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残酷.残忍.残暴
书名:夢魔驚魂Ⅱ-幻世浮塵 作者:诸葛风 本章字数:48684字 发布时间:2024-01-11








第228章 残酷.残忍.残暴

 

 

  一、神秘的女人

  橘子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房间里有人正在走动,声音轻微而清晰。

  此时已是午夜,四下里寂静非常,那清晰的足音分明是向床边走来,橘子心里说不出的害怕,急忙用手推了一下睡在身边的阿成:”喂,阿成。”因为恐惧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阿成,谁在屋子里?

  阿成在睡梦中唔唔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沉睡,那足音似乎迟缓了一下,又向床前迈了一步。橘子再也忍受不住了,大声的喊叫了一声:”是谁!”顺手打开了壁灯。

  惨白的灯光下,房间中的家具陈设霎时间从黑暗中钻了出来。雪白的床单,饰着镂花的沙发坐垫,素雅的窗帘,墙壁上贴着十几个鲜红的双喜字,这些东西是全新的,就象此时床上秀美的橘子一样新,她正在甜美的蜜月期间,从少女到少 妇,此时的橘子宛如最美丽的人间景致。

  除了这些熟悉的家私之外,房间里只有她和她最亲密的爱人,刚才那清晰的足音,仿佛不过她的幻觉。_

  抚摸着砰砰狂跳不止的心脏,橘子摇了摇头,看了看睡态正酣的阿成。这是一个外表帅气的男人,眉目清秀,身材高大,他疼爱她就象爱惜世界上最美丽最易碎的艺术品一样,那般小心轻柔的呵护与爱怜,当他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她感动的哭了起来,他的怜爱是那样的轻柔,与他雄健的体魄完全不相称,当他陷入激 情的时候,仍然不忘顾及她的感受,吻在她颊上的火热嘴唇醇酒一样的让橘子迷醉,如果这世间的情爱是一杯酒,她愿意让这个男人啜饮一生一世。

  伸出一只手,橘子抚摸着丈夫的肩膀,这宽大的肩膀,将成为她毕生的依靠。对于女人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昨夜阿成的激 情与狂暴让橘子体验到了女人的生命价值,她真的不愿意唤醒他,但是现在,她却一定要这样做不可,她害怕。

  ”阿成,阿成,”她用力的推着丈夫,阿成终于被她推醒了,橘子急忙告诉他:”阿成,你把门锁好了没有?有人进来了,我听见有人走路的声音。”阿成皱了皱眉头:”你又来了,宝贝,躺下来让我抱住你,房间里没有人,除了我们两个,没有人。”

  ”不,真的有人。”橘子坚持道:”刚才她已经走到了床边,我听得清清楚楚,她是个女人,有个女人钻进了咱们家里来了,现在她肯定躲进了厨房或是浴室里,我好怕,你快去看一下。”

  阿成愤怒的坐了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完?橘子,这一晚上你已经叫醒我三次了,房间里我们都检查过了几遍,没有人就是没有……来。”他忽然把橘子抱在怀里,抚摸着妻子身体上最敏感的柔软部位:”亲爱的,这是我们的家,没有人能够进来打扰我们的,你是安全的,来,让我们……”

  丈夫的手似乎有着一种魔力,当他经过橘子的身体的时候,橘子全身顿时瘫软无力,不由自主的呻 吟起来。正是迷恋于这双手的神奇魔力,橘子才会把自己的一生交付给了这个抱着她的男人。她比丈夫更恋栈新婚蜜月的这依偎时刻,但是她却用力推开丈夫,从他的爱 抚之中挣脱出来。

  ”有人进来了,”她说,脸色因为惊惧而变得惨白:”阿成,真的有人,求求你过去看一看好吗?”

  ”好吧。”阿成无奈之下,只好嘟囔着下地穿上拖鞋,只穿睡衣走过去打开了卧室的门,橘子忽然惊叫了一声,她不敢一个人留在卧室里,跳下床追上阿成跟在他的后面。

  阿成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顺手打开了客厅的房灯,客厅里的地毯上很是随便的扔着一只拖鞋,家里那只乖巧的猫咪正伏卧在沙发上酣睡,听到动静,喵呜一声跳起来,钻进了沙发底下。

  ”又是你这只该死的猫!”阿成愤怒的骂着,抓起地面的那只拖鞋,掀起沙发要打猫咪,橘子急忙拦住了他:”阿成,不是猫,刚才我听到的声音不是猫咪,是一个女人,真的。”

  阿成悻悻的丢下拖鞋,走过去把洗浴间和厨房的灯光全部打开,然后坐到沙发,用不高兴的眼神看着妻子,意思是说:你现在都已经看到了吧?家里只有你和我,哪里有什么女人?

  但是橘子仍然不放心,又苦苦哀求着丈夫把家里所有的橱柜的门全都打开,所有可能躲藏进人的地方也全都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一星半点人的痕迹,这是他们今天晚上第三次四下寻找了,在此之前的几个夜晚,橘子也都是象现在这样不停的将丈夫从睡觉中唤醒,说是房间里有女人走路的声音,哀求丈夫四下里看一看。

  折腾了半晌,阿成明显的生了气,上床之后不再理会她,呼呼的大睡了起来,橘子却长时间的睡不着,她侧着耳朵倾听着,听到猫咪正在客厅里用爪子抓搔着门,可怜的猫咪还不熟悉新家的环境,它总是这样慌乱的想逃出去。

  座钟的指针在滴滴嗒嗒的响着,那枯燥的节奏越来越急,橘子不安的等待着,哪个看不到的女人,她什么时候还会再出来?就在这惊恐的等待之中,她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脚步声终于响了起来,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虽然橘子人在梦中,却依然感受到了这越走越近的足音。

  脚步声慢慢的走到了床边,片刻的静寂之后,床铺响起了轻微的沉陷声,好象黑暗中的女人正坐在了床上,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过之后,女人已经把双腿放在了床上,躺在了橘子和阿成之间。

  橘子突然睁开了眼,伸手向旁边猛的一抓,霎时间她全身的肌肉冰冷僵硬了,过度的惊惧使她连一声惊呼都无法发出。只有她的手,她那曲张开来再也无法合拢的五指,却仍然死死的抓住身边那人的身体不放。

  她的手抓住了一只ru房,一只丰洁高耸,细腻柔软,富有弹性的ru*房。

  仅凭触摸,橘子就可以断定,这是一只非常美丽的ru*房,美丽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在丈夫的身体上摸到过这样一只美丽的ru*房,阿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长出一只女人的ru*房来。而且她知道,就算这个男人再帅再酷再优秀,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二、怪的断指

  ”ru*房事件”之后,阿成对橘子的柔情明显的冷淡了下来。

  他没有向橘子发火,也没有因此动怒,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橘子感到极度的不安。他只是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妻子:”你说有个女人睡在我们中间?你还摸到了她的一只美丽的ru*房?那只美丽的ru*房在哪儿?她不会只长了一只ru*房吧?”

  ”阿成,我是认真的。”橘子一遍遍的解释着:”我确实摸到了那个女人,不仅仅是ru*房,我还摸到了她的小腹,她的大腿。”

  ”她的小腹一定很平滑吧?阑尾处还有一处开刀的刀痕对吧?她的大腿也一定很有弹性,她没有踢你一脚吗?”阿成用讥讽的声音继续问道。

  ”她没有。”橘子很是认真的回答道:”但是她的身体上有一种味道。”

  ”什么味道?”阿成问。

  ”臭味。”橘子皱起眉头:”你闻一闻,房间里到处都是这种淡淡的腐臭味,床上的臭味最浓,我已经把床单用水洗了三遍,却仍然洗不掉这种臭味。”

  阿成站了起来:”亲爱的宝贝,别告诉我说你是清醒的,一个身体上散发着臭味的女人,哼,也亏你想象得出来。”

  看阿成拎上公文包要出门,橘子上前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这不是我的想象,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还有证据!”

  ”噢?你还有证据?”阿成的表情似笑非笑:”我猜你一定是已经把那个神秘的女人捉住了,是不是?”

  ”虽然不是,但也相差不远了。”橘子将一个东西举在手上,让阿成看个清楚:”我知道我无法说服你,就只好想办法让那个女人留下点证据,昨天夜里她又睡在了我们中间,我抓住了她的手,一边拼命叫喊,一边想把她扭住。可是阿成,你睡得太死了,醒得太晚,等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挣脱开我逃掉了。”

  ”你昨天晚上的深夜确实是扭住什么拼命的叫喊,可你只是扭住了我的脖子连踢带打。”阿成愤怒的指责道:”你把我的耳朵都给扭红了,还冲着我的耳朵拼命的叫喊,我醒来了,我睁开了眼睛,可除了你那张因为极度疯狂而扭曲的嘴脸,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没看到美丽的ru*房,只看到你张开的嘴中两排尖利的牙齿,我必须警告你,我是个男人,只喜欢美丽的ru*房,不喜欢尖利的牙齿,以后不许再拿你那可恶的牙齿来烦我,听明白了吗?”

  ”你喜欢什么,不在我要和你讨论的范畴之内。”橘子也提高了声音说道:”我要告诉你的是,确实有一个女人睡在你的身边,而且她不是我。我曾经摸到过她的长发,她的面孔,她的ru*房和大腿,最重要的,我有证据证明这个女人是真的存在着。”

  有句话橘子想说,但是她没有说,当她摸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那个女人正把阿成抱在怀里。而阿成则很安然的卧睡在那个女人的怀中,脸颊紧紧的贴在那只美丽的ru*房上。他刚才说的话真的没错,他喜欢美丽的ru*房,全然不理会这只美丽的ru*房长在谁的身上。

  她不愿意把这件事说出来,担心会吓到阿成,她只是想让阿成看清楚她手里的证据:”你自己看清楚了,这是我昨夜从那个女人身上弄到的证据。”  阿成急忙后退一步,歪着头诧异的望着橘子手里的东西:”这……这是什么?”

  ”一根食指!”橘子告诉他:”昨天晚上我扭住了她的手指,她拼命的想挣脱开来,但我就是不松手,最后她情急之下,竟然挣断了食指,还是逃走了。”阿成的脸色变了,变得灰黄惨白。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举在妻子手中的那根食指。那的确是一个女人的食指,骨节脆弱,纤长秀气,指甲上涂着紫红色的指甲油,可能是时间久了的缘故,指甲油已经剥落了许多斑点。

  这根食指是被人用力扭断的,骨节茬口处露出白生生的尖利骨骼,一根淡蓝色的筋络下垂着,卷曲的皮肤惨白得吓人,上面还沾着几星血迹。

  阿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根手指,好长时间才惊叫一声:”天啊,橘子,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啊!”在这一声惊叫中,透露着他惶恐不安的复杂心情。

  但是橘子只想着用这根手指头来证明自己所摸到的那个女人确实存在,没有注意倾听丈夫说出来的话。她仍然举着那根食指,看着丈夫的脸:”现在你应该没有怀疑了吧?她真的存在,真的睡在你身边。”

  ”把这根手指给我!”阿成突然暴喝了一声,这是橘子第一次听到阿成对她这么大声说话,吓得她手一紧,阿成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想掰开她紧握着手,把那根食指夺过去。事实上橘子确实是想把这根手指交给丈夫,只不过阿成突然之间对她发了火,她心中委屈万分,反而说什么也不肯撒手了。

  阿成的脸扭曲得狰狞可怖,他粗暴的拖倒了橘子,把她从房间的一边拖到了另一边。橘子委屈的呜咽着,无力的用双臂抱住了丈夫的腿,那节断指也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阿成愤怒的骂着脏话,目光在地毯上急切的搜寻着,想找到那节断指,突然之间猫咪从沙发下面窜了出来,它嘴里叼着什么东西窜进了厨房。

  ”该死的猫!”阿成大骂起来:”它把那节断指给叼跑了。”他想追上去,可是橘子被突然之间变得狂暴的丈夫吓昏了头,仍然是抱着他的腿不松手,阿成踢了几下,橘子用力往下一挣,竟撕裂了他的裤腿,露出了他的小腿。橘子的双臂顺势抱住了他的小腿,目光也自然的移到了他的腿上,一望之下,她大吃一惊,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阿成挣脱开来,立即追上前去想捉住猫咪,夺下它叼在口里不放的断指,橘子则趴在地上,眼睛跟着阿成的小腿移动着,简直无法相信她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

  就在阿成的小腿上,分布着几道黑色的细线,这是几支蚂蚁的队伍,正排成一列秩序井然的往他身体上面爬。

  三、紧锁的房门

  根本不理会蚂蚁就在自己身上爬行着,阿成咆哮着冲进厨房,操起菜刀追逐着猫咪。猫咪却叼着那截断指不肯放口,灵活的在家中的壁柜上部蹦来跳去,躲避着阿成砸过去的茶杯花瓶,只听叮哩当啷,稀里哗啦,那些新买的精美茶具餐具全都被阿成掷过去摔得粉碎。

  橘子揉揉眼睛,她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这是那个怜她疼她爱她的那个男人吗?他曾经是一个多么温柔的男人啊,对她又是多么的关爱啊,那些海誓山盟,那些柔情蜜意,竟然一夜之间风吹云散。记得有人曾经说过,不管你和谁上床,第二天醒来时你都会发现床上有一个陌生人。一点也不错,现在阿成,在橘子的眼里是多么的陌生啊。为了一个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他竟然对自己的爱妻大打出手……

  忽然之间橘子感觉到腹部有些微痒,不知觉中用手伸进去抓了一下,她的指尖捉住了一只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只蚂蚁。

  蚂蚁!

  橘子突然之间慌乱起来,蚂蚁怎么会爬到了她的身上?是的,这些蚂蚁是从阿成身上爬下来的,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顾不上理会阿成和猫咪的战争,飞步跑进卧室,掀开刚刚换洗过的床单看了看,她看到两只褐色的蚂蚁正在没头没脑的乱爬着,它们迷失了方向,为什么会这样?它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猫咪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橘子的手猛一哆嗦,猛抬头,正见猫咪瘸着腿逃了进来,哀叫着躲到了她的脚边。她的丈夫,那个此时已经变得完全陌生的男人,正得意的举着那节食指,站在门前冷笑。接触到橘子的目光,这个男人的眼光忽然冷了下来,变得蛇一样的阴毒冷酷。

  橘子一派茫然的呆立着,她的目光移到丈夫的腿上,那几条黑线明显变粗了,更多的蚂蚁聚集起来,正顺着他的腿向上爬

  这么多的蚂蚁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而且它们还越聚越多,橘子万难置信的望了望地面,地面上干干净净。

  还有那个女人,那个睡在自己的床上并把阿成搂在怀中的女人,他始终不肯承认那个女人的存在,但是,现在他已经无意否认了,只不过他那张脸,已经扭曲得面目全非。

  这个男人的阴冷目光正看着他,好象是在说: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呢?没错,是有一个女人存在着,你最好还是装着不知道的好,这才是一个聪明女人所应该做出的选择。用那双蛇一样阴毒的眼光说完这番话,男人冷笑了一声,掉头推开房门,离开了。

  橘子怒不可竭的追了出去,她有一种大哭一场的欲 望,还有一种想要杀人的愤怒,但是她即没有哭泣,也没有怒骂,而是看着男人离开了家,汇入了街道上无数的男人之中。外边所有的男人,都有着与他一样的表情,呆板,严肃,脸上微微带着笑,仅从外表你永远无法判断得出,他们之中的谁的内心中蜇伏着阴险的毒蛇。

  阿成在人群中匆匆的走着,橘子急跑两步,不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

  她从来不是一个跟踪丈夫的女人,从来就不是。但是,她必须要弄清楚,阿成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性情大变,还有,他从猫咪口中夺下那节断指,究竟是想去什么地方?

  途中阿成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在跟踪,几次狐疑的回过头来,遇到这种情况时橘子就假装欣赏路边商店的橱窗,通过橱窗玻璃的反射偷偷的观察,等阿成转过身去,她就继续跟踪。

  没多久,阿成走进了一幢楼房,橘子悄悄跟在后面,看到阿成走进电梯,电梯在17楼停下了。等电梯再下来,橘子立即上了十七楼。

  楼上分布着十几家住户,每一户房门都紧紧的关着,橘子无法断定阿成进了哪一家,只好在楼道里转来转去,一边转着一边想着办法。这时候有一扇门忽然推开了,一个女人一边打着手机一边走出来,锁门的时候瞟了她一眼,继续对着手机说着话,下楼去了。

  那女人一走开,橘子立即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阿成的号码,她一边拨打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在每扇门上倾听,但是这个办法并不实用,她无法确定如果手机在房间里响起的话,她隔着那么多道的门户能否听到声音。

  后来她终于感到了疲惫乏倦,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做法是否有道理,正准备放弃回去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影出现在前面,向着电梯方向走去,橘子定睛一看,这人正是阿成。

  橘子一声未吭,先走过去仔细的看了看丈夫出来的房间的号码,1711,她把这个号码记在心上,正想离开,忽然从门口嗅到一股淡淡的气味,她使劲的抽了抽鼻子,没错,这就是那个总是在深夜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女人身体上特有的味道……不对不对,这应该是丈夫阿成身体的气味,这个男人总是不情愿洗澡……现在橘子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丈夫身体上的气味与那个女人身体上的气味是一样的。这就怪不得她总是能够嗅到臭味而丈夫却闻不到了。

  离开那幢楼房之后,橘子默不作声的继续跟踪着阿成,这一次阿成走得步子较快,而且途中一直也没有回过头,他一直向前走,向前走,最后居然是回到了家里。

  站在楼下,看到自己家里的灯光打亮,橘子心中一片悲凉。

  这是她的蜜月,是属于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而她却只能在外边孤独的徘徊。她无法忍受丈夫那突然变得凶恶起来的嘴脸。这一夜她终于没有回去,而是住到了一个朋友的家里。

  第二天下午,她担心家里的猫咪会挨饿,就回去喂猫,打开门,扑面是一股腐臭之气。这股气味令她窒息,她无限惊讶的发现,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居然就是生活在这种腐臭之中,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外边住了一夜的话,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生活中的腐臭!

  家里的床铺没有叠起,可怜的猫咪饿坏了,枕头上深深的印着两个头印,就在枕边还有两根柔软的长发,几只蚂蚁在被单上慌乱的爬来爬去。望着枕头上的头印和那两根明显不属于她的长发,橘子心里升腾起一片怒火,那个女人,无论她是谁,这都做得太过份了。

  她决定见一见那个不知羞 耻的女人。

  四、情死的伴侣

  橘子再一次来到了昨天跟踪丈夫来过的那幢楼房。

  她站在1711房间门前,开始敲门,先是轻轻的几声,后来加重了力气。但是房间里一片死寂,再敲依然,侧耳听听房间里边的动静,却分明听到了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橘子只是听了一下,就脸红红的急忙闪开了,屋子里的男人和女人正用最亲怩的语气相互称呼着对方最隐密的身体部位。而说话的那男人赫赫然正是阿成,她的丈夫。

  她和丈夫第一夜的时候,他就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她捂着耳朵,怀着一种羞涩的感恩心情偷听着,盼着他多说几句,并且知道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掉这些。

  现在正是她和阿成的新婚蜜月,可是身为丈夫的阿成却来到这里,和另外的女人打情骂俏,对另外一个女人说只有他妻子才应该听到的蜜情私语,橘子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也许她从一开始就看错了这个男人,也许他从未真正的爱过她,无论如何,她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有些事情她甚至完全没有必要知道。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保安低着头走了过来,问她:”小姐,你有没有看到一串钥匙?”橘子迟钝的摇了摇头,那保安悻悻的走开了。

  橘子走到电梯前,她比保安慢了一步,电梯已经下去了,她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不想走电梯,就顺着消防通道往下走,走下几阶台阶,忽然看到地面上扔着一串钥匙,噢,这就是那个保安丢的钥匙,她捡起来,准备等一会还给保安。

  又向下走了两阶,她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发现上面写着十七楼的字样,忽然之间她想搞一个恶做剧,悄悄的打开那扇门,走进去吓阿成和那个女人一跳,这样做当然有些无聊,不过,想一想也很有趣。

  这个孩子气的想法一旦浮上心头,橘子就有些按捺不住,她真的想看一看那个男人的嘴脸,他在她面前的时候温柔怜爱,倍显关情,却偷偷的瞒着她和外边的野女人鬼混,如果她打开门走进去,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吃惊,很有趣,会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想到就做,她立即转身返回到十七楼,到了十一号房间门前,又侧耳听了听,忍着恶做剧所带来的快乐,拿十一号的钥匙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股腐臭扑鼻而来,熏得她踉跄后退两步,天呐,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腐臭的味道,好象淤积了一千年之久的粪池被人搅动起来,那种腐臭所带来的窒息感觉让她感受到极度的心理不适,连身体上的每一个汗毛孔洞都感受到了痛楚。真想不到阿成怎么会喜欢这么污浊肮脏的气味,也可能他正是因为喜欢这种气味才迷恋上住在这里的女人的吧?

  用力的咳嗽了两声,橘子用手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进门是一间大客厅,客厅的面积很大,茶几上面堆放着吃过的饭菜,这饭菜已经放在那里好久没有收拾了,上面长了一层厚厚的绿色菌绒。橘子惊讶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天呐,住在这里的应该是一个多么懒堕的女人啊,地面上居然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橘子的脚踩上去,留下一行清晰的足印,突然之间她站住了,她看了一样东西......--蚂蚁!

  地面上好多蚂蚁,正排成长队川流不息的奔忙着,它们的大小、颜色对橘子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她曾经看见这些勤劳的小生灵们在阿成的脚腕上匆忙的奔行着,它们还曾经经过阿成的身体爬到了她的身上,现在还有一些它们的同类正在自己家里的床上迷失了方向,正张皇失措的寻找着它们。

  这些褐色的蚂蚁们分成两队,一队经由紧关的门缝隙下面川流不息的涌向卧室,另一队则浩浩荡荡的从卧室的门缝下涌出来,顺着墙壁进入了厨房。

  好长时间之后,橘子才从震愕中清醒过来,她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了卧室的房门。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阿成,还有居住在这里的另外一个女人。

  这两个人正躺在床上,女人的双臂放在脸前,身体右侧,阿成的身体左侧,正好将他的脸颊紧贴在女人的ru*房上,他们的这种睡姿对于橘子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前天的夜天,当她在黑暗中伸出手摸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就是用这个姿式躺在自己的那张新床上的。

  他们已经永远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睡姿了。

  橘子呻 吟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张像片,无庸置疑,即使以橘子挑剔的眼光看来,女主人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平面照片上洋溢出来的那种激 情力量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然而,美丽的不过是生命的活力而已。当这个美丽的女孩成为一具尸体躺在床上的时候,那种阴森的气氛与任何一具尸体没有半点区别。

  这个美丽的女孩死去已经有些日子了,死之前她化过很浓的妆,这使她现在那张面孔变得妖异起来。她的尸身已经腐烂,散发着浓烈的腐臭气味,数不清的褐色蚂蚁正匆匆忙忙的从她的鼻孔钻进去,另一些褐蚁则从她的下身爬出来,经由她那破裂的腹部隐没,最后又从口腔中钻出来,消失在被褥之间。

  阿成的尸体相对来说好看一些,但那只是相对而言,两朵褐白色的蘑菇菌茂盛的生长在他的眼睛上,数不清的褐蚁爬行在他的腿上,尸体是不会有感觉的,但却有表情。此时阿成尸体的脸上正诡异的阴笑着,他的一只手举得较高,手掌里握住一样细长的东西。为了把这样东西从妻子的手中夺回来,他曾经不惜对新婚的妻子大打出手。

  这样东西,就是那具女尸右手的食指。

  橘子再次呻 吟了一声,绝望的目光移向了床柜上的一张纸,那是一页遗书:

  ”有一种男人,命中注定会与我们相逢。有一种男人,命中注定会与我们相爱。有一种男人,命中注定会与我们分别。有一种男人,命中注定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我的不幸在于,我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他命中注定会与我相逢,因相逢而相爱,相爱而不能长久厮守,我们命中注定会分别,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命中注定属于另外的女人。

  有缘相遇,无份相随,这是怎样的惨痛?

  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又要分别?我无法接受这种现实,永远无法接受!

  既然不接受,那我们就相携同行吧,他喜欢我美丽的身体,就让我美丽的身体永远陪伴着他吧。他喜欢我丰盈的ru*房,这两只美丽的ru*房就永远的属于他!从我遇到他的时候就是如此,永远如此!

  我在他最喜欢喝的红葡萄酒中兑了些会让我们永远幸福、永远安宁的东西,用我的温情喂他喝下去,然后在我们期待已久的激 情之中,体验这生命永久的缠 绵。或许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但我必须这样做,已经说过了,我别无选择,这一切都已命中注定。”

  橘子呆呆的望着那张遗书,脑子里一片空白,迟钝的目光慢慢落到遗书最下方的日期上。突然暴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掉头拼命飞逃起来。

  遗书上面的日期,是在她和阿成的蜜月之前。

  五、回家的男人

  一切都明白了。

  橘子突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现在才知道,她真的对这个眼上生长出苔藓菌类的男人一无所知。她一直以为他最爱的只是她一个人,现在才知道他在与她缠 绵的时候,却又与另外一个女孩子保持着亲密的关系,这种亲密关系是如此之深,以致于他们双方都已无力自拨。

  然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橘子,这才是一切悲剧的缘由!

  被遗弃的女孩子愤怒了,她采取了最惨烈的手段夺回了她深爱着的男人。

  这就是说,阿成死了,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了,他和被他抛弃的美丽女孩情死在一间封闭的密室内,至今未被人察知。

  既然如此,那么,那么每天夜里和橘子同床共枕,在她的耳边说着娓娓动听的情话,让她体验到情爱的快乐与欢愉的男人,又是什么?

  橘子拼命的飞逃,飞逃,一口气逃回了家,她紧紧的掩上了门,激烈的喘息着。好长时间过去了,她才惊魂初定,脚步不稳的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想呼吸一下,却忽然看到了楼下有一个男人,正健步向这边走来。

  这个男人是阿成,已经死亡多日的阿成。

  他微笑着同站在窗前的妻子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了门前,开始敲门:

  ”我回来了。”

 

  在江南有这么一个地方,它的四面是青山环抱,围出中间一小片低地。一条清溪从山里流出,蜿蜒辗转至低地,成为一里多宽的河流。低地冬暖夏凉,土地肥沃,天长日久,虽然是与世隔绝的地方,不知怎么竟然有了人烟,逐渐成为一个小镇,这便是柳条镇。

  柳条镇出现于什么时候已不可考,全镇总共不过十多公顷的面积,从镇头几乎可以一眼看到镇尾,一色的鹅卵石小路,两边是杉木搭的屋子,檐角如鸟翅般飞翘,奇特而煞有情趣。小镇隔绝在深山之中,四周几十里之内都是山林,离最近的农村都有70里地。镇上居民很少出门,也极少有外客来访,所幸天时地利占尽,耕织尽够自给,因此除了婚嫁之外,小镇基本与外界没有联系。居民淳朴天真,心胸宽放,自有镇以来,竟然无人生病,且都长寿,多半活到90多岁寿终正寝,宛如神仙。小镇前的那条河,说深不深,说浅不浅,镇上的孩子们自小就在河里玩耍,也没有大人照看,竟然没有一个人淹死。镇上的人都认为上天格外眷顾,也就分外惜福,律己甚严。

  全镇大约三百来人,平日鸡犬之声相闻,小镇里发生什么事情,半个小时内就全镇皆知了。这一天,镇里的两个孩子到山上玩耍,因为贪看两边的野花,不觉渐渐走远,进入山林深处。待到两人发觉,已经寻不见回去的路了。这两个孩子大的约8岁,小的才5岁,都不是很懂事,不由着了慌。大的还说要喊人来领他们回去,小的却已经哭了起来。那一个本来想着自己年长几岁,应当要摆出长者的风范,无奈被这哭声一撩拨,自己鼻头一酸,可就把什么风范都丢到一边,也跟着大哭起来。哭声虽大,可惜山深林密,小镇里的人半点也没有听见。眼看天渐渐黑了,风吹草动,在小孩子眼里看来都是说不出的可怕。这时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伴着卡拉卡拉的树枝折断声,仿佛是有个什么野兽正在靠近。两个孩子头脑里立刻涌出平日爹妈说的山鬼猛兽之类故事,吓得瑟瑟发抖,抱在一起,连哭都不敢再哭。眼看着那声音就到了跟前,忽然听得一个女声问道:”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家吗?”问话的是个十 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头乱草似的枯发,面相丑陋,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却灵动如水。两个孩子见了人,喜出望外,争先恐后报告自己的迷路经过。小孩子连哭带说,难免有许多发音不清的地方,而那女孩耐心极好,听他们说完,便一边一个牵着他们的小手,慢慢往柳条镇而来,一路上给他们说了许多故事,听得他们眉飞色舞,浑不记得要害怕了。

  这女孩一路行来,仿佛对路径极熟。大的那个孩子仔细打量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你不是我们镇上的吧?为什么认识路啊?”那女孩抿嘴一笑:”我是到这镇里来走亲戚的。”“那你的亲戚是谁呀?”孩子好奇地问。

  ”古三太婆!”女孩回答到。

  说话间就到了柳条镇,孩子尚有一肚皮疑问,没有来得及问,已经被焦急寻找的父母一眼发现,立刻上来拉住,左右端详,确信完整无缺才松了一口气,高兴之余,少不得训斥几句。闹了半天,那女孩始终微笑着站立一旁。镇上的人听得走失了两个孩子都在帮忙寻找,听见找到了就聚拢来问长问短,眼见这女孩面生,便打听她是何人。她落落大方地说是古三太婆的远方侄孙,名叫古古,小时侯来过一次,这次是特地奉父母之命再来拜访的。

  古三太婆确有其人,但已于两年前仙逝。女孩听了,点点头,也不见得多么悲伤,只提出要看看她的坟地。镇上的风俗向来是热情待客的,何况是这么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就有人提议要这女孩暂且在自己家里住下,等明日天亮了再去看古三太婆的坟。女孩也就答应了。

  眼看孩子找到,古古也有了歇宿的地方,众人便散去了。

  收留古古的是住在镇东头的何大婶,她家里就只何大叔和两个女儿。何大婶领她一路走,早将家里的情况简略说了。

  何大婶的家是两层的木楼,涂得漆黑油亮,显见得是新盖的。进了一楼的大堂,何大叔和两个女孩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正等着何大婶来吃。见带了个客人来,都诧异地看了何大婶一眼。何大婶将事情说了,大家也就热情欢迎,纷纷将菜往古古碗里夹。

  深山中娱乐项目少,到了8点多钟,各家的煤油灯就一盏盏灭了,小镇陷入一片漆黑。何大婶令古古和两个女儿挤睡在一张大床上,也吹熄了灯。靠在枕边,何大婶偷偷地说:”老何,你说古古怎么这么丑呢?”何大叔训斥道:”不要说人坏话,睡觉!”何大婶撇撇嘴,还是说了一句:”我的两个丫头多么漂亮!”自豪地赞叹一阵,终于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何大婶忽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似乎有一阵风从身边吹过,朦胧中睁眼一看,大丫头站在床前,望着她不出声。

  ”大丫头,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她问。

  大丫头面上一片凄惨的表情,先呜呜咽咽地哭了一阵,才道:”妈,我要走了。”声音象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瓮声瓮气地。何大婶觉得很是奇怪,问:”你要走到哪里去?是了,你要回去睡了,快走吧,很晚了。”大丫头又不做声,默默地站立了许久。何大婶仔细打量她的神情,却好似隔着烟雾一般,飘飘忽忽地看不真切。良久,大丫头长叹一声,说:”我不能再呆了,妈你好好保重,爸爸睡得很沉,我想跟他说话也不行了。”言毕,也不转身,就这样迅疾往后退去,眨眼就不见了。何大婶不知为何一阵心酸,全身一震,猛然醒来,耳畔传来鸡鸣声,窗眼里微微地透进一线光,天亮了。她翻身坐起,怔怔地想着刚才的梦,竟是如此真切,心里总不塌实,慌慌地,好象丢了什么。遂使劲摇醒何大叔,将刚才的梦说了。何大叔自然嘲笑她一番,但见她心慌意乱,便陪她披衣起身,往女孩们的房间过来查看。

  何大叔不便进女孩房间,便等在外面。何大婶自己推门进去,见女孩们尤自睡得鼻息沉沉。凑近床边,借着天光一看,古古和二丫头双颊晕红,唇含微笑,似乎正做好梦。大丫头睡里头,面皮朝着墙壁。何大婶扳着她的肩想使她转过身来,却发觉她的身体异常僵硬,浑不似往常般柔软,且半点温度也没有,心里已是虚了一半,但总还抱着些希望,强行转过她的身体,只见一张惨白的脸,已然死去多时了。何大婶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叫声早惊动了门外的何大叔,顾不得许多,立时奔进门来,扶住了她。彼时二丫头和古古也已经醒转,均坐了起来,揉着双眼,惊鄂地望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何大婶一口气憋住,被何大叔揉搓了许久,才回过气来,号啕大哭:”我的女呀……”其余三人一听这话,互相望望,同时去看大丫头,这才发现出了什么事情。

  哭声惊动四邻。不过半注香的工夫,全镇的大人差不多都来了。

  柳条镇从未有少年人夭折,遇上这头一遭,各人心里都十分难过。镇长命镇上的大夫验过尸,发现是心脏出了毛病。眼看何大叔一家悲伤不能自已,大家遂代他们安排了葬丧事宜。

  灵堂设置在何家堂屋里,白惨惨一片。何大叔何大婶神色木然,两行泪不住下跌;二丫头哭哑了嗓子,眼睛肿得核桃般大;全镇的人俱落下了同情之泪,只有古古,神态自若地站立一旁,双手背在后头,一点难过的神情也没有。旁观者暗暗奇怪,悄悄地对人说了,不一会就传得大伙都注意到了她的奇怪之处。何大婶虽然悲伤,两耳却未闭塞,更有平日相好的妇女偷偷在她耳边说了,她侧头打量,果然见古古毫不相干似的,倒似在欣赏葬礼。她一阵冲动,分开人群,走到古古面前,不客气道:”姑娘,好歹我们也曾收留你一夜,如今我家出了这等事情,不说帮忙,你总该施舍几点眼泪吧?”言毕悲从中来,又是一声呜咽。

  古古似乎吃了一惊,问道:”人都是要死的,有什么好哭?”这话一出口,旁边一阵嘘声,就有人准备上来说她,却被何大叔拦住了。他怔怔地凝视古古半天,古古毫不退却,直视他的目光。他惨然道:”好,好,好个冷心的姑娘,我们这里住不下你,你自己找地方住去吧!”古古又吃了一惊,环顾四周,没有一个同情她的,都鄙夷地望着她,她胸膛一挺,昂着头道:”走便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旁边有个淘气少年,伸出脚来拌了她一下,她一个趔趄,往前一扑,连冲了几步方才站稳,手里一个红色小布囊却跌了出去。她神色慌张,立刻上前要捡起布囊,早有人拾起来,却不还她。她似乎很看重那布囊,额头冒出汗珠,面相越发丑陋不堪,就要扑过去抢来。她越是如此,别人偏不肯给她,反而起了疑心,大家聚拢来争看这布囊有何特殊之处,竟值得她如此用心。

  那布囊是红棉布做成,针脚密实,上面绣了几朵祥云,囊口用丝带紧紧系住。那人将丝带解开,一股凉气飘出,隐约听见女孩子的哭声,众人皆惊疑,正要仔细研看,她不知何时已一把将布囊夺了过来,扎紧口子,夺门而出。

  众人要追,出门来时,已经失去了她的踪迹,只得回来。

  大家纷纷议论,总觉得这女孩十分古怪,其一没有人类的感情,见了自己亲人和朋友死了竟毫不动容,其二她刚一来,镇里便死了个年轻姑娘,是自古以来没有的事情,其三,她那个小布囊着实古怪,里头传出的女孩哭声,何大婶一口咬定那定是大丫头的声音。现在她失去踪迹,大家没有办法,只有加紧防卫,防止别的少年再出事。妇女们纷纷看自己的孩子,确定在身边都松了口气。忽然有个女人惊慌地道:”福儿,福儿哪去了?”福儿便是昨日在深山迷路的8岁男孩。大家细一回思,就有人想起福儿刚才竟仿佛尾随着古古走了。这样一说,人们都着了忙,赶紧四处寻找。又找了十几名精壮大汉,将全镇二十以下的年轻人都围在灵堂里护着。

  人们兵分几路,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处树林中寻见福儿,却已经全身冰凉,死去好一阵子了。大夫一验,只见他全身发青,嘴唇乌紫,显是中毒而亡。除去衣物验了一遍,在足低发现两个筷头大的血洞,那血凝在洞口,竟是深黑色。这伤口看来是毒蛇咬的,只是四面青山中从未有毒蛇猛兽出现,不免令人悚然动容。忽然风云变色,天色一暗,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虎啸。众人皆觉得心里一颤,似乎发起冷来,忙忙地抬了福儿的尸体下山去。

  是夜,柳条镇愁云惨雾,失去儿女的人家哭声不绝,未经丧事的人也是人心惶惶,各自早早关门闭护,分派了壮丁守夜,将自家的孩子围在床中间,父母叔伯长夜不睡,轮流坐在床上守着。

  好不容易捱得天亮,总算无事。这样警惕着过了几天,大家渐渐不似当初般害怕,有些年轻人已经开始偷偷溜出去玩耍了,胆大一些的男子也偷偷议论,或许那两个孩子的死只是巧合,与古古并无关系。

  镇西头的秀云是个美貌的女孩,平日最爱到河边洗衣裳,一双白手在水里搅动,一张桃花脸映在水里,连自己看着都十分喜欢。这几日不能出门,心里十分郁闷。这天趁爹娘都在灶屋做饭,自己偷偷出门,叫上平日玩得好的女伴,也是偷偷出来,几个人一起就在石子路上嬉戏。那时天刚蒙蒙亮,远一些的景物就看不清。她们正闹着,依稀看见前面走来一个人。几人也没在意,那人快步走过她们身边,一顶草帽低低地压在眉头上,遮住了大半个脸。秀云和她们闹着,不觉手里的帕子掉到了那人脚下,那人立刻弯腰去拾,露出黝黑的一截手腕,秀云亦同时弯腰,顺便扫了一下那人,单见一张丑陋的面孔上安着一双极其清澈明亮的水样眸子,不由惊叫一声,坐倒在地。那人见自己面容被人看见,加快脚步走了。众女伴扶起秀云,问她因何惊叫,她已惊得语不成声:”古古,是古古!”忽然便大口喘气,双手在颈项间不断挠动,生象是有人箍住了她脖子令她喘不过气来。旁边的女孩都吓坏了,一个掉头跑去喊人,其余几人帮着将她脖上纽扣解开。然而她的脸色渐渐发青,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渐渐地双眼翻白,就这样断了气。

  镇里又有了一桩丧事。

  镇长和几个老人商议了一番,大家翻了祖先留下的古书,寻见了一些驱邪的方法,当天便在灵堂里做法。有个少 妇带着自己三岁的儿子一起,因前几日精神紧张不曾睡好,这时便打起了瞌睡。那三岁的小孩懂什么事?见大人们忙着做法,就一个人摇摇晃晃走出来,忽然看见墙根下蹲着一个人,肩膀一起一伏的,似在哭泣。他虽然小,心地却是很好的,就走过去,想看在哭什么。近前一看,正是古古,面上挂满亮晶晶的泪珠,头发愈加乱了。这小孩虽然有些害怕,但毕竟年纪小,见她哭得可怜,忍不住问她哭什么。她只是摇头。小孩不由伸出手去要替她拭泪,猛听得一声叫,他妈妈不知何时已经出来,立刻将他抱在怀里,后退几步,大声通知其他人。人们纷纷从灵堂里拥出,却见古古迈开两腿一阵飞奔,又不见了。镇上跑得最快的壮士也追不上她。

  进得灵堂,人们要继续做法,镇长的儿子却站在法坛前一动不动。”你走一边去!”镇长呵斥他。他缓缓回过头,面上一片茫然:”爹,我在哪里?”问完便突然不见了。人们又是一番寻找,遍寻不见,还是一个打渔的偶然收网,在河底发现他的尸体。几个伙伴供认他们是一起出来游水,这孩子被水草缠住了足不得出来,伙伴们怕家里人骂,互相隐瞒不说。镇长的眼睛气得血红,发誓定要捉住古古。

  然而古古行动诡秘迅速,总得想个智谋才能捉住她。镇上的老人按古方调制了一道符水,人吃了绝对无事,但凡非人类吃了就必然现出原形而死。困难的是如何让古古服下这道水。无法可想,只得每人发一道这种符水,以图机会。

  过了几日,镇里又死了几个孩子。有个女孩,只有六岁,因为害怕古古,总是不肯出门。这天一个人在房里玩,爹妈就在外间做事。忽然她觉得背后有人呼吸之声,回头一看,正是古古,破烂的衣裳,干枯的头发,极美的眼睛。她自然极其害怕,却又不敢大声叫唤,怕叫来了爹妈一同受害。

  ”你要杀我是不是?”她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小声问。

  古古微笑着摇头,又点点头:”我是来带你走的。”这孩子吓得两手直扯衣角,忽然手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原来是装在衣口袋里的符水瓶。她见逃不过去,心一横,掏出这小瓶,递过去道:”你吃了这个吧!”“这是什么?”古古好奇地问。

  ”是好吃的,你看我吃,”她仰脖喝了一半。那瓶是陶瓷做的,对着光可以看见她确实喝了一半。古古见她似乎喝得很香甜,也便接过去将剩下的喝了,十分喜悦道:”你不怕我,还将我当朋友,我一定好好待你!”那女孩见她喝下符水,立时大叫报信。她爹妈首先跑了进来,不多时镇民都来了,大家将古古团团围住,手里利器明晃晃地对着她。古古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突然全身缩成一团,仿佛极其痛苦。挣扎了一阵,她倒在地上,一阵抽搐,渐渐地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她的目光异常明亮,盯着那女孩看了半天,长叹道:”原来你骗我!”说完又是一阵抽搐,再不能出声。那女孩听了这话直往爹妈身后躲。古古渐渐地样子改变,背上长出一双大白翅膀来,容貌也变得清秀美丽,耳朵尖尖的,衣裳也变成白色,只有痛苦的神情没有变。

  ”果然是妖物!”镇长冷哼一声。但大家都心里忍不住赞叹一声:好美的妖物啊!

  古古痛苦不能自持,手里紧纂着的红布囊也掉到了地上。早有人捡了起来,解开扎口的丝带。古古伸手似欲阻止,无奈全身颤抖,一丝力气也无。

  布囊打开后,几缕青烟飘出,一股幽凉之气透骨而入。人们打了几个寒颤。那几缕青烟在地上旋转一阵,渐渐凝成人形,正是那几个死去的孩子。人们喜出望外,正要上前相认,他们却一致后退,言道自己是鬼,近不得阳气。大丫头在其中年纪最大,只见她飘至古古身边,问道:”你可还有力气?”竟似十分关心。古古苦笑着摇摇头。

  大丫头长叹一声,道:”你们都错了。”于是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柳条镇地处偏僻,地府里的鬼差嫌路远,许多年不肯来一趟,非等到这里的人老得不能不死才来收了去。但是人寿本是天定,这样一来,便乱了秩序。本来无事,但最近地府新上任了一位判官,这人前世乃是法官,以秉公执法著称。他一查地府名册,发现居然有这样多人无故延寿,且都出在柳条镇,就要追究责任。阎王最近正为地府君主立宪的问题伤脑筋,要显示自己开明公正的态度,就下了文,要将延长的寿命收回。奈何那些长寿之人俱已成仙,寿命无从追讨,只得从他们后人身上讨回。又因成年人阳寿已定,不能删改,只得缩短孩子的性命,来抵消以前的错误。孩子的魂魄未全,须由专门的收魂人收集其魂魄才能保证其不飘散。那判官虽然铁面无私,但也怜悯这些孩子阳寿不永,便与天庭商量,让这些孩子俱上天庭。古古本是天庭的逍遥天使,专门负责接引干净的魂魄上天,这次的任务就落在她身上。她遂化身凡人,前来接引这些孩子去往天国。所以不是古古杀了这些孩子,而是她要救他们的灵魂。

  然而现在古古力气已尽,再也无法将孩子们的魂魄收起,只见一阵风吹来,那些孩子便随风化去,杳无踪迹了。

  天上射下一道金光,笼在古古身上,她仰头一笑,消失了。

  柳条镇后来的故事再无人知道,有无数探险家和考察队对这里的山林进行地毯式搜查,却再没发现这个小镇的丝毫痕迹,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不曾有过这么多长寿安宁的人,不曾有过一位下凡的天使,不曾有过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古朴小镇。

 

  (一)
  那是发生在大学期间的一系列事件,每每回想起来我还觉得心有余悸。
  大一新生的入校为校园增添了活力。当袁青出现在校园的时候,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太漂亮了,不是简单的漂亮,漂亮中蕴含着倾国倾城的气质,国色天香的妩媚。连女生们都被她的漂亮震慑住了,大家都说:新的校花产生了。
  没想到校花和我住同一个宿舍,而且是邻铺。出乎我的意料,袁青并没有多数漂亮女生那种孤傲和娇气的毛病,相反,对我们特别友善亲近,于是,很快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初到异乡,晚上特别难熬,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后半夜,睡意才渐渐袭来,我渐渐处于朦胧状态。突然,我觉得有人在我的眼前晃动,我睁开眼睛,发现有个影子站在窗前,背朝着我,长长的发,浅色的衣裙。


  谁?我大叫一声。
  那影子听到后回过头来,月亮下我看到她的面容惨白,然后,忽的一下,不见了。
  鬼!我大叫起来,彻底醒了。同宿舍的人听到我这两声叫声都惊醒了。灯亮了,有人嚷嚷:怎么了怎么了!
  鬼!有鬼!刚才就站在这个位置!我指着窗户,惊魂末定。
  袁青下了床,走到了我的面前,拍拍我的头:小叶,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我不知道…刚才我真的看到这里站着一个人,然后就没了。
  袁青笑了笑:是你太累了,别怕,睡吧,有我在呢。
  大家都对我表示不满:小叶,深更半夜的,想把人吓死啊。
  袁青让我躺下,替我盖好被子,安慰我快睡。就在她回过头的一瞬间,我发现她的眼角有没有擦干净的泪痕。
  第二天,我将前一晚发生的事告诉了一个老乡姐姐。老乡姐姐比我大三岁,是毕业生。她听了,有点变色,问:小叶,你看清楚了吗?
  我说:看清楚了,绝对不是个梦。
  老乡姐姐想了半天,告诉了我一个发生在我们宿舍三年前的一件事…… 
  (二)
  那是三年前,就在我住的宿舍里,一个叫小玟的女生因为男友阿宇移情别恋而跳楼自 杀,就是从我们宿舍的窗口跳下去的。更可怕的是,几天后,小玟的男友阿宇也坠楼身亡,是从男宿舍楼的楼顶跳下去的。小玟和男友的父母在学校哭得死去活来,当时这件事震动了整个学校。
  我听了,不禁汗毛都树起来了。我问:你知道那个小玟长什么样吗?老乡姐姐说:小玟长得相当漂亮,总是长发,素色长裙。我听了,更觉得恐怖。我问老乡姐姐:世上有鬼吗?姐姐说:我也说不好,反正我没见过。


  当晚,我没敢回宿舍,住在老乡姐姐那里。
  第二天早上我让老乡姐姐陪我回宿舍拿课本。宿舍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我看见初升的太阳照进了窗户,将整个房间照得非常明亮。我的心跳从每分钟120次转为正常。
  当天晚上我重新回宿舍住。一夜平安,我想,可能那真是我的幻觉吧,至于三年前发生的事,应该只是个巧合。
  美丽的袁青在校园里就像一个女神,我敢说99%的男生,不管有没有女朋友,都暗恋她。每个周末的舞会,袁青就是舞会的公主。因为她从来不摆架子,所以男生们一般都可以邀请到她,然而,她跟每位男生只跳一曲,第二次邀请,她会婉言谢绝。
  男生们都以曾经和袁青跳过舞为荣,袁青开始出现在越来越多的男生日记中。
  直到有一天,一位其貌不扬的男生破了先例,一曲终了,袁青答应了她的第二次邀请。
  这下可轰动了整个校园。那个男生成了学校的焦点。
  他叫小航。
  我私下问袁青:为什么是他?
  她没有回答。而我忽视看见袁青原本美丽的脸上掠过一层异样的表情,我敏感的感觉到那是……
  (三)
  出乎每个人的意料,小航和袁青的恋爱闪电般进行。男生们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优秀的袁青会找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航,而女生们暗自可惜,说好妻无好夫。
  小航的身后有无数咬牙切齿的男生在等着他们分手,好趁虚而入。可两个人恋爱谈得有声有色,进展迅猛。
  突然有一天,男生宿舍爆出了一个炸弹般的消息:有人看见三年前死去的小玟了!!
  此事传遍了整个校园,人们没一个人相信,都说谁那么无聊编故事骗大家。


  可目击证人是一个平时连说句话都脸红的男生,他每天从白天到晚上见人都发誓自己说的完全属实,身边的人都听得烦了,都说出了个男祥林嫂,该送到精神病院。
  我隐约听到的情况是这样的:
  那个男生平时爱听音乐,床头的书桌上放了一个电脑键盘大小的录机音。那天是周末,全宿舍的男生都回家或者出去玩儿了,只有他一个人。他清楚的记得临睡前录机音已经关掉,但半夜,他听到录音机里隐约传来音乐声,他被吵醒了,听到录音机里的磁带正沙沙的在转,放的正是那曲<人鬼情末了>。他纳闷的坐起身,然后他清楚的看见月光下一个长发长裙的女子在桌前站着,那女子看见他,凄然一笑,转身不见了……他想起那女子正是三年前跳楼自 杀的小玟……因为,小玟是那个男生同学的姐姐!
  更令我恐惧的是:那个男生的宿舍,正是小航的!
  我觉得我非要找那个男生谈一谈不可……
  (四)
  我约他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厅见面。
  男生明白了我的目的,对我的邀请表示惊讶之余,痛哭流涕的说我是唯一对他的故事感兴趣的人。
  他说他叫大东。三年前小玟死的时候她的弟弟,也就是大东的同学特别伤心,所以大东印象很深。
  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这件事?大东问我。
  我点了点头,将我遇到小玟的那件事告诉他。
  大东的额上冒出了冷汗,我觉得我也在不停的哆嗦。
  我们约好互相通信,关于小航和袁青以及鬼的消息。


  忽然有一天,每个周末都去约会恋爱的袁青突然呆在宿舍不出来了。看着她望着天花板出神的样子,我想:出情况了。
  我出来偷偷给大东打传呼,大东马上回电话,说小航今天早早的就出去了,当然是约会了。
  我说:他跟谁约会呢!他女朋友还在我宿舍里呢。
  我让他回去消息,一有小航的信儿马上呼我。
  回到宿舍,袁青还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的躺在床上。
  ”今天怎么不去甜蜜呢?”我问她。
  ”哼,他想移情别恋,我们完了。”袁青恨恨的说。
  ”不会吧,他有你这样的女朋友还……”
  袁青没有再说话,说她很累要睡了。
  我悄悄离开宿舍,急呼大东:要出事了!我们快去找小航!
  我们就顺着男生宿舍向上爬,只爬到四楼就听见楼下一片惊叫。
  完了!我们同时说。
  小航静静的躺在草丛里,流了很多血……  
  香影(五)
  当小航的父母赶来的时候,全校更轰动了。原来小航竟然是阿宇的亲弟弟!
  我没有看到那对年迈的父母,我不忍心想他们悲痛欲绝的样子。两个儿子在同一所大学同一栋宿舍楼坠楼自 杀,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事。
  我望着大东迷茫的眼睛,用同样迷茫的眼睛看着他。
  怎么办?我们同时问对方。
  警察说小航是自 杀的。自 杀前,也就是当天晚上,一位同学在校院遇见了小航。小航的样子很狼狈,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我们把这一切和警察说了吧。大东 突然说。
  我看着大东瞪他:谁会相信你?除非是疯子。
  可小航就是那个鬼杀的!那个鬼就是袁青!是小玟变的!大东叫道。
  我继续瞪大东:难道对警察说是袁青杀了小航?可那时袁青在我们宿舍里睡觉呢!有证人!大家都以为,袁青和小航分手,小航失恋了想不开就跳楼!


  大东呆呆的说:难道,让小玟的鬼魂在学校里继续杀人?
  我全身感到冰凉:不会吧,小玟就算报复,已经把他男朋友的亲弟弟杀了!她还要怎么样!
  每天晚上,我一想到和一个鬼睡在同一个屋子里,就觉得头皮发麻。我总是用被子将头蒙得严严实实,可仍然不能排除心中强烈的恐惧。于是,我越来越多的时间和大东在一起,似乎和他在一起我会少点恐惧的感觉。
  我以为小航死后,会没有人再敢追袁青,可出乎意料,有那么多为爱情不在乎生命的男生围着袁青转。最后,袁青选择了阿焱。


  阿焱的确是个优秀的男生,帅,成绩好,而且人缘不错。我深深的为他担心,为他可惜,所以总是暗中观察着袁青的动静。
  没料到大半年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但袁青每次约会回来,我总能看到她脸上隐隐的痛。难道,袁青这一次是动了真情吗?
  这期间,我和大东的感觉不断的升温,可能彼此的心里藏着一个共同的秘密,所以特别有一种亲近的感觉,而且大冬人很好,有正义感,对我也百般体帖,我对他越来越依恋。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被痛醒了。我睁开眼睛想弄点水喝,没想到我突然又看见了那个鬼影站在袁青床边,背对着我。
  我不禁大叫起来:啊――
  灯亮了,大家忙问又出什么事了。
  然后我看见,袁青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六)
  袁青在医院躺了好多天没有醒来,医生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不过说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没有袁青的宿舍好像少了恐怖的气氛。我一连也睡了好多天的好觉。
  一天夜里,天突然刮起了狂风,风很大,象鬼在叫。我被吵醒后,缩在被窝里,尽量不去想恐怖的事,但越不让自己去想,越怕。
  天突然亮起来,异常的亮,然后,”轰――”一阵响雷惊醒了所有的人,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等到大家平静后都渐渐睡去,我还是感觉睡不着,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然后天开始下瓢泼大雨,一切都是漆黑一片,我心想:今天晚上怎么搞的?


  奇怪的是,天渐渐开始亮起来,我看看表,才三点。雨依然下着,但我觉得雨声似乎比沉寂更让人心定一些。
  突然,虚掩的窗子被一阵风吹开了。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我下了床,打算去关开着的窗户。
  我走到窗前,猛的,我看到一个人站在窗外,长长的发,素色的衣裙……我想喊,却喊不出声,几乎晕到。我是第一次看清那个鬼。其实她长得并不吓人,相反非常美丽,神情也十分恬静,和我前两次看到的不一样。她静静的看着我,象是有话要和我讲。慢慢的我不再害怕了。我看到她被雨水湿透了,然后,我在房间里摸到一把伞,悄悄的走出宿舍。
  我看见那个鬼还站在雨里。雨很大,我慢慢的朝她走去,那一瞬间我竟忘了害怕。
  我用伞替她遮住雨水,我们离得极近,但我感受不到她的体温。
  她仍然用那张美丽的脸静静的看着我,过了很久,她竟然说话了。
  小叶,她叫我,你知道我是谁。我要走了,我想在临直前讲个故事给你听。我想,你应该是我唯一的听众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她开始幽幽的讲……
  香影(七)
  三年前,小玟深深的爱着男友阿宇。但是有一天,她发现男友却爱上了另一个女孩。小玟责问阿宇,阿宇却淡淡的说:小玟,我们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小玟欲哭无泪,她没想到她苦心经营了三年的爱情居然换来的是恋人的移情别恋。那一天,在小玟的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小玟打开窗子,对阿宇说:如果你要离开我,我就跳下去。
  阿宇以为小玟只是吓吓他而已,他不相信一直热爱生命的小玟会为他轻生。小玟看到阿宇无动于衷的样子,觉得万箭穿心,绝望之中真的跳了下去……
  小玟死后,因为含怨而留在人间。她看到阿宇和新欢甜蜜的样子,决定报复。那天夜里,她的鬼魂出现在阿宇的面前,阿宇惊恐万状,神智混乱中被小玟逼上楼顶坠楼身亡……


  阿宇死后,小玟仍然没有解脱。她仍然耿耿于怀,所以一直等到阿宇的弟弟小航来到这所大学。小玟借美丽校花袁青之身,达到与小航恋爱的目的,然后,在小航深深迷恋上袁青(小玟)时,小玟提出分手。小航受不了这个刺激,坠楼身亡。小航是真的是自 杀的,但这也是小玟期盼的。
  小航死后,小玟迷恋上了这个死亡游戏。阿焱就成了她的下一个目标。但随着交往的深入,她发现阿焱越来越多的优点,特别是阿焱的执着与专一。小玟那颗扭曲的心灵开始受到震动。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花心,不负责任的。她决定结束这个死亡游戏,决定离开,重获新生。来世再找一个像阿焱那样的男子……
  我听了,恍若在梦中。我问:那袁青呢?她有没有事?
  小玟摇了摇头:她没事,她快醒了,有阿焱在,袁青一定会醒的。
  雨一直下着,我看着小玟最后冲我笑了笑:人生是美好的,千万不要为一点小事放弃生命,也不要因为一件事而耿耿于怀,宽容别人也是善待自己。
  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有小玟这句话,我在以后的生活中不论发生什么时,都无比珍惜我的生命。
  最后我想重复那句话:活着,有爱,真好。
  补充一句:活着,无爱,也不要放弃。

 

  妈妈,我又一次出世了。世界原来还是这般寒冷,我在比刀还锋利的风中怀念黑暗的温暖,但是我回不去了。我又一次无奈地出世。

  这远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生命象一场华丽的痛楚,世人仰慕我的光彩,而我的影子徘徊在那个咫尺天涯的窗外——我用生命一次又一次撞击的窗,始终不曾为我打开。

  仍旧是这般寒冷的冬夜,他完美的身影映在窗上。据说他有很多缺点,但是我都看不见。我睁大又睁大我的眼睛,就是看不见他一丝的缺陷。

  这令你担忧了是吗,我的母亲?你用坚强的手挡着我,说:”孩子,那不是你的方向!”

  不,那就是我的方向。我本来是漂泊不定的,会这样淡淡地生,然后在一场寂寞的繁华中死去,至多引来几声叹息。然而从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自己的方向。

  那是十年前,我命中注定将在那个夜晚死去,北风已经通知了你,我的母亲,那夜你搂紧我孱弱的身体,珍惜我们的每一瞬间。我听见你的心在叹息。你告诉我:”孩子,记着一定要回到我的脚下,那里是你的家。”

  那是我第一次死去。

  我象个婴孩一样好奇地朝黑暗中张望,你问我在看什么,我说:”我在看死亡。”

  而你说却我是个傻孩子,这死亡怎么可能看见呢?死亡只能经历,就象爱情一样。

  原来爱情和死亡是同等的东西。我这样对自己说。

  如果北风不是在路上流连于一朵小小的火苗,你就会早一刻失去女儿,而我将失去自己的方向。

  只怪那朵小火苗太倔强,始终在北风面前挺起小胸膛,骄傲的北风震怒了,他用了60秒钟来教训那个小家伙。

  60秒钟意味着什么呢?

  你注定要失去你的女儿,而我,注定要在此时遭遇死亡。

  死亡没有来临,所以我遭遇了死亡的替代品——爱情。

  在这最后的60秒里,他的窗口陡然光华大炽,他的身影出现在窗上。以前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扇窗内夜夜华灯,对我来说和漫天的星光没有分别。

  然而当他与灯光一同降临,我微微一颤。

  我违背了规则,就这样离开了你,母亲。你担忧地呼唤我回来,这不是我应当离开的方式。但是我只想靠近他,看清那个有着如此优美身影的他,究竟是什么模样。

  我芬芳的灵魂漂浮在空气中,那里面蕴涵着一个微笑——我并不太清楚自己的微笑意味着什么,只是这样懵懂而坚决地朝向那个窗口。

  我曾经问过飞蛾:”你为什么要扑向火焰?”

  他们说:”因为我们要问的问题,火焰知道答案。”

  他们的问题是:为什么火焰会令他们痴狂。

  他们从来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问,就已经死去了。

  我就这样扑向他的方向,如同那些充满疑惑的飞蛾扑向火焰。

  60秒钟很快过去,北风气喘嘘嘘地赶来,正好看见我无限接近我的目标。北风是不能被侵犯的,他轻易地击碎了我干净的灵魂,就象轻轻弹破一个气泡。

  我死于寒冷,但是寒冷不能熄灭我心里的火。我在地下沉睡了一年,一年中,那火始终在燃烧,也许就是当初北风遇见的那朵倔强的小火苗。

  不等你的召唤,我就这样窜出了头。

  这样我成了你的第一个女儿。你照旧忧虑地看着我,因为早产,我注定了要过早地夭亡。我的兄弟姐妹还在沉睡,别人的孩子也已经开始打哈吹,世界此时是最孤单的。我选择这个时候出世,因为我惦记着他。

  我想他是一朵不一样的花,有着和我不同的芬芳。他的形状令我着迷,灯光在他的侧影上打上金色线条,如同一个遥远而离奇的传说。

  我这样痴痴地望,直到面容憔悴。连北风也被我感动得流泪,空气中飘下了许多小雪花。

  死亡又一次逼近了我。北风携着我不再娇嫩的手,飞向他的窗口,身后,妈妈忧郁的眼睛星星般闪烁。

  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我在他的窗前飘飞出绝美的弧线——再没有一朵花能飞得如此美丽而多情,在这凝望的一年里,每时每刻,我都在设计和他见面时的动作。

  然而他保持着静默的姿态,仿佛不曾看见我。

  年复一年,我就这样在守望中生存、死亡,每一年,空气中的小雪花都陪伴我度过凄清长夜。

  直到去年。

  去年,一个小姑娘从妈妈脚下走过,仰头望着我,目光中满是赞叹和喜爱。

  她喜欢我,这不好吗?妈妈,为什么你忽然惊恐地抱住我?为什么那些小雪花变成亮晶晶的眼泪?

  我没有来得及问你,一阵蚀骨的痛楚透彻全身——小姑娘将我摘了下来,插在鬓角。

  北风愤怒的呼啸,穿着皮衣的小姑娘打了个寒颤,匆匆地,走进了那间屋子,那间我一直守望的窗口所属的屋子。

  我听见小雪花叮叮当当坠地的声音,还有母亲在风中飘摇叹息的声音,但是我的心里,只有一点点空间来容纳这种离别的悲伤。

  我想我可以见到他了。

  小姑娘走进了另一间房,那房里没有窗。有一个年轻人,长得很好看,他目光一亮,灼灼地看着我,看得我羞红了脸:他是不是就是我守望的那个人呢?

  他走上前来,低头凝视着我,欣喜地说:”好漂亮的梅花!”我心里更加欢喜:原来他也是喜欢我的。一定是他,我仰头望着他,很想让他知道,每夜守侯在窗外的,就是我。

  但是他的目光很快转开,以那样的目光看着小姑娘:”衬托得你更漂亮了!”

  那是什么样一种眼光啊,象水波,象月光,象梦幻,象丝绸,象花瓣,象一切柔和而美好的东西,却不是对着我。

  在他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一种衬托,衬托得他所爱的人更加美丽。

  他的目光越温柔,我的心就越痛楚。我发出尖锐的叫声,却只有北风听见。

  北风又一次带走了我,一路上,我沉默不语。在到达土地之前,我问:”我可以不再出世吗?”

  北风说他不知道,因为这是东风的权限,他无权过问。

  你听见了这话,你伤心了,妈妈。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失去了我爱的人,今后的漫漫长夜,你要我将目光投向何方呢?

  命运的手拨 弄着我,今年,我又一次无可奈何地出世了。

  夜晚时分,他的影子依旧清晰而美好,我的眼泪比小雪花的身体还要冰凉。

  北风看了我一眼,飞走了。

  你忽然很担忧,而我无心过问。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妈妈,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完全忘记了做母亲的心可以痛楚到什么程度。

  你惶恐地拥抱我:”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北风看来很生气。”

  北风为什么生气?

  后半夜忽然一阵浓烟滚滚,那个窗口窜起了几尺高的火焰,他端坐火中,火焰在他身边飞舞,一种绝顶的美令我目眩神迷。

  北风悄悄飞到我身边,得意地问:”你满意了吗?”

  ”是的,”我喃喃道,”他真美!”

  你听见我的话,双臂骤然一紧。怎么了,妈妈?我说错了什么?在火中的他,比平时更加美丽啊!

  ”他会死。”你简短地说。

  他为什么会死?我不明白。但是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明年他又会从泥土中苏醒过来,象我一样。

  ”他会永远死去,”北风呵呵地笑着,好象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你告诉过我,他是人。人和花不一样,人只能活一次,也只能死一次。”

  我用了相当一段时间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他要永远埋在地里,无论我出生多少次,都再也看不见他了?”

  ”是的,”北风做了个鬼脸,”而且他会腐烂,变得很丑。”

  ”为什么会这样?”我惊呆了。火焰飞舞,我的爱人象花朵一样斑斓艳丽。我无法想象他腐烂丑陋的样子。

  北风在我面前翻了个跟头:”是我干的,是我吹出的大火,人会被火烧死——谁叫他不爱你?”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样美丽的火,竟然会是杀人的凶手。

  是不是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比如火之于他,比如他之于我?

  但是我不要他永远死去,我宁愿他喜欢别人,宁愿每夜为他伤心落泪,我不要他独自一个慢慢腐烂,变成我不熟悉的样子。

  我甩开北风惊讶的手,挣脱你的怀抱——妈妈,原谅我,我不能不救他。

  我在浓烟中飞舞,迷失了方向。他在哪里呢?灯光早已被火光淹没,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味道。我的身体蜷曲而枯黄,却依然找不到窗口。

  蓦的,一阵清凉传来。一朵小雪花出现在我身边,他冰凉的小手牵着我,一直飞,一直飞,终于飞到了窗口。

  小雪花呢?我再也找不见他,只见地上有一滴很小很小的水。

  我飞进窗口,飞近我所熟悉的那个形状,穿越灼热的火焰,终于靠近了他的身旁。

  我是第一次看见他。他并不是那个小姑娘的情 人,我认错人了。多么好!

  他真的很美,比窗上的影子还要美,金色的身体象喇叭花一样流畅动人。

  他看见我了吗?我不知道。一阵流水般的音乐从他的身体里流泻而出。他的身体在融化,我的也是。我们都经受不住火焰的灼烤。

  我将芬芳的灵魂释放,身体片片凋零。

  我知道,那音乐是他的灵魂,飘洒在空气中,如同金色雨雾,我飞近这片金色,灵魂变得金光闪闪——金色的芬芳在热空气中尽情舞蹈,然后一起沉睡于地下。

  临死前,我许了个愿。

  我希望再次醒来时,能够再看见他,能够自由地飞到他身边。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长出了翅膀,金色的翅膀,是他灵魂的颜色,梅花的芳香,是我魂魄的气味。

  你依旧在那里,母亲,用怜爱的目光看着我:”你可以自由飞翔了,女儿。”

  是的,我变成了一只蝴蝶。唤醒我的东风临走前再三叮嘱:”记住,不要告诉别人你曾经是一朵梅花,否则你最心爱的人就会死。”

  那栋曾经吸引我目光的有窗户的小楼已经在大火中消失,我迷茫地寻觅,你伸出手呼唤:”女儿,看这儿!”

  在你的指尖上,一朵幼小的梅花刚刚展开,朱红的花瓣,天真的笑颜,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我的心头掠过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飞到他的身旁:”你是谁。”

  他的身上散发着梅花香:”我是一朵梅花。”他沉静地笑了笑,”我并不是生来就是一朵梅花。我曾经是一个金色的留声机,被放在一座小楼的窗前。我爱上了这里的一朵梅花,她那么漂亮,总是面朝着我的方向。每个冬天她都会在我窗前跳舞。”

  是他!他爱我!他爱我!我狂喜不已,几乎要告诉他我就是那朵梅花,但是东风的话突然在我耳边响起:”不要告诉别人你曾经是一朵梅花,否则你最心爱的人就会死去。”

  我只有沉默。

  ”后来那座小楼起火了,”他继续说着,”梅花飞到了我的面前,她的花瓣被火烧得憔悴不堪,可是她依旧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她的芳香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不能说话,只能给她听我最喜欢的音乐。我想她听懂了。临死前,我许了个愿,我希望能变成一朵梅花,永远陪伴在她身边。”

  他也许了个愿?我们两个的心愿都实现了,却又恰好这样错过。

  ”那么,你找到她没有?”我颤抖着问。

  他温柔地一笑:”是的。”然后他的花瓣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另一朵梅花,那还只是一朵蓓蕾,”她还没有醒来,我会耐心等。”

  我在他面前盘旋飞舞,可是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又全心全意关注那朵蓓蕾去了。

  这是什么样的错误?

  难道他没有发现我飞舞的姿态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们曾经隔窗相爱十年,如今近在咫尺,却各自错过。

  我的心啊,我的心就象风中的花瓣一样片片飞落。

  妈妈,世界好冷啊!

  北风不知何时飞到我身边:”小蝴蝶,别伤心。你还记得当年那朵小雪花吗?”

  我依稀记得一个冰冷的小身体,一个洁白的影子。

  ”那朵小雪花爱了你十年,如同当年你爱留声机。你知道吗?雪花是不能靠近火的,靠近火就会死。他为你死了,小蝴蝶,世界上有一朵小雪花曾经为你而死,你怎能不好好爱护自己呢?”

  我心里的那朵小火苗突然又燃烧了起来:”那么,小雪花现在在哪儿?”

  ”他么?”北风神秘的一笑,”他现在和你一样,承受着同样的苦楚。”

  北风就这样飞走了,再也不肯多说什么。

  小雪花变成了什么?我四处寻找,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模样。可是我知道,无论我飞到哪里,他一定默默跟随,时刻关注着我,如同我永远关注着变成了梅花的留声机一样。

  这个世界并不是完美的,至少我知道我爱的人生活得幸福。至少,这世界上某个角落,还有一颗小小的心在为我祝福。

  妈妈,世界虽然冷,可是还是有很多小火苗在燃烧,不是吗?

 

  深夜,电话不合适宜的响了起来,打扰了我的清梦。我强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消失很久的我那朋友纪颜的电话。

  ”哈!你小子还知道找我啊。我以为你挂在那个犄角旮旯里了。”

  ”别说了,你快来我这里,有些东西绝对是你感兴趣的。”说着说出邻近的一个城市名。

  ”你没开玩笑吧,你要我现在坐火车过去?”

  ”来不来随你,反正我叫落蕾帮你请假了,火车票也让她帮你买好了估计她很快就会去你家,记得速度来,我等你啊。”电话那头成了忙音。我刚想咒骂几句,门铃响了。收拾一下一看,居然真的是落蕾。

  她把火车票拿来了。

  ”你和我一起去么?”我边用毛巾擦着脸问。

  落蕾摇着头,”没时间,我在赶专栏,而且纪颜说了,我最好别来。”说完便去回社里去了。我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纪颜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既然火车票都送来了,自然不好意思不去。还好这车程不长,不过也需要五、六个小时。随意准备下然后带上笔记本我便上路了。

  火车上的午饭是既贵又难吃。一下火车,我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纪颜只是招呼我快来,似乎很匆忙。我们打了个面的。

  这个城市是个新近开发的县级市,交通还不是很发达。给我最直接的感觉是这里的空气很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一种很悲观的色彩。

  ”到底什么事?”在车上我忍不住问他。纪颜想了想,还是告诉了我。

  昨天夜里警察发现了具男尸。这个男人已经是在失踪人员名单里。已经一个月了,一直找不到。但昨天晚上他被人发现在一座废旧的房子里。而那所房子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房子的主人暂时还没查明,但最有趣的是这个人的死因。他是被活活饿死或者说是渴死的。而且房子内十分干燥,温度也高。在晚些日子,他就快变成木乃伊了。

  ”这很简单,他或许是被人绑架在那里啊,结果绑匪可能处于报复或者被的原因把他关死在那里。”我觉得这事没什么稀奇。

  ”现场没有任何人的足迹,所有的指纹都只有他一个人。全部集中在水龙头,窗户上,门内把手上。但门和窗子都没上锁。这里的供水还没有完成一户一阀的独立水表,所以进去的时候里面是有水的。而他的身上也有钱。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死法死在屋子里。”纪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现场的,尸体谈不上难看,死者穿着黑色甲克和灰色直筒西裤。是半趴在地上,看不清楚脸。不过手和其他部位都像极了风干的腊肉。第二张是死者脸部特写,很显然,他死前带着巨大的痛苦,他的皮肤因为过度脱水而成一种暗红色,皮肤干燥的如同烧尽后的木柴。

  后面的几张是那间房子的照片,房子是八十年代时期造的旧式楼房一共两层。门口还有一个不大院子用几跟篱笆围着。房子是用红砖砌的,那红砖如刚吸过血一样,分外妖艳,我看得很不舒服。

  直到最后一张,我看到二楼的窗户旁边依稀有个什么东西,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人形。

  ”你看了这张么?”我把照片给纪颜。纪颜点点头,并说他也很在意这张。

  我们的目的地其实是在一座巨大的工厂里,这所工厂一直在二十多年前还是效益很好的,应该是做化肥的。但随着改 革,现在这里萧条了,以前数千人上班的景象不见了,这种工厂一般都像一个城市,工人极其家属都在里面,包括一些商店,娱乐地点,总之他们几乎可以不用迈出工厂,而完成自己的人生轨迹。厂路上种着许多树,但都没人护理,路边的杂草也都长到快一人高了。两边几乎都是职工宿舍或者是他们自己搭建的平房,但行驶了这么久,我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偶尔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如雕塑一般做在门口,旁边趴着一条同样没有朝气的狗。

  如果要找一个词语形容这里的话,我觉得荒凉是在好不过了。开车的司机是这里的第二代了,他的父亲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一大半。他说大部分人都出去了,出去的有混的好的,也有混的差的,他不愿意出去,但也不愿意混吃等死,于是搞了辆车,好歹还是可以糊口的。

  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我们的目的地。房子比照片里看上过去要新的多。不明白为什么说它常年没人居住。

  ”就是这。”纪颜和我做下车,指着房子。司机看了我们一眼,古怪的说:”你们来这里找人?”

  ”不,啊,也算吧。”纪颜看了看房子回答司机。

  ”这房子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前些日子还被发现有个人死里面,你们还是小心点为好。”说完倒车走了。望着决尘而去的汽车,我总觉得这地方让我很难受。天气不算太糟,但这里长期作为化肥加工的地方,已经污染很严重了,即使已经将近几年工厂没有生产,但这里总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旁边疯长的树木失去了本身美化环境的本用,显的非常的狰狞。

  房子前面已经被警察用横条围了起来。但居然没见警察看守。纪颜看出我的疑惑,告诉我负责案子的是他的朋友,因为比较棘手和诡异,自然叫上了他,而且纪颜以妨碍工作为名把其余警察支走了。房间大部分证物也采集掉了。所以我们大可以进去好好调查看看。或许当时我和纪颜都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间房子里呆上多长时间。

  推开木制的篱笆门,我们走进了这所老屋前面的庭院,这所房子与其他的职工住房如此不同,我突然对这所房子的主人感到了好奇。

  纪颜说警察初步调查知道了这所房子是长里一个退休工程师的住房。工程师五十年代从美国学成归来,后来经历文 革后在这所工厂任职研究新化肥。退休后曾经和妻子还有儿子住在这里。后来老教授在这里病势,妻子也紧随其后,他们的儿子把房子封了后就不知所踪了。

  房子里居然没有一点霉味,也对,从照片上看那男人的尸体没有发生严重的腐烂,这种天气长久无人居住的房子保持干燥实在要感谢守房人了。

  从门望去,是一条阴暗的甬道,门一带上,房间里的光线最多只能照到两三米远,白天尚且如此,夜晚的黑暗程度可想而知了。甬道大概一人半宽,我走前面,纪颜跟在后面。两边是刮过瓷的水泥墙,摸上去异常的光滑。我一边摸索着墙壁,一边朝里面走去。

  大概走了一半,前面左转是一个房间,我刚想进去。感觉右手摸到一种异样的东西,非常的冷,而且是一种特别的僵硬感。我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在超市里摸到的冻肉就是这种手感。

  心里一惊猛的转过身,却正好撞在后面的纪颜的额头上。两人同时蹲下摸头。

  ”你干什么啊,突然转身。”纪颜抱怨到。

  我只好跟他说刚才我感到些很奇怪的东西。纪颜一边用手掌心揉着脑袋,一边笑着说:”看来带你来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怎么说?”我好奇地问。

  ”这案子显然很古怪。你没注意平时看警察破疑案都带点狼狗啊,工具之类的么。”

  ”……”看来他是把我当测试工具了。我一赌气走进了左边的房间。与外面狭窄的甬道相反,里面很宽敞。而且家具一类的都保持的很完整。靠着墙角摆放着一套旧式沙发。不过已经很脏了。房间整个呈一个长方形。沙发的对面墙壁两米高的地方挂着一个很旧的吊种,黄色的圆形钟身,是那种需要人工上发条的。不过早就停了。

  这个房间估计是用来待客的。我们没发现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只好退了出来,甬道右边另外一间房间,门口就是通向二楼的楼梯,这间的布局基本和刚才那间一样,不过我看见地上用粉笔画出的一个人形,看来那个男的就是死在这里了。

  整个房间要比刚才的压抑很多,光线也要更暗淡。进去后正前方有一扇玻璃推窗,窗户上有一层细灰,上面清晰的留着几个杂乱无章的手印,看来是死者的,他那么急着想推开窗子做什么。呼救?逃跑?或者是为了躲避什么?不过都不地而知了,他已经死了,我们只有在这里一点点的调查,才能知道真相。房间出去后,甬道的末端两边分别是厨房和卫生间,我还洗了下手,看来果然是可以出水的。

  二楼应该是寝室,上面更加暗了,几乎伸出去的手指都看不见了。楼梯很高,全木制的,不过和牢固,远不会如我想的一样踩上去嘎吱做响。上面有三个房间一字排开,看来是工程师一家每人一间了。我看着中间的房间,开门走了进去。这间比起下面要狭窄许多了,只有一张简单的单人床和一个摆了台灯的书桌。我随意看了看抽屉,里面有一本日记,我惊讶警察难道没有仔细看看,还是他们实在太粗心了。纪颜似乎在外面说话,我把日记放进笔记本包走了出来。

  ”看来这所房子真的什么也没有呢,那男人的身份我朋友还在查,不过看来应该不是本地人。因为他们询问过很多人都说不认识他。尸检还在进行中,暂时没什么线索。”纪颜把电话关上说。

  ”依照你看,这房子有问题么。”我靠着书桌问。

  ”不知道,我到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说着他走到旁边的房间去看了。我把日记本拿在手里,很厚。红色的硬塑料外壳上面有几个阳文。

  ”给最爱的冰冰”我小声念着,忽然听到了同样的一声冰冰,我以为是回声,又念了一次,却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单人床上铺着一层被单,上面还印着已经暗淡了的红色的奖励两字,估计应该是那个时候厂里奖励给工程师的。我看着黑黑的床底,忽然想看看下面有什么。

  我慢慢蹲下去,谁知道蹲下去也很难看清楚,我不得不趴到地上,用手机做光源慢满向里面探去,结果除了一双用旧的解放鞋外什么也没有,我刚关上手机灯想爬起来,忽然感觉到有人的呼吸,而且是那种近在咫尺的呼吸,像寒风打在我脸上,而且一阵臭味。我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声叫了一下纪颜。

  纪颜很快过来,忙问我怎么了。

  ”床,床下有东西,我感觉到有呼吸,正好打在我脸上。”我忍不住全身发抖,说话都不利落。

  纪颜狐疑地看看我,掀开床单,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啊,是不是只是一阵风罢了,或者是死老鼠之类的。里面我什么也没看见。”说着站起来拍拍腿。

  ”哦,什么也没有。”我也站了起来,但又想,什么也没有?我明明看见有双解放鞋啊。怎么什么都没了呢,我又看了次,果然床下空空如也。这下我自己也不确定刚才在那种情况是否看见那双鞋子了。

  ”下去吧,好象没什么可疑的,我们先去招待所休息下,你这么远来也累了。”纪颜看了看表。”都快五点了。”我点了点头,把日记收起来。

  正当我们要下楼的时候,我听见钟响了,一声接着一声,非常的嘶哑而刺耳,如同葬礼上的丧钟。我和纪颜对望了下,马上下楼,奔向那间挂钟表的房间。

  已经响了五下了,钟还在敲打。但当我们进去后却发现墙上没有钟,甚至连钟曾经挂过的印记也没有,似乎钟从来就没挂在过上面。我们只好去另外个房间,果然,钟挂在了这里,同样是两米多高的距离。这个时候已经响了十二下了,钟声停住了。

  那个钟是发条式的,没有人上绝对不会走更不会响。难道在我们上楼的期间有人进来并且取下钟上发条在挂在这个房间?而且我发现房间的布局似乎正在慢慢变化,而住关键的是地上原本粉笔划着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整个房间如幻象一般我和纪颜犹如处在海市蜃楼中。

  渐渐,四周像水面波纹样浮现出许多东西,一架钢琴,几个书柜。然后是一位五十多岁男人走了进来,他面带微笑,穿着无袖高领白色羊毛衫,一脸长者之貌,带着一副黑色宽边眼镜,很慈祥。钢琴上坐着一位少年,很清秀,大概十 五六岁,正认真的弹奏。男人似乎在和孩子讨论着什么。说的极为认真,并抚摩着孩子的头,孩子也很用心的听着。看上去很温馨。我和纪颜就在旁边,被眼前的事物看的迷惑了。我暗想难道这个男人就是那位教授工程师?

  接着,男人出去了。孩子目送着他出去。忽然孩子的脸变的极为狰狞,那绝对不该是一个少年拥有的相貌。而更令我胆寒的是,他居然不经意的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非常的黑暗。我看看四周,本应该什么都没有啊。幻象很快消失了。四周恢复了平静。我和纪颜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一身的汗。

  ”走吧,这房子果然有问题。我们先回去准备下。明天早上再过来,六点以后这里阴气太重了。”纪颜看了看四周,催促我快走。

  我们穿过甬道,走向门口。背着光我才发现,甬道是红色的木头制的,狭长的通向大门,犹如一跟舌头一样。

  纪颜转动了下门把手,然后皱着眉头又使了下,他转过头说:”门居然锁住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走到其他房间,果然,所有连接屋外的出口都打不开了,包括窗子。而且房间的温度居然逐渐在升高,我走向厨房和厕所的水管处,发现刚才近来还能出水的水管,现在一打开只能发出尖刺类似鸭鸣的叫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绕。我郁闷的龙头拧死,才听不见了。

  ”《本草纲目•鳞部》记载‘蛟之属有蜃’,‘能吁气成楼台城郭之状,将雨即现,名蜃楼,亦曰海市。’”他拖掉外套,把袖子卷起来,站到大门口。一边念道。

  ”你在念什么?”我对古文不是太明白。

  ”有种怪物叫蜃,她们很大,而且常人根本看不见她们,据说形同鱼类,张着两个很长的触须。它们经常在大雨来临时变化为房屋引人进去然后吞食掉。”

  ”你是说这房子?”我四处看了看,莫非我们在怪物肚子里?

  ”对,但也不肯定,因为这房子已经存在很久了,蜃不过只能变化出虚物。但我必须试试,要不然以这种温度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活活变成干尸了。”纪颜拿出两只mp3。一只给了我叫我带上。我狐疑的接过来,放开一听,居然是经文。

  ”如过是蜃作怪就应该只是幻术,里面是大悲咒,佛曰,诵此陀罗尼者,不受十五种恶死:(1)不为饥饿困苦死,(2)不为枷系杖击死,(3)不为冤家仇对死;(4)不为军阵相杀死,(5)不为虎狼恶兽残害死,(6)不为毒蛇蚖蝎所中死,(7)不为水火焚漂死,(8)不为毒药所中死,(9)不为蛊害死,(10)不为狂乱失念死,(11)不为山树崖岸坠落死。(12)不为恶人魔魅死,(13)不为邪神恶鬼得便死,(14)不为恶病缠身死,(15)不为非分自害死。所以还是可以暂时护佑我们一下。”

  果然,带上后虽然听不懂,但心情已经好了很多,感觉也没刚才那样烦躁了。

  纪颜也带上了,并且左手按在门把上,右手咬破后以鲜血在门上写了些什么,总之我是看不明白。接着他用力后拉,门居然拉开了只有一人出的小缝。

  ”快。”纪颜做了个赶快出去的手势。我连忙跑过去,但忽然感觉身上背的包一轻,原来是日记掉出来了。我下意识的弯腰去捡。但我看见甬道二楼的楼梯上站着一个人。

  我认识他,他就是刚才那个幻象中弹钢琴的少年,不过似乎略长一点。他穿着八十年代颇为流行的军绿高领外套,一脸惨白,嘴角带着莫名的笑容看着我,我也呆住了,他的嘴巴在动,似乎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只好摘下耳机。

  ”日...记。”说完手指着前面的大门。

  ”快点啊,欧阳,你等什么呢,我支持不了多久。”我回头一望,纪颜正憋着力气拉门,在一回头,楼梯的少年不见了。我拿起日记管不了这么多,连忙和纪颜冲了出去。

  刚一出来,大门像压紧的弹簧松开一样,啪的合上了。我们喘着气坐在庭院里。

  ”你怎么不动啊,还有你干吗把耳机拿下来,不和你说了要带上么,那房子里面到底有什么还不知道呢,邪门的很。”纪颜责怪的问我,随即站起来。”走吧,先去招待所住一夜。实在不行我叫二叔来帮忙。看来我一个人有点。”

  我也站起来,跟着纪颜走出篱笆的木门。出去前,我又回头看了下,刚才的那个少年依稀好象站在二楼的窗户看着我。

  终于回到招待所,与其说是招待所到不如说是个劣质的巨大的盒子。外面破旧的柜台里服务 小姐,啊,不,应该叫大妈了。懒洋洋的躺在那里织毛衣,见我们来了眼皮也不抬下,直接把房价一报。我听了感觉价格似曾相识,没想到招待所如银行一样,价格向外面看齐,质量么讲究自己特色。

  钱终究是付了,我带着少许不满来到房间。是个二人间,里面简陋的只有两张床和一跟废旧电线拉起来的充当所谓晾衣物和毛巾用的。

  床到是比较干净。我一下躺了上去,马上就觉得放松了。

  ”你刚才在房子里都看见什么了?我看你很奇怪。”纪颜躺在另张床上问我。我把看见那少年的事和他说了,但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告诉他日记的事。那少年的话让我对日记很好奇,甚至不愿告诉纪颜色。

  ”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呢,哎。”纪颜叹了口气,把手枕在脑后,奇怪地说了句。

  ”哪有,你太多心了。”我掩饰道。

  ”睡吧,等下起来在去吃点东西,我好累了。”说着居然就睡着了,鼾声如雷。我苦笑了下,也闭上眼睛。

  ”抱着你睡真暖,抱着你睡真舒服啊。”我迷糊见居然听见类似耳边传来的呓语,感觉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在床上。我向来一醒就不知道做过什么梦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外面已经全黑了。醒来后感觉身体十分的累,就像刚做完剧烈的运动一样,我按着脖子坐在床上。看见纪颜睡着正香,于是拿出日记本看看。为了避免开灯吵醒纪颜,我就去了过道。

  过道的灯很昏暗,但还勉强看的清东西。我试着打开日记本,但发现它如同被焊住了一样,根本打不开。难道辛苦拿来的东西根本没用么?

  走廊里很安静,看来这里也就我和纪颜两个客人了。我把日记本暂时收起来,看了看表,也是时候叫醒他吃饭了。刚进门,纪颜已经醒了,看着我的床发呆。

  ”看什么呢?”

  纪颜不说话,只是指了指我的床,床下垫了层被褥,虽然我起来这么久,但睡觉的形状去还在。但我发现在我的睡痕一边居然还有一个人形的睡痕,是侧身的,而且比较矮小,应该是少年或者女性的痕迹。

  我又想起半睡半醒时听到的话,”抱着你睡真暖。”脚一下软了,坐在了床头。

  ”你是不是在那所房子里拿了什么东西?”纪颜看着那睡痕,盯着我问。我知道不能在隐瞒了,我把日记本交给他。纪颜诧异的翻看着,不过他也打不开。

  ”你把他的东西带出来了,他自然会跟着你。”纪颜把日记收起来,安慰我道:”没什么,日记放我这里,你肚子也饿了吧,我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说着硬拉着我走出了房间。

  招待所不提供食物,我们只好步行在附近走走看看有什么饭馆大排挡之类。走了很久,终于看见一家面店,两人想都没想,填满肚子要紧。

  面很那吃,但还不至于到难以下咽的地步。我们很快吃完面,然后讨论起日记本的事。

  ”你说问什么会打不开呢?”我问纪颜,他刚点着跟烟,猛吸了口,若有所思。

  ”不知道,你上次说在楼梯口看见的那个少年,还有我们上次看到的幻象,我觉得那少年很可能是教授的儿子。”

  ”教授的儿子不是在父母去世后走了么,那时候最少应该有二三十了,但我们看见的只有十 五六岁。”我争辩道。

  ”哼,你怎么见得他只有一个儿子?”他笑了下,”我们看见三间卧室,既可以说是三口之家,如果是两个儿子一人一间也很正常啊。”

  我点点头,的确如此。

  ”先去找找那个工程师的儿子吧,现在能知道当年这房子的事的人就只剩他了。”纪颜站起身,抹抹嘴巴。

  ”看玩笑,现在去哪里找他?”我付钱给老板,但他坚决不收大钞,我只好翻来翻去把身上仅有的零钱给他。

  ”我带你去见个人,他应该能查到。”纪颜神秘地拍拍我肩膀。

  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一所普通的民宅。我正奇怪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纪颜却拉着我上楼了。

  或许太久没爬楼了,不过爬了六楼就有些气喘了。纪颜摇着头说我太缺乏锻炼了。我心想有什么办法,一天24小时有12小时都坐在电脑旁边。

  ”纪颜啊。”门开了,出来一个高个胖子,他巨大的脸上却挂着一副非常精致小巧的眼镜,让我觉得非常滑稽。胖子奇怪的看着我,随后用他厚实的嘴唇努了努我。纪颜马上介绍:”这我一个报社的朋友,叫欧阳轩辕”然后用手指头戳了戳胖子深不见底的肚子。”他是我大学同学,叫许飞扬。”我一听就乐,就他这样还能飞扬。

  胖子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礼貌,不满的带着我们走进去。进去我才发现原来里面很开阔,而之所以开阔是因为里面什么家具也没有,只有一台电脑桌。

  他随便般来几张凳子,茶水就别想了,一人发了个口香糖。我一看,好象还快过期了。

  ”找你有事,知道你本事大,希望你帮我们查一个人的资料。”纪颜边嚼着口香糖边问胖子,看的出他嚼的很费力。

  ”没事你会来找我?毕业后也没来看过我了,还说哥们。算了,要查谁?”胖子眼睛盯着屏幕头也没回。

  ”你应该知道,附近一所房子出了命案,案子很奇怪,所以警方希望我调查一下,我们现在对那所房子以前的主人很感兴趣。希望帮我们查查。”纪颜讨好的拍拍胖子,以示亲密。

  我看见胖子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打,心想你能查什么。纪颜一边搂着胖子一边夸赞到。

  ”当年飞扬可是医学院最厉害的计算机高手。大三他就没上了,后来专职为别人检验防火墙,强的很呢。我叫他去这里居民的档案管理系统看看,查查那个工程师一家的具体资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单调地看着胖子在电脑前忙碌,忽然他喊到:”可以了,你们自己看把,我去吃点东西。”说着抓了地上一桶方便面去找开水了。我和纪颜凑过去看。

  工程师姓王,叫王乐,回回时候刚刚大学毕业,是化学应用专业的。他的妻子他父亲原先在国内的好友之女。两人结婚后般到这里。据说这房子是他岳父送给他们的,后来这里才盖了工厂。他们有一个儿子,叫王斐。二十年前父母过世后去了杭州,具体情况不明。房子被王斐封存了,一直都没在回过这里。

  我和纪颜看到这里非常奇怪,看来王乐夫妇的确只有一个儿子。那我们在幻象中见到的少年是谁。看来一切要搞清楚就要去杭州一躺,但我可没这么多时间。明天下午我还要回报社。纪颜和我商量,他去杭州找王斐问清楚,我暂时回去等他消息。我答应了。

  和许飞扬告别后,我突然想起了日记。日记给了纪颜,它还会来找我么?我问纪颜,他也说不知道。不过为避免麻烦。纪颜拿出两只影晶石给我,叮嘱我带上,另外一只给落蕾,她八字太低,带上也好防身。

  我奇怪的问他很早以前不是说这个很珍贵只有两只么。纪颜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以为很珍贵,当时高僧给我的时候就给了两只,最近我去拜访他,他忽然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打。”

  ”......。。”我看着影晶石,真怀疑是否有用。

  ”你放心,我很快回来,最多三天。这里去杭州快车只要十小时,问清楚王斐我回立即通知你。”

  ”好!”数小时后,我已经坐上了回去的火车,望着站台上纪颜渐去的背影,心中划过一丝不安,我预感总是很灵,希望这次是多虑了。

  我十分之讨厌坐火车。我对这么多人拥挤在车厢非常烦,空气又不流通。一个孩子正坐我旁边快乐的玩着猜字游戏,根据提示来补充完整词语或者字句,直到填满格子。我极其无聊,问孩子要了一张也随意填了起来。

  第一竖行是中国著名的校园歌手,唱过《同桌的你》等歌曲,我笑了笑,不是老狼么。

  第二个说的是《武林外传》的主创原班人马打造的新电视剧,我看着不全的片名,很快也想起了,是《房前屋后》

  我一步步坐下去,很快第个横行出来了。我把横行连起来,

  ”老屋的东西,要去老屋才能打开。”

  老屋的东西!日记?我一惊,字表掉在地上,孩子好奇的拣起来放到我面前。”叔叔,掉了,掉了。”我接过来揉揉眼睛,那行字又不见了。

  难道他的意思是日记一定要去老屋才能打开?我看着窗外在夜色中高速行驶的火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的确和想打开日记,但上次和纪颜一起去都差点死在里里面。我一个人去不是送死么。

  纪颜现在估计也上了去杭州的火车了。我还是等他回来吧。我又想睡了,也不知道多久后,感觉一阵便意,想必是吃面的时候喝汤太多了。

  车厢里的人大部分已经睡着了。我小心翼翼地穿过过道。走进了厕所。厕所有扇窗,依稀靠着月光还能看清外面。

  现在应该正走在郊区一带,我还能看见一些农田。忽然听见似乎有人在拍厕所的门。我打开门一看,空无一人。

  ”啪啪啪。”声音又来了,这次我听清楚了,在背后。

  转够头,背面的玻璃外一只几乎接近腐烂的手臂正不停的拍打着窗户,接着脸也慢慢伸了过来,果然还是屋子里见到的那个少年,不过他的样子更为骇人了。消瘦而高耸的颧骨把带着黑眼圈的眼睛撑了起来,眼球就像随时会掉出来一样。他不停的拍打着门外的玻璃,苍白的嘴唇又嘟囔着什么。我好歹也算见过大场面了但脚还是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还好有手扶住了门把手才不至于摊倒在厕所里。

  ”里面有没有人啊,上这么久么?”我这才清醒过来,赶快拉开门,门外一个二是来岁的小伙子用奇异的眼光看着脚步不稳,踉踉跄跄走出来的我。

  ”上个厕所也虚脱,真搞笑。”他在后面小声嘲笑着,我无力和他争辩,因为我知道刚才如果换做他的话估计早晕了。

  好不容易我回到座位。想去包里拿瓶水喝下缓解下紧张。结果手伸进包里摸到了一样硬帮帮的东西。我知道是什么。但我不想拿出来验证我的想法的正误。人总是这样,当无法避免的东西来临是总会天真的选择逃避。

  我墨迹了好久,终于还是把那东西拿了出来,是日记,对,的确是日记,是那本我从老屋中带出来后来交给纪颜带走的日记。但现在它好端端的在我手上。红色的日记客仿佛在对我说,我是逃不掉的,老屋在等着我。

  我拿着日记真想把它烧了,但某种力量驱使着我。我决定回去,在下一站下车,回到老屋去解开真相。

  忽然列车里响起列车员的声音:”亲该的旅客朋友,实在抱歉,因为前方铁路维修我们要开回XX市,请大家谅解。”声音刚落,车厢便一阵骚乱,骂娘声合成一片。只有我静坐在原地,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它故意为之。

  我又回到了原地,跟着咒骂的人群走出检票口,叫了辆车直奔老屋。

  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好不容易才打到辆车。司机把车窗摇了一半下来,伸出个圆圆地脑袋上下打量我。

  ”去哪?”

  我告诉他是厂区的老屋。他马上摇头:”不去,那地方白天都阴森的很,晚上更邪性。”

  ”两倍价钱。”我往荷包伸了伸手,估算下自己还有多少。

  ”不去。”但他还是在窗户后面看着我,绿豆大的眼睛看着我的荷包里的手。

  ”五倍。”我伸出个巴掌。他显然动心了,但还在忧郁,可能还想多要点。

  ”四倍!”他没想到我减价,刚想张口,我马上说:”三倍。”

  显然他很不高兴,但我又伸出两跟指头:”不去算了,大不了我走着去。”

  ”好吧!”司机终于忍不住了。我上了车子,手里紧紧握住装有日记的袋子。晚上车子开的比较快。两旁的景色果然比白天更难让人忍受,即便在有月光的时候,茂密的树木也将它遮挡大半。透过缝隙洒下来的残光反倒令这里更为显的阴冷。

  前面已经能勉强分辨出是老屋了。车子停在了门口,司机收了钱一句话也没说,逃似的立即开走了。我一人站在门外。望着屋子,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进去了。旁边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自己也下意识的走的很轻。门很轻易的被推开了,然后又慢慢带上。里面非常的黑,我仿佛一下被扔进了墨池。我把手伸想口袋想掏出手机暂时充当照明,却摸到了纪颜送的影晶石。

  ”姑且带上吧,有点心理安慰也是好的。”我自言自语,把影晶石带在了手腕上,随即拿出手机照明。手机的光源最多只能照到两米不到。我依旧摸索着走在房子的甬道上。步子很小,因为我实在没有大步向前的勇气和性质。不过即便在慢,很快也到了第一个房间的门口。

  ”当。”钟响了一下,接着又是连续的几声。我几乎被钟声吓死,手机也掉在了地上。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十二点了。这次到是没报错,钟响了十二下。

  第十二下过后。钟猛的发出强烈的白光。旁边如同白天一样,空气泛起水状波纹,接着是房间的格局开始变化,沙发,茶几就像退潮后的沙滩一样慢慢浮现出来。我站在原地,像看电影一样仔细观察着。

  又是那个少年,不过看上去要高了点,这次他穿的是夏装,草绿色的篮球背心,蓝色的运动短裤,一身的汗。那个中年男人也出先了,不过似乎比上次看上去要苍老很多。他左手拿着一跟烟斗,有手拿着份报纸,无奈的看着少年。少年似乎很不屑的走进来,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就吃。

  然后是两人剧烈的争执,接着中年男人甩手就是一耳光打在少年脸上,然后一位中年女性又走了进来,我猜想这应该是工程师的妻子吧。她心疼的抚摩着少年的脸,接着又和工程师吵了起来。少年退到一边,嘲笑似的望着他们吵架。那眼神很可怕,冷漠而残忍。我站在一旁望着,少年突然移开了目光,望向了我。我心里一惊,这时候幻象又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发生一样。我再次回到漆黑而空荡荡的房间里。

  手上全是汗水,少年的一瞥居然让我惊恐不已。我陡然想起了日记,对啊,不是说了在老屋就能打开了么。赶紧翻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颤抖着翻开第一页。

  果然,日记可以翻开了。

  首页的空白处有一行非常苍劲有力的钢笔字,”祝冰冰十四岁生日快乐,父送。”我依稀记得工程师的儿子叫王斐,看来冰冰是他ru名了。接着是日记的正题,字迹换了,虽然工整,但还未脱稚气。

  ”十一月十日晴

  好高兴,爸爸送我生日礼物了,我会好好用这本日记记录每一天发生的事的,今天爸爸上班去了,妈妈在家帮我温习功课。”

  我有些失望,日记的开始几页无非都是那些普通的家居内容。我无趣的翻看着。直到有一页引起我的注意。

  ”十二月六日小雪

  好冷,不管怎么加衣服我总觉得冷,夜里睡觉也是,老是要抱着什么才能睡的着,得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脱离了自己一样,好象总是少了点什么,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奇怪啊。虽然今天练了一下钢琴,但爸爸总说我弹的不好,可能和心情有关系吧。”看到这里我又一阵头皮发麻,耳边似乎又听见那句:”抱着你睡真暖啊。”房间开始冷了,我搓了搓手,继续看下去。

  ”十二月十日阴

  真奇怪,阿亮他们说今天下午看见我在厂炉房那里,而且叫我我还不答应,可是我一整天都在家练琴啊,下午只是睡了一下,而且妈妈也在家。我怎么解释他们也不相信,还说我撒谎,真是搞不明白。

  一月七日晴

  世界上真有鬼魂么?好害怕,早上我在房间弹琴的时候感觉好象有人在窗户外面偷看,结果走过去只看见自己啊。后来又重复几次,我都不敢练了,只好跑到房间里把被子蒙住头。

  一月八日多云

  妈妈终于把我喜欢的弹珠棋买来了,好高兴,我和妈妈下了一下午,知道爸爸回来才去练琴。

  一月十五日晴

  爸爸送了我双解放鞋,真好看,而且又暖和,现在感觉没以前那样冷了,但还是觉得空落落的,我听人家说,有一部分魂魄漂流在外面就是这样,必须把飘出去的找回来,人才塌实,真是这样么?”日记到这里后面就没有了,而且他在结尾还加重的写了几个”?”

  十四岁正是对未知又好奇又恐惧的年纪。看他的叙说,似乎真有什么人或东西缠上他了。但到底是什么。而且日记只记了这些就没了,后面全是空白。纪颜正赶去杭州,或许他见到日记的主人王斐一切才有定论。

  日记看完了,是不是就能走了啊。我摸门口,果然,门如早上一样又紧锁了起来。窗户也是同样。我长叹口气。那少年到底要我做什么。

  二楼响起了一阵声音,我屏住呼吸仔细听。原来是类似弹珠掉落的声音。而且一下接着一下。去二楼看看,或许还能发现什么。

  一步一步走上楼梯。二楼的三个房间门都开着。听声音判断应该是我拿到日记的那间。站在门口,果然声音更清晰了。我轻轻的扭开门。依旧是那张床和书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弹珠声也消失了。我想大概是风声吧。但是当我要退出门时,我看见角落里似乎有东西在闪烁。

  是弹珠,一个,两个,三个,弹珠不知道从那里掉了出来。一个个落下来,玻璃的弹珠在窗外依稀可见的惨淡月光下照射下发着诡异而奇怪的光。它们掉在地板上,又弹了起来,如同有生命的一般四散滚开。我小心的避开它们,借着月光慢慢看,原来它们从前面的高处掉出来。我对着弹珠掉落的方向抬头望去。

  在屋顶,在二楼房间的屋顶。上面已经不能靠月光来分辨了。我只好再次打开手机的照明光源。我看见乌黑的房梁上似乎有一个破洞,弹柱一个一个从洞里面掉出来。

  这一类的房子为了避免屋顶被照射的过热都在房梁上有个隔层,看似没有空隙的屋顶其实可以放不少杂物,我家小时候也是如此。我忽然想到上面是不是有什么?我又四处看了看,果然在床的上面有个入口。大概一人多宽,正好够人进出。

  但我要怎么上去呢,就算踩在桌子上我也勉强够上双手,而且洞口并不宽敞,我也翻不进去啊。弹珠没在掉了,我也放弃了上去查看的目的。带上门,去了另外的房间。

  左边第一间比那间稍宽敞一些。但里面也只是简单的家具和一些散落的纸张,可能是警察们随意翻看的吧。我一张张拾起来,一些是白纸,一些是看不明白的化学方程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这里应该是王工程师的。我退出来进入了第三间。里面有一个书柜,不过已经一本书都没有了,难道这是他妻子的?不过干吗要分成两个房间。或许工程师喜欢有单独的工作空间吧。二楼已经没什么值得查看的了。我只好一个人下了楼。开始还有点恐惧,不过似乎呆的时间长了也适应了些。钟声再一次响了起来。我已经听腻了,不过我依稀觉得为什么每次钟声一响完那幻象就出现了呢。

  这一次也是,十二下敲过房间又亮了起来。不过这次很短。而且我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工程师夫妇似乎在和一个人在谈话。这个中等身材,三十来岁。右眼下面还有个很明显的黑痔,梳着小平头,穿着类似与制服的衣服。夫妇两人似乎很热切的在和他谈话,不时的还一起望向在外面。

  那个男人的制服上似乎有个牌子。但水纹般的幻象中我很难看清楚。我努力的辨认着。

  ”杭州儿童福利院。”我几乎把眼球都挤了出来才勉强看清楚。

  没过多久,幻象消失了。我眼睛暂时还适应不了,一片漆黑。我只好暂时避上眼睛。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看着头顶的时钟。既然每次钟响后都会出现幻象,是不是钟有什么玄机。我找到一张可以站脚的桌子掂上去。钟很沉。我努力的般下来,几乎脱手摔到地上。但钟后面空空如也。我把钟翻过来,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十二点?或许把钟调到十二点会有新收获。我把钟拨到了十二点。果然,当时针分针重合的刹那。我感觉扶在钟后的手好象摸到了一个什么凸起物。我兴奋的转了过去。果然,钟的后面有一个凸出的按钮,按下去后弹出一个盒盖,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我小心地拿出来。原来是一张变黄的旧照片。我赶紧打开手机照了过去,看清了照片。我终于明白了,幻象的来源和日记中少年记载地话语。但我猛的想到,纪颜去杭州就有危险了。

  我把钟放下来,赶快打电话给纪颜,但电话接不通。如果我的推测正确,纪颜去杭州找王斐问老屋的事无疑是自拖罗网。他或许擅长处理灵异事件,但这次他面对的可是活生生的人。

  我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电话已经联系不上了。我必须尽快也赶去杭州。一来去找哪个幻象中出现穿着制服的人,二来看来还来的及通知纪颜么

  门已经锁死了,我可不会纪颜那一套。我得自己想把办法出去。

  屋子的后面是密封的,别说门,连天窗都没有。我心想,或许二楼的隔层或许可以找到出口。但找不到梯子我是上不去的。

  折腾这么久我感觉有些困了,我回到了二楼的房间。这里只有唯一的一张床,我也只好将就的睡觉了。纪颜最少也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能到杭州,只要我在天亮前出去还是来的及通知他的。床谈不上干净,但还是可以睡人。我仰卧在床上。虽然很困,但却总也睡不着。

  我的上方就是那个破洞,到底里面有什么。日记里说那少年的母亲买了副跳棋。难道放上面去了?

  想着想着似乎进入了很迷 离的状态。额头上忽然感觉被上面的什么东西砸到了,很疼,但没看清是什么。我望向破洞,黑呼呼的。我几乎感觉里面要有什么东西伸出来一样。但什么也没有。

  ”啪”又掉下来了。这次我躲开了。掉下的东西似乎不是弹珠,比弹珠小,而且掉在地上的声音也不一样,闷闷的。

  第三次掉下来的时候我用手抓住了。很硬,但看不清楚是什么。不到万不得以我不想在用手机等了。正巧还能看的见一点月光。我把手里的东西摊开凑过去看。

  白色的,或者说是灰白色的。不规则的形状。不过我还是看出来了。

  是牙齿,人的牙齿,准确的说是是一颗磨牙,上面甚至还能看见一些血迹。

  ”啪”又一个掉下来了。

  我沿着墙壁慢慢挪过去,看见牙齿如下雨一样纷纷落了下来。从那个洞。地上到处都是牙齿,我粗略估计了下大概有二十来颗。

  那个黑洞如同人嘴一般。房间一下又安静了。我只听的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我还听见了一个呼吸声。很混重,就在那个黑洞里面。我想我知道谁在里面。但我不知道该怎样上去。我看了看旁边的桌子和床。忽然想到把床斜靠在桌面上,另一头靠在洞试试。

  想法是好的,但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虽然说是单人床,但要把它整个翻过来还是很困难,何况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床挪开后,我又看见了那双解放鞋,不过这次是一只,孤零零地在墙角。我没心情注意它了。

  桌面有点滑,放了几次都失败了。不过最后还是搭上去了。我休息了下,从桌面上爬向床头的一端,那里有抓栏,可以固定身体。

  好在我还是抓住了,不过爬上洞的那一下脚向下用了床也踩踏了。现在真成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了。

  隔曾只有一米多高,我尽量猫着爬行着前进。爬了一会儿,我感到手在前面摸到了什么。比较长而且很僵硬。

  因该是条腿。前面好象半躺着一个人。我颤抖着拿出手机照亮了前面。

  那个我见过几次的少年就在我面前。我的脸几乎离他只一米多点。他靠在后面的杂物箱子上,穿着我在楼梯时见过的那件军绿色高领外套,不过已经撕扯的有些烂了。两腿 分开着,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穿着一只解放鞋,双手搭拉在两边。还是那张年轻的脸。但几乎被打的不成人形了。左边的眼睛肿的已经看不见了,右眼紧闭着,黑瘦的吓人,深深凹陷的眼窝仿佛没有眼珠一样。高耸的颧骨有很多伤口,鼻子也歪了。但最令我全身发冷的是他的嘴。

  他的嘴被什么东西塞的鼓了起来,右边有明显硬物砸击的伤痕。我小心的用手碰了碰他的嘴巴,一个弹珠骨碌骨碌掉了出来,砸在地板上,又跳几下,接着滚了下去。然后又有几颗掉了出来,还夹杂着几个破碎的牙齿。

  难道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把弹珠塞进嘴里然后在用东西砸他的脸?太残忍了,那是非常痛苦的刑法。但令我不解的是如果他是那个少年,他最少因该死了将近二十几年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腐烂呢?

  呼吸声!又是那种呼吸声。我这次是确实感觉到了,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但我只能感觉的到呼吸,看不见东西。

  ”谁?到底谁在这里?”我把手机四处乱射,这里只有一些箱子和破旧的口袋。

  我又爬到入口,下面依旧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如果说二十多年没有腐烂的话,难道说?

  后面有东西。

  我的背后仿佛有什么靠了过来,我低着头,看见腋下一双惨白的手伸了过来,然后紧紧的箍住了我的腰。我顿时感到一阵窒息,力气很大,我几乎快被勒断了。

  ”抱着你,真暖。”耳后响起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几乎不像是人的声音,低沉而空洞,有带着婴儿呀呀学语的感觉。

  ”别走了,陪陪我。”这一句离我耳朵更近了。我甚至感觉到了那带着寒意从口中呼出来的气。我顿时全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腰上的手力气更大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没回头看,我怕我看了会接受不了会晕过去,如果我晕了就全完了。我使劲想扳开他的手指。小指,小指的力气最小,我用尽全力气,结果卡撒一声,他的小指被我掰断了,如一截木头一样掉在地板上。

  但他似乎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更家用力,如同电视里的蟒蛇一样,反抗会令他愤怒。

  我的意识模糊了,手腕泛起了点点红光。”影晶石。”不管了,试试吧。我脱了下来。但怎么用呢。

  是血吧,每次都看见纪颜使用血。我不能老依靠他,甚至如果我死在这里纪颜在杭州也很危险。

  我用最后的力气咬开食指,把血擦在影晶石上,果然,它的红光更耀眼了,如同太阳一般。我转过身。少年的脸就在我面前。他的嘴巴张开了,里面都是弹珠,右眼无生气的盯着我。

  ”如果你希望我给你报仇,你就放开我吧!”我说完猛的把影晶石向他的右眼砸去。他怪叫了一声,把我扔了下去。下来的时候头正好砸在下面的桌子上,我马上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道昏了多久。但醒过来我知道我安全了,因为我已经在老屋外的地面上。外面的空气很不错,特别是你如果重获自由的话。

  我摸摸身上,没少那个零件,手机也在,那照片也在。不过日记不在了。影晶石也不见了,不过不打紧,纪颜说了,那高僧还有一打呢。

  我看着黑夜里的老屋,如同一个大张着嘴的怪物。挣扎着站起来。现在这时候想找地方睡到天亮已经不可能了,我干脆在老屋旁边找了块风不大的地方眯一下,到天亮在说。给纪颜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我只好发短信给他,让他速回,有危险。

  我把钟放下来,赶快打电话给纪颜,但电话接不通。如果我的推测正确,纪颜去杭州找王斐问老屋的事无疑是自拖罗网。他或许擅长处理灵异事件,但这次他面对的可是活生生的人。

  我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电话已经联系不上了。我必须尽快也赶去杭州。一来去找哪个幻象中出现穿着制服的人,二来看来还来的及通知纪颜么

  门已经锁死了,我可不会纪颜那一套。我得自己想把办法出去。

  屋子的后面是密封的,别说门,连天窗都没有。我心想,或许二楼的隔层或许可以找到出口。但找不到梯子我是上不去的。

  折腾这么久我感觉有些困了,我回到了二楼的房间。这里只有唯一的一张床,我也只好将就的睡觉了。纪颜最少也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能到杭州,只要我在天亮前出去还是来的及通知他的。床谈不上干净,但还是可以睡人。我仰卧在床上。虽然很困,但却总也睡不着。

  我的上方就是那个破洞,到底里面有什么。日记里说那少年的母亲买了副跳棋。难道放上面去了?

  想着想着似乎进入了很迷 离的状态。额头上忽然感觉被上面的什么东西砸到了,很疼,但没看清是什么。我望向破洞,黑呼呼的。我几乎感觉里面要有什么东西伸出来一样。但什么也没有。

  ”啪”又掉下来了。这次我躲开了。掉下的东西似乎不是弹珠,比弹珠小,而且掉在地上的声音也不一样,闷闷的。

  第三次掉下来的时候我用手抓住了。很硬,但看不清楚是什么。不到万不得以我不想在用手机等了。正巧还能看的见一点月光。我把手里的东西摊开凑过去看。

  白色的,或者说是灰白色的。不规则的形状。不过我还是看出来了。

  是牙齿,人的牙齿,准确的说是是一颗磨牙,上面甚至还能看见一些血迹。

  ”啪”又一个掉下来了。

  我沿着墙壁慢慢挪过去,看见牙齿如下雨一样纷纷落了下来。从那个洞。地上到处都是牙齿,我粗略估计了下大概有二十来颗。

  那个黑洞如同人嘴一般。房间一下又安静了。我只听的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我还听见了一个呼吸声。很混重,就在那个黑洞里面。我想我知道谁在里面。但我不知道该怎样上去。我看了看旁边的桌子和床。忽然想到把床斜靠在桌面上,另一头靠在洞试试。

  想法是好的,但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虽然说是单人床,但要把它整个翻过来还是很困难,何况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床挪开后,我又看见了那双解放鞋,不过这次是一只,孤零零地在墙角。我没心情注意它了。

  桌面有点滑,放了几次都失败了。不过最后还是搭上去了。我休息了下,从桌面上爬向床头的一端,那里有抓栏,可以固定身体。

  好在我还是抓住了,不过爬上洞的那一下脚向下用了床也踩踏了。现在真成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了。

  隔曾只有一米多高,我尽量猫着爬行着前进。爬了一会儿,我感到手在前面摸到了什么。比较长而且很僵硬。

  因该是条腿。前面好象半躺着一个人。我颤抖着拿出手机照亮了前面。

  那个我见过几次的少年就在我面前。我的脸几乎离他只一米多点。他靠在后面的杂物箱子上,穿着我在楼梯时见过的那件军绿色高领外套,不过已经撕扯的有些烂了。两腿 分开着,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穿着一只解放鞋,双手搭拉在两边。还是那张年轻的脸。但几乎被打的不成人形了。左边的眼睛肿的已经看不见了,右眼紧闭着,黑瘦的吓人,深深凹陷的眼窝仿佛没有眼珠一样。高耸的颧骨有很多伤口,鼻子也歪了。但最令我全身发冷的是他的嘴。

  他的嘴被什么东西塞的鼓了起来,右边有明显硬物砸击的伤痕。我小心的用手碰了碰他的嘴巴,一个弹珠骨碌骨碌掉了出来,砸在地板上,又跳几下,接着滚了下去。然后又有几颗掉了出来,还夹杂着几个破碎的牙齿。

  难道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把弹珠塞进嘴里然后在用东西砸他的脸?太残忍了,那是非常痛苦的刑法。但令我不解的是如果他是那个少年,他最少因该死了将近二十几年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腐烂呢?

  呼吸声!又是那种呼吸声。我这次是确实感觉到了,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但我只能感觉的到呼吸,看不见东西。

  ”谁?到底谁在这里?”我把手机四处乱射,这里只有一些箱子和破旧的口袋。

  我又爬到入口,下面依旧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如果说二十多年没有腐烂的话,难道说?

  后面有东西。

  我的背后仿佛有什么靠了过来,我低着头,看见腋下一双惨白的手伸了过来,然后紧紧的箍住了我的腰。我顿时感到一阵窒息,力气很大,我几乎快被勒断了。

  ”抱着你,真暖。”耳后响起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几乎不像是人的声音,低沉而空洞,有带着婴儿呀呀学语的感觉。

  ”别走了,陪陪我。”这一句离我耳朵更近了。我甚至感觉到了那带着寒意从口中呼出来的气。我顿时全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腰上的手力气更大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没回头看,我怕我看了会接受不了会晕过去,如果我晕了就全完了。我使劲想扳开他的手指。小指,小指的力气最小,我用尽全力气,结果卡撒一声,他的小指被我掰断了,如一截木头一样掉在地板上。

  但他似乎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更家用力,如同电视里的蟒蛇一样,反抗会令他愤怒。

  我的意识模糊了,手腕泛起了点点红光。”影晶石。”不管了,试试吧。我脱了下来。但怎么用呢。

  是血吧,每次都看见纪颜使用血。我不能老依靠他,甚至如果我死在这里纪颜在杭州也很危险。

  我用最后的力气咬开食指,把血擦在影晶石上,果然,它的红光更耀眼了,如同太阳一般。我转过身。少年的脸就在我面前。他的嘴巴张开了,里面都是弹珠,右眼无生气的盯着我。

  ”如果你希望我给你报仇,你就放开我吧!”我说完猛的把影晶石向他的右眼砸去。他怪叫了一声,把我扔了下去。下来的时候头正好砸在下面的桌子上,我马上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道昏了多久。但醒过来我知道我安全了,因为我已经在老屋外的地面上。外面的空气很不错,特别是你如果重获自由的话。

  我摸摸身上,没少那个零件,手机也在,那照片也在。不过日记不在了。影晶石也不见了,不过不打紧,纪颜说了,那高僧还有一打呢。

  我看着黑夜里的老屋,如同一个大张着嘴的怪物。挣扎着站起来。现在这时候想找地方睡到天亮已经不可能了,我干脆在老屋旁边找了块风不大的地方眯一下,到天亮在说。给纪颜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我只好发短信给他,让他速回,有危险。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人拍醒了。看看四周已经白天了。在看看拍我的人好象有点面熟。

  这人快六十岁了,穿着一套淡蓝色长袖衬衣,衬衣的扣子都系到最高一颗了。虽然年纪大但看上去十分硬朗。

  ”年轻人,怎么睡在这里啊,这里风很大的。”我看了看他,肩上背着个大旅行袋,上面好象写着”杭州儿童福利院”我一惊,揉揉眼睛仔细看他,果然,眼睛下面有颗黑痔。是那个幻象中出现过的人。

  我一下跳了起来,握着他的手激动地喊道:”我还想去找您呢,没想到您来了。”他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上下打量我:”我认识你么?”

  ”不不,当然不认识,但您一定认识后面这房子吧?”我转过身指了指老屋。他看了看,点了点头,又说:”我在杭州听说这里出了事,这房子的主人就委托我过来看看。”

  我拉着老伯,”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我可不想在呆在这附近。”两人随即往前走,找到一处卖早点的小摊坐了下来。我经过昨晚的事之后饿坏了,叫了一桌吃的。

  ”您也吃点吧。”我拿了碗刚出来的藕粉给他。这是附近比较普遍的小吃,我在来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这个东西看上去一点热气都没有,但要搅开来吃,里面温度很高。

  老伯推脱了下,不过还是吃了,令我惊讶的是,他一口接着一口,全然无视那么高的温度。

  ”老伯你不怕烫啊。”我呆呆的望着他。他看了我一下,笑着说:”吃习惯了一样的。”

  ”我还没问您贵姓呢。”

  ”哦,您叫我张伯就可以了。”张伯忽然压低声音靠近我说:”好象听说房子里死了个人是吧?”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并且把那照片小心的拿出来给他看。张伯神情异样的看着照片。刚想伸手来拿,我缩了回来。

  ”这照片很重要,其实我想找您也是要确定这事,而且如果我的推理正确的话,恐怕我要告诉您一个非常惊人的秘密,原来......”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身后突然传过一个声音,听着就让人发凉,虽然非常富有磁性但让人觉得很不祥。转身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白色西装和白色长裤的男人站在我身后。他张着一张英俊的脸,但非常惨白。带着一副茶绿色的眼镜。高挺的鼻梁下面薄如蝉翼的嘴唇挑衅的笑着。一头银色的白发,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

  ”你是谁?”我马上问他,其实不问也知道来着不善。

  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忘记自我介绍了,你叫欧阳轩辕是吧,其实我是纪颜的老朋友了。我叫黎正,黎明的黎,正确的正。”

  ”黎正!”我猛一惊,不是纪颜曾经说的么,在钉刑时间中的那个随意玩弄人的性命的家伙,好象他还是全国的通缉犯呢。

  ”拜你死党纪颜所赐,现在我就像一条流亡的死狗,不过我也很快找到了机会来对付你们,王斐先生出高价让我摆平这件事,呵呵,正好我急需一大笔钱,又能杀了你们,真是一举两得。”说着他的左手从口袋中掏了出来,好象握着什么东西。

  我边后退边望向旁边,看形势不对周围的人早作鸟兽散了。我只好扶着桌子说:”那个我又不认识你,我也不认识什么纪颜拉,你一定认错人了。”说着向后跑去,没想到被张伯一把抓住,他的力气好大,我几乎被他勒住了。

  ”张伯你干什么?放开我!”张伯面无生气的看着我,眼睛里一片死气。我大惊,难道张伯也是他们的人?

  ”别挣扎了,我会让你死的舒服点,不过你的灵魂会永远不能安息,徘徊在常世与现世之间。”他慢慢走过来,口中似乎不停的念着什么。左手向我靠近。我终于看见了,手上拿着一只六角形的黑色铁片之类的。不过看样子似乎他想把哪个刺进我喉咙。

  我看着那东西都已经触到我脖子了,脑子里只想着为什么警察或者纪颜咋不像电视里一样大喊一声:”住手!”然后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救下把坏人绳之于法大家皆大欢喜。但我面前连影子都没有。

  ”住手。”忽然听见一声,我心中大喜,看来生活还是很照顾我的。我看了看却有些吃惊,喊住手的是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一身考究,书生气很重像是老师之类的。而且他的脸很熟悉,我想了一下,似乎和我见过的那个少年很想象。

  ”王教授,你说过我可以随意处置他和纪颜的,何况留着他们对您也没什么好处吧。”黎正没有回头,淡淡地说,虽然语气看似很尊敬,但略有不快。不过我反正长舒一口气,至少我还可以多等一下了。

  ”没必要现在杀他,把他带到老屋,我还需要他找那个东西。”难道这个人是王斐?

  ”随你的便,反正只要最后把他叫给我就行,本来我也没打算杀他,只想逼纪颜出来,看来他只是个胆小鬼罢了。”说完收起那个六角形铁片,嘲笑的望了望我,张伯也送开了我,不过仍然站在我身后。

  一行人又往老屋走去。一路上我左看右看,纪颜能赶来么。

  ”你是王斐?”我对着那个王教授问道,他没看我,算是默认了。

  ”老屋里的那个就是你的孪生弟弟吧。”我又问道。他突然停住了,低着头,大笑了起来,笑的我发毛。

  ”好象你知道的的确不少,没错,是我杀了他。”他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谈及一个陌生人一般。

  ”你也太狠了吧,虽然当年他被领养了,但你也犯不着杀了他啊。”

  ”你知道什么,当年本来应该是我!他拿走我的东西我不该拿回来么?”王斐突然冲我大吼,样子很吓人。黎正在前面不耐烦地说:”别和他废话了,我们赶快去吧。”说完张伯在后面狠推了我一把,险些摔倒。

  王斐又恢复了常态。前面已经隐约可以看见老屋了。我不明白他们大老远从杭州赶来就为了杀我和纪颜灭口?

  ”王教授,你说老屋里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啊?”黎正站了下来,推了推眼镜,斜着眼睛笑着问王斐。

  ”没,没什么,不过是我养父母的一些重要遗物。你管这些做什么,我付钱给你你做好事就是了!”王斐看上去有些隐瞒,黎正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一切似的盯着他。

  老屋终于到了,真是可笑,我越想离开这里,却接二连三又回来了。如今还被人挟持,早知道就和纪颜一起走好了。

  屋子里一如既往的黑暗,王斐也进来了,不过看的出他很害怕,扶着墙的手都哆嗦着。我嘲笑他:”怎么,心虚了?怕你弟弟的灵魂出来报复?”

  ”笑话,黎正在这里呢,他敢?”王斐看了看黎正,高声说。黎正去没看他,只是环视着四周。

  ”他的确很不好对付”,黎正忽然转头对王斐说:”你确定你弟弟死了?”

  王斐坚定地说:”那天我看着他断气的。我说和他下跳棋,然后砸晕他,又把弹珠塞满了他嘴里用锤子敲打他的嘴巴。嘿嘿,弹珠和他的牙齿和血一起飞了出来。”王斐眼睛冒着凶光,半疯狂的描述。我终于明白了。

  ”你还真残忍,需要这么麻烦么?”黎正也为之惊讶。

  ”当然,不是他的那张贱嘴,我的人生也不会改变!”王斐恶狠狠的说道。正是难以相信,这人居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孪生兄弟。我吃惊的望着他,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还披着为人师表的光荣外衣,骨子里居然连畜生都不如。

  ”那就奇怪了,我在这里完全感觉不到有任何的怨灵,呵呵,这下似乎有点棘手呢。”黎正自顾自地说着,然后一个人走向了前面。王斐听完诧异地站在那里,随后又赶紧跟上去。我也被张伯押了上去。

  ”我把他杀了就放在他房间的房顶隔层上。他绝对死了!”王斐看着楼顶,畏缩的退了退。

  黎正望着上面。”又梯子么?”他问王斐。王斐摇头。

  这个时候,楼顶发出剧烈的震荡,猛烈的敲击使得上面的方顶掉下很多灰尘。接着很多弹珠纷纷滚落了下来,到处都是。王斐吓的大叫了起来,缩到角落里,抱着头哭喊着:”不要怪我!几十年我都做恶梦!我只想多的好点!我只想多的公平点!饶了我吧!”

  黎正皱着眉头,摘下眼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迅速折成了一只纸鹤,口中念叨了一下,纸鹤居然自己飞离了黎正的手,飞进了楼顶隔层。上面的闹声停止了。王斐也渐渐站了起来,面露喜色。

  黎正却面无表情,我看着王斐,他的身后的墙上好象有什么东西出来了,我闭了下眼睛,果然,两只如同棍子一样瘦弱苍白的手从墙壁缓缓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脑袋,然后是上半身。那个东西抬起头,我忍不住叫了起来:”后,后面!”那个东西的脸正是昨晚我看到的一样,不过在白天看上去更加黑也更加瘦,嘴里仍然是鼓着的。

  王斐也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不过他不敢回头,而是带着央求的眼神看着黎正,黎正冷冷的说:”王教授,我只负责帮你干掉纪颜,可没义务做你的保镖。”

  王斐绝望的转过头,后面的人猛的把手一合,就像等待多时的动物抓捕猎物一样,王斐被紧紧的抱住。

  ”哥哥,你终于来了,冰冰很冷呢,抱着哥哥真缓和。”那东西一边说,嘴巴里的弹珠和牙齿一边掉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手臂收缩的更紧了,王斐痛苦的大叫起来。

  ”我好寂寞,我一直在等待着哥哥,一直。”那少年的慢慢的闭上眼睛,把头靠在王斐的肩膀上。我对着黎正说:”难道你还不出手?”

  黎正望着我笑道:”这是他自己的孽,我无能为力,何况这个少年还是活的呢,我的法术不管用。呵呵,真有趣,这么多年都没死,一定是那个东西了。”黎正走到王斐面前,”您还不肯告诉我么?”说着把刚才的六角形铁片拿出来插在了少年的胳膊上,似乎手略微松开了点。王斐这才喘着气回过神来。

  ”快,快救我,那东西我可以给你,求你救救我。”

  黎正忽然看了看那少年,笑了下,拔出了铁片。”正对不起,我已经知道在哪里了,所以,您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帮助了。”黎正站了起来。转过身带上墨镜。

  ”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吧!”少年猛的一睁眼,手上一用力,王斐哼哼了一声,就看见他的身体像被挤爆的番茄一样被揉了个稀烂,少年的身上全是王斐的血肉,他舔了舔,随后盯着我们。

  ”似乎没吃饱呢,该你上了。”黎正对着张伯做了个手势,张伯把我扔向那少年,眼看着他已经张开手臂在等我了,我看着地上的血和碎肉,暗叫到难道几秒后我也要成这样了?死都没个好死法么。

  ”啪”伴随着窗户的粉碎,一个人影从外面吊着绳子冲了进来,正好把我撞飞。我这才长舒一口大气,定神一看,哈哈,是纪颜。

  纪颜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碎玻璃。把我扶了起来。

  ”你不用学电视上非要这时候出现吧?”我责怪到。

  ”是的,我在外面观察很久了,如果黎正不把你扔出来我怎么救你?昨天晚上影晶石就显示你出事了,我只好连夜赶来。不过你们来之前我就来到这里了,因为影晶石只显示你最后在这里使用,所以我躲在外面看你们。”

  ”很久没见呢,纪颜。”黎正笑着看着纪颜。

  ”是啊,自从你上次落荒而逃后。”纪颜也笑着说。我以为黎正会生气,结果他两手摊开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不过我们的事等下在说吧,先解决他。”纪颜脱下身上的背包。

  ”你也该知道了吧,他已经不是人也不是怨灵。”黎正指着那少年说,少年依旧无神的看着我们,嘴里嘀咕着:”冷,好冷。”房间的温度忽然猛的升高了,而且很快。

  ”的确,他借着返魂香的能力复活,但有不完全,强烈的求生意念使他和这房子合为一体了。”纪颜虽然对着少年,但眼睛始终放在黎正身上。

  ”你没开玩笑吧?也就是说我们在他肚子里?”我快崩溃了。

  ”长年来他靠吸食活人的营养痛苦的活着,返魂香的力量让他既不能完全变回人又不能死去。或者今天我们让他永远安息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要怎么办啊?”我问纪颜温度已经很高了,少年也睁开眼睛,整个房间的墙壁如同肌肉一样开始蠕动,地板也是,刚才纪颜进来的窗户已经被四周的墙壁给挤死了。

  ”很简单,从他体内拿出返魂香,那自然就死了。”黎正指着那少年。我顺着看去,原来他的左肩上正插着一块黑色发亮的晶体,一半在里面,和我上次在纪颜家见过的一样。

  ”那快去拿啊。”我喊道。

  ”不行,他对任何人都有戒心,过去只会被他勒死。”黎正望着我,”对了,你昨天不是在这里呆了一晚么,看来他对你还是不错啊,不如你去试试。”

  我无语,望向纪颜。”只要试试了,要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他古怪地看着我。我颤抖地把手移向返魂香,嘴里念到:”我是想帮你。”

  当我接触到返魂香是,他的眼里居然流出了泪水,双手无力的落下来。我一咬牙,把返魂香拔出来。一瞬间,房子停止了移动,他也迅速变成了骨头,接着又全部化成粉末,和王斐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房子恢复成原样。我呆呆的拿着返魂香站在原地,内心有些伤感。

  ”谢谢了!”黎明猛的冲过来,夺走我手中的返魂香从刚才的窗户跳了出去。等我和纪颜反映过来,他站在楼下对我和纪颜招手。张伯也如烂泥一样摔倒在地板上。

  ”今天没工夫和你都了,以后有机会在说吧,反正我要的已经拿到了。”说完一下就没影了。

  我不好意思的朝纪颜笑笑。”都怪我,还是被他抢走了。”

  纪颜没说什么,一脸惨白,猛的晕倒了。

  医院。纪颜平躺在病床上。

  你干吗这么拼命啊。”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帮的像粽子一样的脚。

  ”没办法,我从火车上下来已经很远了,只好用放血的办法,要不然怎能夜行八百里急赶到你哪里?来晚了估计你连渣都不剩了。”他笑到。

  ”原来当年返魂香在二战中被一个美国士兵带回了美国,后来辗转流落到王工程师手中,几十年前他妻子重病身亡,他照着传说的方法居然真的使妻活了过来。但妻子也从此莫名的失去了生育能力。两人决定领养一个孩子。他们本来在杭州的儿童福利院看上了王斐,当年他不叫王斐,他和他的孪生兄弟是孤儿,没有名字。但由于弟弟突然说话乖巧,当场就叫了工程师夫妇二人做爸爸妈妈。结果被带走的是弟弟。后来王斐十四岁从福利院跑出来想寻找弟弟,结果被工程师夫妇阻拦还遭到打骂。他在街头流浪了很久。最后他发现自己弟弟容貌及其相似后决定了一个骇人的想法。他在家里没人的时候欺骗自己的弟弟,两人在玩耍时王斐杀了他,并取而代之。”我一口气说完。纪颜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告诉他警察在王斐的家里搜索,发现了王工程师留下的遗言,告诉王斐,家中的至宝返魂香就在二楼的隔层里放着。或许是天意弄人,返魂香在慢慢恢复力量的同时,居然奇迹的使那少年”活”了过来,但却变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虽然事情结束了,但返魂香却还是落到了黎正手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张伯就是当年负责领养的福利院职工,王斐在家乡长期都有耳目,当他得知老屋出事纪颜要来杭州的时候,他就让黎正杀了张伯灭口,自己星夜坐车赶回这里。黎正用控尸虫把张伯变成形尸走肉,还打算套我的话,看我知道多少内情。那张照片其实就是张伯发现王斐从福利院逃出来的时候来到这里找工程师夫妇是给他们的,上面是两兄弟的合影,工程师夫妇把照片藏在了钟里,希望以后在告诉孩子真相。

   世界上真有鬼魂么?好害怕,早上我在房间弹琴的时候感觉好象有人在窗户外面偷看,结果走过去只看见自己啊。后来又重复几次,我都不敢练了,只好跑到房间里把被子蒙住头。”

有人说孪生兄弟本来就是一个人分开而成。老屋里外的两人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命运,或许当王工程师开始决定领养那双胞胎的其中一个时,悲剧就已经注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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