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人民的哲学,不管多么抽象的哲学概念,必须形象化、实例化、实用化,这大概算是中国哲学的存在形式。
虽然中国哲学有时让人感觉到很虚,但中国哲学把这虚也要落脚到实。
另一种是哲学家的哲学,更像是西方哲学,玩纯虚,玩抽象,这既是哲学家的生存之道,也是哲学所需要的,西方哲学就是以虚著名,常常为虚而言虚,西方哲学不虚就根本不是哲学。
不管是在西方还是在中国,哲学家们玩着虚的,玩的时间长了,玩的人多了,一些内容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就会被提炼出来,被人民广泛接受,这时,这些看上去很虚的内容就变得很实了,这些被提炼出来的内容对生活的各方面都具有指导作用。
包括科学研究也需要从哲学中吸取营养,如果哲学不玩虚的,科学也玩不了实的,哲学上对虚的态度和处理方式会转化成一种科学研究的方法论。
当初,中国人之所以引进哲学这个词,是因为西方科技领先中国,少数中国知识分子感受到了科学的魅力,还有更少数的中国知识分子感受到了西方哲学的魅力,因为他们发现,科学是需要讲逻辑的,而西方哲学也讲逻辑,西方的科学家们总是要谈论哲学问题,至少是高频次的提到哲学这个词。
这下子,中国人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原来哲学这么重要,进而发现,哲学对科学有孵化作用,为了追科学,中国人决定引入了哲学,其实是引进西方哲学。
结果,从那时起到现在还有人在讨论中国有没有哲学,中国哲学的虚成了文人们的游戏,中国哲学的实直接深入到了生活,这看上去不是挺好的么,关键是中国哲学路子确实不太适应科学的产生和发展,那时,科学在中国还不到火候。
哲学这个词是来自西方的,中国人知道有这个词也就一百多年的事,对于这之前的中国,说中国没有哲学是完全可以的,那时的中国人只是会思考,根本不知道哲学为何物。
确实,如果用西方哲学的框框来套中国哲学,那就发现中国没有哲学,从西方哲学的观点来看,他们基本没有说错。
事实上,哲学思考是人所共有的,哲学要发展只需要管饭就行,说中国没有哲学更主要的是说中国没有西方哲学,确实,中国人根本就不按西方的套路来思考哲学问题,只是近代套用了哲学这个名称而已。
从哲学内容而言,从哲学思考而言,东西方实际是想到了一块儿,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还有一个不同,甚至可以说成是逻辑的方向不同,西方是从小到大进行思考,中国是从大到小进行思考。
西方哲学从小到大的过程中一直在找最基本的那个逻辑起点,最后找到了神,所以,西方的神不仅是宗教的神,也是哲学的神,最后成了生活的神,西方的神是通吃一切的。
西方人觉得很有必要,洛克说:“假如上帝以他正式的授予和宣告启示最初给予某人以‘统治权力’和‘支配权’,那么一个声称有这种权力的人也必须从上帝那里取得关于他的继承权的正式授予。”感觉洛克说这句话是认真的,中国人可能会觉得有点好玩,谁知道谁被上帝授予了这种权利呢。
当年,周公那帮人也是用这种方式让中国人认可了周政府的权威,经过百家争鸣时代,中国人就知道了那只是一种说法,西方人的思维还停留在中国的周时代?中国人对政府的认可已经从对上天的认可转变成对大一统的认可,只是保留了这种说法而已,中国人早已把这件事从上天帮助其命中靶心改为命中靶心后上天的认可,上天已经变成了中国人的橡皮图章,人事最终是由人来办,是由文化来办。
帕斯卡说:“上帝存在是不可思议的,上帝不存在也是不可思议的。”所以,神总是需要的,不管是中国还是西方,哲学一定要和神打交道的,中国也有神,中国人从大到小找到哲学的底层,那是神的住所,中国人没有去打扰神,而是直接相信和运用神,最后,神不神在于人本身。
当然,不好下结论说西方人对神的态度更好还是中国人对神的态度更好,其实,不管哪种结论,神都不会有意见,西方人对神的虔诚为西方保留了一种可贵的精神,只要降低宗教的约束,然后把这种精神用于科学研究,科学就会兴旺起来,所以,甚至可以说,西方哲学是为建立科学而生。
刚才说了,科学在中国还不到火候,中国文化没能培养出能够产生科学的哲学,可能就是因为中国哲学对神的态度明显不够虔诚,中国人既包容神,也使用神。
中国人还真是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只有中国哲学才敢从高处俯视世界,包括俯视神,正因为此,科学今后的路需要中国哲学来导航,那时,西方哲学已经完成了科学的起源和启蒙,就可以交棒了。
按西方哲学的路子,中国人确实不是做哲学的料,首先,中国人的逻辑是乱的,虽然结论常常正确,但这不一定是好现象,特别是对于复杂问题,还得按西方人那一套一步一步来。
然后,汉语已经很哲了,而汉语赋予中国人更多的是诗意,中国哲学成了一种文学,可以作一个比喻,西方哲学是狗狗,狗狗是用鼻子在地上像画了坐标似的巡查,中国哲学是猫猫,猫猫是迈着优雅的猫步接近目标,而猫猫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条路来的。
中国哲学就好比是缺乏软件上数据库的回滚功能,中国哲学缺少的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思维习惯,这应该是东西方哲学的分工不同所致吧。
不用在乎中国哲学是不是哲学,中国哲学总体是更具入世的功用,西方哲学虽然总是谈到人,但总体上有出世的倾向,的确,西方哲学要更纯粹一些,更具有前面说的“笨拙”的感觉,中国哲学则更“圆滑”。
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还有一个重大区别,哲学家最终都要思考政 治问题,中国的哲学家思考政 治问题的前提是大一统,这实际是人类的未来,这一点,我高度的固执,就像反对这个结论的人一样固执。
西方哲学家也热衷于思考政 治,事实上,对于哲学家,最终不思考到政 治层面根本就不是哲学家。
从文艺复兴起,西方哲学家对政 治的思考就是变着方儿的强调民 主、自由,民主、自由有错吗?没有错,要说错,错就错在错误的时间玩起了这么高大上的游戏,今天的人类受用不起,后面还要说这个。
中国哲学是为生存和生活而生的,西方哲学是拿来触发思维的,要让现在的西方哲学学习中国哲学根本不可能,因为西方哲学家不同意,虽然他们肯定受到过中国哲学思想的影响。
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没有中国哲学的启发,文艺复兴连门都没有,反过来,当代中国哲学家多少都受到了西方哲学的影响,这一点中国人从知道有哲学这个词以来就没有反对过,确实,中国哲学需要西方哲学对细节的精细把握。
西方人做学问喜欢把问题挑明,然后把问题细化,细到只剩下一个个定义,最后,问题的结论基本就是一串定义的排列组合,无论在哲学或者科学中,这种方法都是重要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这种方法跟西方民主一样,是一个去中心化的方法,而人类作为高智商的群居动物,根本承受不起长期的去中心化。
这种方法在政 治中的运用只是历史的一个驿站,最后,人类一定会是全方位的大一统,这个工作只可能是中国来完成,实际是中国哲学来完成,当然,中国哲学是中国文化的反映。
中国人要防止对西方哲学的过度深入而把哲学弄得很麻烦,可以一步跨过的地方,欧洲人偏要一步步的走,这种执着是重要的,是科学的,但哲学毕竟不是科学,哲学上一些有意无意的模糊显得更具哲学意义,中国人需要这种意义,中国人更容易具有哲学上的选择和跨大步的能力,保持这种能力很重要。
其实,真正的哲学不分西方哲学和中国哲学,哲学是人类思想的精华,不同时代、不同国度都有各自的思想主题,这就成了那个时代、那个国家的哲学,经过历史的过滤,这些哲学要么被淘汰,要么为人类思想宝库增加一份遗产,最终,哲学会留下不会过时的通用遗产。
不同时代、不同国度的哲学是人们在试错,人们相信泰戈尔说的,“如果你对一切错误关上了门,那么,真理也会把你关在门外。”哲学对真理的追求不分东西方,我们这里区分西方哲学和中国哲学的做法,其实是有时代局限性的,是我们今天的人的需要,以后的人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