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世间小人纵然多
京中有大闻，听说那个嚣张跋扈的国公府二公子，被人套着麻袋虏到幽深的巷子里，还被痛打一顿。
听说那个下手的人，还颇讲武德，没有打人脸，但是除了脸之外，许尽岸身上没一块好肉，皆被打得青紫一片，愣是躺在床上歇息了三天。
陶雨息听了，虽不知道是谁的杰作，但也觉得许家小子挨打，实属活该。
而后，成欣公主又来陶府了，她这次来，并不是专程来看望陶雨息的，原本是打算去太子府找太子妃，结果没找到太子妃人，便顺路走了趟陶府。
陶雨息一经询问之下，才在成欣口中得知，昨日安丞相府出了事，丞相府的二姑娘投湖自尽了，万幸及时被人发现，给救了上来，才幸免一死。
此等大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想必是丞相有意封锁消息。
于是，陶雨息就顺藤摸瓜，打听到了安二姑娘所倾慕之人。
成欣与太子妃关系较好，成欣也是偶然才听闻太子妃提及，这安二姑娘的心上人，就是岑府的大少爷，岑彬。
岑彬就职太常丞，好说歹说，也是朝中四品官员，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不算太差，对于丞相来说，眼里压根看不上岑家人。
后来安二姑娘得知父亲要将她许配给韶州国公府的大公子许殊，她不愿顺从，无奈之下，便投湖自尽，以死相逼。
既然安相认定的事情，哪会因为安二姑娘的胡闹而放弃他的计划。
……
傍晚，顾淩君从军营校场回来，在城中偶遇京畿营的中尉大人，只见他正带着手下在巡街。
顾淩君肃然起敬，唤了他一声，“殷叔！”
中尉殷筹一见顾淩君，原本严肃刻板的脸，立刻变得笑容满面，问道，“哟，我们的顾大将军，要上那儿去啊？”
“没上哪儿去呀，这不刚从校场巡营回来。”顾淩君笑道:“殷叔，多时不见，福气满满啊！”
“又来取笑你叔了，”殷筹哈哈大笑两声，扛着刀鞘拍着肚皮哐当作响，“没办法，人到中老年，都逃不掉这副雍容富态，得亏你阿婶现在长得与我这般，没理由数落我，不然就该遭她的嫌弃了！”
而后，殷筹还不忘提点道:“小君可得自律些了，免得日后老来，像我这般，恐遭内人嫌弃。”
“这是自然！”顾淩君笑了笑。
二人策马漫步走过街头，寒暄几句，路过酒楼门口，顾淩君便提倡道:“殷叔，我们难得聚头，今日由我做东，我们上去喝一盅，如何？”
殷筹点头叫好，对身后的巡卫队嘱咐一通，“你们几个，去那边巷子巡逻，我与大将军叙叙旧，你们待会换了值，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用来找我复命了。”
免得扰了他们的兴致。
“遵命。”一干巡卫队领命，提刀整齐划一的踱步穿梭在熙攘的人群里。
酒楼雅间里，桌上温着小酒，冒出的热气，芳香四溢。
顾淩君闻着香，觉着酒温得差不多了，便提壶倒酒，“四月人间，我府上的青梅应该也快熟了，日后摘上一些，给叔酿些青梅酒。”
“哈哈，小君就知道我好这口！”殷筹开怀乐了一波，接过顾淩君斟好的温酒，啄了一口。
说到青梅，殷筹便想到了竹马，还想到了顾淩君的那位竹马。
殷筹问:“听说你与小息闹得有些僵？”
“我与他很好啊！”顾淩君笑，故意反问道:“殷叔哪儿听的空穴来风？”
哪听来的，口口相传来的呗！朝堂内外都知晓的事……
殷筹确定他们没有矛盾别扭，才敢再提关于陶雨息的事，道:“今日我在茶肆里看到小息了，身边还跟有太常丞，话说，小息极少与他人亲近，他们什么时候如此要好了？”
“太常丞，可是岑府的那位少爷岑彬？”顾淩君疑惑。
殷筹道:“正是。”
顾淩君倒也觉得稀奇，陶雨息什么时候与岑府的人混得那么好，还一起相约去茶肆喝茶？
辗转间，却又见顾淩君不以为意，道:“平日里他很少出门，难得肯出门透透气。”
他抓了把碟子里的花生果，一边吃得惬意，一边问，“殷叔，近来京畿是否还太平？”
中尉殷筹负责京畿防卫一职，京城内的一切动向，他最清楚不过了。
殷筹点了点首，表示一切太平，不过……确实有人想在京畿营里安插眼线，都被殷筹及时发现，都给解决了。
“小风小浪，掀不起轩然大波，”殷筹拍胸脯，义愤填膺道:“就算有什么，我也会率着整个京畿营与之抵抗到底，保卫皇城，万死不辞。”
果然是肝胆忠魂，气魄凛然。
顾家军营安置在西，京畿营安置在东，距离皇宫最近，为了防止奸臣贼子的反叛，能够及时调遣人手，防卫整个京畿的安全。
这个天下，毕竟还在燕逞的手上，那就还能安稳一时。
安相纵然有点势力，毕竟在多方实力相互制衡下，他目前还不敢妄动，他还需要等待时机。不然，他也不会想要扶持未来的傀儡皇帝了。
如今，安相一面拥护太子，一面蓄兵谋利，扩充实力，或许只为在太子登基那日，他能够掌控太子，轻而易举地颠覆这个天下。
这想想都觉得后怕。
顾淩君认为，要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及时瓦解他们暗中的势力，做好一切的保护措施，防范未然。
笞州还没有传来任何讯息，不知道秦允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事情是否还顺利？
“小君可还记得那个被贬了职的张符？”殷筹忽而问道。
顾淩君怎会不记得，恨不得将此人大卸八块，“上回朝堂上弹劾我的，八成就是他在暗中搞的鬼。”
殷筹重语心长道:“既然如此，你可要当心张符此人，最近他四处找人打听你和小息的事，还派人去了靖州。”
“是嘛？”顾淩君一脸淡漠，蕴藏在眼底是痛恨之色。
张符心怀报复是必然的，他定是在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知晓了什么事情，竟然敢去靖州调查他们的身世？
看来留他一命，是个错误的决定。
殷筹又问，“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什么过节？现在过节大了，张符敢调查他，他就没有留他的必要了，免得留下祸患。
殷筹也是真心替他担忧，见他踌躇沉思，自己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顾淩君见状，不禁笑笑了事，“叔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哦……”殷筹松了一口气，“还是得多留意，提防此人。”
“好，我会的！”顾淩君感激，举起酒杯，敬道:“多谢殷叔将此事告知于我。”
饮酒罢，辞人归。
顾淩君拜别殷筹，下了酒楼，在二楼的楼梯处，闻见雅间内传来男子调戏女子的笑声。
听着言辞，那女子似乎是酒楼送菜的侍女，给贵宾送了菜，不料却被缠上了，世家纨绔，强取豪夺，那都是习以为常的事。
只闻那人好不要脸的对女子说道:“快哄着我，把我哄好了，就有你的好处！”
听着声音耳熟，顾淩君便多加留意了一会，没想到那人竟是朝中一名大臣。
顾淩君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也懒得理会，忽而想到张符的事，便改变了主意。
紧接着，二楼的隔间被人打开，男人正对着女子一通拉扯，见到房门被打开，男人颇为恼怒，冲着门口的人，就吼道:“哪个不长眼的……”
“杜大人好雅兴，在消遣呢！”顾淩君站在门口淡淡道。
待男人看清了来人，竟被噎住了，一脸赔笑，“顾将军，不知顾将军也在……”
顾淩君冷着脸走了进来，轻瞥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女子，嗤笑道:“杜大人，你是吃着朝廷俸禄的巨婴吗？都多大的人了，还需要人哄着？”
杜远急忙松开那名女子，“将军说笑了，我也只是同她开个玩笑罢了。”
杜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内心实为不甘，顾淩君居然嘲讽他，说他是吃着朝廷俸禄的“巨婴”？
杜远无力反驳，只能在心底愤愤，“巨婴”又不止他一个人！需要人哄的朝廷“巨婴”，大有人在，顾淩君何必拿他这个小角色开刀。
平日里都是自己弯着腰，笑脸去哄着别人的，哄多了，哄累了，偶尔也想被别人哄着，显摆一下自己的官威，寻找一些存在感。
“别急，我不是来说教你的……”顾淩君坐到一旁，翘着二郎腿，看着他道:“你继续玩你的，我看我的。”
“这……”杜远脑袋大了一圈，他还敢怎么玩？
杜远牵强扯着一抹假笑，“将军误会我了。”
顾淩君闷闷道:“是误会吗？既然如此，杜大人何必对人家姑娘纠缠不休？”
该死的压迫感……杜远立即摆摆手，摇摇头，否认道:“不纠缠！”
杜远心想，倘若自己一身正气，也不至于怕他成这样，奈何自己好巧不巧地调戏了个女子，偏偏还让顾淩君给碰上了，生怕顾淩君到圣上面前去参他一本，心虚万分。
今日的顾淩君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敌意，非得跟他过意不去。
杜远忽而想起来了，之前在朝堂上，他家的老丈人曾参与弹劾之事，估计是顾淩君怀恨在心，就要拿自己来开刀，以儆效尤？
杜远后背直冒冷汗，他一个小五品，在顾淩君面前，那是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全靠仰仗自己的老丈人才爬到今日地位，哪儿敢在顾淩君面前直起腰杆子。
“本将军与杜大人有事要说……”顾淩君侧眸，将女子呵斥一声，“你还不快退下，不然待会要你哄的，可就不止一个人了。”
面对顾淩君的恐吓，女子被吓得瞪大眼眸，惊慌失措，拔腿就跑出了隔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