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开已慢慢地将衣服脱了下来。
他精赤着上身走了上去,走到床上。
他已躺了下来,就躺在床上,高洁洁的身旁。
高洁洁居然没有拒绝。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也不知是在发怔?还是在想心事?
难道她也认为段八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丁小开忽然道:“那些人已经走了。”
高洁洁眼睛里带着种奇怪的表情,吃吃地问道:“他……他们还会不会来?”
丁小开道:“绝不会。”他微笑着,“看那个人所说的,倒也不像是假话。”
高洁洁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认得他,是不是?”
丁小开道:“应该是他。”
高洁洁沉默、沉思,过了很久才问丁小开:“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个人就是苏天笑?”
丁小开道:“我希望是他。”
高洁洁道:“为什么?”
丁小开冷冷地道:“这就意味着,他并非始终在段八身边。当我决定对段八出手时,我不希望他成为段八的盾牌。”
高洁洁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丁小开苦笑道:“时机还没到。”
高洁洁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时机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来?难道要等到咱们人头都已落地,血染黄沙之时?”
“纵是如此,也是无可奈何。”丁小开语气淡然,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入了这道门,便是踏上了不归路。所谓的家庭、地位、子女、朋友,皆是过眼云烟,抓不住也留不下。”
高洁洁终于叹了口气,道:“这世上,谁会心甘情愿跳进我们这滩混水?除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丁小开黯然叹道:“或许,有些人并不是疯子,但在这一行里打滚久了,也就渐渐分不清疯与不疯了。”
高洁洁道:“这江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疯子。他们在刀尖上跳舞,视生死如儿戏,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高手。他们对杀人这件事儿,就如同呼吸般自然,不惊不惧,刀下留情?不,他们手中的刀,比心更硬,比铁还冷。对他们来说,每一次出手,都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永不会厌倦的游戏。”
她凝注着丁小开,缓缓道:“铁钉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最疯的一个。”
铁钉不是一颗钉子,是一个人,就是刚才那个假扮她老公的人。
~~
~~
“铁钉若想杀罗一刀,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他之所以选择死,只不过是为了不泄露我们的秘密。”丁小开有些动容道:“所以,他也是其中最好的一个?”
“一点也不错,”高洁洁说,“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他。”她的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对铁钉的敬仰。
她一直在凝注着丁小开:“你也比不上他。或许你更冷静、聪明,甚至更快,但你不行,因为你不疯!”
~~
~~
丁小开沉默了许久,仿佛在回味着这句话的深意,才悠然道:“你明白‘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八个字的意思吗?”
高洁洁道:“我自然明白。这意思是说,在江湖上,有些事,你明知不该去做,哪怕是千难万难,刀山火海,你也不会踏出那一步。而有些事,你认定了是应该去做的,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丁小开点了点头,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那些宁愿刺青肌肤、吞炭毁容,也要保全忠义之魂的硬汉;才有了那些手握八十三斤重椎,不惜血战到底,誓要斩落暴君首级的壮士。”
高洁洁抢着道:“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像铁钉这样的高手才会以死保住我们的秘密。”
丁小开道:“在这个世上,管他们标榜什么身份,只要行事不悖这八个字,便配得上‘侠义’之名。”
高洁洁轻轻叹息,道:“但看这世间繁华,真能做到这点的,又有几人?”
丁小开道:“盛极一时的珠光宝气,到最后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能照耀千古者,唯‘侠义’两字而已……好一个铁钉,我竟几乎小看了他。”
高洁洁的声音也渐渐低沉,喃喃自语:“只是可惜了,他本不该死的,本不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