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府邸,他感觉不到府邸的清冷,黑夜沉沉让府邸犹如鬼蜮,妻妾仆人都吓得不敢走近他的身边,也不敢高声,生怕惹怒了大老爷。不知过了多久,杨静才长叹一声,”罢了!此生家族再无兴盛可言,是该回乡养老的时候了。“
他知道自己的仕途到此为止,如果不被送进大牢就是万幸,那就看皇上能不能念及旧情放自己一马,按照皇上的脾气他不抱任何希望,坐牢也许是最好的结果。果然第二日早朝,太子朱标下了洪武二十六年最后一个昭告,这个昭告震动朝野,人人骇然。
诏曰:“刑部尚书杨静,教子无方,其子扬泰 安飞扬跋扈,草菅人命,抢男霸女罪不可恕,处以极刑凌迟,以儆效尤。刑部尚书杨静褫夺尚书之位,念尔往日勤勉,故从轻处罚,携家眷即日返乡,钦此!洪武二十六年。
杨静早就跪倒在地磕头不已,“连称感谢皇帝不杀之恩,老陈领旨即日返乡,面壁思过,警戒后人。”
刑部侍郎寻迁出班奏道,”人牙社社长钱通,私通逆贼蓝玉,罪孽昭昭,应处以极刑凌迟,扬泰 安无恶不作理应凌迟,其属下十余人罪恶滔天腰斩弃市,奏请殿下照准。”太子一一照准,对于谋逆之人严惩不贷!这可是近年来最严厉的刑法,满朝大臣无不骇然。
杨静出了皇宫欲哭无泪,自己的前程就这样毁了,明天就是新年,而他这个刑部尚书任期连一年都不到就被罢免,可谓是短命尚书,这都是混账儿子惹的祸,都怪自己平时对儿子缺少管教,如今悔不当初。
洪武二十七年初五,罢官返乡的杨静来到码头,寒风凛凛,码头上没有人来送行,可见人情冷暖。其实杨静心里非常的清楚,这一切都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放任儿子胡作非为带来的后果他必须承担,可怕的是他从未想到自己儿子是个万人唾弃的恶魔,这让他非常的绝望。他以抱了必死之心,却没想到皇上会让自己有个好下场,这得是多大的恩德。
儿子犯下的罪孽千刀万剐都是便宜的,如果是自己审判,儿子的罪行不但千刀万剐还要诛九族,否则不足以震慑宵小。他非常的后悔,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败家儿子,简直是家族的耻辱,现在都不知到如何面对家乡父老,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杨静站在江边码头望着滚滚长江感到无比的孤独,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朝廷抛弃,而面对的是家族的羞辱,百姓的唾骂! 还有死者家人的仇恨,这一切都需要他来承受,否则就只有去死这一条路。
妻子张氏,看见老爷丢魂落魄的样子,疑惑道:“老爷,您不是联系好船家了吗,为什么不见船家,难道管家忘了吗?”
”主母,老爷,老奴没忘,是联系好了船家张老大,定银都收了怎会这样?“ 正在惶恐之间,远处驰来一条船,一艘很大的船慢慢靠向码头。
管家喜道:“老爷,主母,就是这条船,他们来了!”但是接下来的情景让杨静变了脸色,因为他们看到船上下来不少男女老少,各个拿着刀枪棍棒杀气腾腾朝他们走来。杨静顿感不妙,这群人杀气冲天,让杨家老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群二三十人手拿刀棍,不像是劫财的而是索命的,当先一人是一个少妇摸样的人,她走到杨静面前质问道:“你们谁是杨静给我滚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语气相当严厉。
杨静不知道何故,慌忙道:“老夫就是杨静,不知夫人为何拦截与我?”
女人二话不说照着杨静就是一棒子,打的杨静一下子倒在地上,女人这一下非常地用力,打的杨静头破血流。老管家想要上来阻止却被这女人又是一棍子打翻在地,杨静大喊,“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打人,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女人边打边骂道:“ 杨静,你还有脸和我们讲王法,你儿子把我妹妹蒸了吃肉你怎么不说王法? 女人这时放声大哭,你知道我妹妹死得多惨吗?他被你儿子活活蒸了吃肉,你就是个挨千刀的父亲。”
背后的人怒喊道:“花姐别说了,杀了他!”
花姐抹了一下眼泪,继续道:“你纵容儿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要不是官榜要把你儿子凌迟处死,我们还蒙在鼓里,扬泰 安就是你的儿子,不是你在背后指使他有胆子做吗?你和你儿一样该死,一样千刀万剐,今天就是你的报应来了!”
这时又上来一个年轻男人,手上拿了把杀猪刀,“花姐还跟他讲将什么,我的媳妇活活被他儿子糟蹋死,我必须把这个老不死的砍成十八段,否则我对不起死去的媳妇。”说着杨刀就要砍下,吓得杨静闭上眼睛等死。
杨静心里吓得魂飞魄散,儿子造的孽终于有了报应,杀了我我认了,可是无辜牵扯到家人他心有不甘呀!他爬起来跪着求道:”各位父老,杀了我我认罪,是我没管教好儿子,我该死,请绕过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这时一个老人出来喝止了年轻人道:”狗子,不要杀了他,这样的死法太便宜他们了,把他家里所有人给我狠狠的揍,我要用鞭子活活抽死他们,给我的女儿报仇。“说着一鞭子抽在杨静的脸上,抽的杨静哀嚎不止,这样的侮辱是他平生第一次,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他终生难忘,他的家人被人家拳打脚踢揍翻在地,哀嚎声不断传来,可杨静没有丝毫办法可想,人作孽不可活,苍天有眼饶过谁,不是不报,是时候没到,杨静今天就体验到了,接下来将是更残酷的报复。
就在杨静绝望的时候,远处响起一串清脆的马铃声,一辆紫色的四轮马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四匹白色骏马拉着车轻快来到他们面前,人们停止了打骂,因为他们认出了这是驸马都尉马兴的马车,只要是南京市的人没有不认识这辆车的,他就是人们心中的战神,财神,驸马都尉马兴。
傅兴看见这个场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受害家人前来复仇的,他们见不到扬泰 安和钱通就把怒火撒在杨静身上,这是人之常情,谁都可以理解,但是动刀动棍杀人可就太过了!傅兴上前扶起杨镜,还好没受到严重伤害,只是胳膊断了而已,其他家人也受到了不同的伤害,但是没有死的可能,这让傅兴松了口气,只要不死人都好办。
傅兴是一大早来他的船厂看看,新年看望工人这是惯例,正好回程时碰见眼前这一幕,这也是杨静的家人不该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些人见驸马都尉到来全跪了下来,他们动刀动棍犯了大忌,私自施刑更属违法,不知驸马都尉如何处置他们。
看到跪在眼前的男男女女,傅兴非常理解他们的愤怒,放在自己身上也会如此,杨静儿子犯的罪罄竹难书,但是他的家人不应该受到牵连,杨静以往对大明是有贡献的,他的责任罪不至死,否则皇上不可能放过他。
因此傅兴道:”各位父老姐妹,我理解你们的心情,犯罪的是扬泰 安,过了正月十五他将受到凌迟极刑,那个钱通也是如此,但是杨静是皇上允许他回乡养老,你们就不要难为他的家人了,让他们上船走吧!“
那个叫花姐的痛哭失声道:”驸马爷,我的妹妹死得太惨了,我真想亲手为我妹妹报仇,哪怕我死都心甘情愿,驸马爷求你成全我吧!“ 傅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劝,他嘱咐王顺帮着杨静一家上船,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直到船离开码头傅兴才回过头来道:”我知道你们很后悔,幸亏我来得及时,否则你们闯下大祸,你们的亲人已死,人死不能复生,你们活着才能看见扬泰安和钱通被凌迟处死,也算是对死者一个安慰。“
一个老头叹道:”老汉谢谢驸马都尉,要不然我们犯下大错,能看见凶犯凌迟也算解了心头之恨!“
”老人家,你这样想就对了,如果你们今日杀了他们,不但会坐牢还会连累家人,我想你们也不愿看见这样的结果,为了消除你们的遗憾,我给你们一些补偿,在东门二十八坊我可以给你们一家一套房子,如果愿意的话就跟我走吧!“
这些人大喜过望,二十八坊那可是南京最好的房子,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辈子也别想住上这样的房子,如今驸马都尉送给他们一套,那有不愿意之理,纷纷站起身来跟在马车后边,虽然没能杀了杨静,但是把他们全家揍了一顿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如今驸马都尉要给他们二十八坊的房子,所有的怨气都在这一刻化解于无形。
与绝望地杨静相比,东门二十八坊白玉莲春风满面,她笑意盈盈看着进来的驸马都尉,那种喜意的摸样怎都隐藏不住,这让跟在身边十三姑非常的不爽,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白玉莲的好运气,心里暗暗骂道:”这个小妖精,砍了人还不用坐牢,而且还得到大老爷的赞誉,这和谁说理去?“
杨静此时跪倒在船头,任凭寒风刺脸,他真的绝望,就连死的心都有,孽子将被凌迟处死,这种丑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大明,到那时他还有脸活在世上吗?他双手上举狂喊道:”老天爷,谁能帮帮我?“接着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