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振作起来,仔细调查夜小四的所有行动轨迹,终于,参透了夜小四的惊天计划。
鸿儿啊,你的计划就快完成了是吗?
那么,就请接受我为你送上的大礼吧。
沧澜一声轻咳,呕出一口腥咸,是艳色的血迹。
将这一口鲜血握于掌心,沧澜的眼神,已是破釜沉舟。
唇角带着艳丽的红狠,笑得像个怪物。
……
几个月不见,繁华的京城在黑云的积压之下,竟透出一股萧索之意。
城中百姓能逃得,早已携带家小逃亡他地,不能走的,则是在城中紧闭房门。
曾经热闹的街市坊肆早已人去楼空。
起义军首领韩尚儿身披黑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立于城门外。
抬起头,看着巍峨的西城门,若有所思。
这是夺取最后的胜利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只是一个小镇子上的穷小子,若是赶在太平岁月,他怕是像他祖辈一般顺理成章,娶妻生子安详度日。
哪里有机会,见到这巍峨的京都。
此时在他身后,五万起义军正整肃待命,在京城的东门南门还各有七万。
按照长公主的示下,特地开启北门,放城中守军一条生路。
韩尚儿拢了拢缰绳,耐心地等待着长公主的命令。
五万起义军的身后,一辆规制素净的马车内,晋阳长公主正在侍女环儿的服侍下,穿戴铠甲。
“哎哟……”
“公主……”
环儿小心地放下了手中的护臂,关切地看着面前的公主。
晋阳公主较好的脸颊依旧有些浮肿,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是肿了一大圈。
抬手抚了抚高高耸起的腹部,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这孩子,她踢我呢。”
环儿蹲下身,笑着把脸贴近了长公主的腹部,轻柔地抚摸着上面一个突兀的隆起。
“小公主呀,不要着急,你娘亲这就带你回家啦。”
说完,抬起头,与长公主相视一笑。
早有精通妇科的医师断定,公主这腹中乃是一个女娃。
得知消息的时候,姜猎一脸的遗憾。
“怎么是个女娃?这让我以后怎么教她舞刀弄棒啊。”
“女娃好呀,文文静静的,嫁个如意郎君清闲度日。也省得像为娘一样,东奔西跑的……是不是呀,娘的小桃花……”
那时的长公主脸上少有的温柔慈和,扶着自己的肚子,满是希冀。
姜猎一脸沉着,骑在马上护卫着马车,警惕地拢着缰绳,四下打量。
……
京城之外已是兵临城下,而皇城之中,乃是另一番光景。
几个月前,郑国公联名几位京中的老国公一起上疏弹劾田皇后,被田皇后一力镇压。
郑国公被判处谋反,郑国公董家满门惨遭充军发配。
郑国公的孙女董昭仪在龙威宫后殿门前脱簪待罪七日后,接到田皇后旨意。
念其服侍圣上有功,保留位份,送其离京与京外道观清修。
自从董昭仪离京,史婕妤便嗅到了一丝政权的味道,自请入书库修书。
金婕妤则是称病紧闭宫门,再不出门。
整个后宫,除了不理政事的德妃,便只剩下了权势滔天的田皇后。
田皇后整日与侍卫和兄长苟且,竟怀了身孕,却荒唐到不知这孩子的生父是谁。
她倒也聪明,对外声称是陛下的子嗣,让这杂种成了她的一道护身符。
田皇后将整个京城的布防,都交给了自己的哥哥田杨。
而自己则是在宫内封锁了一切消息,营造出了宫墙内的太平盛世。
京城城外,晋阳长公主费力地坐上马背,小心滴护着自己的腹部,打马来到了韩尚儿的身边。
看着身前严肃列阵的将士们,有一个个粗糙的农家汉子,一点儿点儿打磨成了规制严肃的军队。
晋阳长公主十分欣慰。
手持马鞭,骄傲滴扬起手臂:
“将士们!你们当中,有人出自田间,有人来自书院。为了我们共同的愿景,一步步,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今天,我们面前便是这胜利的最后一道屏障!将士们,随我一起,攻入京城!”
随着晋阳公主的手臂一挥,五万将士,齐声呼喝:
“为了公主!为了自由!冲啊——!”
韩尚儿双眼圆瞪,长刀一指,双腿一夹马腹:
“进攻——!”
随后,五万人的队伍向着紧闭的城门发起了进攻。
姜猎焦急地打马来到长公主身边,错愕地汇报:
“公主,信息有误,整个京城只有东城门有守军防守!”
“什么?!”
晋阳公主脸色一变,吃惊之余牵动了胎气,突然嘤咛一声痛呼,手捂上了腹部。
“公主——!”
姜猎一脸紧张,却不得不把目前的情况如实汇报:
“田杨将所有三大景的军队,都堆到了东城门,东边怕是顶不住了啊,我们如果贸然进城,会被田杨绕城外进行封锁,关门打狗文中捉鳖,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到姜猎这样说,晋阳公主死死握着姜猎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尚书左仆射呢?他人呢?”
姜猎一脸为难:
“一时并未找到……”
“失策了啊!”
晋阳公主一脸焦急,调转马头直奔城东方向。
“公主——!”
姜猎嘶声怒吼,赶紧策马追上。
此时,二人正在寻找的尚书左仆射穆丘痕,正神色笃定地站在东城门不远处的街坊最高的楼上。
淡定地看着城内守军有序布防,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起义军进攻。
他并不担心晋阳,以晋阳的武功,完全可以自保。
而且,他早已得知消息,晋阳与韩尚儿合力进攻的乃是西城门。
他刻意避开她,来到这防守最为稳固东城门,在这里,他要导演一场大戏。
东城门建设的极为巍峨宏大,城墙也最为坚固,田杨将所有三大营的兵力都押在了这里,这是他穆丘痕提出的计划。
穆丘痕饮了口手中的清茶,目光瞥了瞥那些守军脚下的麻包。
那里面可不单单是沙土稻草,里面裹着火油和火弹子。
城墙的步道上,也早已被撒了火油。
只要他一声令下,这整个东城门将化作一片火海。
京中三大营,都将化为一缕飞灰。
栩儿,你会看到,我为迎接你燃起的第一缕烟火,有多么灿烂。
城门前,两军的对抗喊杀声愈来愈烈,田杨也挥着手臂,派上了一波又一波的守卫军。
抬起头,穆丘痕看了看天色。
抓起手中的茶壶,缓缓向着地面上倾倒下清透的茶汤。
“时辰,到了。”
清茶落地,溅起一簇簇尘土。
城外的墙上,正驾着云梯攀登城墙的起义军抬起头,天空在他眼前变成了红色。
这一瞬间,他以为到了日落时分,天边的夕阳映红了天空。
然而,当那火光逼近他面前时,他才看清,那是一大片密密麻麻,带着火焰的箭矢。
从城内的四面八方,急速向着城门,城墙而来。
“不——!”
一直带着火焰的箭,插进了守城将士脚下的麻包,轰然一声,将士回过头来。
看到的是一片火光。
随着箭雨的落下,城墙之上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穆丘痕提着茶壶,站在最高处,俯瞰着身下的火海,狂笑不已。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他的目光被城外一个急速靠近的身影所吸引。
“栩儿!”
如同一根尖刺狠狠刺入了胸口,那是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栩儿——!栩儿——!”
穆丘痕一把扔了茶壶,双手死死攀着雕花的扶栏,探着身子,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然而马背上的晋阳却听不到他的呼唤,她现在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突然起火的东城门上。
依稀中,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她,透过轰隆的燃烧巨响,她向着声音的方向,侧过头去。
就在晋阳看到穆丘痕的一瞬间,穆丘痕突然开始大喊大叫。
“栩儿——!小心——!”
穆丘痕脸色大变,眼见着一支利箭狠狠向着晋阳的身体射去。
“不——!栩儿——!”
城下,晋阳的身影在他眼前放大,他看着那支箭,射中了毫无防备,侧头微笑着看向自己的萧栩的胸口。
她脸上的微笑在这一瞬间凝固,张开嘴,伸出一只手,向着穆丘痕的方向伸出来。
“栩儿——”
穆丘痕目眦欲裂,翻身便越下了高高的楼阁,重重地摔在地上,却也来不及顾及身上的疼痛,飞奔着,拨开慌乱的火场,逃亡四散的士兵,穿过熊熊燃烧的东城门,直奔那个身影。
晋阳中箭,身子一松,伏在了马背上。
“公主——!”
周围的起义军见状,纷纷上前扶住了晋阳的身体。
“都滚开——!滚开啊!”
身后暴怒的姜猎纵马飞身而至,连滚带爬地摔下马来,却赶到了晋阳公主身边,将她从马上小心滴抱下。
此时晋阳早已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腹部,抬手抓上姜猎的衣领,咬着牙忍着痛,嘶吼一声:
“姜猎——!我怕是……要……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