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伯他…”
李南嘉从未见顾尘初如此沮丧过，她看得出宁伯对顾尘初来说是很重要的家人。
“别担心，宁伯肯定会没事的！”
“可是…”
顾尘初的话还没说出口，李南嘉便赶紧向他使了眼色，大家这才注意到平时嘻嘻哈哈的齐彦鸣已经蹲在角落里哭成了泪人。
今天之前，官苏茉跟齐彦鸣素不相识，可这种情况下，以官苏茉的脾气，管他熟不熟，她都是要上前劝慰几句的。
“齐…齐助理是吧！你就别哭了，坚强点，这时候要留点体力才行，待会儿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在这儿哭晕了，一会儿谁来听大夫的吱唤，难不成要你老板一瘸一瘸的忙前跑后？”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这话确实不怎么好听，不过官苏茉这直率劲儿倒是很令齐彦鸣感动，跟在顾尘初身边虽然阅女无数，可这般直率坦诚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主任办公室的大门仍旧紧闭着，顾尘初与齐彦鸣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大夫们讨论的时间越长，说明这台手术的难度系数越高，对宁伯来说，这将是道九死一生的关口。
终于，会诊医生们陆续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眼下的情况并不乐观。
“黄主任，手术时间和方案都定了吗？”
“顾总，很抱歉，我也很遗憾，老先生的各项指标都已经无法达到手术指征了，也就是说…这台手术没有进行的可能了！”
“黄主任，您不是说如果给宁伯做手术的话，成活率至少还有三到四成吗？为什么不进行手术呢？”
“顾总，您听我给您解释下，老先生现在的身体状况处于极速衰退中，根据您送来的这份国外专家给出的综合评估，加上我们近日来对老先生身体各项机能的监测，他身体的大部分器官已经无法再承受这台手术所带来的创伤，也就是说，如果强行进行手术的话，老先生大概率是下不了手术台的。”
“黄主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顾总，咱们也是熟识了，我就不绕圈子了，老先生剩的时间的确不多了，你们也就没有必要再折腾些什么了，一会儿把人转回病房，他的家人如果还有谁没到场，就抓紧通知下，尽快来跟老人家做最后的道别！”
听到这话，顾尘初身子一颤差点没站稳，还好李南嘉在身旁扶了一把。
“我明白了，谢谢你，黄主任！”
官苏茉说得对，这时候齐彦鸣已经顾不得伤心了，留给宁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秒都浪费不得。
“外公，你看看我，我是鸣鸣！”
此刻的宁伯看上去疲惫极了，再也不是李南嘉见到的那个风趣幽默的健康老人，他本想坐起身来再跟齐彦鸣唠叨几句，奈何身体已经不听他的支配了，他只能躺在病床上一句句的嘱咐着齐彦鸣。
“鸣鸣啊…你平时…最淘气…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七八岁的淘小子…一样…外公…不能…再…陪着…你了…往后的时日…你要…要…学会…照顾…尘初…外公…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没能见到未来的…外孙媳妇…但…不要紧…你…这傻小子…有福…外公…不担心…”
宁伯边喘着粗气边嘱咐着齐彦鸣，濒死之人，多吐出一口气来，便会少一口活气儿，离死亡也就更近了一步，齐彦鸣知道宁伯一直惦记他的婚事，可眼下这会儿，他就算有心想骗骗宁伯都没处找人配合。
“外公，您别惦记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官苏茉突然走到宁伯的病床前拉起了他的手，齐彦鸣对她的挺身而出很是感动，毕竟，让宁伯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残忍了，官苏茉在这个时候能够仗义挺身，哪怕宁伯明知是假的，也会走的安心些。
“好…好啊…”
“外公，我是茉茉，鸣鸣，您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我们会好好的，我会管着他，再也不让他淘气，您也要快点好起来，为我们主持婚礼。”
说着，官苏茉紧紧的握住了身旁齐彦鸣的手，这个时候就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全了老人最后的心愿才是最重要的。
“好…好…”
顾尘初一直守在宁伯的床边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告别了，但他仍旧无法接受，上一次令他如此肝肠寸断的，还是送走宁伯父亲的那一日，那时的宁伯还身强体健的陪在顾尘初身边，可转眼间，宁伯也成了躺在病床上要跟他告别的人，顾尘初的感受没人能理解。
“鸣鸣…你…先出去吧！我…想…跟…尘初…单独…说说话！”
“好！”
宁伯还是选择将人生最孤独的时刻留给顾尘初，他支走齐彦鸣只是不想让他的脑子里对最后的告别留下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那种痛太漫长了，漫长到需要用整个余生与之对抗，齐彦鸣本是个乐天派，宁伯希望他永远都能快乐的生活下去。
见宁伯想要单独跟顾尘初说话，李南嘉也准备转身出去，可顾尘初却一把拉住了她，宁伯望着李南嘉费力的点了点头。
“你这坏老头儿，怎么这么狠心肠，支走你的好外孙，留我在这儿伺候你，我可不干！”
难得在这样的时候，顾尘初的毒舌还能逗宁伯一笑，这怕是他留给顾尘初最后的一点儿念想了。
“尘初…那天…你带着她回家，我就知道…你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苦…苦大仇深的…瑜岑了…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父亲在时…曾…嘱咐…过…我…要…守着你…陪着…你…现在…该陪在…你身边的人…来了…我…也该…走了！”
“不行，你答应过一直陪着我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顾尘初一直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下辈子…下辈子吧！我…还…陪着…你…做你的…子侄…兄弟…叔伯…和…管…家…”
宁伯长长的吐出了最后那一口气，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