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红绿各半的太阳
书名:呓语时代 作者:焚书煮月 本章字数:1569字 发布时间:2024-01-18

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美术课上,我画过的太阳就是一半红色,一半绿色的,不仅仅遭到全班同学的嘲笑,连美术老师都在我那幅画上打了个大大的红叉,随后在评分栏里画了个红色的鸭蛋,我委屈的哭了。

上二年级那年,我只有八岁,在上美术课的前一天,老家的叔叔带着奶奶从乡下来到了城市我们家,他是送奶奶来我家常住。

父亲有兄弟三个人,父亲靠当兵离开了农村老家,在这座城市里落户生根,二叔靠招工去了河南的某油田也在油田成家立业,只有从小备受奶奶宠爱的小叔一直在老家务农。在我三岁那年的春节,父亲带着我回老家探亲,于是奶奶把我留在了农村一直呆到我要上学,妈妈说那是奶奶担心父亲不给他寄生活费,把我当了“人质”,妈妈还说刚结婚那会儿,奶奶挑唆过父亲动手打妈妈,只是因为父亲和母亲一直感情都好,所以两人只是激烈拌嘴。因此,奶奶和妈妈关系极为紧张。

我在农村那几年,奶奶对我挺好,去串门时,别人家给几颗葡萄或冰糖,奶奶用手绢包回来给我留着吃,夏天,奶奶和小叔下到田里去种豆子,奶奶会让我坐在蓖麻叶子下面乘凉,在我面前摆上一捧花生,那时的童年谈不上快乐,但这些事情直到我今天还能记得。后来我该回城市上学的年纪,奶奶送我到长途车站的时候,奶奶哭的很伤心,我也哭了。

叔叔这次送奶奶来,是因为叔叔决定外出打工了,叔叔跟父亲提前打了招呼,说因为爷爷走得早,所以他去打工让婶婶照顾奶奶他不放心,因为奶奶也曾挑唆叔叔和婶婶打架,因此婶婶和奶奶的关系差不多可以用恶劣来形容了。父亲答应了,随后跟妈妈商量,妈妈也没多说什么。

然而,叔叔带着奶奶刚进门说了没几句话,家里就吵了起来。起因在于妈妈跟小叔说,家里房子小住不开,订了个附近的宾馆,让叔叔在回去前先在宾馆住,而奶奶立刻就不高兴了,说妈妈不拿叔叔当自己人,其实就是不欢迎自己来,而妈妈也没有示弱,直接说:你要能变出一间房子,谁来住都行。于是奶奶就把矛头指向了父亲,说父亲不孝顺,当不了媳妇的家,自己憋屈。

说罢,奶奶开始收拾包裹,说自己也出去住。

“行了!”父亲一声的怒吼,把在屋里看着这一切的我吓了一哆嗦,随后,屋里安静了。父亲重重叹了口气,说:“都住家里吧”。于是,父亲和小叔挤了一张床,奶奶和我睡了另外屋子一张小床,妈妈把客厅里两个单人沙发拼了一张床。我那一晚都战战兢兢,借故上厕所,看到妈妈翻来覆去的也没睡。

“妈”我轻声叫了声,妈起身看了我一眼,冲我摆摆手示意,让我快去奶奶屋里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穿了件红色的衣服在厨房里做饭,父亲穿着之前在部队还没转业时候常穿的绿军装也到了厨房帮厨,我瞧瞧躲在外面,想听听他两人说什么,沉默了许久后,妈妈对父亲说:“咱俩离婚吧。”

我的心咯噔一声,连早饭都没吃几口就去了学校,在美术课上,我画的那个一半红一半绿的太阳,红代表妈妈的衣服,绿代表爸爸的衣服,而他们在一起,我才有太阳。

受到同学嘲笑,老师给鸭蛋分之后,我第一次感到了世界上有一种感觉叫做绝望。

此后,奶奶在我家住了一年又去了二叔家,又过了一年再回到我们家,然后住一年再去二叔家,小叔在镇上做了厨师,多年后小叔有了一些积蓄之后,打来电话说在镇上买了房子,接奶奶到他那去,奶奶走的时候,欢天喜地的,对我家似乎没有什么留恋,而我却时常留恋奶奶住在我家的时候,帮着我养蚕和每次父亲斥责我的时候替我求情的场面。

奶奶在的那几年,爸妈没有离婚,但似乎都不怎么和对方说话,奶奶离开后,我考大学去了外地,直到工作也在异地,回家探望爹妈时,发现他们的感情又变的亲密起来了。

......

我把我这段故事,讲给了陈锋锋听,因为他既然是我的心理医生,我也没必要隐瞒他什么,陈锋锋听完之后,默默的用笔敲了敲脑瓜子,然后我看到他在对应那个太阳颜色的问题的表格上写写画画,写完后起身很职业说:“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下周我们再进行第二个问题的测试。”

走出陈锋锋的屋子,外面又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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