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姜师兄要沦落为这小子,啊,不对,这位宗子的奴隶么?那我作为姜师兄的小弟,岂不是……”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没看清!看样子,宗子可以瞬杀姜师兄啊!”
“宗子……大人,他,会破除生死契约吗?姜庭挑战在先,死有余辜。宗子大人必不会把姜庭放在眼里,更不愿收这样一个人当奴隶吧?”
“如此惊世骇俗的实力,宗子大人该不会已经突破至——武宗境……了吧?!他如此年轻,绝对称得上是‘少年至尊’!天才中的天才!”
……
众位“神剑峰”的内门弟子,亲见了祁宇与姜庭一战过后,对二人态度的转变,也是快到不可思议。在这个以“强”为尊的第一大宗门内,依附强者、崇拜强者,竟如呼吸般自然。
众人杂七杂八的言论,其中有一个倒是对祁宇有所触动。他心道:“我的确对收这么个‘癞蛤蟆师兄’完全没有兴趣。嘁,这姜某某讨厌得很,想跟着我祁大少,他还没那个资格。”
“姜师兄是我们玄峪宗的天骄,怎能屈身为奴?甄利长老,可还有其它方法?”祁宇笑眯眯地问道。他的体内不愧流淌着祁觞的血脉,父亲的那一套,他至少也学了个七八成。他的内心对姜庭无比嫌弃,嘴上竟能说得如此客气。战斗既已结束,他将陌灵火岩流缩小为两指大小,却不收入体内。十柄飞剑汇合成一根红白相间的小光柱,悬浮于半空,在陌灵体的身旁缓缓游移。
甄利闭目摇头道:“或为奴、或身死,无第三种解法。”他复又睁开双眼,“此外,宗门以实力论地位。姜庭败于祁宇宗子,当为‘师弟’。”
“这……好吧,那只能委屈姜师弟了。我要怎么做?又是在什么簿上滴血,是吗?”祁宇挠了挠后脑勺,脑中闪过奇怪的画面:自己的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大龄奴隶师弟”,这奴隶再带着一只丑陋不堪的“巨型癞蛤蟆”。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或许,这是一种不太愉快的体验。
“祁宇,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我姜庭即便是死,也绝不做你奴隶!你这虚伪的样子令我作呕!”姜庭暴怒不已。众师弟师妹已显露出攀附祁宇的“苗头”,自己在神剑峰的威势荡然无存。这样的“新局面”,是他这个曾经高居“幡主”尊位的天子骄子所不能忍受的!更何况,他竟还要被迫沦为他人之奴!
姜庭将灵力汇聚于掌心,欲一掌结果自己的性命。猛地,甄利指间射出数道浅绿色的劲道,直击姜庭。姜庭被甄利的道纹彻底禁锢,就连双唇也紧紧闭起,无法再多说一个字。
“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甄利眸中的冷厉一闪而过,随后转身对祁宇说道:“祁宇宗子,开始吧?”
“好。”祁宇点了点头。
甄利口中轻念咒语,双手结印后指剑朝天,大喝一声,“伽闵奴缔锁,现!”
蔚蓝的天空仿佛被撕出四道裂痕,四条黑色锁链从天而降。每条锁链约手腕般粗细,前端皆悬挂着一把锋利的倒钩。长链看上去像是精铁所铸,但它们又呈现出虚幻透明之感,应当并非实物。
四条伽闵奴缔锁来自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位,然其在降落至一半时,钩尖所指竟同时转往一处。四锁链被悬钩所引,以快如闪电之速,直追祁宇而去!
祁宇虽不明所以,但他的反应却是极快。眼见势头不对,他即刻催动火岩流抵御。只可惜,无论是“缠绕”抑或是“斩击”,均对锁链毫无用处。火岩流穿锁而过,如同作用在空气上一般,无处着力、无从抗击。
祁宇在击出火岩流的同时身形闪烁,欲避开钩锁,岂料伽闵奴缔锁的速度,却在祁宇移动时陡增,四链竟比他这个武宗境中期的强者更为迅捷。
“啊!”伴随一声痛呼,四条带着倒钩的锁链贯穿祁宇的前胸后背。本已逃离演武场,飞至场上六丈的祁宇,被锁链硬生生地扯回场中央,半跪在地,距离姜庭不过三步之距。
“祁宇!”见此场景,姬卿瑶只觉心脏骤停。她想都不想地便要飞过去搭救祁宇,却被甄利拦住了去路。
“瑶儿别去,谁都帮不了他。”
“甄利长老,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焦急万分的姬卿瑶,已全无往日柔媚撩拨之神态,“你……难道要杀了他?!他是本门宗子,你不能这么做!”此刻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对宗门尊贵的三大长老之一,并未用敬语“您”字。
“瑶儿放心,他不会死。”甄利低垂眉眼,“祁宇宗子作为主动破除生死契约及缔结奴隶契约的‘主导者’,他必须承受整个过程所带来的痛苦。”
“你,呃……怎么、不早,说!”祁宇咬牙切齿地挤出六个字。他撑在地面上的左手,五指已抠进石砖之中。颤抖的身体、克制的低吟,让在场众弟子都意识到了:宗子正饱受着莫大的折磨。
而此时,演武场上的每一个人也都猜到了:甄利长老是故意对祁宇隐瞒了这极为关键的“过程”。
姜庭毕竟隶属于甄利之神剑峰,且十多年前,也是甄利发现了少年姜庭根骨奇佳、天赋不凡,将其招入宗门的。因门规之限,甄利不会阻止姜、祁这两个小辈决死战,但只要有丝缕希望,他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姜庭这个“好苗子”白白送命。
甄利几乎是“半诱导”祁宇落入“圈套”的,如今他心中的歉意,也不打算道予外人知晓。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对祁宇的伤害既已造成,则无需其它冠冕堂皇的借口。甄利身居高位且阅尽繁华,在他看来,道歉是最无用之法。他这个宗门长老与宗子祁宇之间,日后当如何相处,那也是将来的事情了。
除了甄利之外,后辈们事先均不知以奴隶契约破除生死契约之苦果。包括祁宇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缔结奴隶契约,估摸着应该也就是继续滴个血就能轻松了事的。谁承想,竟是钩锁穿胸的骇人场面。
伽闵奴缔锁非实质铁锁,故穿透祁宇身体时,并未破体流血。但姬卿瑶等人却看到,四把利钩正从四面剜钩着祁宇的躯体,似乎要将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中拉扯出来。不一会儿,他们见到颗粒状晶体凝结而成的四片猩红色物质,被一点一点地钩出祁宇体外。
“这该不会是……生死契约的特殊灵气吧?”众弟子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倘若姜庭身死,则祁宇的“契约灵气”自解,而所谓的“破除之法”,竟是对“主导者”这般残忍地“抽取剥离”。
“啊!呃、呃……”祁宇此刻的感受,远比外人看到的更加难熬。钩链的撕扯之力,并不单单只局限于胸背躯干,而是深入他的每一处筋骨血脉。头颅及心脏的剧痛感最为强烈,仿佛随时会裂开一般。他自小在祁府的“思过池”得师父贺青刀锤炼肉体,现今这具承受能力极强的肉身,却因受不住这股疼痛煎熬而险些晕厥。
百余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祁宇一个人的身上。耳边萦绕着宗子极力压制的痛吟,看着宗子在钩锁拉扯下颤抖挣扎,不少人的手心,已觉汗湿。时间的流速好似缓慢了许多,终于,最后一丝血色灵气被剥离出祁宇体外,四条钩链又迅速收回高空,消失无踪。演武场的青砖上,留下了祁宇滴落的汗水,以及喷吐出的三滩鲜红色的血水,红得刺目、红得心悸。
被伽闵奴缔锁凌虐过后的余痛感未散,祁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抬手抹掉唇边的血渍,喘息着说道:“以后,这种亏本的买卖,我祁少绝不再做!若还有人前来挑战,我祁宇,绝不留情!”
他手指姜庭,声音低沉冰冷,“至于你,我不想再看到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