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得意过后是失意(笞州篇)
等了一夜过后,在饥肠辘辘之下,长丰终于不负众望来照应他们了。
临走时,秦允还从珠宝堆里顺走了几件。
燕铭当时就很不解,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秦允的回答是,“给我未来的媳妇攒聘礼呀!拿走几件不会被发现的。”
不能让老薛一个人帮他攒。
燕铭咋舌,心道:要是你媳妇知道这钱来路不明,还会嫁给你?
而后燕铭又不屑地暗骂一声,“拿这么多脏银,你这小贪货……”
秦允嘿嘿一笑,“黑钱不怕脏,也不怕多!”
那会,燕铭便怀疑道:“在顾将军手下也混得也不怎么样!”
三人回到笞州边镇,秦允想着离着自己住的地方也挺近的,便热情的邀约他们去自己家做客。
燕铭没拒绝,长丰也没多说什么。
于是,秦允将燕铭和长丰带到自己住的地方——老薛做棺材的木庄。
老薛做棺材,需要用许多大木头,大木头由水路搬运,住在河边也比较方便。
他们顺着河道往下走,不久,一处小院落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那个地方不算大。
院落周边搭建许多草棚,棚子底下架着已经刨好的木头。
秦允推开院子的小柴门,笑盈盈道:“二位请,地方简陋,别介意呀!”
小院里被圈养的一群鸡,瞧见了有陌生人到访,愣是被吓得四处乱窜,鸡毛纷飞。
三人站在门口愣了会。
秦允面色窘迫,看着飞上树枝的一只公鸡,“那只最调皮,今晚就抓它炖汤。”
燕铭从小都是被人斥候着吃东西的,从没见过鸡跑,更没见过怎么杀鸡……他甚至怀疑,秦允做的东西能吃吗?
燕铭瞧着院子空空,便问:“与你一起的那个老头呢?”
上次,燕铭在城中见过那老头一面,就是秦允化身为“秦大柱”去相亲的那次。
秦允道:“你说老薛啊,他城里有个棺材铺,经营门店去了。”
三人进门后,秦允折返,将柴门关好,免得出逃几只母鸡,亏大了。
待老薛从城中铺打烊回来时,发现灶台有烧过柴的痕迹,猜着是秦允!
这小子消失几天,还以为他不辞而别了。
老薛喜出望外地冲进屋子,“小允啊,回来啦?”
屋里,三人正围着桌子,喝鸡汤……
老薛浑然不知,自己养的大公鸡,已经被这三人享用了,那会,他只注意到那两幅陌生的面孔,衣着不凡,是城中哪户人家的大少爷吗?
老薛在笞州混了这么久,并没见过此人。
老薛愣了片刻,笑着问秦允,“这两位是……”
“呃~”秦允挠了挠头,“他们是……”
秦允思索着,他们是谁?自己该怎么说才好呢!燕铭貌似不太喜欢与人搭上关系……
这时,燕铭却起身,拱手行礼,介绍着自己,“在下小铭,是小允的朋友,从京城来的。”
他又指了指长丰,道:“这位是我的随从,叫小丰。”
小铭……小丰……
秦允差点被这他们化名给逗乐。
燕铭也觉得没什么,他奶奶还在世那会,就叫他小铭。
“哦,好!”老薛点了点头,“你们先用饭,我去外边刨木头!”
老薛见秦允有朋友在,便不多留,怕打扰他们,毕竟从没见秦允交什么朋友,更别说带朋友来这简陋的地方留宿。
老薛出去后,燕铭又喝了两碗鸡汤,不得不说,秦允炖的汤还挺不错的。
平日里吃惯的山珍海味,都觉得索然无味,此刻,却能食下平平无奇的鸡汤。
或许是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才觉得珍惜和美味!在简朴的农家里,有一碗鸡汤就已经是奢侈的了。
就像秦允说的,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人过得像老鼠一样腌臜,有人吃不上饭……
秦允本以为燕铭嫌弃他寒酸,没想到他也欣然接受。
吃饱后,各自躺在棚子里乘凉,睁眼就能看到月亮和星星。
老薛的屋子小,地方不够睡。幸好天气热,他们可以在棚子里的木桩上将就。
……
第二日,门口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仿佛有什么好事。
果然是有好事!
当秦允不在家的那几日里,老薛又给秦允介绍了个姑娘,听说叫筱月,居然还是秦允幼时玩伴。
秦允早饭都顾不上吃,跑到河边与筱月会面。
燕铭吃饱饭,在院落里帮喂鸡,便远远看见河岸上的一双人,见他们有说有笑,不知说了什么好玩的趣事。
而后,燕铭闲来无事觉得无聊,便回屋里找来纸笔,将脑海中所记下的账目和名字默写下来。
秦允幼时没人肯跟他玩耍,只有筱月肯与他玩,筱月模样机灵可人,恰恰是个能让秦允脸红心动的姑娘,儿时的白月光,想来,现在也不会太差。
秦允觉得筱月一定跟其他女人不一样,会接受他卑微的出身,他依旧觉得筱月还和当初一样,一样单纯善良。
后来,秦允跑回来跟燕铭说。
燕铭便停下笔,问他,“喜欢?”
“不讨厌!”秦允老实道。
燕铭见秦允那很少才会显露出来的羞赧,看来定是喜欢极了,于是,他给出意见,道:“不讨厌,那便是喜欢了,喜欢她就娶了吧!”
秦允笑得眼睛都亮了,还贼乎乎地问燕铭,“那殿下可有喜欢的姑娘?”
燕铭身份尊贵,京城里那么多佳人才女,娶他个三妻四妾都不成问题,以后要是做了皇帝,那不得拥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
燕铭没有说话,继续埋头记录账目,他觉得还没遇见命中注定的人,怎会仓促心动?
秦允自顾自道:“晋王府的王妃,得是举世无双的才女!”
秦允问:“太傅家的女儿应该很有才情吧?殿下觉得呢?”
“什么时候该你来操心本王的终身大事了?”
“昨天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朋友不该关心关心你嘛?”
“……”燕铭被问得不耐烦,将纸和笔塞到秦允的手里,“背的名册和账目还记得吗?记得就快点写下来,免得日后坠入情海,忘光光了!”
燕铭在躲避问题,秦允惊讶,怪哉!燕铭居然没有喜欢的姑娘,太子府的小世子都三岁了……
燕铭心情不悦,秦允只好乖乖拿着笔,认真地在纸上描摹一笔一划,还不忘喃喃道:“我记性好着呢,怎会忘光!”
燕铭发现秦允写得一手好字。
一个杀手耍得一手好刀,一种本事,写得一手好字,那需要极大的耐力才能练就出来的。
燕铭问他在哪学的字,他说是小时候老薛教他的。
老薛雕花刻字,一笔一划最是讲究工整,细工慢活下,耐的就是性子。小时候爹娘没教他识字,老薛识文不少,便教予他。
后来秦允到了九刹堂,被迫认字,因为不认字,就不认识被杀之人的名字。
哎,刺客的人生也不容易啊!
不知不觉,秦允写得越来越多,桌面上堆积的纸张越来越多。
晌午,秦允仍旧埋头在写……
老薛在门口几经辗转来回,他好奇他们围着桌子写什么,先前秦允有意支开他,自己也不好贸然走近。
老薛想到了好主意,端着茶水进来,还没等到老薛走近,燕铭便警觉了起来,有意用白纸巧妙的将那些名字掩盖住,不让老薛瞧见内容。
老薛转而把目光投向秦允的笔下,他人老了眼神不太好,秦允写的字又小又密,完全看不清是什么。
老薛想接近了瞧,正巧秦允抬起头瞅了他一眼,一脸“你别偷看”的表情,老薛尴尬地笑了笑,将茶水搁下,便很识趣的走了。
老薛准备去棺材铺了,在秦允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燕铭悄悄给一旁的长丰使了个眼神,长丰会意,藏匿踪迹,跟着老薛身后,一道进了城。
夜里,燕铭和长丰依旧睡在棚子里。
与昨夜显然是不一样,今夜格外的不宁静,他们能察觉得到,周围暗处的草丛里,有人藏匿在那里监视着他们的举动。
除此之外,并不见有其他动静。
再过了一天。
筱月如约来到河畔找秦允。
恰巧,当时燕铭也在。
筱月见燕铭衣裳华贵,品貌卓越不凡,便猜测他的身份,定是个有钱人,是秦允远远及不上的有钱人。
于是,筱月便把目光投到燕铭身上,之前的态度一经转变,对秦允爱答不理,频频冷落。
为此,秦允感到很苦恼。
筱月总去勾搭燕铭,秦允甚至都插不上话。
后来,秦允似乎明白了什么,那种从云端跌到了谷底,失意的人生也不过如此而已,一度怅然若失后,他便决定不再去找筱月了。
秦允坐在河岸上,呆呆地像个失魂的木偶。
燕铭便又问他,“不喜欢了?”
秦允神色暗淡,“她喜欢的人不是我,是你。”
燕铭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她不是喜欢我,她是喜欢我的身份和钱财。”
这也是燕铭至今没有娶亲的原因。
当然,并不是说世上所有的姑娘都不好,只是好的姑娘没被他们遇到而已。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总有碰到对头的时候。
“……”秦允一愣,觉得燕铭说得在理,是啊,他都不了解筱月,不知道筱月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待她找到合适她的人,她也可以与她喜欢的人举案齐眉吧。
燕铭又问:“那还要娶她吗?她看不上你,如此,你还要娶她吗?”
“切~”秦允头一扭,扬起下巴,神气傲然道:“不娶了,白送小爷都不要了。”
“这么快便放下了?”燕铭哑然,“那些聘礼钱呢?”
秦允一恼,有些炸毛,回头冷不丁子地盯向燕铭,闷闷道:“什么聘礼钱,那是小爷我日后的养老送终钱!”
或许筱月是一个可恨又可怜的人。但是秦允不能说她是个坏女人,因为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还不能说她是个贪慕虚荣的人,因为自己也很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