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
古时候车马很慢,去一个地方再返回,都是成年累月的路程。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有多少人一离开便是永别。
这些日子,因为要离开了,周婉妤日日陪伴着父母,每天都会抽空和二哥周怀恩、小弟周怀文练练剑下下棋,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追逐打闹会儿。
周府小花园湖畔,三人打闹累了,正临湖而坐。
“云儿,你就要去京城了,听人说京城很大很繁华很热闹,你去了那里可要给二哥寄好吃的回来!”周怀恩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掩饰离别的不舍。
“姐姐,我也要,别忘了我那份。”小弟周怀文边说边往湖里投着石子。
石子落入水中,水面荡漾起圈圈涟漪,慢慢散去的涟漪,搅乱了周婉妤的心。
“二哥,小弟,我一定会将最好吃的最好玩的,统统都给你们寄回来。你们放心吧,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逃不过我周婉妤的眼睛!”她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小妹,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二哥被他逗笑了。
“姐姐,京城那么大,那么陌生,你去了不害怕吗?”小弟问道。
“京城不是还有大哥大嫂,还有云哥哥吗!”
“可是,云哥哥已经不是原来的云哥哥了,他现在叫李从嘉,是皇子!书里总是说,皇家无亲情,兄弟多争斗。那他……能保护得了你吗?”
周婉妤本想像小时候一样捏捏小弟的脸,她认真地看着小弟,意识到那个奶凶奶凶地保护自己的小弟已经长大了,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了。
她最终还是轻轻捏了一下,当作告别吧。
她用力吸吸鼻子,说道:“其实,姐姐也怕,姐姐怕偌大的京城,云哥哥贵为皇子也生活不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姐姐怕他躲不过那明枪暗箭,所以姐姐得去帮他,害怕也得去!”
“云儿,你放心去吧,慕云他需要你!家里有我呢,父母已经给我定了亲,明年成婚。那时,我便可以顶天立地为父分忧了。”二哥拍拍她的肩,宽慰道。
“姐姐,我也会照顾父母亲的。从今以后,我也要好好学文习武,早日去京城保护你。”小弟信誓旦旦地说道。
气愤搞得有点悲壮,周婉妤便逗小弟,道:“你还是算了吧,晨起困难症!我才不信你能练好武!”
“姐姐,你别这么小看我!咱们打赌,若我真的练好了,你把龙泉宝剑输给我,或者把龙鳞匕首输给我也行!”
“你小子原来是看上我的宝贝了!”她说着假意打了他一拳。
周怀文哈哈笑着,猴子一般窜起来就跑,周婉妤便追,二哥看着欢脱的二人摇头一笑……
一日,周婉妤在父亲书房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各种书籍乱七八糟地放了一地。
只听守在门口地翠儿说道:“老爷夫人好!”
周婉妤回头便看到父母携手进来了,父亲母亲可真是恩爱,当着女儿的面还紧紧牵着手,不过,她早就习惯了,从小父母便是如此。但愿自己和云哥哥也能携手到老,突然想起还有个一同赐婚的周娥皇,心里便是一堵。
“云儿,你这是做什么,要把为父的书房也搬走吗?”周致远开玩笑道。
“我看看有什么帝王之术类的书,给云哥哥带去看!”周婉妤头埋在书中说道。
周父笑着对夫人道:“你看看,女大不中留吧!事事都想着她的夫君!哈哈哈!”
陆清荷浅笑道:“别取笑女儿!云儿,你看着什么好,尽管带走。”
周致远笑过之后,正色道:“帝王之术的书,太过明显,容易招来是非。多带史书便可!”
“好,听父亲的。”
周婉妤收拾好了,拉父母坐下。
“女儿此去不知归期,许多事还要依赖父亲,双云楼暂时还需父亲多多运作,幕后的天云阁也要父亲寻得得力人选慢慢组建,水云阁便由师父去运筹吧,他擅长武道。”
“云儿,你放心吧,事关重大,为父知道分寸。”周致远总感觉女儿对未来的忧虑远远大过期待,未来就那么不乐观吗?
“云儿,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娘真舍不得你远嫁!”陆清荷边用帕子擦拭眼角,边说道,“慕云的亲生母亲不在了,但是皇家规矩多,皇后妃子都是长辈,你要多注意,多学宫廷礼节。”
“皇上虽然是慕云的父亲,可他更是皇上,在皇家永远是先君臣后父子。切记: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周父叮嘱道。
“谢谢父母教诲,女儿明白!”周婉妤听着句句叮咛,再也忍不住了,扑到母亲怀里大哭起来。
周夫人轻柔地拍着女儿的背,眼中含泪。周致远不忍看不忍听,别过头去。
数日后,李思年终于回来了,他回府后直奔周老爷书房。
“周先生,慕白多谢您资助我修缮先祖之墓。若非如此,再过两年怕是要杳无踪迹了。”
“一切处置妥当了?”
“嗯,都修缮好了。”李思年便把修缮太白公墓的过程挑重点说了说。
“太好了!太白公可以安息了。”周致远道,“慕白先生终于了却了一桩大事。”
“慕白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李思年见周致远说得这么郑重其事,他赶紧正襟危坐仔细听着。
“慕云本名李从嘉,是当今皇上的六皇子。如今皇上赐婚云儿和慕云,所以云儿近日将会进京,我希望你能跟她一起去,这两个孩子在京城,需要你的帮助。”
“听凭您的吩咐!”
周致远又将双云楼的事详细跟他讲了一遍。
李思年听着双云楼计划,只觉得此计划既周全又实用。
“这个计划是谁想出来的?”李思年急急问道。
“云儿!”
“云儿?”
周致远点头,道:“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
李思年对这个两年多未见的女子突然充满了好奇。
晚间,周府紫馨苑,周婉妤在桌前写写画画,翠儿和影儿都在屋中各自忙碌着。
“小姐,您会带我们一同进京吗?”翠儿问道。
“当然,你们若不同去,我去哪里找这么得力的助手。”
这次游历回来,她考较了二人,翠儿武功强些,影儿文才强些,倒是互相补益,相得益彰。
“咱们马上就要进京了,你俩的名字也该改一改,别让人家笑话咱是土包子。”
周婉妤略一思索道:“翠儿改名晴翠,影儿改名云影,这两个名字怎么样?”
“太好听了,谢谢小姐赐名。”两个丫鬟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翌日,许师彦来到了周府。他听说周婉妤被皇上赐婚,便来看望。
他这次可不是孤身前来,随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身浅色青衣,云鬓高耸,峨眉下一弯新月,嘴角上扬梨涡浅笑。
许师彦为大家介绍道:“这是玉娘,是一位音律造诣极高的琴师。当年,我俩斗琴,我斗不过她,把自己输给了她。去年,我专程去常州迎娶了她回家。”
许师彦这次来周府一是想让众人认识一下玉娘,二是想把古琴九霄环佩送还给周婉妤。
周婉妤本来还想推辞。
许师彦道:“在京城那种大地方,最好是有名器压身,否则很难融入那些圈子。天子脚下,攀比的人多,识货的人也多。不能因乐器让他们看不起。”
她听了许师的忠告,便欣然接受了。
相识的人都来家中与自己话旧道别,此去经年,相见遥遥无期。
出发前一天,周府又来了两位访客,请求与周婉妤同行结伴入京。他们会是谁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