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基沉思片刻,此事冉照与卫青莲发生争执,他们二人向来要好,必是不愿让人知道他们大脑不快,遂对着侍女吩咐道:“今日所听所闻,切莫传与他人。”
那侍女立刻点头:“我明白。”
冉基又转身走向花圃,抱起昌乐,温和笑道:“大哥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昌乐正好在这里玩儿够了,冉基提议甚得她心,遂乖巧的点了头,由冉基抱着离开。
胭脂阁在卫府的正东面,离荷院尚有一段路要走,昌乐被冉基抱了不一会儿,就要下来走,冉基担心昌乐又趁自己出神间偷溜得远了,让自己找不见,哄便劝着让她要乖一些。昌乐死活不依,冉基只好沉了脸色。
这下她撇了撇嘴,乖乖趴在他怀里,却是一声不吭了。
冉基微微一叹,这丫头怕又好几天不给自己好脸色了。
到了胭脂阁,冉基发那个下冉昌乐。
冉昌乐还在生他的气,扭过头不看他,迈着小腿往胭脂阁里走。
冉基怕她不敲门硬闯,疾步走上前,正欲敲门,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卫清歌看着莫名前来的冉基,疑惑道:“太子前来,可是有事?”
不待冉基开口,昌乐忽然从冉基身后冒出了个头,惊喜道:“姐姐竟然住在这里?”
卫清歌低头去看昌乐,一眼认出她便是方才自己碰见的少女,连忙跪下道:“民女不知公主身份尊贵,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昌乐急忙将她扶起来,满脸是笑地瞧着她:“姐姐不用跟他们来那一套跪拜之礼,我喜欢你,你就是我姐姐。”
昌乐转过头,见冉基一脸惊讶,遂将如何与卫清歌遇见的事说了出来,说到桃花雨时,她兴奋的摇晃着冉基的胳膊。冉基见她难得这样开怀,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日后可想常常跟清歌姐姐一起玩?”
昌乐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向卫清歌:“姐姐,你的伤严重么,我二哥医术高明,有他看了,必是好的快一些。”
卫清歌弯着腰,笑容满面的看着冉昌乐:“我强状如牛,一点小伤,不要紧的。”
昌乐不放心:“在背上呢,我都看见好多血了。”
冉基抱起冉昌乐,打断她:“姐姐既然受了伤,你怎还让她说这么多话打扰她?”
昌乐立刻捂住嘴巴不吭声,卫清歌忍俊不禁:“还是小孩子,何苦吓着她。既然到胭脂阁来找我,是想让我带着她玩吧。太子殿下放心,我与她甚是有缘,必是将她照看好,倘若你有要事要商,可以放心去找我爹。”
冉基却微微笑着摇头:“你这般聪明,必是知我来此处的目的。”
卫清歌道:“自古伴君如伴虎,我怎能猜透太子的心思。”
昌乐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娇滴滴的问:“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
冉基并不回她,视线不离卫清歌。
卫清歌笑道:“姐姐还会变戏法,你想不想看?”
昌乐到底是小孩子,很快就忘记了刚刚要问的事,使劲儿点着头:“想。”
卫清歌将昌乐领进门,带她到放着诗卷的案几边:“那得先让姐姐看看你的字如何。”
昌乐一向讨厌写字,如今却乖乖坐好,由着卫清歌替她研墨,疑道:“那戏法可是跟字有关。”
卫清歌笑着应了昌乐。
昌乐很快提笔,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卫清歌见她安分下来,轻声轻脚退出屋子。
冉基见昌乐对卫清歌很是喜欢,开口道:“昌乐倒是很听你的话。”
卫清歌并不迎他进门,只在门口道:“昌乐性子单纯,你若不带目的接近她,她也不会拒你千里之外。”
冉基微微笑道:“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她。”
卫清歌看向他,认真道:“因为我跟她是同类人,她母妃就像我父亲一样,都死得早,如今她又跟我一样,很久都见不到自己另一个亲人,不对,我比她的时间还要长很多。我已有十多年未曾见过母亲了。”
冉基道:“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却说这么多。”
卫清歌轻声一叹,言语间无不伤感:“若是你信我,我又何须浪费口舌,这世上,若是没有不得已的苦衷,谁愿意将自己的伤口揭开让世人皆知。”
冉基斜倚着墙,好似听不出她的落寞,忽而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何不想想,为何你会有这么多伤口?”
卫清歌未曾料想,冉基此番前来竟是与她针锋相对,她看着冉基,似乎是看着另外一个人。
那年她被卫青莲推下山崖,有人从空中飞身而起救了她的命,那人亲口跟她说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这么多年来,这句话曾温暖着每个让她难过的夜晚。
可如今,这个人却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告诉她,如今她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呵!
她心底轻笑。
是不是所有的事最终都会变,所有的人都不复如昨?
她努力忍了又忍,才将心头上凄楚咽了下去,看着冉基道:“你就权当我今日在你面前做戏便是,又何必说那些难听的话来让我难过,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
“有没有得罪过我,总要查过才知道的。”冉基忽然出声打断了她,又道:“可知我来此处真正为何?”
卫清歌看着冉基咄咄逼人,心中越发酸楚难过,已是不能再忍下去,眼泪夺眶而出,她欲转身逃进屋子,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只听他冷言冷语道:“还要在我面前演戏?”
卫清歌不可置信道:“我到底骗了你什么?”
冉基冷笑了两声,忽地将她推到墙上。
卫清歌背上的伤口被碰到,她痛的发出呻吟。
冉基冷声问:“既是没做错事,身上的伤是从何而来?”
“伤口跟我欺骗你有什么关系?”卫清歌不知他何出此言。
“在卫府,能打你的人除了卫大人,还会有谁?”冉基神色更冷。
“是,我做错了事,挨了爹的打,可是跟你却没有关系……”
冉基打断她:“对,跟我是没有关系,可是跟青莲有关。若不是你欺负了青莲,卫大人会出这么重的手?”
原来,他来此处是为了替卫青莲讨公道!原来,她在他的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堪与残忍。卫清歌的泪水簌簌而落,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背上的伤口竟是因他说了这些话而不再疼痛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在乎的人更能伤害自己呢?
她哭着哭着,忽然笑出了声:“你既是这般认为,那我也不会再解释,我与二殿下之间……”
“我与清歌怎样,由不到你来过问。”冉照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两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冉照踏进院门,来到卫清歌身边,见她后背已是被血染,带了几分怒气道:“大哥,你要是喜欢青莲,就去照顾她好了,何必要来清歌这里给她不痛快。”
冉基眉头微皱,声音低了几分:“你难道看不出,卫清歌有意要挑拨我们二人不合。”
冉照想也未想道:“我与你,岂能被女子撼动。你若不想娶清歌为妃,那她是怎样的人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冉基见冉照此刻一心护着卫清歌,也知无论再说什么皆是无用,只看着卫清歌道:“你最好不要让我查出蛛丝马迹,否则……”
冉照将卫清歌护在身后,高声道:“那等你查出来再说,此刻威胁她作甚。”
冉照与冉基向来感情极好,二人甚少因为什么事闹得不愉快,如今冉照却为了卫清歌几次与他发生争执,这令冉基心中微微不快,却偏偏又说不得。
三人彼此都沉默了,冉照自始至终都紧紧握住卫清歌的手,见冉基一直看着身后的卫清歌,又开了口:“清歌救了我,我不会对她袖手旁观。”
见冉照如此执着,冉基一时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好道:“昌乐今日非要跟着我出来,我便带她来这了。”
冉基不再针对卫清歌,冉照面色这才缓和不少:“我听荷院的侍女说,见着你跟昌乐来过又走了,猜你们是来这儿了。”
冉基道:“那你稍后带她回宫,我先回去处理朝政。”
冉基此刻能走,冉照真是求之不得,遂爽快应了下来。
待冉基一出了胭脂阁,冉照便扶着卫清歌进门。
昌乐听门声响动,就跳下凳子,笑嘻嘻地迎上来,看见卫清歌背上的鲜血,吓得大叫一声,撇着嘴、扯着嗓子哭道:“姐姐你不能死,我还要你变戏法呢。”
卫清歌与昌乐不过才见了一面,却对她如此依赖,这叫卫清歌有些诧异了,她朝昌乐招了招手,示意昌乐朝自己走进一些。
待昌乐走到卫清歌身旁,卫清歌不顾背上伤口,弯腰将她抱到怀里,柔声哄劝:“昌乐不怕啊,姐姐命大着呢,你二哥来,就是要给我治伤的,有他在,我死不了的。”
昌乐眨着,泪汪汪盯着冉照。
冉照甚少见昌乐对人这般在意,伸手摸了摸昌乐的脸:“二哥跟你保证,只要两日,清歌又能活蹦乱跳。”
有冉照的保证,昌乐这才停了哭泣,小手拉了拉卫清歌的衣角:“姐姐,昌乐不看戏法了,你好好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