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之后,已经是未时,想来那丁嬷嬷已经吃完起嫁酒了。中午是女方的正席。傍晚黄昏时才是拜堂的时间,晚宴才是男方的正席。
门外响起爆竹声,想来应该是陆俊琼带着花轿上门了。一般花轿上门,门房放炮仗迎轿,等花轿临至门口就虚掩大门,俗称“拦轿门”,必须给了红包才让进来。
但这还不算完的,花轿进门之后,需停在前院,轿门朝外。侍从拿着燃烧的红烛、持着镜子,向轿内照一下,寓意是要驱逐匿藏轿内的冤鬼,称“搜轿”。
等着结束了,就要面临家中兄弟的刁难,一步一设题,答出方可前往新娘房间。
听到爆竹声,我马上让紫汐给我讲新娘服穿上。原本就起床的时候就该穿好,但是我觉得太早也不过是徒增负担,娶亲的队伍下午才来。
紫汐麻利给我穿上了婚服,层层叠叠实在过于厚重,我一穿上就感觉一座山压在自己肩上一般。
“这实在太厚了,走路都不太利索了。”
“小姐暂且忍忍,这喜服也不过穿一天,忍忍就过去了。”
她绕着我打圈检查这衣服是否完整,确认无误之后扶着我走到梳妆台前。
“小姐,可是要现在带上凤冠?”
我看着眼前摆着的凤冠,金丝镶珠,周围镶嵌这各色宝石,凤凰栩栩如生,下一秒像是要飞上九天。这顶凤冠是我生母秋年裕出嫁时的凤冠,这次我要出嫁被继母涂婉婷拿去翻新之后拿给了我。而姐姐的则是由丞相府出钱重新打造了一顶符合太子妃礼制的凤冠。
我不知道这凤冠母亲戴上是什么样子,如今我再次带上,已经是物是人非。想来她拼命剩下我与姐姐两个,却来不及看见我们嫁人生子,是我们三个终生的遗憾。
女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平时也少流泪,但是一想到我的生母却又是止不住的泪流。
“小姐,快擦擦,这泪一流,脸上的妆就要花了。”
紫汐见我不说话也是猜到我想到了我的生母,但是还是不得不提醒我忍住眼泪,注意妆容。
我一听这话,眼泪就更加忍不住了,“重化就重化,难道现在流次泪都不能留了?”
不看她的表情我也能知道,现在她的脸上估计也是一脸懊恼,我明知她的提醒是对的,但还是不由得将这气撒出来。
主仆二人沉默片刻,门外问答声不断,且越来越大,终于走到我的院前停止了。
竖起耳朵仔细听,是陆俊琼与大哥林若溪的声音。
“陆兄,早就听说你是金榜题名的状元,想来这催妆诗应该难道不到你吧。不如就趁现在给我妹妹做一首催妆诗,没准这院门就开了呢。”
大哥故意提高音量,我在里屋都能听到,想必全院子的下人都知道了陆俊琼要给我做一首催妆诗。
“紫汐,给我戴凤冠吧。”
紫汐答是,手下动作飞快,端着那凤冠往我头上戴,又拿几根簪子固定这冠。
这顶凤冠,金子加上各类宝石,足足有十几斤重,不像是我戴着,反倒是我顶着这凤冠。头上一下子重了十几斤,我不得不伸出手去扶着这冠,生怕固定不够掉落在地。
戴完凤冠,她又拿出三日前陆府送来的红盖头,盖在我的头上。
眼前的视线受阻,我站起也只能看到地面。
她小心扶着我往前走,打开门,院外传来陆俊琼的催妆诗: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
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围在院外的众人发出声声赞叹,紫汐跟我也学过几首诗,凑到我的耳边说到:“小姐,姑爷这诗作得真好。在我看来今日的小姐可不就是芙蓉花吗?”
说完自顾自笑了笑,我不作回答,只让下人去将院门打开,迎他们进来。
院门打开,只有大哥林若溪走进来,疾步走到我的面前,把我拦腰抱起,往外走。
大哥今年才十八,不及弱冠。虽未成年,但已有成人力量,抱着我走到前院气都不带喘。
最前面走着是我们,我们旁边跟着我的两个贴身丫鬟紫汐和雨桐。雨桐性情不似紫汐活泼,平时不跟在我的身边,大都留在院子,为我管理下人。
后面跟着陆俊琼和他的一众好友,我眼前只有红茫茫一片,只能听到走路带起的风声和众人的呼吸声。
这个原本应该欢欣雀跃的婚礼,我看来却像是陌生人结婚一般,我如同游离世界之外看着他们欢呼恭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