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洁洁道:“你……你杀了我那当家的?”
罗一刀冷冷道:“不错,这种男人本就该死!”
高洁洁望着他,失神地睁大了眼睛,看了很久很久,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喊道:“好狠的人,你竟然杀了我那当家的,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丁小开忽然叹道:“像这么样一个女人,一点银子,到底有哪点值得你如此送死?”
罗一刀仰天狂笑,道:“请你记住,要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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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万物生长,生机盎然。
在这样的季节里,生之喜悦洋溢于每个角落,没有人会想到死。
只可惜命运的镰刀总是悄无声息地悬在每个人的头上,无论春风如何轻柔地拂过大地,死亡仍旧是这片生机中无法抹去的阴影。
丁小开眼睛一直在盯着罗一刀。
他心里在想着“死”。
在这世上,能比丁小开更透彻地理解‘死’字真谛的人寥寥无几。
毕竟,对于生死边缘,他可是个熟门熟路的访客。
——在这江湖之上,生存与毁灭,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丁小开的生存哲学,便是如此简单而残酷: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没有中间道路可选,没有妥协的余地可寻。
丁小开生平见过无数对手,或老或少,或狠或辣,但眼前这人那张年轻的脸,仿佛还带着稚气,让人怎么忍心看着这样一位年轻人,在江湖的风霜中过早凋零?
——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他不能败,我又何尝能败?
丁小开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今天我却不愿杀人,不想杀你。”
罗一刀道:“今天我也不想杀人,只想杀你。”
丁小开笑道:“为什么?”
罗一刀道:“因为你实在不配和这个小寡妇睡觉。”
丁小开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我偏要跟她睡觉,你又能怎样!”
罗一刀的脸突然燃烧了起来。
他原是个很冷静的人,从来也没有如此愤怒过。
他的手已因愤怒而发抖。
但在仇恨的狂潮中,他已忘却了手的颤抖。
理智在熊熊怒火中消融,只剩下那不顾一切的狂怒。
在怒火的推动下,刀已挥出。
刀一拔出来,就只有死!
不是我死,就是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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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开没有还击,没有招架。
他只在看。
宛如初踏江湖的少年,乍见月下仙子,心神荡漾,神魂已失。
可是这一刀并没有伤及丁小开的毫发。
罗一刀很奇怪。
那刀刃瞄准着丁小开的胸膛,眼看着就要送他归西,可偏生像是有意捉弄,仅仅是轻触了他的衣襟,又翩然飞舞开去。
及至转向丁小开的咽喉,又仿佛是风华绝代的舞者在最后一步摇曳,结果却只留下一个优雅的空旋,咽喉处依旧毫发无伤。
每一刀挥洒的轨迹与变招,似乎皆不出丁小开神机之算。
罗一刀的刀势忽然慢了,很慢。
一刀挥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法。
可是这一刀,却犹如画龙点睛之笔,看似随意,却是掌控全局的关键。
无论对手如何应对,只需稍有动作,罗一刀便能准确地找到破绽,给予致命一击。
丁小开没有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丁小开所有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罗一刀那看似笨拙迟钝的一刀,却在这一刻如同花雨般绽放,让人目不暇接。
满天的刀花,满天的花雨,忽然又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飞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