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老孙眼光扫过去,扫见一个人侧面,心中一惊。
再仔细看看,刚才看见的那人,已经不见,大概拐弯走了。
“他妈的,怎么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和一个保安团的兵一起,边走还边说笑——
那个人,好像是中心县委的小阮?”
小阮个子不大,会些功夫,枪法尚可。
因为对敌斗争坚决,性格豪爽,被党内同志起个外号“阮小七”。
时间一长,他的本名反而被人忘了。
这“阮小七”,过去一直担任中心县委的通讯员兼警卫员,总跟着中心县委书记老书记,东跑西颠。
“听说最近他被调入了中心县委保卫股,担任干事。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先我一步,投了诚?”
老孙心中忐忑,看看少尉军官,想问,又觉不妥。
“现在问,有些节外生枝。
还是等见了镇长再说。”
少尉军官说:“这位先生,就要到镇公所了。
我想问一句,您先生贵姓?
我好通报一声。”
老孙说:“不客气,免贵,我姓孙。”
就见少尉军官脚下一绊,人一晃,站住了!
左手一指老孙,右手已经将驳壳枪顺了起来,机头大开!
而跟在老孙身后的一个保安团兵,以极快的动作,从肩上卸下枪来,哗啦一声,子弹上膛,枪口对着老孙的脊背!
老孙大吃一惊,也是脚下一绊,站稳了。
面对枪口,哆嗦道:“这位长官,这位兄弟——”
忽见少尉军官展颜一笑,摆摆手,让士兵收起枪。
他自己也慢慢合上驳壳枪机头,说:“先生不要见怪,我们练惯了,也是我们的——
这个,长官,要求严格,要么不动,要动就要快——
刚才听先生您说,您姓孙,正好和我们听说过的,这个,赤党领导,一样的姓,所以,嘿嘿。”
老孙心安许多,说:“不怪不怪,就得练好,练惯,不愧是‘模范镇’。”
这一阵子下来,老孙说了不止一次“模范镇”这个词,嘴里已经溜习惯了,不再觉得拗口。
他点着头,跟上少尉的脚步,心中却有了些微疑惑!
“这保安团小军官和士兵,显得强悍得很,身手麻利——
这虎耳镇,连放哨的官兵都这样厉害?”
念头转动,很快又打消一丝疑惑。
“我想到哪里去了?
他们的架势神气,绝对是正规长期练过的!
——我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我就是他们听说过的赤党大官。
——他们受不了惊吓,和马上要得大功劳的刺激。
万一他们再拿枪比划,岂不又是麻烦?
他们练得再好,‘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一个不小心走火,老子就完蛋了——”
不待他多想,镇公所到了。
少尉军官对门口站的一个手持汉阳造步枪的士兵说:“请报告镇长,就说有一位投诚的孙先生到了!”
那士兵立正道:“是!”
又狠狠地瞪了老孙一眼,进门去了。
少尉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站在老孙身后。
老孙心中又开始打鼓:“这些保安团的官兵,看来都很恨赤党,老子投诚来了,他们还总咬牙切齿。
他妈的,希望镇长是见过大世面的,能对老子客气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