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吴家家宴之上,烛花通明,吴老爷坐于上位,大夫人与吴矰弋分别在两侧,依次坐下的是吴谦崇、妻子赵氏、刚迎进门的吴谦崇的二室洛影、吴怀㟓,吴矰弋那侧依次有母亲杨氏、六公子吴言沉、妻子蒼葭、以及三姨娘程氏、七妹琉璃。
有丫鬟上菜,先咸后淡、先浓后薄,无汤在前,汤在其后。
宽汁水晶肘、糯米板栗仁夹咸鹅肚、火烧豆豉石斑鱼、鲜河虾裹丸子、辣酱薄饼乳猪片、蓼蓉高笋老腊肉、甜芋泥夹沙肉、千层嫩豆腐蒸蛋羹、干炝凤尾、虎皮酱淋皮蛋、芝麻酱蔬菜面、锦葵千髓饼、青豆芽吊母鸡汤、杨花萝卜冬菇淡水鸭、茶叶绿浮薄荷杯……
各身旁有丫鬟倒琥珀酒,吴老爷举杯,“此杯清酒,祝我儿大败敌军、凯旋而归。”
众人举杯,大夫人附和,“可喜可贺,矰弋军功卓著,又喜得陛下赐婚公主。”
“父亲,我先干为敬。”
吴矰弋一饮而尽,吴老爷高兴,也饮尽,大夫人浅尝辄止,大公子不服气,暗自盘算,吴言沉喝尽杯中酒,又续杯,蒼葭酒湿微唇,杨氏总算苦尽甘来,尽兴饮光。
大公子倒酒起身,“来,二弟,大哥敬你一个,祝二弟日后前路光明顺坦。”
吴矰弋起身回敬。
言沉有些微醺,摇摇晃晃提着酒壶酒杯去敬弋,蒼葭扶着她端着酒杯跟去,“二哥,六弟我也敬二哥一杯,回来后我们兄弟就可以常相聚了。”
“六弟,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还先于二哥娶妻,六弟妹,我这六弟在家可没少折腾吧。”
沉:二哥,你这说的,我现在可不比小时候了。
弋:六弟妹,这言沉小时候啊,可是最调皮的那个了,他小时候,掏鸟蛋、和稀泥、点鞭炮、在学堂上捣乱,气得先生打戒尺都打累得不管他,哎,还有……
沉打断:哎哎哎,二哥,别说我小时候了,来,干!
弋:干!
干酒后弋打趣:现在喝酒豪气了呀,小时候喝酒跟要你命一样。
沉笑道:长大了嘛,二哥,晚间我们再聊。
沉与蒼葭回到位置上,又满上一杯酒,敬于五哥,“五哥,多年不见,你远去塞外护家国安宁,是为英雄气概,六弟敬你。”
㟓语重心沉道:六弟,多年不见,你倒是变了很多。
沉打趣:是啊,都娶妻了,五哥可得抓紧了。
葭专心地吃着饭,却瞥眼看见了对面的王氏气哼哼地看着洛影,王氏手中的杯酒故作没有端稳,一松手,酒泼上了洛影的衣物。
王氏假惺惺地道歉,“哎呦,不好意思啊,洛影。”
洛影不想同她计较,也是个好机会,让她离席,她本就不爱这些逢场作戏。
“没事,我去换身就好。”
洛影出了门,蒼葭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后脚跟出去,她递给洛影随身的手帕,“擦擦吧。”
洛影回她一个微笑,“多谢。”
随后,洛影邀请蒼葭一同前去昭德轩饮茶,她收起往常给吴谦崇的冷茶,换了一饼新茶,重新沏上一壶,这一切都被蒼葭看在眼里,她笑默着不说话。
一杯茶饮后,洛影懒于再回宴席,蒼葭出来得也差不多了,遂起身告辞。
晚宴结束,吴谦崇气哼哼回到房内,洛影伴于身侧。
刚回到房内,他坐下就张口大骂,“他吴矰弋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争,今日还给我拉脸子,我倒要看看他能走到几时。”
洛影为他倒上她特制的冷茶,劝解,“夫君,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这特制的冷茶吴谦崇日日爱喝。
听洛影银铃般的声音,他瞬间气消,心思到别处去了,他抱洛影坐在他怀中,勾勒着她的脸庞,“洛影,还好有你在我身旁。”
屋外微风习习,屋内热火朝天。
言沉猜想二哥今日刚回来,定是与母亲有许多话想说,所以选在第二日晚膳后去见他。
他带着灵芝妙药去到春泽轩,吴矰弋还守在杜蘅身旁,见六弟提着酒壶、灵草来了,他起身接过来。
“二哥,听说你这一路遭到伏击,呐,给你带来了灵芝妙药,这可是百年才一棵的灵草,恢复伤势很快的。”
弋将灵草放在桌边,“我哪有什么伤,伤都让杜蘅姑娘替我受了。”
沉赞叹,“那这杜蘅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啊。”
弋眼含笑意,滔滔不绝讲起来,“你不知道,她精神好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病怏怏的,那个时候可真是神采奕奕,气宇轩昂。”
沉附应,“那可不能亏待了人家,得请最好的大夫诊治,熬最补的汤养好身体。”
“那当然。”
“改日我再送点补药来。”
沉提提酒壶,“二哥,来一点?”
弋迫不及待拉着他到院中石桌前,“走,我们两兄弟可是许久没有好好喝酒了。”
沉:是啊,自从你离家打仗之后。
弋感慨:这算算,三五年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半大小子呢。
沉趣笑:那时候二哥不也差不多嘛。
两人一人抱着一个酒壶,弋:来,干!
沉豪气道:干。
弋开始追忆往事:话说,你小时候不爱喝酒,我们偷酒喝,还逼你喝,那时候你就跟要命一样,现在倒是抱着罐子不撒手啊。
沉看着酒,像是历经沧海桑田一般,感慨:以前只觉得它烈,现在觉得恰到好处。
弋指着沉道:你别说,喝酒还是得节制,我可是听说了,你结了婚都日日出去喝酒赌博,把弟妹一个人丢在你那一丈居。
沉按下二哥的手,漫不经心道:二哥,人生得意须尽欢。
弋神色霎时严肃起来:六弟,虽然弟妹是换嫁的庶女,但是你们现在是夫妻,人家还纵着你新婚出去喝酒赌博,晚间等你回来给你熬醒酒汤,不抱怨也不埋怨,这样的女子可是不多了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沉低下眉略微一笑,调转话题:二哥,话说你要迎娶的解忧公主你可了解些许?
弋不经心道:这公主嘛,肯定是娇生惯养,到时候处处依着她就是了。
沉问,“那你回来路上被伏击又是怎么回事?你没得罪什么人吧,二哥。”
弋仿若心中有了答案,假意云淡风轻,“六弟,你就别担心了,此事我自会派人调查。”
沉叮嘱,“那二哥日后可是要千万小心,尽量少得罪人,免得到处都是明枪暗箭的,那多累啊。”
弋拍拍沉的肩膀:有些人、事,不是躲就能过去的。
沉见二哥喝得有些醉,扶他进屋休息,自己也回去了。
他一路走一路想,自己早就没让蒼葭为自己熬醒酒汤了,多日前的事二哥都知道,看来他已经打听了府内全部人、事,听他刚才的话,已经发现暗卫之事是大夫人所为,二哥如今是怎样的立场?他对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压得言沉喘不过气,他抬头望了一眼当空的弯月,沿着曲折的小路往一丈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