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侠!多谢云爷!多谢两位……”花嫂早瞅见桌上那堆金黄色的玩意,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知道偷偷瞅了多少回,如今听得老狼这么一说,禁不住浑身一抖, 忙不迭地躬下腰凑近了一点,冲坐在桌旁的老狼跟大汉行个万福,阵阵香气直冲二人的口鼻,再看那张笑盈盈的脸,愈发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了。
一朵冬日里盛开在荒野上的鲜花。
大汉或是被花嫂身上迷人的香味所搅扰,一只本来准备掏银子的大手很是僵硬地停留在怀中,鼻孔一张一翕之间,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花嫂只顾盯着桌上摄人心魄的黄金,那里还顾得上看大汉的脸色?只见她嘴里不住地说着些千恩万谢的话,却慌忙转过头,冲门外用力一挥手,早有两个精明强干的后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不声不响来到正厅,也不用花嫂吩咐,恭恭敬敬站在桌前,嘴里“大侠”“大爷”地叫着,双手抱拳,冲二人深深一揖。
礼未毕,两个后生的眼睛却也跟花嫂一般,不约而同地盯住了桌上那堆黄金。
两双眼睛,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一般,盯黄金盯得那般深入。
几乎连眼珠子都要掉落下来。
坐在侧首的老狼分明看见身旁一个后生白皙光滑的喉咙一滑,紧接着,“咕噜”一声,早咽下去一大口口水。
“把咱家珍藏的好酒全拿出来,让两位大侠品鉴一二,上酒!快上酒……”花嫂看着两个后生,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几步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身,提高了嗓门却愈发娇艳十足地喊道。
“多谢两位大侠!”两个后生听闻花嫂声音,自然明白,又双手抱拳道了一声谢,摆好了托盘,伸手就要去抓桌上那堆摞得好高的金环。
“啪!”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两个后生受惊,抬头一看,却见大汉一只蒲扇大小的手掌按在木桌之上,瞪着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后生,眼中似有怒色。
他好像只是很随意地将手放在桌面上。
可周围所有人都分明感受到了那超乎寻常的力道。
平静的外表之下,坚实的木桌几乎要被摁碎。
两个后生几乎在同一时间止住早伸出去的手,讪讪笑着,有些尴尬地看看大汉,又看看老狼。
“别愣着,金子收起来,上酒。”老狼看着面前已然变得十分僵硬的空气,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
说完,又微微一转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大汉。
老狼只是轻轻一瞥,轻到眼拙点的人都难以察觉。
可就是这么一眼,屋内紧张异常的空气顿时轻缓了下来。
那股无形的杀气早已消散殆尽。
大汉的手还是搁在桌面上,却已然没了方才那种盛气凌人的力道,如今再看,真正是随意摆在了桌面之上。
两个后生一阵轻松,慌忙收拾起那堆黄金,一人站在一边,紧紧端起沉重的托盘,脚步有些踉跄地退了下去。
大汉似乎心有不甘,瞪了一眼老狼,又抬起头,眼巴巴望着两个后生的背影,一脸的憋屈。
“开山兄勿扰,改日我找个铁匠,替你修理下宝刀。精钢铸造的刀环,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断。”老狼不动声色地说着,又端起盖碗品起了茶,
不得不说,今天这茶可真不一般,茶叶纤细、茶汤碧彻,俨而不苦、润而不躁。
老狼一边细细品尝,一边不住地咂舌,显得颇为满足。
花嫂沉浸在黄金的美梦当中,恍然之间听得老狼要请个铁匠什么的,忙转身来到桌前,看一眼大汉倚在墙角的大刀,会心一笑,略一弯腰,凑近了老狼,轻声说道:“大侠要找铁匠?何劳大侠亲往,奴家这就安排人去找,两位稍候,很快就能请到舍下。不知需要准备点什么,?大侠跟云爷吩咐清楚,奴家也好让人准备妥当了,免得来回奔波,让两位久等……”
拿走了他的金环不说,却要给他打几个铁环?听见老狼的话语,大汉本来就已是火冒三丈,又见花嫂这么一说,却那里还忍得住,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血红,看着花嫂就要发作。
老狼端着茶碗,只觉得屋内光线一暗,似乎猛地站起来一座小山。
然而他依旧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放下盖碗,随手一拍插在腰带上的长剑,语气异常平静地冲大汉说道:“开山兄请坐!兵器不过是杀人之用,何须繁琐——花嫂,酒好了没?”
“就好!就好!”花嫂嘴里应答着,慌忙碎步跑了出去。
“劳烦花嫂安排人去请一下工匠,多谢!”老狼又在花嫂背后喊了一句,一把按住了剑柄。
龙吟般的颤音戛然而止,老狼腰间的长剑霎时安静了下来。
大汉踌躇着坐了下来,一张阔大的面庞却已是黑成了锅底。
猛闻得一阵异常浓郁的酒香,只见厚重的棉布门帘一晃,一个小姑娘低着头,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盘中放着一个精致的青瓷酒坛,旁边又放着十数口同样精致却又大得出奇的酒碗。
光闻这味,就知道的确是珍藏多年的佳酿无疑。
“劳烦冰儿,多准备几坛!今日便与云开山云大侠喝个痛快……”老狼说着,伸手接过小姑娘手中的酒坛酒碗,随手放在桌上,略一转头,准备跟小姑娘再嘱咐点什么,才发现,这会端酒的,却不是那个讨人喜欢的冰儿。
这小姑娘年龄跟冰儿相仿,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白皙的脸蛋,五官长得颇为精致。只是,不同于冰儿那种纯纯的模样,这小姑娘脸上厚厚的脂粉,让老狼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出一种隔着些许距离的感觉。
“两位爷,我家夫人藏了五十年的老酒,请两位慢用!”小姑娘客客气气说着,抬起头,有意无意盯着那位被老狼唤作云开山的大汉,目不转睛看了几眼。
“什么鸟店?娘的,也不问这骚娘们活了几条狗的岁数?还五十年……”云开山似乎对金环一事耿耿于怀,颇为粗鲁地嘟囔了一句,一把抓起酒坛,用力晃了几下。
“多谢!”老狼冲小姑娘道声谢,一伸手,从云开山手中抓过了水缸大小的酒坛。
那小姑娘看上去,虽是带着那么一丝俗气,可伶俐劲一点也不逊冰儿,看老狼抓过酒坛,慌忙将十几个阔口大碗整整齐齐摆在了桌子上,一边摆,一边有意无意地蹭蹭老狼,又冲云开山莞尔一笑。
“请!”老狼一股脑将酒倒进大碗当中,放下酒坛,随手抓起一个酒碗高高举起,冲云开山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