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的春日,在骆县的石板路上。走着从大老远赶来的人们,他们急着上早市去买开春的物什。
贺年穿着与当地农民不同的白衬衫和西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手里提着个黑皮箱子,里面是他出国四年的衣服和书籍。
他右手提着皮箱,左手却拿着一袋西方点,他心想留洋了四年,今个回去也好,给父母亲带点儿西方特色回去。
也好让他们二老也尝尝西方的特色。
曾经的繁华已成过眼云烟,这个曾经显赫的家族如今已经走向了没落。
贺年抬头望了望门上的匾额,上面苍劲的提了几个大字——贺府。
他忍不住细细的打量着,见朱门上的红漆剥落了半截,门口那两队曾经威武雄壮的石狮子,嘴里含着的珠子也不知滚落到了哪里。
他疑心,是让那些调皮的孩童当皮球踢了去。
往事如梦,如今回想起,曾经富饶的贺府好像还在眼前。那时候若是来了宾客,那丝竹管弦之声,甚至可以三日不停歇。
如今谁管那丝竹管弦,现在就连那炊烟都少了不少。
敲了敲掉漆的门环,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他的母亲丁氏。
丁倩上下打量着贺年,认出了贺年,才惊讶的说道:“年儿,你怎么这身打扮?”
又见贺年不仅换了衣服,还剃了辫子。更是心伤,哭的捶胸顿足,上气不接下气。她抱着贺年哭了起来。
边哭边自责地说道:“早说叫你别去,你可偏要去。如今弄成了这样一般鬼样子,定是中了那些洋鬼子的邪,可如何是好啊!”
贺年慌忙安慰道:“大娘,这是西洋的传统装束,不是中了邪。”
好生解释,丁倩才止了眼泪。
贺年见母亲不哭了,便问道:“大娘,家里那些仆人呢?怎么让您老来开门。”
丁倩挪动着一双小脚,脸上的皱纹如同秋日的黄菊,一点点的盛开。
“年儿四年都没有回来了,我这当娘的想极了,想痴了。就想着坐在门口定能第一眼见到我们年儿……”
正说着,丁倩冲着里屋叫道:“老爷,年儿回来了!”
等贺年换上了传统的长衫,人模人样的站在丁倩面前,这才把他从外国带来的洋气,熄灭了不少。
丁倩亲昵地拉着贺年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笑眯眯的说道:“年儿,王郃还记得吗?王家那小子也来看你了,正在堂里等你哩!”
丁倩牵着贺年的手给他引路,像是怕他找不到路似的。
冲着他指了指里面,说道:“这是大堂,到里面去吧!嬷嬷已经做好吃食了,就等你了。”
待贺年进了大堂,见一个穿着白长褂子的青年摇着折扇同父亲谈话。
拱手,冲着堂上的两人行了礼。
叫道:“父亲,王兄。”
父亲见了,对他竟有些惹眼地摆了摆手,骂道:“老大不小了,竟连半分规矩都不懂了。见了你王叔和你父亲怎生只行个礼就完了,应磕头跪拜。”
贺文德抬起手,颤抖地指着贺年的那一身西服褂子:“怎么这样打扮?合成统体!”
旁边的王郃劝道:“大伯莫急,如今贺弟留洋回来,规矩定是忘了些的。回头我再慢慢告给他。不要生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留下病根可不好了。再说了,贺弟回来可是喜事啊!”
丁倩也劝说道:“是啊,老爷。年儿能回来可是喜事,如今战乱待在国外倒不如待在家里舒坦。”
贺文德听了只好作罢,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吃了饭。
邻居一一上门访问,丁倩便叫贺年出去与邻居一一跪见。门庭若市,贺年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贵客”。
直至忙了三天才忙完,王郃向他提议道:“我们去翠喜楼看看吧!”
“听闻那地方出了新香,我们今个去好生看看,观摩观摩。”
“新香?”贺年的脑海里浮现出外国女郎身上涂抹的法国进口香水。
心想,他倒是想知道,这种洋玩意儿在这种封建地方要如何销售。
就同意了去“观摩观摩”,不想这一“观摩”,把他人也观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