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老男人送夏琪回学校后,夏琪又偷偷尾随他回家,接着她看到老男人突然抱腹,似乎非常的不舒服,又见他赶紧走到房间里,从抽屉里拿出几包药,大把大把地吃着,然后坐在椅子上靠着,喘着气,一种非常乏力疼痛的感觉。
夏琪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于是,等老男人熟睡后,她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拉开抽屉,看到了那几包药上面的字,看到了药的治疗症状。
那一刻,夏琪终于明白了,老男人已经时日无多了。
那一夜,夏琪把老男人抱得更紧了,眼泪不听使唤地倾盆而下。
老男人被她勒得醒了过来,然后问:“你都知道了?”
“你还想骗我,骗多久啊?”
“你的一生太苦了,我不想让你知道,是不想让你留有心理阴影。”
“我这一生留有的阴影还少吗?我宁愿陪着你啊,你怎么可以撇下我,你怎么可以离我而去,你怎么可以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
“咳咳......”老男人因情绪波动而不断咳着。
夏琪紧紧地抱着他,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地流。死亡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陪着她心爱的男人一起死掉。
这时夏琪的想法逃不过老男人的双眼,他马上说:“阿琪,我死了之后,你要好好地活着,找个人,组个家,一起生活。”
“我不要,除了你,谁还能成为我的家人啊?我不要找其他的人。你走了,我也不会苟活。”夏琪哭着说,但眼泪并不能阻止事情不发生。
“你怎么这么顽劣不听呢,咳咳......平时我都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你真的要枉费我的用心吗?咳咳......”老男人一边说,一边咳,既是心痛,又是无奈!
“可是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呀。”夏琪把脸贴在老男人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你听我说,我死了之后,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我资助的那些贫困生,不能断了,你要替我去做。”老男人非常正直,又善良,到死也没有忘记要资助的贫困生。
“我不去做,不去做......呜呜......”夏琪哭着跑出去了,悲痛欲绝。
可是没过多久,夏琪又回来了,她难过地问:”那是不是你的心愿啊?”
“是的。”老男人说话非常乏力了。说完之后,休息了一会,又说:“我还有一个心愿得要你去完成。”
“什么心愿。”夏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泣地问。
“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然后找个人,男的也好,女的也好,主要是你喜欢的,你就去和他好好地生活,别忘了要把你的人生雕塑成一块美玉。”
“......呜呜......”虽然夏琪十分不愿意,但那是老男人的心愿,是她这十五年来,最心爱之人的心愿,她是无力抗拒的。
半年之后的某一天夜里,容光焕发的老男人摸着她的头说:“阿琪,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只要活着,生活才不会亏待你,我的两个心愿,你一定要帮我去实现,我走了,你千万别牵挂!”
老男人说完后,转过身,慢慢地越走越远了。
“不要,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夏琪歇斯底里地叫着,可空荡荡的四周,除了她的声音以外,寂静无物。
夏琪望着老男人远去的方向,背脊一阵冷汗,接着惊醒,发现原来是个梦。
可是,她抱着的老男人,早已无气息,冷冰冰的一具空壳。
“不,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原来这个梦是真的,夏琪哭得死去活来,哭到晕厥,哭到到山崩地裂。可是老男人已经一去不复返,再也不可能醒来了。
夏琪抱着老男人,她舍不得下葬,舍不得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舍不得他离去,哪怕这只是一具尸体,一具没有温度冷冰冰的尸体。
她整日以泪洗脸,整日哭哭啼啼。
后来,她的这一切,终于惊动了隔壁邻居,邻居过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把她拉起来,抱着泪流满面的她,然后把老男人的尸体拉去火化了,老男人的尸体消失了,她的神智才稍微正常了一些,才记得老男人交给她的心愿,才知道老男人,她最爱的人已经离她而去了。
这一年,夏琪二十岁了。
老男人死后,夏琪除了每个月去一次银行,然后去老男人常去的咖啡馆,喝一杯老男人最爱喝的咖啡以外,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有着老男人味道的家,就连吃饭,没有老男人下厨,她只会吃快餐,老男人常用的锅瓦瓢盆原封未动地放着,尘埃早已堆积成山。
可夏琪就是要故意这样,她想她就是要这样的邋遢懒惰,她的老男人就可以回来为她下厨了。
她整天抱着老男人的相片,抱着老男人的遗物,一会看,一会哭,一会回忆过去,一会笑,一会痛不欲生。
有一次,她哭得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老男人突然入梦来,他看到夏琪撅撅不振,非常生气,而夏琪却非常开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整日整夜思念的人终于在梦中见到了。
有了这次梦,夏琪笑了,她找到了可以见到老男人的方法,那便是入睡做梦。
这听起来,可能非常荒唐,但夏琪确实是这样做了,睡不着的时候就喝酒,喝醉了,就睡了。睡着了,就做梦了,就能梦见自己最心爱的人了。
可已经死去的老男人,虽然已经死去了,但似乎仍能洞察一切似的,他知道夏琪一直为他的死郁郁寡欢,他知道她每天都酗酒,他知道她是为了入梦见他。
于是,他告诉夏琪,她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就会永远消失在梦中了。
然而,相思如水,源源不断,夏琪根本没办法阻止内心的相思,她想见他,可她没办法入睡,她又不得不喝起酒来,只是老男人是个讲原则的人,生前是也,死后也是也!不管夏琪睡了多久,只要夏琪仍然是垂头丧气,只要夏琪仍然是撅撅不振,他就不入梦来。
他不入梦来,夏琪便如疯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