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多久,大概下午五点多,外边温度不再很高之时,沉拿着弓箭去林中射猎物,云实犹豫着同去。
他们一边走,云实一边问,“公子,你会射箭之事并无人知晓,今日此举岂不是被少夫人知道了!七小姐也可能说出去!”
沉听见树后低草丛的动静,他作嘘声状,手上准备着弓箭蓄势待发,他看见了白色的毛,看来是一只兔子。
一箭之力,奋力一拉弓,红色的鲜血溅出,兔子一动不动,云实过去捡起兔子提溜着走近言沉。
言沉又发现了一只野山鸡,他的箭已经靠上弓,说时迟那时快,随着脸上的肉轻微震荡,箭飞快朝山鸡命门射去,又是一只猎物到手。
差不多了,他们几人今日的晚食够了。
沉往回走,云实提起山鸡、野兔在身后跟着,沉解释:
“我手上练箭的老茧躲不过二哥的眼睛,所以此事迟早要说出来,她们知道了也无妨。”
云实:可……那要怎么办?怎么说呢?
沉:我的手二哥并没有仔细看过,现在还不知道,等从葡萄园回去再想吧。
云实提醒:此事还是要尽早做准备,我们在葡萄园待多久?公子
沉顿了顿,三娘会想琉璃的,三日吧。
太阳在山顶快要落下去的时候,他们也回来了,地面还有许多余热,云实将野物放下,言沉又拉着云实提着木桶去河里捉鱼和螃蟹等,蒼葭饶有兴致,也要跟着一起。
沉关切道:你寒疾重,少下水。
葭笑吟吟往河边跑去,嘴上满不在乎说着:小事啦。
沉无奈,让松节准备好干衣,以便回来就早点换下。
琉璃岂会独待在院中,也凑上热闹跟去。
小河旁,两岸有乱石陈铺,偶有青草长出来,不过已经被晒得蔫蔫的,无精打采耷拉着。
对岸远一点的是高山,怪石嶙峋,倒影在水中,天空的彩云也映射在河面。
蒼葭卷起袖子衣物,褪下鞋袜,扑通跑进水中,先是扬起一汪水浇灌水岸的青草。
水中的怪石、彩云皆被蒼葭踩在脚下,随着荡起的涟漪,一圈圈消散后又完整地呈现。
琉璃与蒼葭在河里打起水仗,把云实想抓的螃蟹吓跑了,松节拉云实往远一点的地方去。
云实抓到了第一只螃蟹,他将螃蟹捏在手中荡一圈水,随即展示给松节,松节害怕螃蟹的爪子,她眯着眼睛躲开。
云实傻里傻气喊着:别怕,它不会夹你的。
松节全身都在抗拒:你抓你的螃蟹,我捉我的鱼。
云实一脸得意:别啊,螃蟹多可爱,要不要我教你捉它?
他一本正经跟松节讲:“你看,螃蟹的爪子虽然厉害,可是它有盲区,背部就是它夹不到的地方,就像我们不能抱起自己一样,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所以,你只要捉住它的壳,它就只能爪子四处乱抓,而夹不到你的。”
“别怕,来试试嘛。”
云实带着手上的螃蟹凑近松节,他想让松节亲自抓它,这样就能克服恐惧了。
可是松节仍旧抗拒,双手乱舞,却脚底一滑,差一点绊倒,还好云实眼疾手快,湿漉漉的手搂住了她的腰。
两人四目相对,都诧异惊错。
松节脚底有鱼儿掠过,凉幽幽的,心底像是一阵微风在挠她。
云实手中一松,螃蟹滑落之时还刺挠了他一下。
沉这边还在与琉璃打水仗,水花四溅,蒼葭与琉璃一同“欺负”他,两人合力泼他一人。
沉也不甘示弱,即便衣裳、头发湿答答了,眼睛被水花迷离,双手仍旧不停歇,往两边抛起一串串轻盈的水珠。
琉璃与蒼葭发起猛攻,一个劲地扬水,脚底潺潺而流的河水都来不及充盈她们的水库。
沉的手已经酸了,他举手投降:我认输,我认输。
葭与琉璃得意地击掌,“噢,我们赢啦,我们赢六哥哥啦!”
沉坐在岸边一块较大的石头上,脸上欢快的笑容久久不散,腮帮子都有些累,他轻柔眼角和双颊,乐得不行。
几人赤脚走在小石块上,就当是按摩了,太阳的余晖洒在几人身后,云实提着木桶回院中,木桶内收获颇丰,螃蟹、鱼儿、还有河虾、泥鳅……
晚间,太阳落山,随着日月星辰的高悬,天地间的热气升腾,随着旷野消散。
松节拿着酒精与棉花在屋檐下,唤云实过来。
云实傻呆呆地过去,松节牵起他的手,用棉花蘸上酒精,轻柔地为他抹被螃蟹刺挠的地方,随着酒精的挥发,云实的手指冰冰凉凉,心中慌乱异常,当年在大雪中乞讨没能讨到食物,肚子咕咕一夜都没这么慌。
他们点起篝火,云实与松节在处理山中打的山鸡、野兔、河里捉的鱼、虾、还有螃蟹、地里长的红薯、土豆、茄子等。
沉去那棵树下挖出多年前埋的葡萄酒,加上冰块儿和新鲜的葡萄,再加入清泉水,一杯低浓度的冰饮就好了。
葭则用葡萄藤为琉璃做了草帽子,再摘上一朵盛放的黄色野花插在藤上,配上琉璃的软黄裙裳,活是一只刚成精的采油菜花蜜的小蜜蜂。
院子中,琉璃围着他们打转,歪头将头上的草帽子展示给每一个人。
六哥哥,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七妹当然是最乖巧最俏皮的小精灵。
松节姐姐,好不好看?
好看!七小姐就是天地间最漂亮可爱的。
云实哥哥,好看吗?
好看,十分好看。
“嘿嘿”,琉璃憨笑着,“这是六嫂嫂特意为我做的。”
葭在远处葡萄架下举目相看,上次夜间院中烤鱼还只有她和松节,不禁感慨万千,自己都为人妻了,虽然无夫妻之实,但总归有名分在,要长大了,长成人们心中的吴府六少夫人。
在吴府能这样顺利,皆是因为眼前那个细致做冰饮的人。
她拿着做好的另一顶草帽子,走近松节为她戴上,松节笑盈盈地与她相视而笑。
一旁的云实也转头,与松节四目交错,松节羞涩地低下头继续捣鼓土豆泥。
沉将他们处理好的野山鸡提到案板上,葡萄酒轻浸泡几分钟,在空肚子里面塞上板栗,薄刷上一层蜂蜜、抹上几颗盐,取来洗净的葡萄叶层层裹上,严丝合缝,随后用粘稠的黄土裹好,投入篝火中。
不消多时,已经有香味四溢。
篝火上烤着野兔,野兔四肢被架开,上面淋了沉的独门酱汁,油脂与酱汁在炙烤的过程中溜入火中,烫地火苗滋滋作响。
葭看到院子墙上挂着的弓箭,她坐到言沉身旁,她问:“你箭术如何?”
沉没想到她会来问,诧异后回答,“打猎物还是很有准头。”
葭言笑,“要不你教我射箭吧。”
沉从没想过她会这般说,不过,他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已经烤得焦透,沉用刀子割下一块儿递给一旁的蒼葭,“尝尝,小心烫。”
葭呼呼吹了好一会儿,差不多凉下来,她迫不及待放入口中,“好吃!”。
她竖起大拇指,“外焦里嫩,酥脆可口。”
秘制酱汁烤野兔、葡萄酒酿叫花鸡、鲜美鱼豆腐汤、番茄汁淋熟大虾、火中红薯、蒜汁茄盒、椒麻土豆饼……
五人围着篝火载笑载言,谈笑风生。
今日的风都偏爱他们,清爽、沁凉。
琉璃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沉抱她进屋安置。
等他出来到门口,星空上是满眼的繁星,密密匝匝,众人皆抬头。
松节:那颗星子好亮……
云实:那是北极星,它身旁的连成弯钩的是北斗七星……
松节:月亮旁那颗不太引人注目的星子叫什么?
云实:不是每颗星子都有名字的,有的星子被忽略,只是挂在星空中而已。
葭:那我为她取名吧,就叫小葡萄。
松节:小姐,小葡萄也太普通了吧。
葭:小葡萄多好,不用考虑俗尘杂事,一生安然无忧。
尘附声:我也觉得小葡萄好听,朗朗上口。
松节:好,那颗星子就叫小葡萄。
松节:这星子高挂空中,既不能千欢万喜吃喝玩乐,也不能无拘无束放浪山河,她们存在着是在干嘛呢?
葭:她们或许朝饮晨露夜沐月华,日阅山河暮掠江海,或许在做着我们不知道却十分有趣的事,或许就是安静地偏安一隅,为人间带来这灿烂星河。
沉:就跟月亮、太阳一样,发着自己的光,虽星星点点,但遗世独立、超然尘外。
蒼葭举起冰饮:干!为小葡萄!
沉:为灿烂繁星!
松节:为小姐与公子!
云实:为欢聚!
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