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妃手里拿着外衣,陆昭武就配合地张开双手,边由妻子穿上边说:“夜深了,你早点歇息便是,何苦还过来?”
王妃说:“知道王爷定然睡不着,妾哪里睡得着?”
陆昭武就坐下来,接过她斟的茶,问:“母亲可就寝了?”
“母亲按时就寝了。栋儿也歇息了。”
“辛苦了!”陆昭武说,又把今天发生的事前因后果简单讲了。
见妻子没有很意外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这个小姑子也有微词,只不过顾及大体没有说出来。
“唉,按如今来看,她是万万留不得了!不但不体恤我们的处境,还招灾惹祸,若何府得知真相,也难容她。”
王妃说:“只是,母亲怎么办?还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才好。”
陆昭武却很坚定:“再留,只怕会惹出更大的祸端。”
见丈夫打定主意,王妃委婉劝说:“王爷不必纠结于留抑或不留,只要能制止她,使她不能再惹祸便是。”
“哦?”陆昭武若有所思。
再说这边,楚亭君送漓豆到所住的客院,因心事未了,脚步就有些踌躇。
漓豆回眸一笑:“我一时也睡不着,不如进来饮杯茶?”
楚亭君也笑了:“好,喝杯茶再走。”
两人走进厅里坐下,漓豆说:“你也不要气鼓鼓的。这事你不方便出面。”
楚亭君说:“哼,我不是那拘泥的人,所有对你不利的人和事,我都会管!况且,已经不只是对你不利这么简单!”
漓豆很恳切地说:“要是前年,我也许会当即回京,找人悄悄将她绑来,先臭骂一顿,再毒哑了,挑断手筋,丢到旮旯喂狗。”
如今的她,确实有这个本事,也想借此吓吓楚亭君。
谁知楚福星神色未变,漓豆心神一动:“现如今经历多了,凡事倒不喜欢横冲直撞。这件事牵涉到到很多人,还得从大局考虑。你为了我去对付陆晴茵,师出无名,只会让你母妃难堪,更会使安庆、湖北两府生分。况且,我认为王爷自然有他的考量。”
见楚亭君余怒未消,又安慰说:“留还是可以留的,让她从此无所作为便是。你我既然命运系于一体,就应该谨慎行事,使今后的路走得更好。”
这句话楚亭君受用,但心情仍未好转:“说来我和母妃也有责任。她十岁起便跟在母妃身边,母妃也是溺爱了些,且认为我们这样家族里的女孩子,不能太乖巧顺从......”
见楚亭君开始自责,漓豆说:“十岁的孩子,天性已定,自己不肯约束自己,又怪得了谁?你母妃虽然不认同过于乖巧顺从,但也会有底线,她偏偏越过底线,那就是自作孽。”
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依我看,如今最难的,倒在安泰夫人身上。”
楚亭君认同。
倘若二姨母坚决反对,大表哥可能也没办法。
“也许,我有个法子。”漓豆说。
“哦,说说看。”
“哼,钦天监判我为刑克之命, 你不觉得,陆晴茵才真正命带刑克?克父克母,克家人,克亲戚。”
楚亭君忍不住抚掌:“好主意!只是,须找一个能算出刑克之命的先生。”
漓豆狡黠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
“你?”楚亭君犹豫了。
“怎么,嫌我替人算命寒酸?”
“不不不,我只是担心你有危险。”楚亭君急忙辩白,“你做什么都是好的!只要你肯,将来天下太平,我就跟你学四柱六爻,一起江湖浪荡去!”
漓豆噗嗤一笑:“好啦,将来的事将来说。我跟着义父混江湖一年多,也学得半瓶子醋。等我再用点绝招,安泰夫人应该会信我。”
眼前这玲珑可人的笑靥实在诱人,楚亭君忍不住伸手点她眉心:“这颗小小的豆子,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点子!”
“这回你心安定,该歇息了吧?”
“嗯,可以做个好梦了!”
楚亭君正想告辞,忽然听到正院那边人声喧哗,二人连忙走出厅门,刚好蝶羽回到,禀报说:“安泰夫人晕倒,正在请府医!”
果然不出所料,君、豆对视一眼。
安泰夫人自从听说有个孙儿流落民间,之后就没有好好睡过觉。
这几天听说乖孙已经找到,就在京城韩氏南门里,睡眠才好转一些。
待今天听说孙儿从京城回鄂州,一颗心又吊着。
直到见到知书识礼、一表人才的爱孙,亲亲热热尊称“祖母”,老夫人心里万分欢喜。
又听说孙子进城时出了乱子,老夫人回房就寝后仍是放心不下,派贴身丫鬟时时到正厅打探消息。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见贴身丫鬟知秋侍立床边,就问:“可有事?”
知秋说:“锦儿回来了。”
锦儿,就是她派去探听今晚事态的丫鬟。
“叫她进来。”
知秋自到门口望风。
“禀老夫人,”锦儿说,“今晚宴会很顺利,宾客散了之后,王爷两兄弟以及表少爷,还有那个遇刺的儒生,南门镖局总镖头,府兵卫方总领、管家都在正厅议事。奴婢不好靠近,只依稀听到大小姐的名字。”
“什么?”安泰夫人变了脸色,“你们快扶我起来。”
锦儿将老夫人扶起,钟嬷嬷在老夫人身后垫上枕头。
“继续说。”
“后来,”锦儿声音开始颤抖,“王爷只留下二少爷、表少爷以及那个儒生,这次王爷很生气,奴婢听得真切些,王爷说‘她已经出嫁相府,轮不到我们管教了’,又说‘她做这许多坏事,却要我们来兜住’,很快,二少爷等三人退出来,只剩王爷一个人在正厅....”
安泰夫人脸色越来越白,钟嬷嬷见状连忙喝止锦儿:“可别胡说了!”
安泰夫人却呵斥钟嬷嬷:“不,让她说下去!”
锦儿身子抖个不停:“王爷在正厅坐了好一会,只唉声叹气。不久王妃来了,奴婢就回来了。”
她也是识相,看情形要出大事,听得越多危险越大,还是及早抽身为上。
忽然钟嬷嬷大叫:“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啦?”
锦儿看老夫人的脸像白纸一样白,也吓住了,跟着钟嬷嬷大叫:“老夫人,你怎么啦!”
“嚷什么?知秋,快叫府医啊!”钟嬷嬷冲着门口大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