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京方悠悠转醒,他半坐起身,摸了摸略微生疼的后颈,看向祁宇的目光充满质疑,“我……晕过去了?京方可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宗子明示!”此前,祁宇的移位和出手都极其迅捷,即便司空京方站在身侧,也未能看清。司空京方无法肯定偷袭者是否为祁宇,故而以话语试探,想让对方露出马脚。
只可惜,祁宇打小就是个“小滑头”,他很清楚比自己低两个大境界的司空京方,是不可能捕捉得到武宗境中期强者的身法残影的。他心里一阵得意,“我祁少五岁时就能诓住我那鬼精鬼精的老爹,就你?还想在我面前玩‘小把戏’?”
他不动声色地连连摆手,“司空师兄,你可别冤枉我!我不过是去了趟茅房,出来就看到你躺这儿了。咱们玄峪宗是第一大宗门,恶人贼子必不敢混进来,莫不是司空师兄身体不适?那可得请大夫好好瞧瞧、及时诊治。”
司空京方深深地望了祁宇一眼,悻悻地回了一句,“宗子既已事了,那便回去吧,莫让甄利长老他们久等了。”
“好。快走快走!”祁宇点头如捣蒜。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司空京方此刻是何想法,之后又会如何向甄利汇报,这些于他而言,都不重要。能顺利凝出火岩流,他的目的便达到了。毕竟,任谁都看得出来:祁宇宗子绝不是当真为如厕而离场的。当然,“等着收宗子小命”的姜庭除外。
御风而飞的祁宇和司空京方尚未靠近演武场的边缘,场上的姜庭已不耐烦的仰头喝骂,“祁宇,你这没胆的孬种,快快滚下来受死!”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便宜宗子”斩杀,如此便可扬威于宗门,更能在心上人姬卿瑶的面前,树立起刚猛威武的高大形象。
祁宇摇头轻叹,足尖点地,笔直地立于场中央。他右手挥扬,指间小如米粒的陌灵火岩流,眨眼间便涨大至人形般大小,悬浮于半空。他双手抱拳,却未躬身,淡淡地道一句对战前的见礼谦词,“祁宇前来领教姜师兄高招。请吧!”
祁宇释放出“陌灵”,但包括长老甄利在内的所有人,均以为是“内灵”。祁宇之师贺青刀与甄利同境同级,他之所以得知“陌灵体”之事,并非因其资深识广,只不过是他在一次深山历练时,偶然看到了记载陌灵体的石碑幻象。
而能知晓“内灵火岩流”之罕见强横,并了解其攻防之法的武者,放眼整个环洲大陆,也是少之又少。甄利作为玄峪宗长老,详阅《内灵宝典》,他虽不识得“陌灵与陌灵体”,但却是识知“火岩流”的少数强者之一。
他暗暗心惊,“此子之内灵竟是火岩流!此‘灵体’之优异,竟比瑶儿的‘变异隐凰妖后’更甚。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只不过,操控火岩流极为不易,日后亦会反噬武主,难有生机。不知宗主大人究竟有何打算?”
甄利方才看得真切,祁宇的火岩流是由其右手的食、中两指之间蹿出,并非出自其“腹部丹田”。他眉头微皱,心道:“莫非他借故离开,便是去聚灵?火岩流凝聚之法,典籍早有详述,并无奇异之处。这祁宇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待会定要好好问问司空京方。”
姜庭等后辈并未听闻过“火岩流”,然而,当众位内门弟子看到那根红白相间、且附带着强大“雷电属性”的粗体光柱之后,他们均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人丛中,已闻窃窃私语之声。
“这内灵看起来挺厉害啊!”
“或许,这个宗子并不是绣花枕头。”
“姜师兄,他能赢吗?他会不会被宗子给……给杀、杀了?”
“住口!休要胡说!姜师兄是我们神剑峰的天才!他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靠爹上位的小子?!”
“希望此次观战,能助我修行、晋级突破。”
……
众人交头接耳的声浪愈来愈高,而长老甄利却完全没有要阻止弟子们喧闹吵嚷的意思。他望了姜庭一眼,目中的担忧与不舍,一闪而过。旋即,他撇过头去,全神贯注地盯着祁宇,不错过这位新任宗子的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及动作。
姜庭当然也听到了师弟师妹们的声音,他气怒交加地大喝一声,于丹田内爆射出一只黄褐色的巨物。巨物瞬间膨胀,足足占据了整个演武场的两成之地。
对于祁宇,姜庭之前一直心存蔑视。虽说他看不透对方的武境层级,但轻率粗莽的他却认为:祁宇定是施展某种“秘术”,从而遮掩了灵力。此前姜庭自恃“玄峪宗传承幡主”的雄厚实力,相信要战胜祁宇这个毛头小子,必然不在话下。
现如今,祁宇的表现足以证明其至少已达“内灵境”。姜庭面对敌手那特殊的内灵,以同境中期的水平出战,能否轻松获胜?这位高傲的“传承者”,已没有了当初的底气。
祁宇看向演武场上姜庭放出的巨物,差点儿没忍住要笑出声来。“原来,这姜某某的内灵居然是一只……癞蛤蟆!谢天谢地!好在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祁大少的陌灵,不是这种丑东西,否则,我怕是要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他突然对这个姜某某产生了些许同情。无论如何,对于他这个“注重外表”的祁大少爷来说,倘若凝出一个丑陋的陌灵,那的的确确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祁宇轻咳两声,强压下笑意,“那个,姜师兄既已准备好,便开始吧。”
姜庭见祁宇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中已有计较。他的第一招,便使出了“杀手锏”。
“小子接招!”喝吼声尚未停止,姜庭的内灵——巨大的癞蛤蟆便吐出长长的舌头,欲将祁宇卷入肚腹之中,浸毒灭杀!
姜庭抢占先机且杀招祭出,祁宇自然也是毫不留情。
“去!”祁宇并指如剑,指剑朝前。
火岩流随祁宇的意念而动,眨眼间,空中便分化出八条长蛇及十柄飞剑。艳红色与亮白色交相辉映,“蛇”“剑”共舞,直袭那只黄褐色的癞蛤蟆而去!“缠绕”与“斩击”这两种一柔一刚之劲势先后而发,虽有快慢之分,然其时间上的微妙差异,却比闪电更为疾迅!
癞蛤蟆从舌头到腿足均被八条红白巨蛇死死勒缠,丝毫也动弹不得。而操控癞蛤蟆的武主姜庭尚未于刹那惊诧中回过神来,却听到“砰砰砰!”的数十声巨响,他那庞大的内灵便被火岩流所化之利剑,纵横交错地劈斩贯穿。成百上千道剑光乍现,癞蛤蟆浑身上下炸裂迸溅出无数“肉沫”。那为灵劲所化的“肉沫”如齑粉卷入狂风般,须臾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在癞蛤蟆溃散的下一瞬,十柄飞剑直指姜庭周身的十处死穴,而抵在其眉心处的那柄长剑,剑尖更是推进少许,划破了姜庭的皮肉,却未伤其筋骨。
姜庭感受着湿滑微温的血液,顺着自己的鼻梁流下,再由鼻尖滴落在前襟。他只觉呼吸不顺,手指发颤。他又惊又惧地瞪着祁宇——那个他曾经扬言要取其小命的“宗子大人”,他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你居然……”
祁宇的出招快到不可思议,且一气呵成、毫无破绽。在旁观战的姬卿瑶虽说事先已知其厉害,此刻仍是惊讶地轻捂樱唇。
就连长老甄利,都难掩目中的震惊之色。他心中暗道:“‘幡主’姜庭在宗内享天骄之誉。然此内灵境中期天才,在祁宇面前竟走不过一招。即便是我,只怕也难如此‘速胜’。祁宇未满十八,难道……境界竟高于我?这……绝无可能!”
“我输了,我认栽!要杀就赶快!你不杀我,我早晚也会杀了你!”面对死亡,姜庭的内心已被惧意填满。但他始终是个鲁莽性子,“技不如人、死了活该”的道理,他是懂得的。若是让他委曲求全、跪地求饶,那还不如“给他个痛快”。更何况,此战本由他挑起,在生死契约的禁制下,他绝不相信祁宇会“放过自己”。
“你给我闭嘴!”祁宇嗓音低沉。对于姜庭,他多少有些恼火。他望向甄利,迟疑片刻后问道:“甄利长老,可有破解生死契约之法?”
自斩灭大皇子重沥之后,祁宇的陌灵尚未饮第二人之血。他与姜庭并无私怨,从刚才的议论声中,他也听出了姜庭在神剑峰是有一定人脉威望的。他自小受祁觞影响颇深,有着广结善缘、趋利而动的“商人心思”。现今的局势显而易见:击杀姜庭,有害无利。他入玄峪宗的目的,是寻求庇护和获取资源,着实不想在刚进宗门的第一日,便招惹一个大|麻烦。
“以奴隶契约破除生死契约。姜庭终身为奴,供祁宇宗子你驱使。”甄利语调平缓地回答着祁宇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