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前的夏天,我一个亲戚从上海回老家办事,到我家闲聊时,说起他工作的情况,提到他所在的公司缺人手,我暑假里面又没什么事儿,提议我跟他去上海一趟,做个暑假工。其时我身份证上还不满十八岁,不过我倒不担心什么合同报酬纠纷之类,关键我想去大城市看看,正愁没有人同行,以及垫付高铁票。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第三天跟着我那个姓路的亲戚,坐上了去上海的高铁。我这个亲戚当时三十多岁,我管他叫大哥,车上细聊之下,我才搞清楚,他原来是买卖二手房的,就是所谓的房屋中介,他在青浦区某家门店负责,至于公司名称,以及门店具体所在,恕我不便言明。
这里说一下,那几年房市行情什么样,不用我多讲,他们房屋中介是一年三百六十一天不停招人,至于我这种未满十八周岁的暑期工,主要的工作就是替他们在夏日炎炎之季,”扫楼“。什么是扫楼?没听说过这个专有名词的年轻朋友,估计会以为是拿着笤帚扫楼梯,那是唐三藏干的事儿,不怪您,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的我对做房屋买卖的中介基本上是毫无概念,所以我当时真的以为路大哥叫我去就是扫地的,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是也没办法。等到了上海之后我才明白,原来这个扫楼是用眼睛扫的,这个所谓的扫楼,就是拿着纸笔,在附近楼盘一栋一栋、一层一层的跑楼,尽量把每一户的买卖信息记录下来,假如他们有出售的丝毫意愿,就是中介电话轰炸的对象。
您对中介电话反感吗?没事,您骂您的,我就是问一下,我没怎么干过这种事儿。
那个暑假,我蹬着一辆破自行车,每天顶着烈日,冒着中暑的危险。我在上海那家中介的最后一天上午,我的路大哥用他的苹果2代,跟他那几个大客户联络感情,一瞧我在那儿大摇大摆坐着喝水,把手机收音器按住了,叫我一声,让我学着打打电话,见我点点头,他又继续跟上海老太太联络感情去了。
我又不是中介,我没有本本儿啊!我只好把前些日子自己扫楼的本本找出来,随便翻了一页,抄起电话筒。本来我也想好好跟他们联络联络感情,说不定谁要卖房子,把这笔业务签到本店来,我起码捞点好处,可惜事与愿违,而且他们几乎个个都是语气不善。当我打到第十七个的时候,我想的是打完这个,这一页就完了,我得歇会儿了,没想到,这第十七个孙子脾气挺坏,也可能是喝酒睡觉被我吵醒了,骂骂咧咧的。
其实本人的脾气很好,搁平时我就直接挂了电话,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过我当时求知欲还比较强,我主要是想搞明白他那一嘴上海话骂我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诚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骂我什么我听不懂,不过我为了贯彻普通话,就没有用方言。如果您有印象,上海日报某日报道一则:某房屋中介公司,高三暑期实习生,与客户对骂十几分钟,客户愤而报警,某公司在某区负责人向客户登门道歉。
这是我离开上海前的一件趣事,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其余一个多月的时间,每天就是扫楼,把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信息,拱手交给他人。本来干了不到一星期我就想走的,但是带我来的路大哥一直给我灌输干满一个月再走的想法,看在他承诺的两千块人民币的份上,我勉强同意继续干下去,不过没再干几天我就又待不住了,促使我留下来的,是这家店负责的区域内,某小区发生了一件怪事。
这小区内17栋二楼206单元,住着一户人家,户主是我那路大哥手下一个姓孙的中介的姨妈,当初这方子的买卖就是通过小孙,住了几年住的不错,你想亲外甥还能害自己吗?可是最近这几天不对劲了,白天倒没什么,一到晚上就感觉很冷,即便窗户都关上了,还是觉得阴风阵阵,夜里起来上厕所,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看。
开始也没当回事,可儿子和媳妇每晚都做噩梦,醒来也不太记得到底梦是什么内容,反正就是睡不好了。小孙的姨妈也到寺庙去求了神位,上香祷告,烧纸钱也都弄过了,可是没有用,不得已只好打算卖了。
其实像这种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户主凭感觉说的事情,房产公司都不是很在意的。一般都是放一段时间,等下一任户主买了之后住看看,如果无事了,就黑不提白不提,也就过去了。假如再有情况,只要还没有人员伤亡,甚至也没有人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仍然是凭感觉说事的话,会继续放着,等下一任房主住看看。
毕竟找人来看是要花钱的,你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告诉你,做生意的,不要说出羊毛,最好羊肉也剌一块下来。不过因为有小孙在内的关系,我那路大哥不得不上心在意,上报了上海区总经理都经理,都经理可能也是很忙,就说近几天会找人来看看,叫我那路大哥不要轻举妄动。
过了两天,店里一个叫张来的江西人,通过我找来路大哥,向其说明自己是龙虎山传人,学过一些道法,希望试一试。
这个张来比我晚来一天,刚刚满19岁,当地职高毕业,在老家待了一年,也是跟亲戚来的。他初来乍到的,每天就是跟我搭伴儿一起扫楼,但是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每天晚上还要把扫来的信息过一遍,来的第三天就开始学着打电话了,一天到晚的跟我说要”开单!“、”开单!“、”开单了请你吃饭啊!“,所以我不太愿意搭理他。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深藏不露,我当时听他说身负道法时,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太阳,没错啊,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的。当天晚上就证明了这小子是在装大瓣儿蒜,那天在小孙的撺掇之下,路大哥终于同意让张来去试试。
我们二十多个人都去看热闹,这过程我就不说了,因为某些原因,不便详述,结果是张来这个半吊子一身装备的搞了半天,也没有搞定,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都经理带来一个人,一伸手就把两只阿飘收到袖子里去了。
这位高人姓白,竟然跟我是同乡,他叫什么我不能说,姑且称他为白老三,很年轻,那年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当时我很好奇,怎么就一伸手,跟镇元子那袖里乾坤似的?他哈哈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陶罐儿,告诉我他家祖传的法宝,甭管多厉害的阿飘,说收就收,无有不中。
这段故事我后来跟不少朋友讲过,他们都不相信,都说哪有什么阿飘,谁见过?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我也就是讲故事,您可别较真,您要跟我较真,我就拿机关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