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汤锅(二)
书名:水升天 作者:墨久言 本章字数:6048字 发布时间:2024-02-03

     “接来就好,这儿也算是她的家。你也这把年纪了,在方圆几十里地也是有大脸面的人,纳个妾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也不用老是掖着藏着瞒着我,我哪是那么混蛮不讲理的人?”张桓正妻盘腿端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本翻旧了的黄历,慢条斯理地说着。

       张桓满脸通红,低声道:“起先不是瞒你,只是……”

       正妻脸色一沉,扬声道:“只是什么?可是又要说怕我生气?我哪来的那么多气?我的气,早在你的身上生没了!”

      “奶奶,新来的那人是谁呀?我爷让我叫她二奶奶。我记得对门儿的二奶奶一脸的褶儿,还猫着腰、拄着棍儿。可是这个二奶奶,我看着咋那么好看呀?比我妈、还有二妈加在一起都好看。”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儿,爬到张桓正妻身旁,眼里闪着亮光,疑惑地问道。

      “咋那么好看?去问你爷!不好看,你爷能花三百两金子买来吗?”正妻放下手里的黄历,不紧不慢地说道。

       张桓干咳两声,低声道:“小虎儿,跟爷出去玩儿。”

       小虎儿把眼睛睁得溜圆,仰起小脸儿望着爷爷,眼中满是期待,急切道:“爷,等我长大了,你也花三百两金子给我买一个像新二奶奶一样好看的媳妇。”

      “买,买,得买!花多少金子也得买!真是随个帖儿!”说话间,奶奶一推孙子,喝道:“去,快去,去找你好看的新二奶奶去,让你好看的新二奶奶天天抱着你、搂着你,跟你睡觉玩儿花活!”

       小虎儿跳下炕,抓住张桓的手,大声道:“爷,你领我去横街玩儿,横街有很多好玩儿的好东西。”

       张桓忙道:“爷这就领你上街玩儿去。”说罢,领着小虎儿往外就走。

     “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想把我憋死!”正妻又是喝道。

       张桓停下脚步,平静道:“有话请讲。”

       正妻道:“还请讲?你是安心逗我火儿?”说着哼了一声,淡淡道:“我不和你发火儿,我一个知府家的闺女,和你发火儿,岂不失了身份?”

       张桓忙陪笑道:“夫人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绝非狮吼河东、虎啸陌北的悍妇。”

       正妻脸色骤变,抓起身前的黄历猛地一摔,声音忽地凄厉:“我爹当了两任知府,我出嫁时的嫁妆,整整拉了十车!要不是使我的钱,你能做下这么大的买卖?”

       张桓静静站着,面色平静,谨声道:“我有今日,全靠夫人提携。”

       正妻眉毛一拧,眼光一闪,语气稍缓:“话又说回来了,男人纳个好看的小妾,对外脸上也有光彩。你不是有一句话常常挂在嘴边儿?你放心,我会顾及你的脸面。但你也要给我分清上下,分清前后,分清大小。”

       张桓左侧脸颊微微一跳,低声道:“我会多陪夫人,三十年的情意,如陈年之酒,逾老弥纯。”

       正妻冷冷一笑,讥诮道:“你今儿个跟我哪那么多邪词儿?可是昨儿个黑介那位好看的二奶奶在炕上教的?”

       小虎儿急道:“爷,快走吧,我想去横街买个糖人儿。”

 


      “正之,表叔祝贺你荣任镇长。”李风清一边说,一边走进姜正之的办公房。

      “是表叔啊,快坐。”姜正之连忙起身,将李风清让到桌前坐下,又给其倒了杯茶水,才回到座位,问道:“今儿个表叔休假,没给学生上课?”

       李风清笑道:“刚刚上完一节尺牍,听说你今儿个走马上任,就和焕之打了个招呼,特来登门道贺。学校与镇公所一墙之隔,几步的道儿,误不了啥事。”说着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兴奋道:“正之之才,堪比敬之,荣任镇长,定能使秦沽兴旺发达,百废俱兴!”

       正之笑道:“表叔,你老客气了。”

       李风清重新回到座位,抬手往北一指,连声赞道:“听说县上的石县长卸任了,他可是个好官儿!在任上几年,不但没搂,自个儿还往里搭上了不少钱。县上士绅百姓公议——石县长可比前明的袁了凡!”

       见正之轻轻点头,李风清又道:“他家在沈阳那可是高门大户,门第显赫,有钱有势。因此也有人说,他来安水这个小地方,也没啥好搂的,搂也搂不了多少,不如借水洗船,顺风使舵,留个好名儿。正之你说,这真是啥人都有,竟说出这等让清官寒心的话!”

       正之静静道:“日勤三省,夜惕四知。将心比自己,何必问旁人。”

       李风清眉梢一动,语调一扬:“新上任的吴县长,为人不知如何。可别像石县长前任的那位张县长。不过,县上也有几个扎手的人物,那位张县长不也被蔺晓行治了一回,老实了许多!”

       正之轻轻摆手,语气颇是平和:“表叔,这不是咱爷俩谈论的事。”

       李风清微微扬眉,语气轻快道:“表叔在县里做事的同窗叶颂宏,现已升任县府一科科长,月薪六十大洋……”说到这里,不由轻轻咳嗽一声,连忙又道:“正之公务上若有疑难,可找我那位同窗斡旋。”

       正之一笑道:“正之当这个镇长,一来众人推举,盛情难却;二来也想给秦沽做些实事儿,并不想与上边儿的人多做那等走动。”

       李风清忙道:“那是,那是,正之的为人,表叔哪会不知?”说着掏出怀表看了看,语气透出一丝自得:“表叔这就上课去了,下节课是修身,是表叔最擅讲的课程。节烈事例脱口即出,学生无不听得入神。”说着站起身来,笑吟吟道:“正之,晚上到表叔家里坐坐。我已与焕之说好了,咱爷仨喝点儿酒,叙叙旧。放学后,我到横街新开的那家马记驴肉店买上几斤驴肉。他家的汤锅支在店外,现煮现卖,香醇地道,看着就干净。”

 


       兰花与大瓜的妈并排走在街上,前方不远处,一名看去六十多岁、衣衫破旧的老者,挑着两桶水,晃晃荡荡地走着。

       小腚腚从后面跑了过来,拦住这名老者,将一张纸在老者面前一递,大声道:“你看看这字念啥?”

       这老者止住脚步,从肩上卸下扁担,放稳水桶,接过纸,放在眼前,仔细看了起来,看了半晌,一脸疑惑,怔怔道:“这不是个字……”

       小腚腚眉眼儿带笑,大声问道:“这不是个字,是个啥?”

       这老者抬起晶亮的衣袖在鼻下一抹,皱皱眉,呆呆道:“我看不出上面是啥,只是听(闻)到上面……”

       这老者尚未说完,街旁一人大声喝道:“小腚腚,你拿一张擦屁股纸逗傻子开心,你缺不缺德?”

       小腚腚眉飞色舞,大笑几声,一蹦一跳地跑了。

       这老者神色不变,默默地扔了手里的纸,挑起水,依旧晃晃荡荡向前走着。

       大瓜的妈抬手一指前面的老者,对兰花道:“你来秦沽的日子也不短了,知不知道这人的来路儿?”

       兰花低声道:“我只是知道他叫……叫傻盼子,至于他以前的事儿,没听人说。”

       大瓜的妈道:“他也是老姜家的人,人长得老,其实才到五十。你别看他傻,他爸可是个人物!”

       兰花忙道:“他爸当过大官儿?”

       大瓜的妈道:“论学问,能当大官儿,只是没有当官儿的命!”见兰花一脸疑惑,大瓜的妈又道:“他爸的本事叫……叫,对了,叫目罩十行,就是看上一眼,一篇儿的书全都能背着说出来。你说,脑瓜子这么灵的人,那得有多大学问!他爸十几岁就中了秀才,只是后来一进科场就犯困,每回都在科场里睡上一大觉,等到散了场才醒,考了半辈子再没考上啥。这样一来,他也就灰了心、丧了气,不再赶考,当起了先生教学生。要说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先生!学生先试着教半年,啥钱也不收。半年以后,看你是不是念书的那块料。是念书的料,留下正式上学。不是那块料的,让家大人领走。还把话说到明处:‘他在我这儿咣当着上个十了年,学未上成,还颤颤着倆手,啥也不会,一辈子咋过活?你不如让他去学门手艺,将来他能吃饭。我既不能误了他,也不能骗你的钱。’你说,这样的先生,如今上哪找去?就他爸这种教法,教出的学生,那可是真是个个过,出了不少大官儿,最次的也是大买卖里的大掌柜!”

       兰花不解道:“他爸那么灵,他咋就傻成了这样儿?”

       大瓜的妈道:“起先他有个哥哥,灵下儿和他爸差不多,只是早早死了。后来盼来盼去的,就盼来了他,因此上小名儿就叫了盼来。别看他傻,字识得可多了,书上、画上、牌匾上就没有他不识的字,你无论打哪找来一个字,他都认得。就算放屁出的声儿,他都能写出字来,那真是水走一脉,火走一经,蝈蝈啃菜叶,一宿都不剩。后来他爸的一个学生,就是河西大河边儿上存家庄的小戴,在奉天当了大官儿,官名是叫啥长我给忘了,反正是挺大的、说了算一个官儿。他爸得知后,给小戴修书一封,让他给儿子找个差事。等傻盼子到了奉天,小戴就让他和自个儿一起陪着客人喝酒吃饭,告诉客人他是自己的师兄。等菜上全了,他把桌上的菜全都尝了一遍。一边尝还一边说:这个好吃,这个不咋地。尝完一遍后,把自个儿爱吃的菜全端到了自个儿跟前儿。当着一大桌子客人,师兄来了这一出儿,差点儿没把那位小戴臊死,赶紧派人把他送了回来。给老师来信说,我师兄连饭都不会吃,还能干啥?他爸妈死后,他就自个儿一人儿,当家十户、亲门近支的照顾着吃口饭,他平时给一些管饭的人家挑挑水。”

       兰花轻声道:“他也够可怜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兰花的豆腐店前。兰花道:“大婶子进屋坐坐?”大瓜的妈捋了捋篮子里的菜,笑道:“不了,得回去给大瓜做饭。他吃了饭,去上黑介班儿。改天再上你这儿来,咱娘儿俩再说话儿。”

       兰花进到店里,放下菜篮,对陈洪道:“这些菜再加上自家的豆腐,外带半个刘八缸的酱菜,也忒素了。横街新开了一家驴肉店,汤锅支在了店外,开锅香出半条街,你去买二斤回来,今儿个开开荤。”

       陈洪道:“你馋了?”

       兰花柔媚的眼神飘上陈洪的脸,娇声道:“我馋啥?还不是为了滋补你?”

       陈洪道:“驴肉店的北边儿新开了一家玉器店,我顺便带上你那两瓣儿的镯子,让店里的玉匠给锔上。”

       兰花道:“你笨手笨脚的看再把镯子摔了,哪天还是我自己去吧。”

 


       陈洪出了店门,向横街走去,到了吴家胡同,看见小学校那个姓李的老师也向横街那边儿走着——这位李老师长袍礼帽儿、文文绉绉、软了吧唧的不经常瞧见,但每回碰到,为啥他总是看上自己两眼?瞧向自己的眼神儿还总是有点儿特别?莫非他知道自己过往的那些事?陈洪心里不由地嘀咕。

       大晴天,没有风。横街上人来人往,高声低语,很是热闹。街道两侧都是买卖店铺,很多店铺都将货物摆到了店外。这家马记驴肉店在横街正中,离着老远,就能闻到汤锅飘散出的香气。

       邵福、邵宽从南面走来,邵宽走到驴肉汤锅前,两眼直直地看着。邵福推了弟弟一把,低声道:“看啥?快些给祥茂店铺搬货去。”

       邵宽抹了一把嘴,支吾道:“哥,等咱俩干完活儿,人家给了钱,我想吃块驴肉。”

       小腚腚从祥茂商铺一侧的窄巷中一探头,一眼看见邵福兄弟俩将到近前,转头撒腿就跑,险些与一名身材高挑、体态纤柔、帽子压得很低的人撞个满怀。

       李顺儿头肩上搭着件破褂子,摇头晃脑,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走到驴肉汤锅对面,停下脚步,横眼看向汤锅,嗅嗅鼻子,低声骂了句,走到祥茂商铺门前,与商铺伙计董四儿说起话来。

       方琳领着方妮儿,从马记驴肉店北侧的一家玉器店里走了出来,秦天禄手里提着个木盒跟在了后面。

       冯大来子一袭宽大的青布长衫,手里提着一坛黑瓷泥封的老酒,仰着头,一脸喜气的模样,从祥茂商铺中走出,站在门前,像是等人。

       邵福又是推了下邵宽,紧声道:“快走,要不方表姑不是给钱,就是给买东西。咱俩大了,不能总要人家的钱。”

       狐三头戴瓜皮小帽,身穿黑布长袍,鼻梁上一副圆形黑光眼镜,迈着稳稳的四方步,从街北方向走来,离着老远,便对冯大来子喊道:“我说冯大,又在那儿等大鸡形呢?这回可是他出酒菜你出酒?”说着就向冯大来子身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又道:“既然这回本仙赶上了,那本仙就拔下一根仙毛,入上一股儿,冯大你意下如何?”

       李风清走到汤锅前,拿出钱袋儿,对店主马驴子道:“捡好的部位,舀五斤。”

       马驴子拿起条雪白的毛巾擦擦手,笑道:“李老师,请稍等,这就给您舀。您放心,专挑驴腱子。”说着拿起笊篱,在汤锅里捞肉。

       此时,陈洪也到得汤锅近前,站在李风清身后,等着买肉。

       张桓领着小虎儿,小虎儿手里拿着一个糖人儿,从前面走了过来。邱黑子一身黑色劲装,神色懒散,跟在张桓身后。

       马驴子秤好驴肉,递到李风清手中,笑道:“李老师,上好的腱子肉,您拿好了。”

       李风清接过驴肉,抬眼看见张桓,忙道:“表兄也买驴肉?正好,我这里一起结了。”

       张桓笑道:“风清,别客气。要结,也得表兄来结。”

       张桓话音未落,一人一身青衣,黑巾蒙面,从祥茂商铺一侧的窄巷中疾冲而出,手中短刀直刺张桓前心。邱黑子在身后猛地向旁一带张桓,张桓一个趔趄,险些与小虎儿一同摔倒,堪堪躲过这当胸的一刀。邱黑子一个抢步,抢到张桓身前,飞快从腰间拔出短枪,未等将枪举起,来人一个旋身,飞起一脚,蹬在邱黑子前胸。邱黑子一声闷哼,向后摔倒,将身后的张桓和小虎儿撞翻在地,手中的短枪也摔在一旁。小虎儿倒地,滚出老远,当即大哭。汤锅旁的李风清惊叫一声,向旁便跑,正撞在里首的马驴子身上,两人一起翻滚进了驴肉店内。周围之人,纷纷惊呼,四散躲避。

       来人一招制敌,轻飘落地,就在张桓挣扎起身,回头去看小虎儿之际,猛地又一刀刺向张桓。陈洪一声大吼,一个飞身,从身后将来人抱住。这一刀,堪堪刺中张桓。张桓向后一闪,脚下一滑,“哎呀”一声,跌倒在地,只觉左胯剧痛,再难起身。

       来人猛地顿足、昂头,陈洪脚背、鼻梁连遭重击,手臂稍松,来人双肘后击,连中陈洪胸腹,将陈洪打退一步,刹那间,旋身一脚,正中陈洪下颚,陈洪向后连退数步,撞翻汤锅后仰面跌倒,滚烫的肉汤,泼在了脸上。陈洪双手捂面,就地翻滚,大声惨嚎。

       来人持刀正要冲向倒地的张桓,此刻,邱黑子已从地上捡起手枪,向来人连开两枪。随着枪响,来人向后跌倒,旋即飞身而起,一个闪身,冲过街边的人群,跃入来时的那条窄巷。

       枪声一响,街道对面的李顺儿,惊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手脚不住抽搐,嘴里酿出白沫。

       狐三从冯大来子身后一闪而出,抬手一推鼻梁上的黑光眼镜,稳稳说道:“刺客败退,桓老安然,冯大无恙,此乃本仙坐地之功也!”说着一指冯大来子手中的酒坛,沉声又道:“既有如此之功,分尝这压惊之酒,本仙怕是连根仙毛都不必拔了!”

       方琳拉着方妮儿,跑到小虎儿身前,将大哭的小虎儿扶起,蹲下身,将小虎儿搂在怀中,温声道:“好孩子,摔到哪了?”

       方妮儿道:“你要是疼,就哭吧。”

       小虎儿止住哭声,咬牙道:“疼也不能哭。”

       方妮儿道:“那你是个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虎儿道:“我叫张虎,你叫什么名字?”

       方妮儿道:“我叫方妮儿,往后我们是好朋友,好吗?”

       张虎喜道:“好!往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秦天禄刚刚迈进屋门,就被门后伸出的一把短刀架上了脖颈,当即耳边响起一个低低的狠辣的声音:“不要动!”

       适才横街上惊魂的一幕,直看得秦天禄心胆剧颤,两腿发软。待刺客跑入窄巷,不见了踪影,秦天禄急忙跑到张桓身前,见张桓已然不能起身,便喊住街上两个熟人,卸下驴肉店的门板,抬上张桓,邱黑子领着张虎,一道回了张家。又见陈洪脸上的烫伤颇重,忙让邵福兄弟俩前往豆腐店去找兰花。眼前的事情办妥后,又将方琳、方妮儿送回方家。到了方家门前,对方琳道:“我还有一个稿子,明天一早要交给书记长,就不在你家吃饭了。要是在你家吃饭,你哥哥又要拽着我喝酒,我一喝就高,会误了明天的公事。”

       方琳道:“那你晚上吃什么?”

       秦天禄道:“家里还有些剩饭,我随便吃些就行。”

       方琳脱口笑道:“真是吃剩饭的命。”

       此刻,突然被刀架上脖子,秦天禄魂飞天外,当即颤声道:“不动,不动。”那人低声道:“转过身,把手背在身后。”

       秦天禄无奈之下,只得转身背手,只觉手腕一紧一疼,便被细绳牢牢捆住。被缚间,又听那人道:“我不伤你,也不劫财,只暂借你家,天黑即走。”说完这话,那人露在黑巾外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嘴里似在说:“竟是你家……”

       秦天禄忙道:“好汉请自便,我懂得规矩,不回身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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