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书，你出来下，我有个项目跟你谈。”电话是“神婆”玄女打来的，这是在我去陈锋锋那里之后的第二天。

cosplay，是动漫真人秀的意思，通俗说就是真人穿上动漫人物的服装进行表演，而被扮演的都是比较流行的动漫角色，比如大家熟知的漫威动画里的雷神，还有游戏里面的角色比如古墓丽影劳拉之类的。

玄女约我谈事情的地方，就选在一场cosplay上。

“我这种中年油腻大叔似乎不太适合这种场合？你为啥选在这里跟我谈项目？”我倚在一棵被装扮的五颜六色的石柱子上问玄女。

“你这人骨子里就缺少一种撩妹的基因，说出来的话让人根本没法接，你就是那种一分钟之内就能把天聊死的直男。”玄女的嘴皮子丝毫不饶人，看得出，对于我问出的问题，她实在是觉得很无奈，也或许是对我的这种乏味的态度无奈。

“那你说说，会撩妹的大叔应该怎么聊？”或许是想缓和一下刚才问题的尴尬，我看着玄女，没话找话的请教。

玄女瞪眼看看我，噗嗤一乐的说了句：“真想学？”

“想学。”我认真点点头。

玄女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本书，我扫了一眼，书名是《空谷幽兰》。这本书我看过，是说一个美国人寻找中国隐士也就是传说中世外高人的书，在某网站的评分中，对于此书的推崇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拿着，现在你扮演一个无知妹子，我来扮演一个中年大叔。”玄女把书递给我。

我认为她可能下一步要假装文学大叔就书的内容跟我探讨卖弄了，就做好了应答的准备，没想到，玄女完全没有按照我的设想“出牌”。

“这位美女，你喜欢书吗？”玄女凑近我，一脸色眯眯的样，我忍不住想笑，强忍着一本正经的点头说：“喜欢，喜欢。”

“叔也喜欢你呀！哈哈哈哈哈！”玄女一阵魔性的笑声，我随即缓过神来，跟着她一起笑。

“真有你的，果然挺会聊，直奔主题，我还以为你跟我探讨书中的文学呢。”我讪讪的笑着。

“你那套过时了。”玄女眼神轻蔑的瞥了我一眼，随后自顾的玩起手机来。

“喂，你把我约这里来，就这么傻等啊，你说的什么项目啊！”十分钟后，我实在憋不住了。

玄女抬起头看看我，嘴里嘟囔一句：“入佛门六根不净，进商界狼性不足。”不知道她这话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然后，她抬起手往远端指了指，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装扮成神奇女侠的女孩正在乐此不彼的玩着自拍。

“等她拍腻歪了，就过来了，这是我一客户，富二代，美国绿卡，学表演的，现在回国创业来了，前几天我刚给她办公室看过风水，她做了个动漫类的APP，想烧钱推广一下，这一块我不太懂，拉上你跟她来瞎掰几句，一起赚个零花钱。”玄女几句话讲明白了来意，原来是组团跟我一起忽悠土豪来的。

我细细瞅了一眼那女孩，虽然皮肤白皙，但是身材却太差了，尤其是穿着神奇女侠的皮裙，下面的大腿丝毫没有裤子的遮掩，跟两根柱子一般粗，这就是传说中的大象腿吧，往上面瞅去，肚子和腰近乎连在一起，都快赶上胸围大了，到是一张脸长的圆乎乎的，五官算是精致，有点跟瓷娃娃似的。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女孩自拍腻了，径直走了过来，站在玄女对面，说了声：“久等了”。

“这是焚书，以前是个媒体人，现在是个自媒体人和著名策划人，你那APP的事，可以让他给策划一下。”玄女介绍我的时候，刻意夸大我是著名策划人，搞得我一阵儿根子发热，因为迄今为止，我根本就没策划过什么项目。

“这是艾米，著名的天使投资人，现在投个动漫APP项目”玄女把艾米介绍给我，也同样用了著名这两字，凭直觉，这也是瞎扯，看女孩这样儿，之前也肯定没投过什么项目。

“好，幸会，去我办公室聊聊吧。”女孩并未跟我握手，也没说去换衣服什么的，转身带着我们上了她那辆棕色的保时捷卡宴。

车程其实并不远，也就二十分钟，就停在著名的CBD金融广场的地下停车场，等到上了二十楼，发现整个楼面空荡荡的，只有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里，有七八个染着奶奶灰颜色头发的小鲜肉男生在恭候我们。

“这是我的创业团队，橙子，火焰，马达，比利，詹姆斯。。。。。”艾米把他团队这群非主流打扮的家伙介绍给我们，反正我一个也没记住，那帮家伙也都拽的很，自顾自的或拨弄手机玩游戏或者一副孤傲样的抽着烟。

我和玄女在沙发上落座后，艾米给我们一人发了听“魔爪”饮料，然后开门见山的陈述她的动漫APP项目。

“我这个动漫APP现在做出来了，就是想让一些动漫玩家有个玩的地方，我这个二十楼整个都是买下来的，所以，我准备做成动漫会所，然后通过线上报名，线下到我这里来开大PARTY，但是，关于这个APP的宣传，我现在没思路，之前有人建议我在电视，在高铁，在楼体，在动漫杂志打广告，扫二维码送钱，我觉得都不靠谱，我想找大师级别的策划给我出出推广的主意。”艾米说完看着我。

“那你总要有个预算吧。”我说完这话，看到艾米冲我翻了一个白眼。

“你知不知道口碑营销？”一直在玩着手机抽烟的艾米团队的一枚小鲜肉吐出一口烟，眼睛盯着我和玄女。

“知道啊。海底捞，因为服务质量好，吃过的都说好。但是你们这个，推广起来是需要钱的，你APP做的再好，总要让人知道才行，靠一两个人试用，就能到处说你好吗？而且，你们这还是个小范围的约会软件。”我皱着眉头，觉得他们这项目不太很靠谱。

“大叔，你知不知道开着豪车在高校门口卖红牛、绿茶、矿泉水的生意有多火？”另一个小鲜肉也向我发问，一下把我问蒙了。

“高校门口开豪车卖饮料？那附近不是有小卖部吗，卖多少饮料才能卖出豪车的钱？”我傻傻的应答，引起了满堂的哄笑，笑的我莫名其妙。

“看来你这个策划专家是个冒牌的，不过挺可爱的，我想玄女听懂了我的意思，如果有意向，咱们下次再见面吧。”艾米冲着玄女眨了一下眼，玄女拽着我的衣服把不明就里的我拉出了办公室。

“到底怎么回事？这帮人说话都莫名其妙的，什么是高校门口豪车卖饮料？”等到坐在了家附近的一家小饭馆里，我一股脑的把问题抛向了玄女。

“你真是个老古董，这样吧，等会我们去高校门口看下，你不就明白了？”玄女吃吃的笑着，然后冲着服务员喊：“来盆酸菜鱼。”

......

这是个秋季，这座城市的法国梧桐很出名，据说是当年蒋委员长因为宋美龄喜欢法桐，才让这座城市处处栽满了法桐，听着像个浪漫之都，但影视剧里，都把这里叫做冒险家的乐园，而如今，相对于京城的浮夸，这座城市的商业环境相对公平，至少不用干什么事先要托关系找门路。

秋季的梧桐树，已经开始是落叶的季节了，有些叶子很不甘心的从枝干上脱离，映着傍晚太阳的余晖。打着转的落地，而傍晚的高校，也是学生们外出的时候，对于每个历经三年初中三年高中青春期被学习压抑的学子来说，进入了高校基本宣告了人生自由的开始，晚自习早已名存实亡。

我和玄女站在高校门口，赫然发现真的有一部部的豪车车顶上摆放着饮料：红牛，绿茶，矿泉水。

一个样貌清纯的女学生，拿下车顶上的水，豪车的车门打开，女学生跟车内的人交谈了两句，随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然后上了车，车子疾驰而去。也有的女学生，选中了饮料之后，跟车内的男子交谈后，并没有喝水，把水放回了车顶，估计是生意没谈拢。

这年头，卖瓶水都这么的费劲。

“看出门道了？”玄女用手指头捅了我一下。

“没，搞不懂。”我故意用手挠挠后脑勺。

“你真笨。哪是卖饮料，分明是谈皮肉交易，红牛，绿茶，矿泉水代表不同的出价，拿了水，看看车里的人，然后问问最终出价，如果合适，就喝口水，喝我水不就是和我睡？”玄女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我。

我噗嗤一乐，然后学着赵本山演小品的语调说了句：“我知道。”引来玄女一阵粉拳。

“好好，别闹了。”我抓住玄女的小拳头，也豁然开朗了艾米他们团队找我的用意。

艾米他们是想效仿这种“豪车卖饮料”的阴暗潜规则，明面上是个聚会软件，其实是组织线下的一些“刺激”派对，这种软件不可能大肆打广告，而我之前是个媒体人，他们是想借助我认识的人多，认识的人层面还可以，来给他们拉皮条而已。

现在的年轻人，哎，不知说什么，真会玩！这单生意又黄了。忽然之间，我的情绪又低落起来，很复杂的低落，不管玄女怎么跟我说话，我都带搭不理的敷衍，终于，玄女恼怒了：你就是有病，病的不轻，说犯病就犯病，你这个样子，干啥啥不成。

玄女拦下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而接下来的接近一周时间，我都是死宅在家里，我自知，自己的坏情绪可能会传染给别人，我有些渴望陈锋锋给我的第二次心理问题测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