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又是一个阳性

2019年12月10日，星期二。

早上8点半，化验科主任王勋将密封包装好的7名患者血液样本送到市疾控中心，对接人是张抗的同学刘芳。刘芳告诉王勋，这批样本的检测完成需要3天，13号下班前将会把检测结果反馈给华新医院，如果检测结果呈阳性会同时上报省疾控中心。

王勋说：“刘主任，其实我们医院已经检测出了结果，全部阳性，而且其中6名病人已经转到金银潭医院了。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节省检测时间尽快给上级领导汇报。”

刘芳想了想说：“核酸检测不是小事，你们医院的检测仪器老出问题，所以前几天唐小米主任和张抗医生连夜送来了赵康的样本进行重新检测。”她看看王勋脸上的表情后继续说道：“事实上，我也想不再检测了，以你们的检测结果为准。但是，这件事情不能马虎，我必须以疾控中心检测的结果为准，然后按照规定逐级反映上去。”

王勋无可奈何点着头说：“那就麻烦刘主任了！”

王勋心里其实很窝火，上次唐小米对他的检测结果心存怀疑，那是因为检测仪器陈旧的原因，不是对他专业程度的怀疑，本来也没什么。可这次不同了，因为经他检测的病人已经确诊并转院治疗了，如此情况下还心存怀疑，那就是对他专业能力的怀疑了。

回到医院他给张宁做了电话汇报，说：“院长，这疾控中心也太循规蹈矩了吧，我们的检测结果他们完全可以直接上报的，但是他们还要再检测一次。”

张宁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抱怨情绪，说：“王主任，别心急，他们有专业的检测流程，疾控中心这样做也是一种高度责任心的表现嘛。刚才我接到金银潭医院张院长的电话，说我们转过去的6名患者病情已经见好，说我们的专业程度很高，这几个病人诊断准确及时所以症状正在减轻。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医院的同志们医术高超责任心强，荣誉心也是杠杠的。”

张院长的一席话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王勋毕业于同济医科大学，研究生学历，也是医院里学历很高的医生。

他看到办公桌上有一个名字叫赵翔的患者的核酸检测报告，上面显示核酸检测阳性。他本想直接打电话给唐小米，但是拿起话筒的手又放下，最后他拿起纸质报告向感染科走去。昨天院里发布了科室合并和任命通告，他的同学谭进现在归唐小米管辖，王勋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老同学。

谭进的办公室仍在三楼的呼吸科，与唐小米所在的办公室相距不远。但是，谭进此刻却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去ICU“拜”老大去了。因此，他直接转进了传染科主任张方的办公室。

张方看到他来了，站起身笑道：“隔壁老王，很少见你亲自到此一游啊？”

王勋笑道：“现在不来了吗？这是前两天你们传染科送去检测的结果，又是一个阳性，而且年龄才15岁。”

张方脸上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说：“那就严重了哦，还是个孩子就给感染了，必须警惕啊！”

王勋点点头说：“你和老谭说声，我来给他拜过码头了，走了，你忙！”

张方点着头，送他走到门口，然后回到座位上拿起电话就给唐小米拨过去。

早上7:30分唐小米就已经洗漱完毕，张抗还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李静已经下班，欧阳倩在病房做着卫生。唐小米盯着熟睡的张抗脸上浮起微笑，通过昨晚上的交流沟通，张抗的整体形象已经在她心里改观。这几天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被他搬开后如释重负，在此之前的那种遮遮掩掩的情绪也一扫而光。

“其实，我不参加聚会不是因为什么特立独行，而是要利用这些时间去挣学费生活费的。”唐小米回想起在美国求学的时光，心里悄悄说道。

唐小米就这么默默地坐了一会，欧阳倩走进来报告：“唐主任，病人的呼吸有些沉重，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她说着，目光扫过趴在桌上睡着的张抗。

唐小米点点头，疾步朝病房里走去，欧阳倩跟着她快速来到病房。唐小米看到病人的胸口因为呼吸而不正常地起伏，她急忙翻开病人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再看看心律的数据却在下降，马上喊道：“快，注射强心针100毫克。”

欧阳倩急忙从医柜里拿出一只来，然后取出一只针筒递给唐小米。唐小米快速平稳地将强心针注入病人的体内，之后病人的心律逐渐转为正常，呼吸也不再粗重了。

“欧阳，从现在起一个小时内不能离开病人一步。”唐小米说：“病人随时都有呼吸衰竭的可能。”

欧阳倩点点头：“好。”

唐小米来到办公区时，时间已经指向了8点20分，她看着张抗说道：“张抗，上班了。”张抗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唐小米整整齐齐地坐在对面看着他，坐起来不好意思地说：“还真困。”

唐小米说：“你收拾下自己，病人刚才差点又昏迷了，呼吸变粗变重不是好现象，咱们得提着点心。”

张抗“嗯”了一声起身去找自己的洗漱用品，忽然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说：“唐主任，老大，我谭某人来拜码头来了！”

唐小米笑吟吟地看着走进来的谭进，说道：“谭主任，言重了，都是同事，不用拜，拜了小女子也受不了。”

谭进哈哈笑着又转头对张抗说：“张副主任，第一次见，自我介绍一下，呼吸科谭进。”说着伸出手，张抗和他握了下说：“谭主任，昨天唐主任还说要去拜访你，没想到你来得更快啊！”

谭进36岁，已成家，四方脸，平头短发，目光祥和，看上去相貌堂堂。白大褂下的身材挺拔， 身高与张抗差不多。

唐小米说：“谭主任，其实咱们又不陌生，搞得好像刚认识似地就见外了。”

谭进呵呵笑道：“给领导汇报一下，我这个呼吸科名义上有8人，实际上除去我、两名主治医生外，其他的5名护士都是与其他科室共用的。”

唐小米微笑着点点头：“谭主任，能与你一起共事很荣幸。”

谭进笑道：“我也是。好了，拜完码头了，干活去了，有事您说话。”

唐小米正要送他离开，桌上的电话响起，她指指手里的电话，那意思是“我接电话，就不送了。”谭进点点头，自行离开，此时的张抗早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洗漱去了。

“唐主任，刚才王勋送来了赵康儿子的检测结果，阳性。”张方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断定，这个不明肺炎病毒有人传人的可能？！”

唐小米点头说：“赵康的儿子估计明天会和他妈妈李桂芳一起来拿结果，然后马上做隔离治疗。预防措施还是一级！”

张方说：“好的。另外，我刚刚去看了下刘明的情况，他已经没有了就症时的症状，核酸检测结果明天出来，如果转阴就可以出院了。”

唐小米说：“好的，按照你的想法做吧，现在ICU有个肿瘤科送来的危重症病人，我抽不开身过去，你辛苦了。”

张方笑道：“恰恰相反，是唐主任你辛苦了。”

唐小米含笑挂掉电话，张抗回来了。唐小米刚想解释，张抗摆手说：“我都听到了，我听你的。”

唐小米呵呵笑道：“事实上，这里不需要我和你同时出现，我们应该轮流上班，不是值班。”

张抗说：“我就是这样的啊，你休息我值班，你值班我还是值班，没什么变化嘛。”

唐小米眼睛睁大了一下，严肃地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可以同时出现又同时消失，不然病人怎么办？听懂了吗？”

张抗岂能不明白？！笑道：“我明白了，今晚上还只能在这里吃食堂，咱们谁也离不开。”

唐小米点点头：“等不那么忙了，我再请你去家里吃饭！”

张抗笑笑：“我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唐小米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上午10点半，说：“这上午的时间过的真快啊，就接待了下谭进主任和张方主任，一上午就过去了大半。哦，对了，我刚才听张方说是化验科的王勋主任亲自送检测结果给他，我怎么觉得有点不正常啊。”

张抗说：“也许是人家办事正好路过张主任那里呢？顺手带过去的事情而已。”唐小米点点头，按照正常程序来讲，唐小米是感染科的主任，所有传染科的事情都应该给她汇报的。但是，经张抗这么一解释心里也就释然了。

此时，张抗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刘芳，笑道：“美女，是不是想请我吃午饭啊？”

刘芳呵呵直笑，说道：“行啊，你来吧，我等着你。早上，你们医院化验科的王勋主任又送来了7个血液样本做核酸检测，其中包括上次那个赵康的。我有点疑惑，所以知会你一声。”

张抗愣了下说：“这是我们医院按照正规流程上报，刚刚我们这里又检测出来赵康的儿子也是阳性，还是个孩子呢。所以，这个事情我觉得很严重，你要加快速度上报。”

刘芳在电话里“啊”了一声后问：“你的意思是有人传人的可能？”

张抗回答说：“是的，所以我和唐小米都很着急，如果真有这么严重，我现在担心的是会不会上次我们把病毒感染到你身上。”

刘芳愣了半天才说：“真要是这样，我告诉你张抗，本姑娘日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非你不嫁，你也得非我不娶。”

张抗呵呵笑道：“这个事情需要从长计议，还需要父母双方是否同意，还要上门提亲，还要门当户对，还要、、、总之，这个事很麻烦的。好了，你保重贵体，同时加快速度，最好是快马加鞭，夜不能寐！”说完，直接就挂掉，不等刘芳在电话里嚷嚷。

唐小米乐呵呵地看着他说：“你又在忽悠人家，她可是你最好的哥们。”

张抗笑道：“哥们就是用来忽悠的，不然要她干嘛？！对了，她告诉我，王勋给她送去了他们的血液样本，这回走的是正规流程，我们那次是私下的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