看起来就像有事憋着，原来是要和朕做亲家！”皇上乐地开怀大笑。
“嘿嘿，能和皇上做亲家，那是微臣天大的造化。”周宗的嘴上功夫从来没输过人。
“六皇子还没有婚配，来日朕问问他的想法。”
皇上说着叹了口气，道:“这几年吴王一直在外征战，耽误了婚配，如今已是二十出头。如果他俩有幸结成秦晋之好，也要等吴王先大婚之后，他们方可成婚。”
“无妨，好事值得等待。”周宗赶紧顺着皇上回答，“皇上可以先下旨赐婚，婚期另择即可。”
“老大人说的是。”
周宗走出皇宫后，自语道:“若是娥皇肯嫁给吴王，即刻便可成婚。”说着又摇摇头，哼着小曲回家了。
第二日，皇上在德昌殿召见六皇子李从嘉。
“重光，你年纪也不小了，在京这些年，你可有心仪的女子啊？”
“父皇，儿臣还小，不必着急成婚。”
“朕没催你即刻成婚，但总该有个合适的人选吧。”
皇上看着自己这个文名远播的儿子，道:“司徒府的大小姐周宪，你可曾听说过吗？”
“回父皇，不曾听说。”李从嘉不假思索地回答。
“周宪是周司徒家的长女，性格温婉贤淑，容貌清丽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擅琵琶。朕想将她赐婚于你！”皇上满面笑容地说着，可见是很满意这桩婚事。
李从嘉听明白了，定是有人来找父亲求了此事。可是，他心里那个位置只容得下一人，那个人早就占满了他的心，纵是时间流逝也无法冲淡丝毫。
他牙一咬，心一横，说道:“父皇，请恕儿臣难以从命！”
皇上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嗓子低沉道:“怎么回事？朕给你指的婚不好吗？方才朕问过你了，你说没有心仪之人……”
“儿臣是说金陵没有，而不是别的地方没有！”李从嘉冒死打断皇上的话，抢着说道。
“什么地方？歙州吗？那乡野之地能有什么好女子！”皇上气急。
“她与儿臣同年同月同日生，从小陪伴儿臣长大，琴棋书画，每一样都是她陪儿臣一起学的，在最孤单的日子里，都是因为她的陪伴儿臣才能获得一丝快乐。儿臣不能没有她。”李从嘉说得真挚感人，眼泪盈眶。
“请父皇开恩，怜悯儿臣幼时孤苦，若要赐婚，便把她赐给儿臣即可。”他说完便重重地跪拜下去，伏地不起。
皇上许是觉得他孤身在外十多年，实属孤单不易，便松了口，说道:“那十多年，是朕亏欠你的。既然此女对你如此情深义重，朕便同意了给你们的婚事。”
李从嘉激动万分，立刻谢道:“谢父皇赐婚！”
“哼，别高兴的太早！周宪和那女子，两个一并娶了！朕会给你下两道赐婚圣旨。”
“父皇，不可。”
皇上“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不再理会李从嘉。
“父皇，父皇……”任凭他呼唤，也是无用。
李从嘉出宫路上浑浑噩噩，时喜时忧，喜的是终于可以明媒正娶他的云儿了，忧的是若云儿知道父皇还赐给了他另一个女人，她定会生气的。
天空中，艳阳高悬，明媚而刺眼。
李从嘉心里郁结，他心目中完美姻缘的样子，便是师父与师娘那样的，可是，自从他踏入金陵那一刻起，这些俗世的美好便与他无缘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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