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一次与源家医生相见,就是计划实行的时候了。
虽然流程有点奇怪,但对方毕竟是自己母亲的救命恩人,店主也就没有多问。
他叫来经理,认真嘱咐道:
“我有一个委托…对了,就是之前和你说的那回事。”
“有老板喜欢美属很久了,他们打算在今天私奔,但为了不让人注意,要麻烦你一下了。”
“好说啊,老板。”
经理可爱地眨了眨眼睛。
于是当天的一切就绪。
……
那天。
源家医生大概在正午的时候离开,而紧接着不久,美属也从二楼老板的房间“出逃”。
临走前,她遇到了熟人。朋友惊讶地问她今天怎么捂的严严实实的,美属说最近发烧了,要传染给大家可就不好了啊。
“发烧了还来上班呀,美属你这家伙,也别为了钱不要命呀!”
“好啦!好了啦!”
朋友与她打趣着,美属也尴尬地跺了跺脚,然后在她眼前扬长而去。
据后来美属朋友的回忆,当时她听到的,是确切无疑的美属的声音。
“然后呢?”
办公室里的源家警督对前来的女仆点点头,又追问道:“那是你那天最后一次见到她吗?”
“呃…”女仆乖巧地撩了撩头发,眼白朝上翻:“好像不记得了…啊,对了!下午又见过美属一次呢!”
“哦?”
“就是下午的时候嘛,不会错的,以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嘛!”
“你们当时有说过话吗?”
“这个…没有呢。因为她当天下午的咳嗽好像更严重了,我只是走过去担心地问要不要帮她买点药之类的,但美属她只是摆摆手走开了。”
“这样啊…”
源家皱起了眉头。
自他到来调查开始,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好像直到自己提出,大家才恍然大悟,好像有个叫“美属”的同事不经意之间消失了。
作为美属在店里唯一的朋友,源家一开始就问先前那个女生,为什么发现美属不见了后没感到奇怪?
对方说,因为当天美属身体就很不好,自己就想她也许是回去休息了?
无论打扰一个病人,还是在老板和经理面前告发自己的朋友天天翘班,都不太好吧…?
那女生表现的很委屈的样子,像是快要哭了。源家也连连叹气,感受到了她的难办。
于是又问老板和经理:为何没发现美属的失踪?
年轻的老板笑道:“像咱们这样的行业,女仆小姐姐不来是经常的事…除了这项工作,大家白天一般都还有主职或兼职,没办法,都是为了赚更多钱,在这所大城市里活下去嘛。”
经理也表现的温文尔雅:“虽然是做的这种行业,但我们可不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不,该说是正做着这样有童心的工作,才更明白大家的不易吧…有职员哪天不想来上班了,我们觉得也是很正常的事,大不了没打卡扣除工资就好。”
“哦?”源家眼中微光浮泛,他问经理:“你当天见到过美属小姐吗?”
“没有。”
英姿飒爽的女经理发出银铃似的笑声,回应的很果决。
……
于是,线索就这样断了。
本以为通过美属能找到那起爆炸案的线索,至少是出现在监控和那家西餐店里神秘的女人。
但随着事主的消失,一切又扑朔迷离了起来,同时…
源家警督也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等到女仆咖啡店下班的时间,悄悄跟上美属的朋友,好说歹说,才在电车上朝她问到了美属家里的住址,以及当日的一些信息。
“…警察先生,您还真是执着啊。”
话毕,女生俏皮地笑了笑。那种天真灿烂的神情,真的难以和可以随意服务有钱男人的“女仆”联系到一起。
源家苦笑道:“美属也是你的朋友吧,她不见了,你难道不感到担心么?”
“不会啊。”她的回答让人意外。
“嗯?”
“我是说,就算美属她哪天突然消失了,应该也是觉得自己找到了更想去做的事情吧。”
“就在她离开前不久,美属曾和我说自己遇到了喜欢的人,也许不久后就会私奔,再和她结婚呢…”
“呐,你知道大海深处的鲸落吗?”
“鲸鱼死后,会将自己的尸体沉入千米万米以下的海底,回馈世间,也孕育出更多的生命。”
“虽然我们人和鲸是完全不同的生物,但有时候,一个人虽然消失了,她的痕迹也依旧会留在你心里。”
“不如…”
“——我们都坦然一点,祝福朋友的新人生如何?!”
源家此刻,以前所未有的真挚注视着女孩的眼睛。
他发现了她眼神里的泪花,里的颤抖,与一丝难以掩盖的寂寞。
是啊。
源家握住的五指,松开了。
哪怕像女仆咖啡厅这样的地方,应该也有无数派系和“小团体”存在。
作为美属唯一的朋友,她本人…应该也非常寂寞吧。
“感谢…我会努力帮你去找到美属的,至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那家伙…消失后连消息也没给你发过了吧?真是过分,需要好好教导一下啊。”
源家露出雪白的牙齿,他看到摇晃的电车中,女孩的鼻孔里流出了一行鼻涕。
源家递纸过去,同时微笑着说:
“先擦擦,再回家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如何?”
哪怕在女孩说“谢谢”,闭眼低头擤鼻涕时。
源家都没有把“美属可能已经死掉了”的消息告诉她。
……
一切故事都需要一个结局。
源家站在美属家楼下,这周遭大片,都是老旧的赫鲁晓夫楼。
时代的印痕烙印在斑驳的墙皮各处,虚脱的阳光下,凉风吹来,让人担心再过十几年,这些楼又该如何拆除,又如何报修。
但总之,他想找到些线索。
托警察的身份,源家事先在五六个街区外的麻将室里找到了房主,不出所料,他的住宅区很漂亮,也紧挨着市区。
突然被叫出来,手气正好的他有些恼火,但看到源家的证件后,马上拘谨谄媚了起来。源家皱皱眉头,说明来意,对方当即把备用钥匙丢给了她。
“正好,我也想知道呢!”房主愤愤不平的家伙,“美属那家伙,居然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哦?”
“警察先生,你可一定要帮我查清啊!她还欠着我半年房费呢!”
房屋的主人骂咧了一阵,听到屋内不悦的“牌洗好了!”的声音,有些忐忑地看了源家一眼。
但没过多久,他就旁若无人地一路小跑,飞速朝滚动着的麻将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