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曹仓暗库珠宝廉（笞州篇）
笞州皖郡，曹都尉府。
夜色正浓，秦允隐匿攀匐在一块墙头上，目光探测着周围的动向，时刻警觉着。
突然身旁一阵稀碎声，秦允抬手便朝身边黑影削去，还没削掉那人的脑袋，便反被那人擒住了手。
“燕……殿下？！”看着俨然冒出来的人，秦允大吃一惊，而后有些嫌弃的小声道:“别跟着我，碍手碍脚的。”
“如何碍手碍脚？本王跟着你是会影响你出刀的速度了？”燕铭不屑冷笑一声，搬出秦允之前说过的话，“你不是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更加行得通吗？”
是这么个道理，但两个人的行踪，暴露得也就更快了。
秦允想，燕铭一定是信不过他，怕他一个人揽了好处，逃之夭夭了。
他转头看向左侧那一身黑衣的燕铭，浑身包裹得密不透风，仅留一双精明冷冽的眼，嗯……这堂堂晋王居然颇有当贼的潜质！
突然，他飒飒的笑了。
“傻乐什么劲？”燕铭深深皱眉，嫌弃地摇了摇头。
正当秦允嫌弃着燕铭时，燕铭也在深深地嫌弃着秦允。
此时，一支巡卫队从底下经过，秦允急忙弯着脑袋躲起来，还不忘把燕铭的脑袋一块勾了下去，顿时，两人的脑门，便紧紧的挨在了一起。
燕铭:“……”
燕铭觉得挤，便动了动要后退。
秦允死死按住他，并且小声警告，“别动，暴露了你我都得死。”
都尉府人手众多，乱箭齐发之下，会被射成筛子的。
燕铭果真不动了，任由秦允的手紧按在他的后脑勺上，要是此刻可以动手的话，他早就拍掉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爪子。
秦允在这蹲守了一夜，便瞧出了规律，暗库门口的守卫，每两个时辰轮流当值，只有在他们换岗的时候，才是警惕最松懈的时刻。
但是换值的时间，仅有须臾，动作必须要快，在下一波守卫到来之前，进到暗库。
终于，等到了换岗时间，守卫一走。
“就趁现在……”秦允话还没说完，燕铭身形一闪，窜下高墙，隐入门口一旁的草垛里。
“……哎？”秦允心道:“比贼还快！”
秦允攀附在铁门上，看着门上的那块凹槽处，只见里面设有机关，错错综复杂，没有符合它的钥匙，就无法启动里面的按钮，无法打开此门。
秦允拿着仿制的钥令，印在门上的凹槽处，刚好契合，居然分毫不差。
秦允一喜，看来之前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为了这一枚钥令，他愣是狗巴巴地跟在燕铭身边呆了好几天。
“别磨蹭了，快点！”燕铭压低声音催促着。
秦允突然额头浮汗，有些急躁，“没反应！打不开……”
“什么？”燕铭满脸黑线，有些怀疑，“你不是说此法可行吗？”
秦允疑惑，“难道那个曹贼有所察觉，便提前改了内部机关的装置？”
不可能啊，他出手时，并未打草惊蛇，曹掷应该没有察觉，没那么快重装门钥。
燕铭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察觉有一百米开外，有脚步声传来，急道:“有人来了，行不通的话，我们先撤！”
“咔啦”一声，门松动了。
秦允一喜，“又可以了。”
铁门厚重，不能大弧度的打开，怕动静过大引来巡卫，秦允和燕铭几乎是从门缝里急进去的。
当守卫还没来到暗库门口之前，他们已经快一步的进到门里，并迅速地把门关上。
两人暗暗地捏着一把冷汗。
燕铭突然冷不丁子的问住他，“你没有察觉，你忘拿什么了吗？”
秦允被他这么一问，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真的把什么东西给忘了。
秦允才想起来，他倒吸冷气，惊讶地叫出声，“糟糕，是令牌！”
叫的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吗？！
“在这！”燕铭无奈的叹气，挂在门上的令牌，俨然躺在燕铭的手里，“如果说此刻的你还是一名杀手，一定是个不合格的杀手……曾当过杀手，上过疆场，你的警觉之心到哪里去了？”
“这不是太久没干这行了，松懈懒散惯了……”幸好将军不嫌弃他。
秦允伸手想拿回令牌。
“哼！”燕铭闷哼一声，并不打算将令牌还给秦允，而是错开他伸来的手，将令牌塞到自己衣襟里了。
秦允内心道:罢了罢了，迟早是块没用的令牌，既然他喜欢，送给他吧！
暗库果然很暗，墙上的油灯燃着细小的火苗，光影摇曳。
秦允和燕铭顺着并不宽敞的走道往里摸索，走着走着，越往前走越是幽暗。
秦允走在右侧，燕铭走在左侧，走到前方突然被一道墙壁拦住去路。
“没路了，不可能啊！”秦允自顾自地咕哝着。
秦允脚下往右一踩，突然脚底踏空，察觉马上就要掉下去了，心底的恐惧迫使他紧紧揪住身边的人。
燕铭猝不及防，被人揪着衣襟，重重一带，顿时，两人扭成一团，滚落下去。
呃，不是暗设的陷阱，是阶梯……走道太暗，没看清。
两人咕咚咕咚几声，从阶梯滚下，待平缓落地，秦允已然趴倒在燕铭的身上。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要拉本王一起。”燕铭似乎有些恼怒，毫不客气将摔在他身上的人给掀开了去。
“对不住啦，本能驱使！”秦允道。
幸好只是楼梯，要是陷阱的话，两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么，燕铭是跟着一起，死得冤枉。
秦允从衣兜里掏出小节竹筒，打开竹筒盖，对着筒口使劲一吹，竹筒燃起了小火把，瞬间把周遭照亮了。
看见眼前的那一刻，秦允和燕铭惊呆了。
“好多粮食啊！”秦允道:“这么多粮食，殿下觉得够多少人食用？”
“在拮据的情况下，省吃俭用，也够皖郡那些人食用两年。”燕铭想起去年笞州刺史上奏的折子，“去年皖郡郡守上书说，冻灾之际，郡中百姓，多处粮食供应不足之地，为何都尉府却还可以存有这么多粮？”
秦允听见袋子里的大米有细细碎碎的啃噬之声，拔出匕首往袋子上一划，大米簌簌滑落。
秦允抓了一把在手心摊开，米粒中爬着一种黑色的小虫，“这可不像是去年的大米，存放久了，都生虫了。”
曹掷身为皖郡都尉，见百姓粮尽，迟迟不开仓救渡，反而一同向朝廷诉苦哭惨。
只能说，曹贼蓄谋已久，自己私存粮仓，以备不时之需。
秦允翻找几个角落，“这里除了粮食，什么都没有。”
既然右侧有楼梯通道，左边肯定也有入室通道，燕铭道:“去另一侧看看。”
秦允和燕铭折返，走上楼梯，对面果真也有下通的阶梯，两人对视一眼，走了下去。
好东西果真被存放在这里，箱子叠放得满地都是，柜子林立，打开一看，摆满了白瓷瓶，玉罐子。
燕铭动手想要抚摸一把罐子，秦允眼疾手快，立即按住他的手，“别动，这种机关我见得多，一旦触发，是要死人的。”
“……你对这些很了解。”燕铭觉得他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不陌生。”有钱人家都喜欢在各个角落里安装致命机关，以防窃贼。
秦允撬开一把锁，打开箱子一瞧，尽是些绫罗绸缎，翡翠玛瑙，幸好灯火幽暗，不然就该晃到了眼，“我怀疑曹都尉府的家产，比你王府的家产厚得多。”
“你还翻过王府的库房？”燕铭话中有探究的意味。
秦允是到过王府几次，不过还没来得及光顾他家的库房，要是下回还有机会的话，再去探探！
眼前的这一切浮华，以后怕是要充当国库了……
秦允有些不舍，将箱子重新锁上，又利落地翻开几箱，“这么多钱，他们够养好几万亲兵卫队了。”
相比之下，大将军府算是穷多了。开支用度，都由朝廷开拨，有时候额款用度被限，军中只能省吃俭用，束手束脚。
难怪世人都说，要从军，就投奔东峡五营……这油水富得简直没话说。
然而这些，都是铁铮铮的证据。
可惜，没能搬得动。
“撬锁撬得这般得心应手，没少撬别人大门吧！”燕铭忽而颇为怀疑道:“皇宫里的夜明珠是你偷的？”
“大哥，话可不能别瞎说，”秦允白了他一眼，“这是要掉脑袋的。”
“你也知道要掉脑袋！”燕铭笑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允喃喃道:“这曹老贼把账本藏在哪里了？”
“哐当”一声，有人在暗库外边打开了铁门，随后幽暗的走道，被火把照得通明如昼。
两人一愣，居然有人进来了！
秦允拉住燕铭，“快找地方躲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