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至第四回
书名:喋血升谷坡 作者:山寨导演 本章字数:53595字 发布时间:2024-02-04

喋血升谷坡(爱文者平台发布稿)


中华民族永远需要英雄


— 长篇小说《喋血升谷坡》序


阎雪君


抗 日战争是一部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


近代资本主义列强侵华,日本也扮演主要角色,1894年7月一1895年10月 中日甲午战争从中国掠夺大量书籍、文物、白银等战略资源,为进一步强大和发动侵华战争做铺垫。1931年,日军在东北发动“九•一八事变”起开始侵华战争,霸占中国东北三省,1937年七七事变(卢沟桥事变)则是掀开了日军全国侵华的序幕,直到1945年8月15日,裕仁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9月2日正式签订投降协议,自此日本侵华战争结束,前后共计十四年。


日本帝国主义发起的惨绝人寰的侵华战争,在中华大地上燃遍了战火,他们在中国大地上横行肆虐,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使饱经沧桑的中华民族在侵略者的蹂 躏下痛苦呻 吟。但是,战争这朵“恶之花”,也使我们民族觉醒与奋起,当帝国主义的枪炮对准我们胸膛的时候,中华民族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怒吼,战争动员了人民,也创造了文学。在新时期文学中,有许多作家以强烈的使命感和忧患意识,继承发扬了现实主义的优秀传统,以崭新的审美意识重新审视中华民族同休戚、共命运的这段悲壮动人的历史,他们以鲜明的时代性、厚重的历史感,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再现了革 命前辈在民族生死关头浴血奋战、团结奋斗的光辉历程,展现了中华民族抵御侵略的铮铮铁骨,以唤起善良的人们对和平生活的珍惜和向往。郑心侨创作的六十三回章回小说《喋血升谷坡》就是这样一部憾人肺腑的作品。他在创作的过程中,得到他的启蒙老师符绩锡的热心帮助,符绩锡提供了很多故事情节,并在文字方面进行了润色,花了很多心血。它的问世,填补了海南本地华侨抗 日题材长篇小说的空白,可圈可点,可喜可贺。


《喋血升谷坡》取材于文昌抗 日救亡的铁血历史,选取了升谷坡这个场景,围绕着在党的领导下,抗 日军民摧毁日军建设升谷坡机场这一中心事件,展开矛盾冲突,以小见大,描述了以符秀媚为代表的归国华侨走上抗 日道路的光辉历程,塑造了“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的抗 日英雄群像,讴歌了归国华侨无私奉献敢于担当不怕牺牲的精神,展现了中华民族顽强不屈的意志及不可诋辱血性豪情。通篇风起云涌,刀光剑影,斗智斗勇,殊死较量,正面人物揭竿而起,反面人物粉墨登场,演绎着一幕幕威武雄壮的抗 日长剧,最后以四面楚歌,强虏灰灭,黎明曙光,英烈喋血为结局,前后照应,一气呵成,体现了恰到好处的艺术构思。在严酷的抗战岁月里,海南人民是那样的英勇,他们面对日寇的屠刀,浴血奋战,前仆后继,以一己之躯成民族大义,可谓惊天地泣鬼神。透过血泪凝成的文字,聆听着浑宏厚重的历史声音,一幅波澜壮阔的巨大画卷,叠成一行行感人肺腑的诗句,激荡着海南人民不屈不挠的抗 日精神。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每个地域都有自己独特的自然境观和风土人情以及语言特色。就我个人而言,海南是陌生的,海南给我的印象永远是绿色的,永远是酷热的,特别是对海南的风土人情、文化底蕴、历史典故知之甚少。而《喋血升谷坡》却让我从历史的视角品读了海南的风土人情,传说故事,在硝烟弥漫的背后,却是文化的强烈碰撞,是光明与黑暗的搏斗,抗战同投降的较量,进步和反 动的对垒,构成了一幅真实而且色彩斑斓的宏阔画面,从而使作品闪烁出熠熠的光辉。作者笔下的人物个个都是鲜活的,特别是主人公符秀媚,一个从小在泰国长大的姑娘,当家乡被日本鬼子的铁蹄残踏的时候,毅然带着妹妹,追随海南华侨回乡服务团踏上海南这片热土参加抗 日战,成为一名坚强的革 命战士,后来又根据组织安排回到她的家乡,为了反 日本的奴化教育,她当起了椰林小学的教师,为了营救学生,她挺身而出,被日本鬼子押进升谷坡据点后,她将计就计,根据党组织的指示,利用爱人张孝日是日军指挥官小岛同学的特殊身份作掩护,积极投身到打击敌人的活动中去。她以大无畏的革 命胆量,摸清敌情,及时通风报信,成功地组织慰 安妇与敌人做斗争,做好台 湾籍日本兵的策反工作,使台 湾籍日本兵与我乡政府和政工队里应外合,有效地粉碎了敌人下村扫荡、抓民工的计划,扰乱采石场、炸掉水泥厂,破坏机场基础设施,想方设法沟通劳工感情,帮助大批劳工逃出虎口,终于拖延了日寇建设升谷坡机场的时间,粉碎了日寇建设升谷坡机场的阴谋,消弱了侵琼日军的军事力量,为我琼崖革 命的胜利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符秀媚风华正茂,为国殒命,令人扼腕叹息。她是海南华侨的杰出代表,她的意志,她的品格,她的忠贞,在那个腥风血雨的岁月里,却是远远地超出一个普通人的肉体和精神极限,她是同代人的缩影,在海南的抗战史上是一面永不褪色的大旗,是一座永远的精神丰碑。作者以正义为魂魄,以真、善、美为筋骨,大爱为色彩,通过对符秀媚这一形象的精彩塑造,展现了海南爱国华侨为了实现理想而甘愿牺牲的崇高精神,把烈士舍生取义之坚决、死亡之壮烈、牺牲的意义之深远展现在世人面前,给现代人的精神世界带来冲击波,给读者带来了一场灵魂的洗礼。


《喋血升谷坡》作所表现出的俯瞰历史的气度,穿透灵魂的笔力,对广阔生活的概括能力,以及那种指向战争、指向战争中人的思考精神,都使读者耳目一新,使我们对作者的大容量、大篇幅、大境界的艰难追求和无畏的探索,升起由衷的赞佩,特别是在那特殊的环境中,通过被渲染得令人颤栗的生命个体,使我们看到了历史的艰难与复杂。作者在刻划人物时,注意把当时人物所处的“景”,所遇到的“事”,所面对的“人”,同所引发的情感联系起来,从外貌、动作、行为、心理、语言等方面进行描绘,塑造出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诸如“冰霜历尽心不移”的邢毓岚,“一片丹心向日明”的符和堂,“天地存肝胆相照”的姜尚枫等等,都刻划得豪情满怀,活灵活现。而反面人物的刻划也入木三分,如升谷坡机场日军指挥官小岛,就是一个阴险、歹毒、狡猾、好 色的恶魔,在他的身上透出其奸猾狡诈的民族特点,处处表现其贪婪、凶恶、狡诈的本性。作者构思的许多情节奇妙新颖,别出心裁,独具神韵。如“借枪报仇”、崖岭疑兵计”、借神斗鬼”等。


语言是文化的结晶体,了解一个地域文化,从琼剧语言入手,无疑是最好的一个切口。《喋血升谷坡》的另一个特色就是切入了一些琼剧元素,让作品充满着浓郁的海南地域文化风情,从这个角度说,也不失为一本外地人了解海南文化的活化石。在《喋血升谷坡》一书中,充溢着大量新鲜、生动的海南方言,读来绘声绘色,颇为有趣。例如,当地人骂日本鬼子为“跷脚筒”,由此可见一斑。


据了解,作者郑心侨,为了写就这部长篇巨著,深入升谷坡周边几十个村庄,先后釆访了一百多名亲历升谷坡机场建设的老人,考察升谷坡机场遗址。至今遗留在机场的一些草坪还在,日本鬼子建的桥梁及梅岭荒坡上的石墩还在,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历史的沧桑和那段血泪交融的曾经。当然,如此洋洋数十万言的作品,作者对铺陈茅盾冲突的层次进程及高 潮迭起等方面,把握还不够周全,侧重群像英雄的雕塑,而主人公符秀媚的一些行动仍显得平淡无奇。但是,面对创作新手,我们不能苛刻太多,不要有脱离实际的奢望。郑心侨花了十年的心血给人们展现一幅海南人民抗 日斗争的壮丽画卷,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就值得称道。


总之,读着这部长篇巨著,仿佛“孤帆一片日边来”,让我耳目一新,深深地领略到“野火春风血雨腥”的意蕴,我为中国金融作家队伍中拥有郑心侨这样一位笔耕不辍、孜孜以求的会员感到无比的欣慰。在这个略显浮躁、唯利是图的年代,能够如此执著地热爱文学,静下心来,为爱国华侨筑碑,替抗战英烈塑像,实在难得。在几分惊喜、几分赞许之后,我的眼前不由重现了习近 平总书 记的重要讲话:“我们回顾历史,传承爱国精神,是我们强国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我们伟大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不竭动力。”


我要借此机会,感谢每一位为中国金融文学做出无私奉献的会员,因为有了他们,中国金融文学的天空才会如此蔚蓝,文学创作的净土才能如此肥沃,文以载道的理念才能得以真正传承;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中国金融文学才变得更加有意义,金融文化人的使命才更加清晰,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的责任才更加明确,文学讴歌金融事业的任务才更加光荣。中国金融文学任重而道远,仍需深耕细作。


是为序。


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主 席


中国金融文联副主 席阎雪君


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


2024年1月5日


于北京金融街


阎雪君,山西大同人,现任金融作家协会主 席,金融文联副主席,正高级职称: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第八届、第九届、第十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兼任团中央青年志愿者协会宣传工作委员会副主任。2013年被国家文化部、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联和全国总工会授予“全国优秀文艺工作者”荣誉称号。

1990年参加工作,先后在山西阳高县制药厂、中国农业银行阳高县支行、中国农业银行大同市分行、中国农业银行山西省分行、大同市农村信用合作管理处、中国人民银行大同市分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华夏银行总行、中国金融工会、中国金融文联任职。18岁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已在中央、省部级报刊发表作品500多万字,其中发表和出版长篇小说《原上草》《今年村里唱大戏》《桃花红杏花白》《面对面还想你》《性命攸关》《天是爹来地是娘》等6部,长篇报告文学60多篇等;同时发表各种金融类调研等作品200多万字。主编《中国金融文学》杂志、《中国金融文学奖获奖作品集》(一二三卷)、《当代金融文学精选》丛书(12卷)等,作品多次获得全国性奖项。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媒体对其进行了研究和评论,称其作品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鲜明的金融特色。多次在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全国金融系统有关单位等进行文学创作讲座。



喋血升谷坡


郑心侨


第一回炮火连天倭寇入侵


海口沦陷百姓逃难


海南岛位于中国版图的南端,也被称之为琼州,与广东徐闻地区隔海相望,毗邻东南亚各国,它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嵌镶在我国的南海上,是仅次于台 湾的第二大岛,是我国华南和太平洋上的战略要地,素称“天然资源宝库”。


海口市是海南岛政 治文化经济的中心,据有关资料介绍,海口,起源于汉代,开埠于宋末元初,西汉武帝元封元年(前110年),海南置珠崖、儋耳二郡,海口隶属珠崖郡玳瑁县。三国吴大帝赤乌五年(242年),海南改设朱卢、珠官二县。海口初属珠官县,后改隶于朱卢县。元朝时期,海口隶属琼山县,至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海口隶属琼崖道琼山县,称海口所。1912年,全琼分设十三县,称琼崖十三属,海口隶属琼山县,称海口镇。1926年12月,海口从琼山县划出,独立建市。历史的长河,载述海口市漫长曲折的发展历程,展现了丰富的人文史迹景观,这里有为纪念明代琼籍名贤王佐而建于1567年的西天庙;为纪念明代琼籍清官海瑞而始建于1589年的海瑞墓园;为纪念被贬谪来海南岛、传播文化推动海南文化发展和交流的唐代名臣李德裕和宋代名臣李纲、李光、胡铨、赵鼎而始建于1889年的“五公祠”;为抵御外侮而于1891年建成、与天津大沽口、上海吴凇口、广州虎门炮台并称中国清末四大炮台的秀英炮台等历史古迹。


但实际上,20世纪30年代的海口市很小,只有博爱路、中山路、得胜沙等几条街道,沿街而建的成行骑楼,骑楼一般以两三层居多,一栋紧接着一栋,柱柱相连,下层部分建成柱廊式的人行过道,用以避雨、遮阳,方便行人过往,其建筑风格呈现南洋特色。骑楼的窗楣、柱子、墙面造型、腰线、阳台、栏杆、雕饰等体现了一种独特的风韵,尤其临街外墙浮雕,如精美的百鸟朝凤、双龙戏珠、海棠花、腊梅花等中国传统雕刻艺术,令人神往。这些骑楼的建筑特点体现了海口人兼收并蓄、海纳百川的精神。


位于海口得胜沙街上的“海口大厦”,俗称“五层楼”,可说是当时海口最大的大厦了,它在日本鬼子未侵琼之前的1935年就建成了,传说是一个在越南打工的姓吴的文昌人花钱修建的,连到建楼的瓷砖、木材、水泥、电灯都是从新加坡泰国采购的,经铺前港上岸后,一车车源源不断地运到海口得胜沙路,当时的水泥都是外国人生产的,人们故把水泥称作红毛灰。那个姓吴的文昌人从哪里来的哪么多钱?有人说是姓吴的在越南打工期间时捡到别人的钱后还给失生,失主为了答谢他,借钱给他一笔钱让他建楼。也有人说,他娶了老板的千金,后来做生意发了大财,才决定回来海口投资。传说归传说,实际上这个姓吴的是文昌铺前人,名叫吴乾椿,时任越南西贡市汇理银行董事长。作为董事长,肯定收入不菲,建一幢五层楼,那是九牛一毛。作为当时海口最大最豪华的旅馆,它一度是海口的标志性建筑,也是舞厅、影业、咖啡馆等综合娱乐 会所。


距五层楼不远的长堤马路码头,一座占地十六平方米,高五层,红砖砌筑,白石灰塞缝的大钟楼像异峰突起般挺立在那里。钟楼面向海口湾,南面与中山街相对,北临海甸溪,依街傍水。薄暮中,归航的船只泊于长堤码头,夕阳斜照,波光粼粼,渔歌晚唱,琼韵悠扬,为钟楼平添七分诗情画意。这座钟楼是爱国商人周成梅先生发动海外侨胞捐款集资仿照广州、上海等沿海城市钟楼,精心设计,于1929年兴建的,它是海口市形象的标志。


有诗为证:楼阁耸白云,海口一奇峰,不须听更鼓,钟声报晨昏。


海口的这般宁静被日本侵略者的枪炮声所打破。日军大本营“为建立对中国华南进行航空作战及封锁作战的基地”,早就对海南岛虎视耽耽,并于1939年1月19日,下达了攻占海南岛的命令,目的是通过占领海南岛,进一步切断越南、缅甸这两条援助中国的国际通道,扼杀中国抗战,把海南岛变成不沉的航空母舰和第二个台 湾式的殖民地,并掠夺海南岛的丰富资源,同时把海南岛打造成日军南进的战略基地。1939年2月3日,海军掩护舰队在万山停泊地集结,同日海军先遣队进入琼州海峡,2月8日22时入泊澄迈港。2月9日,日军把天尾村至荣山寮间海域的渔业设施全部清除。1939年2月10日清晨,日本陆军台 湾混成旅团约3000人,伪军3000人,乘日海军第五舰队30余艘舰艇,在50余架飞机掩护下海陆空协同作战,从长流天尾港至荣山寮间约2公里的海岸登陆。时驻天尾港国 民党守军保安第十五团第二营奋力抵抗,但因寡不敌众而撤退。


当清晨的曙光照亮天尾港的海面时,人们看到不再是满载而归的渔船,而是侵略者的身影。整个海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日军的舰队以及前进的日兵。草黄色的军衣头盔和黑色的长枪,日兵就像蝗虫般长驱 直入,日军开始分五路进攻:一路由天尾港沿海岸向秀英码头进犯;一路直奔长流经沿海公路向海口进犯;一路向文降村、国典村、道堂石山进发,抵达火山口之后又分两路侵犯:一路经国穴村、五原桥、业李村向海口进犯,一路则经施茶、永兴向府城进犯。


天渐渐放亮,集结在海口水域的日军军舰,准备朝秀英炮台方向登陆。这时候,驻守秀英炮台的侦察兵从望远镜中观察到了日军的动向,并迅速向炮长陈起纲报告。陈起纲毫无犹豫下令全体士兵装炮迎敌。随着一声令下,五尊沉寂了半个世纪的德国古炮发出了震天怒吼,一颗又一颗炮弹向着日军舰队射去。狂妄的日本人始终没有料到,他们预想着毫不费力的登陆会受到这么猛烈的打击,恼羞成怒之下,日舰以密集的炮火向秀英炮台还击,日寇又调来飞机,以一轮又一轮的密集轰炸,企图压制秀英炮台的炮火。


驻守秀英炮台的这批老兵,并没有被日寇凌厉的攻势所吓倒,他们顶着敌人的炮火,继续装弹还击。日军看到秀英炮台的火力始终不息,被迫改变计划,让军舰转向,从海口西北方向的天尾海滩登陆。随后,日寇以步兵分队包抄秀英炮台,要拔掉这个让他们受挫的军事据点。秀英炮台的一位哨兵发现了已经兵临城下的日军,于是鸣枪示警,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在古炮台下打响了。由于近战并非这批炮台老兵所擅长,赖以制敌的克虏伯大炮也无用武之地,老兵们只能且战且退,从暗道中撤离炮台。


在这场历时3小时的炮战中,秀英炮台的五尊大炮总共发射了一百多颗炮弹,老兵陈才章等十余人壮烈牺牲,炮长陈起纲也受伤挂彩。后来,乡亲们将为国捐躯的义勇之士安葬在金牛岭下。事后,日军以狂妄的口吻宣布,登陆海口是“不流血的敌前登陆战”。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日军在占领了秀英炮台之后,对这五尊让他们受阻的老大炮恨之入骨,最后将其炸毁了事。


就这样,没有受到更多阻挡的日本侵略者长驱 直入,半天的时间内,海口、府城多地相继失守。11日中午,日兵扛着枪侵入了骑楼,整个海口城彻底沦陷,日军仪仗队还在中山路一带吹着号子招摇过市,将“红膏药旗”插在五层楼的楼顶上和大钟楼的楼顶上。为什么叫做“红膏药旗”?是这样的,日本国旗是方形的白布,中间印着一个大红圆形,表示“红日”,这同中国人用来治疗肌肉脓肿的红膏药很相似。当时中国人把“日本国旗”,称作“红膏药”旗,是对日本军国主义的一种蔑视和仇恨。


日军占领海口后,日军陆军司令部就设在当时的华侨中学;其海军司令部设在得胜沙路旧制海南大学里;海南伪 政府设在新华南路海口图书馆;日伪司令部设在文明西路梁安记宅。


在占领海口后,日军以海口为基地,继续向周边发起进攻,其凶残本性便暴露无遗,对海南岛人民大肆烧杀抢劫,其铁蹄所到之处,“屋过火,人过刀”,无数村庄成为废墟,无数百姓成为日军的刀下鬼。日军在海南岛制造了无数的惨案、血案,“千人坑”、“万人坑”,很多村庄都被日军屠杀殆尽而成了“无人区”。


距海口市区不远处,有一个飞机场叫大英山机场,占地200多亩,这个飞机场始建于20世纪30年代初期,由当时的广东省政府投资兴建。早在1934年9月1日,当时的“西南航空公司”开通广州—茂名—琼州—北海—南宁航线,开创了海南民用航空的先例。日军侵占海南岛后,为进一步侵华和发动太平洋战争运送兵员和军用物资的需要,还对海口大英山机场进行了一次修建,建了一座千余平方米的铁皮机库。这个大英山机场,由日军第一航空部队驻守。


这一天,一个日本鬼子爬上高高的指挥塔上挂起了一面“红膏药”旗。指挥塔下,一位中等身材的日军大尉正在指挥队伍列队,这个大尉叫小岛,二十 六岁,他一身军人戎装,腰间佩带一把指挥刀,鼻下“人中”留着一撮小胡须,与圆睁的眼睛相映成趣,乍一看,好像麻 将牌的“三筒”,他的肤色嫩白,面型修长,下颔不圆不扁,这“三筒”式,衬托出他深藏天机的奸险。他的父母长期在台 湾做生意,因为台 湾是日本人的殖民地,日本人非常吃香,小岛父母的生意也风生水起。小岛生长在台 湾,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台 湾念完的,日本在台 湾也推行奴化教育,也教日语,这使得很多在台 湾出生的日本人的思想,都发生了变化,常常为自己是个日本人而感到自豪,后来他从台 湾考上日本早稻田大学,对中国的文化有一定的了解。由于环境的影响,他懂闽南话、英语、日本话,因他懂闽南话,被日军高层指派来海南。站在队列中的日本兵有中尉清野、工程师木村一郎、三本一郎、西村太郎、翻译官郑祺顺、伊田、士兵石亮、边度以及台 湾籍日本兵长岭、柴田、梁井、关东等。


侵琼日军第一航空部队司令官山县正乡,从指挥部走了出来,他约五十岁左右,个子不大,但一身戎装,却也威风得很。两边脸颊上长着浓密的髯须,浓眉下乌黑的眼球滴溜溜转,迈着八字步,傲然仰视深邃的天空,一眼看就知道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他来到队列前,抬头望着高高飘扬的“红膏药旗”,得意地猖狂叫嚣:“有了机场,就有了制空权,制胜权。大日本武运长久,天下无敌,哈哈哈……”


小岛大尉在司令官山县正乡跟前立了正,行了军礼:“报告司令长官,一切准备就绪,我军飞机是否可以降落?”


司令官山县正乡用手一挥,说:“可以!”


这时,一个日本话报员按照山县正乡的指令,立即给海面上的战舰发去电报。不一会,停在海口市北边海面战舰上的一架架战斗机,立即起飞,朝着海口大英山机场飞来,然后井然有序地降落在海口大英山机场的跑道上。


日本鬼子的疯狂可把驻守在海南的国 民党吓坏了,以林道南之流为首的国 民党军队,悄悄地跑到定安的翰林去了。


沦为日占区的海口市,学校停办,工厂停工,商店停业,人们纷纷继续逃难。有一天,天刚蒙蒙亮,海口市到处一片混乱,大街小巷响起了“当,当,当”的阵阵铜锣声,有人喊道:“日本鬼子侵琼啦,快跑呀!”“跷脚筒来了,快逃命呀!”


闻讯的居民纷纷拿着简单的包裹加入向东边逃难的人流。


得胜沙路的街中心,一间骑楼下的一块黑底蓝字的“和堂药铺”招牌格外醒目。


一位老大爷“吱呀”的打开了门,这是一个已年过七旬的老人,瘦瘦的身子,看上去很硬朗,清瘦的脸上,一双藏锋卧锐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机警智慧的神采,他叫符和堂,是一个有名的民间医生,同时也是有名的民间武师。小时读过私塾,看过四书五经,硬啃祖上传下的几本中医书,便继承祖业,先在文昌潭牛墟开药铺,民国初期才将药铺关闭来海口市得胜沙街开药铺行医,并用自已的名字“和堂”作为店名,因为他对“堂”早就情有独钟。


据有关文献记载,“堂”的用法出自东汉时期伟大的医学家张仲景行医的典故,张仲景是河南南阳人,自幼聪颖好学,崇拜扁鹊,后学医于同郡人张伯祖。他在钻研古代医书的同时,广泛收集有效方剂,著有《伤寒杂病论》,其书辗转流散,经后人多次收集整理,集成《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两书。张仲景医术高明,深受百姓好评,时称经方大师。传说汉献帝建安中期,张仲景被调任湖南长沙太守,当时那里瘟疫流行,遍地白骨。为了拯救黎民百姓,张仲景打破官府清规戒律,在办公大堂上行医,为病人诊脉开方,签名之前常写上“从堂医生”四个字,以表示不为功名、为民治病之决心。后人敬仰这位“医圣”,便效仿其坐堂行医方法,在中药店行医时沿用“坐堂医生”之称呼,而中药店称“堂”也由此而来。由此可见,符和堂将“和堂药铺”作为店名算是名正言顺了。实际上,除了一个药童以外,符和堂只和他的老伴经营这个药铺。他的儿子符气仕和媳妇及两个孙女都在泰国。


早在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抗 日战争全面爆发,战争的乌云笼罩着中国东北的时候,符和堂还以为海南岛远离东北,日本鬼子要入侵海南岛至少要三到五年时间。想不到才一年多时间就打到海南岛来了,听到大街小巷的阵阵铜锣声和叫喊声,符和堂意识到大难临头了。他打开“和堂药铺”大门往街上一看,只见骑着摩托车的日本鬼子横冲直撞,一个逃跑的中年男子被撞倒后碾死在日本鬼子的车轮下,日本鬼子见状哈哈大笑着风驰电掣而去。见此情景,符和堂欲急忙关店门。


正在这时,两个日本鬼子气势汹汹地冲进符和堂的药铺,一个日本仔翻箱倒柜,将柜斗里十多个大洋抢走了,还将一些人参、燕窝往衣袋里塞。另一个日本鬼子则揪住符和堂的衣襟,一拳朝着他的脸部打去。冷不防,符和堂一手挡住,顺势用力抓着那个日本鬼子的手,再往后用力一扭,用脚一扫那个日本鬼子左脚,那个日本鬼子顿时瘫软倒地。


那个抢大洋的日本鬼子见状,操着刺刀朝符和堂刺来,在这危急之际,符和堂火眼金晴,有如蓄势待发的雄鹰,先侧身一蹲后起脚一扫,那个日本鬼子摔得狗吃屎,手中的长枪“当啷”的一声丢在一边。


符和堂正欲捡起长枪,突然倒在地上的两个日本鬼子起身后又赤膊上阵,一前一后与符和堂进行殊死的较量,想不到这两个日本鬼子还懂得几招跆拳道,两个人采取夹攻之势,朝着符和堂猛踢过来,符和堂沉着应战,运足力气,将少林功夫和太极拳并用,左右开弓,时上忽下,然后顺势一脚蹬一个日本仔的屁股上。使其朝前摔倒,来了个狗啃屎。另一个日本仔哇哇乱叫又向符和堂扑来,这次还没等他近身,符和堂迅速地用手掐住他的脖子,顺势一个扫膛腿,将他扫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而符和堂却稳如泰山,大义凛然,只见他弯腰捡起一把长枪,然后用刺刀结束了两个鬼子的性命。


这时,一位青年男子肩挎一个包裹,急急忙忙地来到“和堂药铺”的后院,然后边敲门边用海南话喊道:“大公,下吴大婆……”这个敲门的年轻人是文昌潭牛山崛村人,名叫符之明,二十 六岁,不高不矮,活泼壮实,身着黑色短褂,头戴鸭舌帽,两眼炯炯有神,眉宇间流露一股青春气息,他来海口市打工已经许多年了,在长堤码头当搬运工。人常讲出外迩迩(闯荡),好过在屋(比待在家强)。符之明感到在海口的日子还混得下去,已经习惯了海口的生活方式。他平时在海口多数讲文昌话,有时遇到海口人时,他才讲海口话。


听到喊声,一位老太婆“吱呀”的打开了门,这位老太婆,也年近七十了,个子不高,满头白发,岁月已在她的脸庞上犁出一道道沟回,但看上去仍然硬朗,一身印花衣裳,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勤劳和蔼的老太婆,邻居们习惯叫她下吴大婆。下吴大婆见是符之明,便高兴地说道:“是阿明侬呀,快进屋吧。”突然她发现符之明神色不对,便问:“啥鬼把侬吓得脸都变青蓝了?”


符之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下吴大婆,日本鬼,日本鬼子又杀人啦,快跑吧!”


下吴大婆听罢,愣住了,脸上霍然变了色,说:“日本鬼子为什么要杀人呀?”


符之明没有见到符和堂大公在后院,便问下吴大婆:“大公呢?”


下吴大婆用手一指:“大公在铺前头。”说着把符之明带到铺前头。


药店大厅,此刻,符和堂关好店门后正在将两个日本鬼子的尸体往床下塞。


下吴大婆、符之明见此情景吓得目瞪口呆。


符和堂对他们说:“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来帮忙。”


在下吴大婆、符之明的帮忙下,两个日本鬼子的尸体很快就塞进床底下。


符之明担心地问:“阿公,这样行否?”符和堂擦了擦手,从容地说:“暂放在这里,等下在后院挖个坑把他们埋掉就是了。”符之明焦急地说: “大公,来不及了,我们快跑吧!”符和堂不紧不慢地说:“你都看到了,这种情况你说我能跑吗?你年轻人赶快跑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这时,街上传来一阵阵激烈的枪声。


符之明见到符和堂没有离开的意思,再三恳求: “大公,我们还是快跑吧!”


“我不走,我要挖个坑把两个日本鬼子埋掉,不留任何痕迹,让日本人感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中国人是不可欺负的。”符和堂声音凝重地这样说。


符之明拉着符和堂的手,语气坚决地:“大公,你一定要跟侬走,侬不能丢下你两个老不管。”


符和堂被感动了,他对符之明说:“侬的心情阿公领了,阿公不怕日本鬼子。侬告诉咱村的陈春香了没有?”“没有,可能来不及了。”符之明摇摇头。符和堂平静地说:“还来得及,侬快去带他们走吧!不要管我两个老的。” 见到符之明伤心的样子,符和堂:“又不是生死别离,不要伤心!”符和堂拍了拍符之明的肩膀安慰道。


看到符和堂态度这么固执,符之明觉得再说太多也没有用了,他只好按照符和堂大公的话去做了,临走时他泪流满脸:“大公,下吴大婆,你们要多保重呀!”说着头也不回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听到符之明远去的脚步声。下吴大婆小心翼翼地问符和堂:“老的,你杀了日本鬼子,他们会不会上门来抓我们呀?”符和堂缓缓说道:“暂时还不会,他们还不知道。日本鬼子杀人不眨眼,杀他们俩个也太少了,我恨不得全杀光他们。咱们赶快挖个坑吧!”


符和堂和下吴大婆拿来铁铲和锄头在后院挖起了坑,接着又一起到大厅床底下将两个日本鬼子的尸体拉了出来,又捡起两支长枪,连同尸体扔进了坑里,用土埋好,然后将杂物和垃圾堆在上面。


看到符和堂满身是汗,下吴大婆拿来一条毛巾交给符和堂,又给符和堂倒了一杯开水。


符和堂接过,擦着身上的汗水,对下吴大婆说:“老的,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埋死人,并且是我们的仇人。”下吴大婆担心说:“我们杀了两个日本鬼子,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说不定还会连累周围的人,我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符和堂一听,觉得有道理,同意地点点头:“好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不能连累别人。赶紧收拾行李吧!”说着和下吴大婆到房间收拾行李。


下吴大婆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幸得儿子和媳妇都在泰国呀,不然,日本鬼子来了,就麻烦啦!好久没有书信了,他们在泰国不知怎么样?我真的挂念他们呀!”符和堂皱着眉头说:“子孙有子孙福,奴财有奴财运,愁也愁不来。这时候兵荒马乱的,不要想那么远了。”


这时,街上又传来一阵阵的枪炮声,让人听了身上起鸡皮。


却说从符和堂家走出来的符之明,躲在博爱路骑楼墙角处往街上一看,只见一位妇女被日本鬼子从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抓了出来,那位妇女不满日本鬼子的调 戏,结果被活活毒打至死。目睹日本鬼子的血腥暴 行,符之明吓得流了一身冷汗,心头剧烈地跳动着。这时的符之明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告诉陈春香一家人,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逃命。只见他转身拐进东门的一条小巷里,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一间挂着抱罗粉招牌的小店铺前停了下来。然后急促地敲门,喊道:“开门,开门!”


打开门的是一个十 七八岁左右的少女,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明哥,进来吧!”那女孩子见是符之明,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圆圆的脸蛋仿佛绽开了的鲜花。这个女孩子叫小燕子,是陈春香的女儿。


“小燕子,你妈在家吗?”符之明焦急地问。小燕子回答说:“我爸病了,我妈正在给他喂药。”


符之明的心扑扑在跳:“病了?”连忙加快脚步走进了房间,这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正在给一位中年男子喂药,不用问,这就是小燕子的父母了。


小燕子的母亲陈春香,和符之明同是文昌潭牛山崛村人,她与符和堂是邻居,是符和堂介绍她嫁到海口的,她从小就从母亲那儿学会了制作抱罗粉的手艺,嫁到海口后,她和爱人林洪文开起了抱罗粉店,生意十分红火。后来,由她介绍,符之明来到海口长堤码头当搬运工。甜不甜,故土水,亲不亲,家乡人,人情如用锯,你有来我有去。陈春香、符之明和符和堂这些同乡人平时经常来往,那纯朴的感情胜似一家人。


陈春香看见符之明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符之明开口,便问道:“阿明,啥鬼把你吓得脸都蜡白啦?”


符之明气喘吁吁地:“日本鬼!香姐,日本鬼子到处杀人啦,快逃难吧!”


陈春香吃惊地说:“日本鬼子为什么那么狠呀?平民百姓跟他们有什么仇呀?”


符之明忐忑不安地说:“你呀,真的睡在戏台下不知锣鼓响。你不听见外面的枪声?日本鬼子已经杀了很多人啦!海口市的人都差不多跑光了,快跑吧,不然来不及了。”陈春香叹了叹口气,哽咽着说:“你姐夫恐怕走不动呀!”


符之明来到床前用手摸了摸一下林洪文的头额,吃惊地说:“好烫手,看来姐夫病得不轻呀!”陈春香伤心地说:“是呀,已经两天不吃一粒饭了。”符之明对陈春香说:“姐夫病得这么重,你为什么不叫大公看一下呢?”陈春香颤抖着声音说:“看了,刚才吃的就是大公开的中药。”


这时,外面传来“当当……当当……”的急速敲锣声,接着传来敲锣人的喊叫声:“日本鬼子攻占了海口了,快逃命呀……”锣声,叫喊声,扰乱了海口市的平静。在一片恐慌中,人们携儿带女,扶老背幼,四处逃命。


火烧眉毛,事不迟宜。符之明二话不说,扶起林洪文,准备背着他一起逃跑。


林洪文有气无力地说:“之明,谢谢你的好意。即使你背着我能跑一里路,可是能跑十里几十里吗?能跑得过日本鬼子的子弹吗?”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这时,陈春香将符之明的手掰开,说:“阿明,你快去带大公和下二婆一起逃难吧,不然来不及了。”


符之明几乎要哭了,他说:“我叫过大公和下吴大婆了,他们叫我来带你们逃难,我来这里,你们又叫我带大公和下吴大婆逃难,推来推去,耽误时间。我丢下你们不管,我的良心被狗吃了。”说着急得哭出声来。


陈春香用衣袖帮符之明擦眼泪,说:“逃不过命,跳不过影,是祸想躲也躲不过。我家有个暗房,要是祖宗在天有灵,也许大难不死。这样吧,你将小燕子带走吧,万一我俩被日本鬼子杀害了,还有个人替我们烧香点烛,端我家香炉。”


小燕子扑进陈春香的怀里,哭着说:“妈,我不走!”


林洪文对小燕子说:“燕子,听话!”


符之明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好对着林洪文和陈春香叩头,双手一拱,说:“香姐,姐夫,但愿婆祖保佑你们,我会照顾好小燕子的。”说着拉着小燕子的手,收拾一些行李,冲出了陈春香的家。


符之明刚往前走几步,突然发现前面街道上到处是走动的日本鬼子,如果继续往前走不就是自投虎口吗,符之明只好折了回来,这时一个日本鬼子发现了他们,向他俩开了枪,“砰,砰”,子弹从符之明的耳边擦过,符之明赶快护着小燕子拐进另一小巷。他俩就这样的东躲西闪,躲过日本鬼子的视线,符之明来到一处后院时,突然感觉面前的这个后院好熟悉,他一愣,这才发现这里原来是符和堂大公店铺的后院。真是鬼使神差,越急越乱了套,越慌越像小狗窜麻园。


符之明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对小燕子说:“小燕子,我们带着阿公和阿婆一走吧!” 小燕子点点头。


符之明和小燕子从后院小门进入符和堂家。正在后院收拾东西的符和堂发现了符之明,便问道:“阿明你为什么还不走?”阿明回答说:“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东躲西拐的又折了回来。”符和堂有点急了:“你快点跑吧!”“阿公,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既然回来了,侬一定要带你和阿婆一起走。” 符之明说着上前拉着符和堂的手。


这时,下吴大婆也拿着行李从厅中走了出来,小燕子上前扶着下吴大婆。


符和堂对符之明说:“我二老正准备走呀,你们来得正好,我们一起走吧!你为什么不叫小燕子爸妈一起走呀?”“姐夫病重走不动了,香姐留下来照顾他。”符之明回答说。符和堂扬扬手,说:“走。”


就这样,符和堂、符之明、小燕子、下吴大婆步出了后院。


一路上,他们四个人东躲西闪终于顺利地加入了向东逃难的人流。


符之明暗暗庆幸自己在海口打工多年,熟悉海口的大街小巷,才逃脱这一劫,他对小燕子说:“燕子,咱们命大,避过日本鬼子的子弹,祖宗有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明哥,我们现在去哪呀?”小燕子问。“我也不知道,跟着人家走吧,人家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符之明摇了摇头。小燕子说:“之明哥,我听你的。”


符之明扶着符和堂,小燕子扶着下吴大婆跟着逃难的人流来到南渡江潭口西岸边。


南渡江发源于海南白沙县南峰山,是海南第一大河,斜贯海南岛中北部,流经白沙、琼中、儋州、澄迈、屯昌、定安等市县至海口入琼州海峡。


好气派的南渡江啊,江面一浪连着一浪,蒙胧缥渺的江雾,给它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风声、涛声交织在一起,有如石破天惊的磅礴气势。岸边嶙峋的巨石,日日夜夜地守护着奔腾不息的江流。而今,日寇长驱 直入,国土沦陷,百姓罹难。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正面临救亡图存的生死考验。


这时,只见黑压压的人群争先恐后你拥我挤,由熟悉南渡江河床流沙走向的琼山县人为向导,涉水过河,人们手拉着手,绕过了南渡江曲湾处深潭,步步向南岸开阔地拢了过来,符之明、符和堂、小燕子、下吴大婆也跟着众人过了河。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轰隆轰隆”的飞机声音,只见西北天空中一群日军飞机,像蜻蜓般列成箭头形阵势向南渡江方向俯冲过来,投下黑乎乎的鱼状炸弹,顿时,江面发出阵阵巨响,激起十多米高的水柱。接着,日军飞机又掉头向北飞去,随即嘎嘎发出一排排子弹,进行疯狂扫射。在急流直下的江面上溅起一排排水花。身受重伤的逃难者在水面上挣扎了几下,就被滚滚的波涛所淹没。侥幸受了轻伤者,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在亲友的扶携下,好不容易爬上了南岸。


这时,在一片慌乱之中,传来一声尖叫声:“救命……”大家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姑娘在江的深水处时而伸出双手,时而沉入水中,求生的本能使她拼命地在水中挣扎,但河水还是把她淹没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青年人纵身跳进深潭,凭着熟练的水性,抓住姑娘的手,将姑娘拉上了浅滩,迅速地背上了南岸,小心地将姑娘放在沙地上,进行人工急救。这位青年是谁?原来是符之明。


一位中年人上前一看,认出这位溺水姑娘,姑娘醒过来后,也认出中年人,说:“符老师,是你……”


中年人连忙扶起姑娘,说:“阿花,你不是跟老爸回琼中老家去了吗?怎么来到这里?”


阿花扑进中年人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我和老爸走散了,我人生地不熟的,随着逃难的人群来到这里。符老师救命之恩,永世不忘,请受小女子一拜!”说着跪下向中年人叩首。


中年人连忙扶起阿花,指着身旁的一位青年男子说:“是这位后生哥救了你,阿花,要谢就谢这位后生哥。”这时,中年人才认出救这位姑娘的人是符之明,说:“这不是阿明吗?”


符之明也认出了中年人,兴奋地说:“宜哥,是你呀!”


原来他俩都是潭牛山崛村人,叫宜哥的中年人,实名叫符翅宜,五十多岁,在府城一所小学当语文教师。逃难中相遇,符之明感到格外亲切。符翅宜对符之明说:“阿明,你是好样的,不论在哪里都做好事呀!”符之明说:“过奖了。”符翅宜拍了符之明的头,说:“阿明,好几年不见了,听说你在海口谋生,日子过得很开心。如今日本人来了,生是谋不成了。”符之明说:“侬在海口码头当搬运工,码头被日本飞机炸了,就随着逃难人群逃出虎口,想不到会,在潭口遇见了你。”符翅宜说:“是呀,日本人来了,中国人大难临头了,许多想不到的事情随时都会发生啊!”


这时,在乱哄哄的人群中,符和堂、下吴大婆和小燕子正在四处寻找符之明,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符之明,小燕子眼泪汪汪地对符之明说:“阿明哥,我以为你走散了,再也找不到你了呢?”符之明笑了笑:“你不是找到了我了吗?我正准备找你们呢。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符翅宜发现是符和堂和下吴大婆,便走上去和他们打招呼,符翅宜对符和堂说:“大公,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逢,还硬朗吗?”符和堂回答说:“这是殊途同归呀,我还好,你还是那个样子,乡音不改,年富力强。”


已经完全清醒了的阿花对符之明施了大礼,说:“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符之明掷地有声地说:“免礼免礼,有句俗话,叫做‘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在此国难当头,地不分南北,人不分东西,都是骨肉同胞,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符翅宜接过符之明的话说:“阿明说的句句在理,一个‘义’字值千金!”


符之明对符翅宜说:“宜哥,您是怎么认识这位姑娘的?”符翅宜说:“她叫阿花,是黎族姑娘,在我们小学当厨工。”


这时,阿花的小腿血流如注,原来是她在日军飞机轰炸时受了伤。


符和堂见状忙从包袱中拿出止血粉洒在阿花的伤口处。这时阿花认出了符和堂,高兴地喊道:“阿公,是你呀!”符和堂也认出了阿花:“是阿花侬吗?阿公人老眼花了,一时认不出来。”阿花眉开眼笑地说:“这能假冒吗!”符之明对符和堂说:“阿公,你是怎么认识阿花的?”


正是:狼烟四起逃劫难,同是天涯沦落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潭口阻击威震琼州


抗 日烈火势若燎原


符和堂叹了一声,说:“唉,说来话长啊……”接着向符之明讲述了他如何认识这位黎族姑娘的一段往事:


两年前,符和堂到琼中黎村苗寨的一座山上采草药,正当他在崎岖的小路上行走的时候,突然一只如扁担大的眼镜蛇横穿小路,闪电般的闯进茅草丛中,吓得符和堂惊出一阵冷汗,这时,他隐约的听到不远传来了有气无力的痛苦呻 吟声,符和堂好奇地顺着声音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身穿筒裙,倒在路旁,脸色苍白,口唇发紫,这姑娘名叫阿花,符和堂见状,立即检查姑娘的四肢,发现右手背有蛇咬牙痕,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从中拿出绷带将姑娘的胳膊绕圈缠紧,以防蛇毒攻心,接着拿出一盒火柴,再捡起地上的一些干草,然后点燃,接着从刀鞘中抽出小刀,放在火焰中烧烤消毒,用小刀将姑娘的伤口划了十字,挤出黑黑的血液,尔后,他又在附近找来几味治蛇毒的草药,放在口中嚼烂后放在一块小布上裹好,拧出汁液往那姑娘伤口中处慢慢地滴,不一会儿,那姑娘慢慢张开眼睛,看见了符和堂那张陌生的面孔,惊惶地叫了一声:“你……”符和堂怕蛇毒扩散,便按住那姑娘的手,说:“别动,别动!”


这时,突然从山林边闪出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黎族大汉,吼了一声:“何方狂徒,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王学彰的女儿阿花?”说着放下关着几条毒蛇的竹笼,二话不说,举起扁担朝着符和堂打了过来,符和堂立即以太极拳的招式从容地接过黎族大汉的扁担,用力一拉,王学彰一个跄踉,摔倒在地,符和堂正要开口解释的时候,阿花见状,扬起双手大叫:“阿爸,你别打,阿公是个好人!”


“我分明见他想占你便宜,你还帮他说话?”只见王学彰一边生气地怒视符和堂,一边对阿花说。


阿花又扬扬手说:“侬被毒蛇咬了,要不是这位阿公及时救治,女儿早就没命了。”


王学彰一听,一下子顺势地跪在符和堂的面前,抱着双拳对符和堂说:“原来是恩人,小弟错怪阿公了。”


符和堂也抱着双拳还礼说:“常说不打不相识,符和堂还礼了。”


王学彰说:“听口音,阿公好像是文昌人。”


符和堂笑着答道:“是正宗的文昌人,不过在海口开药店多年,也学会很多海口话。你也会讲海南话?”


王学彰:“琼中这边是黎苗族聚居地,黎族人既讲黎话也讲海南话。小弟生在山区,长在山区,懂得很多治疗蛇咬伤人的草药,以为无人匹比了,想不到阿公的蛇药见效这么快,真是天外有天呀!”符和堂谦逊地说:“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就这样,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蛇论毒,聊得十分投机,为了答谢符和堂救女儿之恩,王学彰请符和堂到他家作客。


王学彰扶着女儿阿花,符和堂跟随其后,沿着崎岖山路盘旋而下,经过一条小路,终于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山村,村子里的茅草房远远望去,好像是藏在翠绿色之中一艘艘倒扣的船。这种茅草房是流行于海南黎族聚居区的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民居,她的外形像篷船,内部像船舱,被人们称为“船型屋”。黎族船型屋防风避雨,冬暖夏凉,是黎族人民安身立命之所。


王学彰的“船型屋”茅屋虽然低矮,但却长而阔,分为前后两节,门向两端开,中间立三根高大的柱子,黎语叫“戈额”,象征男人,两边立6根矮的柱子,黎语叫“戈定”,象征女人,即一个家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


王学彰将符和堂请进“船型屋”,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睡床也是用木头和竹片搭成的,符和堂扫了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不到山区的黎民会这么穷。王学彰虽然很穷,但他却把符堂当作最尊贵的客人来招待,他去河沟抓鱼虾,上山捕山鼠,制作竹筒饭,拿出珍藏多年的糯米酒款待符和堂,两个人相见恨晚,你一杯来,我一杯去,两人喝得一醉方休。


打那以后,他俩成为忘年之交,后来王学彰经常按照符和堂的要求采摘草药,爬山涉水,步行几天几夜,从琼中赶去海口,将草药交给符和堂,符和堂也给王学彰支付相应费用。符和堂还给王学彰开了中药处方,教王学彰酿造蛇药酒。再后来,符和堂还介绍阿花到符翅宜所在的府城一小当厨工。


说到这里,符和堂问阿花:“你爸呢?前些天才给我送来草药,他该回去了吧?”


阿花伤心地说:“阿爸到府城看望侬,在府城住了几天,日本鬼子侵琼了,他和侬一起走的,后来走散了,现在不知道他在哪。”


符和堂接着问阿花:“阿花,既然这样,你跟我们走,可以吗?”阿花点点头:“好的!”


符之明说:“都是日本鬼造孽,才害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阿花迷茫地说:“日本人有飞机大炮,我们打不过它呀!在府城,我听人们说日本鬼子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口,占了大半个中国,我们怎么打?”


符之明坚决地:“打不过也要打,决不能让日本鬼子白白占便宜!”


符和堂信心百倍地说:“我们有冯白驹领导的琼崖独立队,一定能够打赢!我就不信外虎能斗得过地龙。”


符翅宜也声若洪钟地说:“我在海口看到毛泽 东写的《论持久战》,里面说得句句在理,日本鬼子有飞机大炮,中国一时战胜不了,但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只要动员全国老百姓,一定使敌人陷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中国。”


符之明好奇地问:“那个毛泽 东是啥人物呀?”符翅宜说:“毛泽 东是中国共 产 党的领头人,也可以说是我们中国人的领头人,是个大人物!”符之明称赞符翅宜说:“哥宜,你见多识广知道的事真够多,我要好好向你学习。”


符翅宜笑着说:“当先生的人嘛,读书看报多,当然知道一些天下事啦!”


他们就这样我一言你一语地议论着,让周围逃难的人听得入神。


却说琼山云龙儒来村的一块空地上,琼崖独立队一中队正在出操。独立队其实就是琼崖纵队的前身。


就在这个时候,阵阵大炮的轰击声和飞机的轰鸣声,隐隐约约地从海口方向传来。队员们知道海口有了变故,立即停止了操练,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准是日本鬼子登陆了!”


“一点儿不错。飞机和大炮的声音一直不停,准是日本人来了!”


这时,一个穿着军装身材修长面颊瘦瘦的30多岁的中年人,在几个勤务兵的护卫下来到操场,这个人就是冯白驹。冯白驹,别名裕球、继周,1903年6月7日出生于琼山云龙镇长泰村一个农民家庭。父亲冯运熙,除种田外,兼做石匠。母亲吴氏,是个勤劳善良的农家妇女。冯白驹从小勤奋读书,胸怀豁达,追求进步。1916年在云龙高等小学读书期间,就与进步同学组织同志互助社。1919年就读琼山中学,积极参加五四运动,是该校学生 运动的骨干。1925年考入上海大夏大学预科,常与在沪琼籍进步同学往来,阅读革 命书刊,讨论革 命的道理,1926年初停学,返琼投身革 命军,并担任海口郊区农民协会办事处主任。同年9月加入中国共 产 党。1930年1月,冯白驹接任中 共琼崖特委书 记一职。1932年琼崖第二次反“围剿”斗争失败,大部分根据地丧失,党的基层组织遭受严重破坏,红军独立师解体。在这危难时刻,冯白驹挺身而出率领特委、琼崖苏维埃政府机关及警卫连100多人,在母瑞山展开了为期8个多月的苦战,保存了琼崖革 命的火种。次年4月份,他率领幸存的25人冲出重围,回到琼山苏区,开始着手恢复党的基层组织,寻找失散的红军战士,组建红军游击队,开展游击战争。1936年5月,在冯白驹的不懈努力下,健全了特委领导核心,成立了琼崖红军游击队司令部。1937年7月7日抗 日战争全面爆发,海南岛被日军视为“进窥华南”、“控制太平洋”、“囊括东南亚”的基地,难逃侵略者的炮火侵袭。为了建筑抗 日民族统一战线,1938年12月琼崖工农红军改编为广东省民众抗 日自卫团第14区独立队,冯白驹担任队长。为了培育这支抗 日武装队伍,他排除万难、呕心沥血,亲自给战士们上政 治课,提高队伍的军政素质和作战能力,使这一支队伍成为了冲杀在海南人民抗战前线的一面红旗。


见到冯白驹来了,操练的独立队队员立即列好队。


独立队一中队队长黄大猷上前向冯白驹报告:“总队长,日寇可能已经攻占海口了。”


冯白驹神情严肃地说:“我已得到准确情报,海口已经被日军占领了,大批群众已从海口往潭口逃难了,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在潭口渡口东岸阻击日军,掩护从海口、府城逃离出来的群众转移。”


由于独立的战士多数是海南人,只有个别是大陆藉的,所以平时冯白驹都讲海南话,遇见大陆藉的战士才讲普通话。


当时的独立队人数、装备均不及国 民党军队,更无法与日军相比,但为了打击日军长驱 直入的嚣张气焰,掩护人民群众转移,冯白驹立即命令第一中队长黄大猷,率领80多人赶赴潭口渡口东岸阻击敌军。他向战士们做了战前的部署:“日军占领海口后,必然经潭口渡江东进。你们一中队立即吃饭,饭后赶到潭口渡口去。你们赶到那里后,要坚决阻击敌人,阻滞日军前进,掩护群众安全撤退!中队长黄大猷有什么困难吗?”


独立队一中队队长黄大猷大声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就这样,独立队一中队的80名战士,在中队长黄大猷的率领下,告别冯白驹总队长,朝着潭口渡口方向紧急出发了。


一路上,日军的侦察机飞得很低,在上空盘旋侦察。


独立队一中队的战士们都事先已经折下一把树枝顶在头上作为伪装,看见敌机飞来,就迅速疏散隐蔽,飞机飞走后,才又继续前进。


路上,独立队一中队的战士遇上了从海口逃难的群众,他们大都拖儿带女,全家一起逃难。符和堂、符翅宜、符之明、小燕子、下吴大婆、阿花也在逃难人群中。


这时,从独立队一中队队伍中走出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这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国”字脸庞。他同身边的人交谈时,每当说完一句话后,常常紧抿口唇,露出和蔼的笑容。他身着灰色军装,打着腰带,佩着二十响手枪,显得魁梧威武,只见他在口角边张开一双手掌当传声筒,用不太纯正的海南话大声说:“乡亲们,保护逃难群众,阻止日本鬼子东进的潭口阻击战快要打响了,你们赶快走吧!”


符和堂顺着声音仔细地一看,原来是郑庭仁,此人符和堂早就认识,他是广西人,曾在张云逸领导的部队当战士,工作需要被组织派来海南,在海南战斗差不多有六个年头了,也学会了不少海南话,算是个海南人啦!有一次,他在海口市执行任务时,被敌人打伤,地下党员秘密将他送到符和堂药铺救治,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才康复返回部队。符和堂一下子走了过去和郑庭仁握手,高兴地用海南话对他说:“老郑,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瘦多了。多年不联系,是不是你把大公忘了?”


郑庭仁笑笑,也用海南话说:“一生都不会忘掉大公的,大公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大公的照顾,我墓草早都青了。”符和堂又问:“听说你当了独立队第一中队的班长了?升官了。”


郑庭仁笑着答道:“这算什么官?一个小小的班长,也是一名战士。大公,今日相见,山不逢水逢呀!听说,我们参加潭口阻击战后,有可能回椰林乡组织抗 日,到时候离不开你的支持呀!”符和堂拍拍胸口,说:“团结抗 日,救亡同存,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我就是丢了老命,也要义无反顾地支持你们。”郑庭仁充满感激地说:“有大公这句话,我们就更加踏实了。”


这时,西岸边远处响起了枪声。


郑庭仁对大家说:“战斗就要打响了,你们先到独立队驻地云龙去吧,我们会安排的。”


一群衣衫破烂不堪、拖儿带女的难民还在土道上蠕动着。符和堂、符翅宜、符之明、小燕子、下吴大婆、阿花继续跟着逃难的人流朝着云龙方向走去。


潭口渡口地形东高西低,西岸是一个不高的缓坡,离开东岸不远是约20米高的陡坡,而且坡上林木葱茏,野草也多,十分适合隐蔽设伏。经过勘察地形地貌,第一中队迅速占据了渡口东岸的土坡。为了鼓舞士气,黄大猷又作战前动员:“同志们,掩护群众撤退阻止敌人是我们必须坚决完成的任务。从这里过南渡江15公里就是海口市了,这里是敌人东进的必经之路。我们一定要打胜这个阻击战。敌人虽然强大,但是我们不怕他们,对吗?”


“对,不怕日本鬼子,誓死保卫家乡!”战士们大喊着。


看到战士斗志昂扬,队长黄大猷做了战斗部署。他命令道:“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在潭口渡口东岸埋伏,李文奇带队。”


李文奇应道:“是。”


黄大猷又命令道:


“另一路埋伏在潭口渡口东岸公路右侧的树林里,郑庭仁带队。”


郑庭仁应道:“是。”


李文奇带着战士们到达指定地点后,便沿着江岸挖战壕、筑掩体。战士们有的用铲子挖地垒土,有的搬运山石,很快地,一条几十米长的战壕就呈现在眼前,像在江边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而郑庭仁也带领战士,开挖临时工事,让战士成排埋伏在丛林里,把枪架在土坡上,枪口正对江面,居高临下观察江面动静,只待日军出现。


微风吹过,丛林“沙沙”作响。黄大猷和战士们隐蔽在战壕里,眼睛紧盯向对岸,细心地观察着。果不其然,日近中午,瞭望哨兵远远就看见日军的太阳旗,不一会儿,日军就到了江边。


这时,一位战士立刻飞步跑向黄大猷,汇报道:“报告队长,日本鬼子抢夺渡口的船只,很快要渡江了!”黄大猷盯着对岸的日军,对战士说:“告诉大家待敌人走近些再打,注意听我的号令!”


这时,日军的行动十分迅速,先头部队爬上船后开始渡江。在船上,他们前瞻后顾,时刻处于戒备状态,警惕地扫视着对岸,还用机枪不时向东岸做试探性扫射。


当日军的船只驶过了江心,距离东岸只有十来米,时机成熟,黄大猷立刻扣动扳机,“砰!”随着枪声,船头的日军士兵应声栽入江中。黄大猷大声喊道:“同志们,给我打!”


听到黄大猷的号令,战士们猛烈开火,一个个日军士兵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被一阵排枪击中,“咚咚”地倒入江中。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日军乱了阵脚。船上的日军士兵妄想跳江逃生,不承想,江阔水深,水流湍急,落水的日军士兵只挣扎了片刻,就被波浪卷走了。


还在船上的日军急忙掉转船头狼狈地逃往西岸。“这不是国 民党的守备部队,一定是共 产 党冯白驹领导的独立队。不管何人,胆敢阻击皇军者,统统死了死了的,格杀勿论!”爬上西岸的日军队长气急败坏地朝着江对岸狂吼。他因独立队的猛烈抗击而被迫撤退心有不甘,命令船只拉开距离,继续渡江。


面对疯狂的日军,独立队顽强阻击,日军又被迫退回到西岸。这样,敌我来回冲杀,双方对峙着。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声。原来,在和第一中队交火丝毫不占便宜后,日军调来飞机对东岸的独立队进行轮番轰炸,企图以炮火压制第一中队的阻击。


“日本鬼子的飞机来了,同志们赶快隐蔽!”黄大猷提醒战友们隐蔽的话音未落,日军飞机已在阵地上扔下炸弹, “轰隆轰隆”地爆响,机关枪低空“嗒嗒”地扫射。


“隐蔽!”这时,李文奇一边喊着一边带领班里的战士迅速变换战位。硝烟中,战士们依然保持着凶猛的火力,打击江面上的日军。第一中队的火力不减,日军在江面上的船只相互碰撞,乱作一团。


日军飞机见状又折回对阵地进行猛烈扫射。“轰隆!”一阵巨响,日军飞机投下一连串炸弹。爆炸声震天动地,溅起的泥石半天高。巨大的冲击波霎时吞没了李文奇他们。一瞬间,敌机又飞回来对阵地疯狂扫射,烟雾弥漫。“李班长!”硝烟随着江风散去,战士们不见李文奇,大声疾呼。他们跑到弹坑边,只见李文奇半个身子被埋住。战士们扒开他身上的石块,只见他的胸口涔涔渗着鲜血,左腿血肉模糊。战士们齐声呼唤:“班长,班长,你醒醒!”昏迷中的李文奇缓缓睁开双眼,咬着牙忍着剧痛,断断续续地说道:“同志们,你们要继续坚持……战斗!决不能让……鬼子上岸!”李文奇是独立队在抗击日军侵琼战斗中第一个牺牲的烈士。噩耗在第一中队迅速传开,战士们群情激愤,呼喊着口号:“为李班长报仇!”“战友的鲜血要用敌人的性命来偿还!”。


日军显然没有料到在遭受飞机狂轰滥炸后,独立队的战士还能够组织起有力的反击。半渡中的日军在凶猛的火力打击下,只好再次仓皇逃回西岸。


趁着日军停止进攻的空隙,黄大猷巡视着阵地,检查战士们的武器弹药,嘱咐战士们坚守阵地,提防日军再次进攻。一想到李文奇的牺牲,他下定决心:不能再让日本鬼子的飞机这么肆无忌惮的猖狂下去,打不下他们,我们吓唬吓唬他们也得啊。于是他下令让战士们瞅准战机,当敌机俯冲射击时,用排枪和机关枪对敌机进行反击。战士们学会了和日军捉迷藏,当敌机盘旋准备轰炸时,战士们立刻向身后的树丛撤退,变换位置。敌机一飞走,战士们快速回到阵地,灵活地与敌人周旋。敌机见独立队战士用机枪对准他们,也学乖了,再不敢轻易低空扫射了。西岸江边的日军只能盲目地渡江进攻,而第一中队战士则沉着冷静地应对,日军始终登不上东岸。


夕阳沉到南渡江尽头,潭口渡口硝烟消散。日军望江兴叹,共 产 党领导的抗 日独立队利用一条江水,就让他们当天东进的侵略企图落空,只能丢下毙命的尸体、抬着伤兵,悻悻地撤退。


完成了阻击日军的作战任务,按照部队的命令,黄大猷集合队伍,向全队战士喊道:“撤!”晚霞满天,飞鸟归林。抗 日独立队第一中队的战士们昂首阔步走在返程的路上,这时从海口、府城逃出来潜伏在公路两旁的大批群众在日机停止轰炸扫射后,也纷纷随我军撤到云龙。


独立队战士帮助他们疏散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却说符和堂、符翅宜、符之明、小燕子、下吴大婆、阿花等人跟着逃难的人流来到云龙墟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他们得到独立队的妥善安置。


第二天,经商量,他们决定一起回老家文昌潭牛椰林乡的山崛村,同时也顺便把阿花带上。


可是,事不奏巧,偏偏在这时候符和堂得知郑庭仁在战斗中受了重伤,作为民间医生,符和堂决定去看看他,几经打听,才在一间瓦房里找到了郑庭仁。几位医护人员正在为如何处理郑庭仁腿上的伤口才妥当而犯难时,符和堂见状,啥都不说,便转身出去了,不一会抓回了一把草药,捣烂后敷在郑庭仁的伤口处。


独立队本来就缺医少药,能有符和堂大公这样的民间医生主动帮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郑庭仁感动地对符和堂大公说:“大公,你是第二次救小弟命了。”


符和堂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你为平民百姓负伤,我帮你是必须的!”


几位医护人员也高兴地笑了。


正在这时,冯白驹进来,他首先询问郑庭仁的伤情,当得知符和堂帮忙救治后,和蔼地握着符和堂的手,并用海南话对符和堂说:“伯爹,多亏了你呀。”


符和堂:“救死扶伤,是我这个民间医生的职责,何况是为我们的抗 日英雄治伤,更是义不容辞。”说完疑惑地问:“你是?”


一位医护人员对符和堂说:“伯爹,这位就是冯白驹总队长!”


冯白驹,符和堂听到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他简直不相信自已的眼睛,站在面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冯白驹,还亲切和他握手,这不会是在做梦吧?符和堂受宠若惊,他也用海南话说:“你就是冯白驹,想不到是你呀,早闻你的大名,还这么年轻。”说着紧握住冯白驹的手:“独立队是琼崖人民的主心骨,有了你们,琼崖人民才有希望和未来!”


冯白驹深情地说:“山不藏人,人藏人。人民群众才是独立队的靠山。伯爹,你放心好了,有琼崖人民的支持,我们一定能够将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说完又问符和堂:“伯爹,你叫什么名字?在哪行医?”


符和堂如实地回答:“符和堂。在海口市得胜沙行医。”


冯白驹诙谐地:“你这个名字太好记了,一看见药铺就会想到你。你行医治病,懂一些草药的药性,原来你的名字已经与中草药早就结下不解之缘了。”


看到冯白驹这么平易近人,符和堂说:“冯总队长,今后若用得上我这个民间医生的时候,随叫随到。”


冯白驹笑着说:“好的!有你这么好的民间良医,我们会用得上你的!”


冯白驹嘱咐郑庭仁安心养伤,临走时还对在场的医护人员说:“你们要多向符和堂伯爹请教。”


医护人员齐声回答:“是。”


冯白驹转身离开了房间。


冯白驹走后,符和堂现场给医护人员讲解所釆草药的药名、药性以及使用方法,医护人员一一记录下来。


为了不给独立队增加麻烦,符和堂和符翅宜商量后,备了点粮食,便赶路了。


临走时,符和堂叫阿花跟着他们一起走,但阿花说,她的父亲不知是死是活,她要找她的父亲,如找不到就想方设法回到琼中老家去。见到阿花这样坚持,大家也没有强留她。


临别时,符和堂掏出一块大洋交给阿花路上用,阿花推来辞去,不肯要。


下吴大婆对阿花说:“阿花侬呀,拿去吧,也许在路上有急用。这一去,路远路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阿花含着泪水收下了大洋,说:“侬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记住你们的。如有机会请你们到侬家做客。”就这样,阿花和符和堂等人恋恋不舍地道别了。


从琼山云龙墟到符和堂的老家山崛村约有70多公里,幸得符和堂大公熟路,才不至于迷路,一路上还遇上日本鬼子的飞机轰炸,但他们总是机智地躲开了。他们几个人整整走了一天一夜才回到山崛村。


山崛村,北边红土丘陵,其间一道天然的低矮的山石像银链一样护卫着椰林村庄。说来也奇怪,北边有山石,但离山石不远处的南边地带,大窟窿一个挨着一个。当地人称之为红土拱。这大概是山崛村村名的由来。


山崛村是一个几百户以上人家的大村庄,原有几千人,后来去南洋的去南洋,外出的谋生的外出谋生,真正留在村的人也只有几百人了,全村共有十多个姓氏,距海边不足一里路,村前屋后到处是密密麻麻的椰子树,掩映在椰子树下的是一间间错落有致的瓦房。


符和堂的家是一间典型的四合院,年久失修,破旧不堪,勉强能住人,且家里的旧家具仍可使用。看到自家瓦房的四周已长满了杂草,符和堂感慨万千,想不到在外打拼多年,如今又回到老祖屋,这都是日本鬼子造成的。为了让符翅宜、符之明、小燕子、下吴大婆有个安身之地,符和堂决定重新开张在潭牛墟上的那间药铺,坐堂行医。

潭牛墟,乡村的普通小集墟,只有一条街道,两边有三十多间瓦房,街尾有一个呈四方型的菜市场。别看集墟规模小,但却配套齐全,有杂货店、咖啡店、食店、粉店、药店、打铁铺等。这是一个墟集日,小小的潭牛墟到处充满热闹气氛,赶集的人熙熙攘攘,叱喝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好不嘈杂。

趁着一个赶集日,符和堂鸣鞭炮开张“和堂药铺”,开业时,引起了村民们的青睐,人们纷至沓来,民间名医回来了,人们相互转告,一时间,符和堂忙得不可开交。

正是:潭口阻击扬我军威

民间郎中被迫归乡



第三回 日军铁蹄践踏文昌

御侮抗敌浴血奋战


日军占领海口市区及府城后,开始向东、向南进犯。

1939年2月10日下午,日军多架飞机沿海口文昌公路干线飞行,先是轰炸三江和大致坡,接着飞往文城镇。

文城镇是文昌的大集镇,位于海南岛东北部,距海口市76公里,是琼文线公路的大站点。

一条呈丫字型的文昌河贯穿整个文城,经八门湾入海。文昌河源头的两条支流在文城的汇合之处,原来曾是文昌的古县衙遗址。明隆庆六年(1572),知县顾乃尤用石头沿文昌河筑城,周长三百五十丈,宽一丈,高一丈五尺,雉堞七百个。古城池自此形成。古城池虽小,却也别致漂亮,呈椭圆状,线条优美,布局为左文右武。清代知县马日炳曾写诗《南桥夜月》赞美古城:“紫贝钟声寂,南桥月正明。柳烟迷古道,花影护春城。海阔萍踪远,天空眼界清。澄波如练白,知是暮潮平。”

到了民国11年,时任县长陈岛沧组织民工拆掉了古城墙,修起“丫”字形的河堤。至此,旧城墙不复存在。但建于明洪武八年(1375年)的文昌孔庙与清嘉庆七年(1802年)兴建的文昌宫、明伦堂、尊经阁、蔚文书院等古迹还在。古墙上的一道道裂痕,诉说着历史的沧海桑田,一砖一瓦,讲述着文昌人的家国情怀。

文昌有句俗话:“不逛文南街就不算逛文城”。文昌文南老街的骑楼兴建于1920年代,是海南第三大骑楼老街,仅次于海口老街和文昌铺前老街。当时在拆城墙筑河堤建街道期间,一大批侨商回来,用水泥、钢筋、木材在四条新街建起了一间又一间高两三层的骑楼建筑。这些具有中西合璧的南洋风情建筑,随着富商财力的增长,从几幢变成连片,又演变成一条街。侨商们在这里开办经营各式样的商业店铺,毗邻的骑楼商业街连绵千余米,与周边往来频繁,影响力与日俱增,是文城成为繁华商埠的见证。此刻的文城,仍是一片祥和的气氛,丫字型的文昌静静地流淌着,河旁的文南老街,是那样的热闹非凡,前来集市的人们,根本没有嗅到日本鬼子的火药味。响午时分,陌生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北边的天空中先是出现了几个不大的黑色飞行物,后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变成了飞机。那时人们很少见飞机,也没有领教过天上落下炸弹的厉害,有人还数着天上的飞机“一架,二架,三架、四架、五架”,甚至有人还看见了飞机上涂的红膏药旗。日军五架飞机排成一字型,贴着骑楼在空中盘旋,然后朝孔庙(圣殿)飞去,一架飞机在孔庙的上空盘旋后投下一颗炸弹,所幸的是,炸弹投偏了,只炸毁了孔庙旁边的一间民房,且也不伤着人。另一架飞机,也向孔庙投下一弹,结果炸弹也投偏了,只在孔庙后面的坡地上炸了一个大坑,日军两架飞机没有继续轰炸孔庙,而是一前一后的朝着文中方向飞走了。

不一会,文昌中学天空中传来嗡嗡的飞机响声,渐渐没过文昌中学琅琅的读书声。时任文昌中学校长的詹行烍,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一眼就认出是日本飞机,他立即疾步奔走于各个教室,发出全体师生向学校西南方向的汪洋村一带疏散的号令。校工也敲了校钟,顿时,“当,当,当”的钟声响彻校园。时间就是生命!几百名学生拼命奔跑,有的摔倒了,再爬起来;有的鞋掉了,顾不得捡。他们躲藏在刺竹里,海棠林中,田坎头下,屏住呼吸张着惊恐的眼睛,静静地观望。

飞机越来越近,响声震耳欲聋。“轰!”日本飞机投下了第一个炸弹,轰炸文中开始了。接着两架飞机轮流轰炸,炸的都是同一个地方——“飞机楼”。顿时,文中的中心建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发出噼噼啪啪呼隆隆的响声,继而用机关炮轮番扫射,直至楼倒墙塌方才离去。

幸运的是,除了最后一批离开校园的詹行烍受了一些弹片擦伤之外,师生全部安全撤离。但这次突然的空袭向他们发出了强烈的信号——“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安稳日子不再长远。

日本飞机飞走后,师生们远远地望着熊熊燃烧的大楼,十分愤怒。有的咒骂,有的叹息,有的女同学禁不住呼呼的哭出声来。

“飞机楼”实际上是著名华侨首富郭巨川、镜川兄弟捐建的“郭云龙楼”。这是一座两层综合建筑物,整体结构酷似飞机。两翼是教室;机头楼下有办公室和教员休息室,楼上是校长室和通阳台的客厅;机身为礼堂;机尾就是舞台。在当时,“飞机楼”在文中乃至文昌都是首屈一指的。1936年12月国 民党政要宋子文曾经在这座楼的阳台上,对文昌父老做唯一的一次回乡演讲。

下午4时左右,从文城方向隐隐传来飞机的轰鸣声,不一会,日军飞机出现在谭牛墟的上空,然后盘旋了一番,村民们哪见过飞机呀?他们纷纷站在街道上好奇地嚷嚷着:“快来看呀,铁蜻蜓!快来看呀,铁蜻蜓!”

这时,符和堂从药铺里走了出来,他想这些人真是不知道死是啥做的呀,他大声地对村民们说:“这是日本鬼子的飞机,不是铁蜻蜒,弹掉下来会炸死人的。快躲开。”

话未落地,日机在墟两边商店、市场投下两个炸弹,随着“轰”、 “轰”的两声巨响,炸死一个小布商和两个小商人,伤数人。潭牛墟各小商人,纷纷关门闭户,连夜将物资搬回农村老家。

为了躲避日军飞机的轰炸,符和堂也关上店门,带着下吴大婆、符翅宜、符之明、小燕子回山崛村。

1939年2月22日,日本陆军台 湾混成旅团步、炮、骑兵分两批共400多人,在坦克开路,飞机掩护下,自海口出发,进攻文昌。

上午约11时,正值农民赶集日,两辆日寇装甲车抵达潭牛,从市街上不停地开向文城,日军 车过后,群众才知道日寇来了,纷纷走散,市民也全部撤下四周农村寄居,潭牛变成空无一人的小市镇,约下午3点,一队日军从海口方向进入潭牛墟后稍作停留后往文城进扑。另一路日军从大致坡向蛟塘、再新、中心等小墟进军,经大昌乡的封路村和潭牛西边梅岭村后,也沿公路向文城进军,占领了文城。日本鬼子得意地登上国 民党文昌县政府党部大楼顶,插上日本国旗,举起步枪,高喊“天皇万岁!”“武运长久!”与此同时,日军还将十几辆装甲车和坦克沿街停放,以显示其战斗力和威慑力,一些日本兵还在装甲车和坦克上摆姿势拍照显耀,其面目可憎可恨。这时候,文城的人才知道日寇来了,这时不知有谁喊了一声:“跷脚筒(指日本鬼子)来了。”赶集的人闻讯纷纷走散,居民们忙关上店门,拿着简单行李从后门逃难了。

日军进攻文城之前,国 民党文昌县党部、县政府先后迁往南阳、重兴、石壁、蓬莱等县西南边远地带。文昌县东北平原地区昌洒、龙马、翁田、公坡、抱罗、抱锦、头苑、东阁、宝芳、文教、冯凤等乡,国 民党军政人员也撤走一空。

日本侵略军占领文昌后,为稳固其日伪统治,大肆焚烧掠夺、血腥屠杀和残酷的扫荡,文昌人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尤其是抗 日的军民被抓捕后,还要实行连坐法,只要是抗 日分子的亲戚、朋友、老师都要被关进监狱,并在文昌各地建立了近百个军事据点,残酷压 迫着文昌人民。有一首文昌歌谣为证:

日本仔,跷脚筒。来到文昌占地盘;见鸡捉鸡,见鸭捉鸭,见姑娘笑哈哈,见男青年就开枪打。

为了抗击日军的侵略,文昌人民迫切盼望组织起来,开展抗 日武装斗争。在此紧要关头,琼崖独立总队与文昌人民一道利用地利优势和鬼子们打游击战。

潭口阻击战后不到一个月时间,仅有300多人的琼崖独立队迅速增至1400余人,遂于1939年3月扩编为琼崖广东省民众抗 日自卫团第14区独立总队(简称琼崖独立总),琼崖独立总队成立后,部队发展到3000余人,积极出击日伪军据点,破坏交通线,粉碎了日伪军的“扫荡”,对日作战达70余次,毙日军800余人,延缓了日军向海南岛纵深发展的行动;除少数民族地区所在的白沙、乐东、保亭3县外,全琼各县、区、乡及村都建立了中 共组织,琼崖的共 产 党员增至9000余人。与此同时,积极开展游击战争,开辟与巩固了琼文平原抗 日根据地和美合山区抗 日根据地,活动范围遍及琼山、文昌、澄迈、临高、儋县、万宁、琼东、乐会、昌江、感恩、定安11个县,成为琼崖抗 日游击战争的主力军。同时,琼崖独立总队执行向外线发展的方针,将活动区域扩展至琼东北、琼东南和琼西地区,使之成为琼崖敌后抗 日游击战争的有力依托。

针对文城日寇的嚣张气焰,琼崖独立总队,决定联手国 民党保安第十一团第一营和文昌壮丁常备队第二、三大队及文昌几个游击队,反 攻日寇占领的文昌县城。冯白驹于1939年3月4日亲自带领第一中队进驻潭牛乡美孝村,布置次日进攻文城的战斗,即:我军第一中队一路,友军一路,南阳游击队一路,分三路配合进击日寇。

3月5日凌晨,攻打文城的战斗打响,抢炮声一直持续到上午10时多。

国 民党保安第十一团第一营和文昌壮丁常备队,在团长龙驹的指挥下,按预定计划向驻守在国 民党县政府大楼里的日军靠拢,并主动开枪射击,但由于对敌底细情况没有摸清,只是冒险进攻,结果被日军打溃,伤亡惨重,只好败退。

琼崖独立总队第一中队在大队长黄大猷的带领下,按预定计划从东门公园插进文城,结果在战斗过程中,遭到敌人的抵抗,在孤军无援的情况下被迫外撒,战斗中牺牲了几名独立总队战士。

第三路的南阳乡游击中队从大潭、官坡村方向,攻占了日寇在紫贝岭上的哨所,与敌展开激战。战斗中,游击队队员罗章华牺牲,陈达谦负伤。由于敌強我弱,南阳乡游击队便相机撤退了。

文城之战,虽然由于国 民党部队配合不好而失利,但这次国共两军联合作战具有深远的政 治影响,极大地鼓舞和坚定了全海南军民抗 日的信心和决心。

文昌县西南部南阳乡,处于琼文根据地腹地,是土地革 命战争时期的红色区城,共 产觉基层组织坚强而健全,人民群众具有优良的革 命传统,文昌敌后游击战争就在这一带首行展开。

1939年4月中旬,日寇从文城出动了三辆满载兵员的汽车,向南阳乡进犯。南阳乡抗 日游击队获得情报后,立即研究对策。根据文城之战的经验教训,决定打伏击战,避免跟敌人硬拼。游击队在文城通向南阳墟公路的五月铺岭与文所堆岭之间的路段两旁,选择有利地形埋伏起来,还架起三门荔枝炮,严阵以待。

荔枝炮,原是大革 命时期乐会县第四区军民创制的一种士炮。它因炮简(即炮身)用中问掏空的落枝树主干(一般一米多长,二、三十公分粗)制成而得名。当时,南阳乡抗 日游击队依靠群众也自制这种土炮。里吉口村的王茀森和大美丹村的符和章,懂得修理粉枪(猎枪)。他们在南阳乡党支部和游击队的发动与组织下,配合一些铁匠、木匠,利用荔枝树主干制成了炮身,群众则上山砍柴烧木炭,并利用老屋墙土煮硝,把它们碾碎配制成火药。把土制火药和金属碎片装填进炮身,即成“炮弹”。发射时用火点燃导火索引爆。喷射出弹丸以杀敌。

当天上午八、九时许,狂妄的日寇乘坐汽车进入了游击队的伏击地带。突然,三门荔枝炮一齐轰鸣,势如山崩地塌,当即击毁敌军 车一辆。游击队随即向敌人射击一阵子弹,然后迅速撤退。日寇被游击队用荔枝炮等突然袭击,一时懵头转向、丧魂落魄。当他们清醒过来时,游击队已走得无影无踪。他们在路边搜索时,只看见一些被炸裂了的荔枝木,弄不清游击队是用什么武器打击他们的。结果,日寇不敢继续进犯。收拾了二十多个死伤者,夹着尾巴滚回文城。

1939年5月底,南阳抗 日游击中队在文城通往南阳的公路上又一次打击敌人。其时,日军常在这条要道上车来人往,并不时窜犯南阳。该游击队砍村设障堵塞公路,以成束手榴弹巧埋地下,使日军停车搬动障碍物时触响挨炸。通过这样的战斗行动,共炸毁日军 车2稱,毙敌多人。缴获步枪7支,子弹一批。

1939年6月,文城罢市,城内驻敌生活无着。文昌县委抓紧时机,通过便民乡党支部委员黄白天,派他堂兄黃守全(共 产觉员)和乡民邢福花潜人敌内工作,了解日敌动态和军事设施,把情报向活动在县城附近的独立总队第一大队第二中报告,我部队收到情报后,决定袭击文城日军。行动那天,第二中队队长陈永泰共领9名战士组成的突击队,由敌内同志当向导,身藏短枪,化装成农民模样,挑菜提鸡蛋走到文城北门。就在日军北门哨所前头,陈永泰假意向一哨兵行礼,乘着敌人麻痹不备将之击倒,其他战士随即冲人城内,连毙日兵数人,使文城日军慌作一团。这次战斗,共歼日军6名,缴获步枪5支、短枪1支。

正是这些伏击战、游击战、破击战,狠狠地打击了日、顽军,破坏了敌人通讯设备、公路桥梁,使日军的交通联络一时陷于瘫痪。在已被日军占领的地区,以军事行动配合政 治工作,积极帮助群众转移,劝阻民众领取“顺民证”,不为敌人服劳役,严惩汉奸分子。独立总队第一、二支队多次伏击、袭击、消灭抢修公路通讯和修筑碉堡的日军,大量歼灭深入根据地的顽军,攻陷文昌县的锦山墟,缴获大批布匹和物资。根据地军民全面出击的伟大胜利,完全打乱了日军的战略意图,挫败了日军“三个月内消灭 共 产军”的“蚕食”“扫荡”计划。琼文抗 日根据地在战斗中得到巩固和加强。

正是:独立总队中流砥柱

游击战斗惊颤敌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面分解。


第三回 潭牛人民揭竿而起

游击战士痛歼日寇

炮楼,堪称日本的一大特色,日军的驻地上都会有这些炮楼的存在。在日本军队看来,“炮楼”是一种集观察、射击与居住于一体的多功能军事建筑。这种防御体系既能抵御敌方火力攻击,又能有效控制周边环境,可谓攻防兼备,堪称铜墙铁壁,凭当时游击队的技术力量,很难放倒一个炮楼。正是炮楼的存在,让日军的占领变得更加牢靠。日军占领文城后,又从文城分兵进驻潭牛镇,并决定在六区四小学校(即现文西中学)一带建炮楼,设计中的炮楼为长方体结构,占地约1亩大小,高约10米,坐南朝北,在潭牛平原地带显得非常突兀。炮楼分为三层,隔层横条为黑盐桁,梢木门板放在横条上,便为一层了,每一层都有小木梯连接起来,以便让人上下走动。顶部有一座哨岗,上面开设了炮台,乍一看很像长城上的塔楼。为了这座炮楼的早日建成,日军用刺刀威迫村民在潭牛墟附近的村庄拆民房、公庙,还要将拆来的砖头和桁桷,门板搬运到建炮楼的地方。村民们被逼无奈,只能帮日本仔干活,村民干了活,非但没有工钱,还要遭受日本仔的折磨。他们只能用消极怠工来反抗。本来一间房屋,用四天时间完全可以拆除,竟然要用八天的时间才能完成拆除工作。搬砖头、门板、桁桷时,村民们也是磨洋工,一群村民慢慢地走去,又一群村民慢慢地走回来,磨掉时间,让鬼子的炮楼难以按时完成。砖头是用来砌筑炮楼的。泥工们互相沟通,慢慢地搬起石头,又慢慢地放在筑的墙位置上,然后又慢慢地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表现出非常认真砌墙的样子。监督泥工干活的鬼子,竖起大姆指,表扬泥工干活的精细准确。鬼子不知道,泥工们是故意拖延时间,让炮楼的工程不能按照鬼子预定的时间去完成。尽管如此,一个多月过去了,日军炮楼还是按设计图纸建成了,且十分坚固和稳定。炮楼四周的墙壁上,几乎每个方位都设置很多的射击孔。而且,这些射击孔和普通的孔洞还不一样。它采用的基本都是外宽内窄的设计,这样不仅有利于及时调整对外打击的角度,而且还能方便里面的日军时刻观察外部的情况。同时炮楼上一般还会配有照明距离很远的探照灯。因此,即便是漆黑一片的夜晚,也能让守备的日军很快发现意图接近炮楼的目标。日军炮楼建成后,10个日军仔和10个伪军(自卫兵)便驻扎进炮楼。平时炮楼里的日军下村扫荡的时候,往往也会带着大量的伪军。虽说伪军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但其数量的确是够唬人的,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伪军(自卫兵)协助的话,日军事实上是根本无法在占领区立足的。从此,穷凶极恶的日军,经常下村奸 淫抢掠,杀人放火,横行霸道,而原驻潭牛镇的国 民党军队和区、乡人员早已闻风逃遁。

为了贯切“坚壁清野,焦士抗战”的方针,拯救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潭牛人民,我党及时重建潭牛乡抗 日民 主政府,并派符翅宜同志担任乡长。分别建立了乡青年抗 日救国会、妇女抗 日救国会、农民抗 日救国会,儿套抗 日救国会、抗 日后援会等群众组织。此外,为了做好支前工作,各保还根据具体情况,成立了带工队、运输队、救护队、缝洗队、爆破队等。群众组织发动起来了,使形成了一股不可抵抗的战斗力量,各村都设有哨岗,青年轮流放哨,树上竖起竹竿作标志,发现日军出动就将竹竿放倒下来,后面的岗哨见了便敲响竹鼓发出警报,各村群众立即向安全地带转移,这样既保卫了群众的安全,又保护了党和群众组织的安全。同时,时常侦察掌握日军的动向,及时向抗 日部队送情报,配合打击日本侵略者,建立起坚强的战斗堡垒。与此同时,琼崖抗 日独立队总队长冯白驹同志决定将活跃在潭牛地区的独立队后方服务团改为椰林乡政工队,由乡政府领导,并任命丁乙松为队长。这支由30多名进步青年组成的政工队,成为椰林乡一支坚决抗击日寇侵略的有生力量。

丁乙松,二十八 岁,文昌潭牛罗粉村人,父母都在农村务农,家里很穷,他小的时候便跟着叔叔飘洋过海往马来亚(新加坡)谋生了,他一边打工,一边求学,一直读到高中,后来考上南洋大学,为交学费,只好半工半读。丁乙松在叔叔的介绍下,参加了马来亚共 产 党,经常在马来亚从事革 命活动。1938年,他被马来亚当局驱逐出境返回中国。此后,他经八路军驻广州办事处介绍,赴延安抗 日军政大学学习。1939年初,他受中 共中央派遣回到海南从事抗 日工作,此时又奉冯白驹之命担任琼崖抗 日独立队椰林乡政工队队长,感到肩上的担子重千均。白天,他组织安排战士们的衣食住行,向群众宣传抗 日救国救民的道理;晚上又到老乡家做思想工作,为部队在农村建立根据地打下良好的基础。他是战士们学习政 治、文化的教师。其超群的智慧,锋利的文笔,丰富的学识,惊人的口才,博得了大家的尊敬和爱戴。

政工队成立后首先是宣传发动。用四处张贴布告的方式,向老百姓阐明了建队宗旨:抗击日寇、铲除汉奸、维护农商、保境安民。很快就得到老百姓支持,许多年青人马上跑来报名参加,队伍一下子就发展到80余人。

队伍拉起来了,群众也发动起来了,但面临一个难题,人多枪少。要抗 日不能没有武器弹药呀。队伍成立之初,丁乙松发动群众收集20多支民间枪支,也发动人员收集了一些国 民党溃兵的枪支。但这些都是杯水车薪,人员发展很快,枪枝远远不够,怎么办?即使想办法外出购卖,既需要时间,也需要资金,耽误不起呀。这时,丁乙松通过地下渠道获得一个消息,头苑有一地主名叫张先环,手中掌握有约三、四十支枪。张先环是当地一霸,不久前趁乱从溃军手中悄悄收买了许多枪支弹药,其中还有机枪一挺,全部藏在牛栏里。令人发指的是,张先环偷偷购置枪枝,不是为了抗 日,而是准备当汉奸。他已经偷偷地到日本鬼子驻军的头苑老街骑楼去过几次,想勾结那里的鬼子,当上头苑伪维持会会长。他正在做美梦,哪知丁乙松和几个政工队员化装成农民,以收购椰子的名义,上门找到了张先环,面对黑洞洞的驳壳枪枪口,张先环吓得发抖,但仍谎称没有任何武器。丁乙松耐心的开导,讲明弃暗投明的道理,最后说:“如果你将枪献给日本仔,当上汉奸。我们将在十天里枪毙你。”张先环一听,气都不敢喘,他知道游击队讲到做到。于是只好带着丁乙松等人到牛栏,几位政工队队员当着张先环的面,全部搜出枪支,当场缴获。考虑到张先环还没有正式当上汉奸,且向政工队上缴枪支,丁乙松饶了他一命。政工队掌握的枪支猛然增加到80余支,士气大增。

政工队得到枪支后,正在练兵备战时,一股日军突然给他们送来实战机会。

1939年12月2日,据可靠情报,潭牛据点的鬼子要占领大顶小墟。得知这一消息后,丁乙松立即决定坚决阻止鬼子进入大顶,经过认真分析,决定在后厚岭伏击鬼子。后厚岭,是敌人进犯大顶的唯一通道,再者,后厚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高林密,也容易遮掩躲避,这也为后厚岭伏击提供了较好的“地利”条件。选好伏击敌人的位置后,丁乙松立即进行了战前动员,把队伍拉到后厚岭附近的良堆村住下,刚住下,保长郭远浩也来了,他笑呵呵地对丁乙松说:“听说你们要在后厚岭堵击鬼子,我特来带路!”丁乙松握着郭远浩的手,说:“太好了,我正在为此发愁呢。因为我们对这一带的地形地貌不太熟悉。”接着,他又说:“政工队刚刚成立不久,缺乏战斗经验。在后厚岭碰一下鬼子,权当是一次演练,游击队嘛,要游而击之,看准机会放几枪,看事不好就赶快撤掉。”话是这么说,但打仗不是玩游戏,必须慎而又慎。为了使这次战斗打得更有把握,当即派人到大顶一带侦察,第二天中午,侦察的同志回来说,有两汽车鬼子,已经从潭牛出发,正在大顶的路上奔驰。丁乙松迅速集合队伍,赶到后厚岭东坡埋伏下来。下午两点多钟,敌人的两辆汽车急驰而来。离后厚岭大约半里多路,汽车速度稍稍慢了下来,远处看见头前的一辆汽车上插着太阳旗,每辆车上不过一二十个鬼子。丁乙松要求大家一定等到鬼子的车辆到达伏击圈内再开枪。他对大家说:“我们成立政工队,就是准备打鬼子的。既然鬼子来了,我们绝不会放过他。”大家屏住呼吸,紧张的瞪眼看着鬼子的车辆离后厚岭越来越近,愤恨的怒火涌上心头,当听到丁乙松“打!”的命令时,也顾不上瞄准,就“砰!砰!砰!”开了枪。一排排复仇的子弹直向日军呼啸而去,山谷里顿时枪声大作。鬼子汽车戛然而止,在车上架起了机枪,猛扫过来。许多鬼子跳下车,拉开队形,在机枪的掩护下,向后厚岭射击.密集的子弹,从队员们头顶上呼啸而过。战斗仅持续十多分钟,毙敌5名,伤敌数人。大部分队员,因为初上战场,不免有些慌张。眼看着敌人气势汹汹的向岭上反扑过来,丁乙松知道再坚持下去是危险的,为了减少伤亡,保存革 命力量,立即命令撤退,然后把队伍带到到几里外的东坑村的山林里隐蔽起来。

鬼子攻上后厚岭,扑了空,又到岭下几个村庄进行搜查,村里的老乡们早已撤到附近的山里,气急败坏的日本鬼子把十几户老乡的房子烧了。就因这次伏击,引起鬼子的警觉,因摸不清情况,也没敢再向大顶进犯,无精打采地折回潭牛,打消了占领大顶的企图。

后厚岭伏击战,是潭牛乡抗 日武装向日军打响的第一枪,这支刚刚成立的枪差弹少的小游击队,敢于同装备精良穷凶极恶的日寇交火,这充分彰显了潭牛人民抵御外虏、保家卫国的坚强决心。

胜利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潭牛的四面八方,这时的老百姓只要一提到椰林乡政工队,无不打心眼里佩服。

首战告捷,这让丁乙松受到很大的鼓舞。他认为,一精不如二经。斗争经验是打岀来的,就像学游泳一样,只有在水里练习多了,自然就会游了。为此,丁乙松利用一切机会,锻炼政工队伍。他派侦查人员潜入日军潭牛据点侦察敌情,结果发现这里的日军每逢集市大都外出吃喝玩乐,只留几个日兵看守据点。获悉这一情报后,丁乙松决定由他带领8名战士化装成农民进入潭牛墟袭击日军据点。

这一天恰逢是大集日,可谓是难得的好机会。丁乙松、符之明、邢力波等几名队员挑着肥鸡和本地产的柚子,混杂在赶集的人群里。集市很热闹,街上熙熙攘攘,在探听好炮楼里守备的日本兵数量后,丁乙松等人悄悄地来到炮楼据点门口,丁乙松大声地喊道:“太君,我们给你们送文昌鸡来了。”站岗的日本仔听不懂海南,丁乙松从笼子里抓出一只文昌鸡,然后拿在手里扬了几下,这时那个日本仔明白了,不停地“哟是,哟是,文昌鸡。”听说文昌鸡,驻守在炮楼里几个日本仔,一下子争先恐后冲了出来,这时,邢力波有意将鸡笼打开,笼里的鸡窜出来,“咯咯”叫着四处乱跑,符之明也趁机弄翻装柚子的箩筐,柚子滚满地上,几日军见状,有的捉鸡,有的抢柚子。就在此时,早在一旁准备好的丁乙松等人掏出手枪,“砰、砰”,两名日军士兵当场倒地,剩下的士兵也被队员们击毙。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政工队消灭了十多个敌人,缴获了一些枪支,然后一阵风的溜走了。待发集的日军听到枪声赶回据点时,只见横七八竖的日本鬼子的尸体躺在地上,才明白遭到游击队袭击了。

在潭牛乡政府及政工队的领导发动下,潭牛人民迅速行动起来,效仿南阳群众的做法,大搞坚壁清野,炸桥梁、挖公路、填水井、拆门板,把能用的东西全部搬走,破坏一切设施,与日寇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有力地袭扰了日军,弄得日本鬼子灰头土脸,气急败坏。

为了深入对敌斗争,潭牛乡政府按照文昌县委的指示,设立交通站和专职交通员。

交通员的任务是传递信件和带路,上报下达,前线指战员的私信、平信、急信、特急件,前线后方的人员互相来往,支前的一切物是由交通员负责转送或转运的。一句话,就是战争需要什么,后方支前什么,交通员都要负责转送。潭牛乡的交通员由20岁的政工队队员邢毓岚兼任,她身躯结实、健美,眉清眼秀,齐耳的黑发衬托着端庄的脸庞,眉宇之间流荡着一股男子汉的气慨,让人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位泼辣能干的姑娘。邢毓岚出生于文昌潭牛乡考京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抗 日战争初期,她就参加了抗 日救亡工

工作,并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 产 党。

邢毓岚的主要任务是负责组织联络潭牛地区地下党员和抗 日积极分子,发动、组织群众抗 日,秘密搜集粮食和钱物,给乡政府和政工队传送情报,同时与头苑、宝芳、公坡等地的抗 日组织保持联系,互通情报。这样一来,她的任务显然加重了,这不仅路途遥远,而且要通过敌人层层封锁线,危险性很大,因而只能在夜晚出发。当时,敌人“蚕食”、“扫荡”,环境恶劣,走大路不行,只能走小道,要到达目的地,不知道要转多少个弯弯。而遇到溪河那困难就更大了,因为桥上敌人的岗哨日夜巡逻,那怎么办呢?这就需要机智勇敢,善于解决遇到的,困难。有一次,邢毓岚执行任务,当她走到北架溪时,看见竹崀桥上有敌兵巡逻,桥上是过不去了。自己又不会游泳,附近也没有渡水工具,而任务又紧急,怎么办?焦急中,突然想起,曾看见过许多小孩子在学游泳时,用绳子绑着两个长裤脚,当做浮水的依托。于是她脱下长裤,依样学着做,接着,把信件用脸巾捆在头上,借着飘浮的长裤,游过了对岸。第二天她来到头苑乡上崀村时,天快亮了,再不能赶路,就只好在该村附近山林里躲过一天。等到天黑时,她才继续往县委三区驻地公坡乡前进,胜利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交通任务。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交通员披星戴月要走的路,不可能专走一条路,起码要熟悉三条路线以上。邢毓岚也是如此,为迷惑敌人,她常打扮成新娘子,提着竹篮装做回娘家的样子,冒着生命危险携带重要情报越过敌人重重封锁线,每次出发前她都做好一切准备,几个芋头和饭团以及几条咸萝卜干和一壶水。有一次,为了探听驻扎在头苑老街骑楼的日军情报,她从考京村出发,往头苑方向走去,出发时天气很好,迎面而来的是东风,但途经升谷坡时,突然下起了大雨,雷雨交加,天昏地暗,把她搞得晕头转向,分不清哪里是东,哪里是西。加上升谷坡距离村庄又很远,没有人家可问,又没有指南针,平时是看北斗星识别方向的,此刻,真的辨不清东西南北了,这时,她突然想到平时交通总站领导上课时,讲到遇到天气不好,辨不清方向的时候,可以看看树皮的厚薄来判断,如大树的北边树皮厚,南边树皮薄,将左手按在树皮厚边就是北,那么右手边就是南,前面是东,背后就是西。可是,升谷坡一马平,望不到边,看不到际,哪里有大树呀?但她仍然从容不迫地找树去,终于在找到一棵大榕树,邢毓岚按着所学到的方法去做,果然辨清了方向,于是,她又继续面向东方前进,终于在傍晚前到达头苑老街,然后,又混入为日军做饭的妇女中,一边煮饭,一边摸清驻扎老街骑楼的日军情况。然后赶回潭牛,向党组织汇报驻扎在头苑老街骑楼里的日军情况,受到领导的表扬。

邢毓岚小时候,父亲因病早逝,由母亲独自抚养,家境极端穷困,吃不饱、穿不暖,没有机会上学堂。参加革 命队伍后,一有空睱,她就如饥似渴地勤奋学习文化,学会了看报纸,看一般书籍和能写字和书信;她和群众的关系骨肉相连,经常帮助年迈体弱的老大娘挑水和拾柴;她对同志态度和薄可亲,乐于助人,经常主动帮助同志们剪裁及拆洗衣被。她执行交通任务时,经常要走夜路,但她毫不畏惧和怨言,狂风暴雨也阻挡不住她,没有鞋子光着脚板,每夜走数十里路,也心甘情愿。坡头村邢雪娟是椰林乡妇女抗 日救国会主任,也是邢毓岚的表姐,是最好搭挡。一天晩上,邢毓岚和陈雪娟在二公堆村一位李大娘家收集粮食,这时有人喊日本鬼子来“扫荡”了。邢毓岚和陈雪娟立即带着李大娘一家5口从后门逃走,走了大半宿,刚到另一个村庄村外的一个破庙里准备休息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日本鬼子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原来,由于汉奸告密,鬼子包围了小庙。为了使老大娘一家免受牵连,邢毓岚和陈雪娟换上了李大爷的衣服,女扮男装后翻过庙墙,钻进不远处的山林。鬼子发现两个穿着大褂拿着枪的“男子”逃走,一边开枪一边追过来。一颗子弹差点击中邢毓岚的手腕,不知不觉间,她们跑到陡峭的山坡边缘。看着鬼子一步步逼过来,邢毓岚一咬牙对陈雪娟说:“跳下去,不然落到鬼子手里只有死路一条!”说时迟,那时快,她俩抱着头就向坡下跳去。

所幸的是跳到山脚下的邢毓岚和陈雪娟被树枝拦住,落地时被厚厚的树叶垫着,她俩只受了点轻伤。


1940年的夏天,海南的夏天是炎热的,气温每天都在飙升,有时高温达到30度以上,太阳时隐时现,阳光照射到地面不是那么强烈,多半是多云的天气,但并不影响空气的闷热,热的让人无处可藏,让人心情烦躁,真正体会到了酷热难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海南人对这种酷热已经习以为常,而北方人在海南过夏真的不太适应。而比这种酷热更热的是海南华侨的抗 日热情。由香港、越南、新加坡、泰国等国家和地区共240多名华侨、港澳同胞组成的“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在符克、符思之、陈琴、梁文墀等人的带领下,分期分批渡海返琼,与家乡人民一起参加抗 日斗争。1940年6月19日,琼侨回乡服务总团在琼山树德乡成立,总团长符克,副总团长陈琴、梁文墀,特支书 记符思之。总团成立了三四十人的歌剧队,韩骏同志任歌剧队队长兼导演,周训堂和蔡烁同志任副队长,朱明同志任音乐指挥。在中瑞乡集中排练了一个月,主要排练琼剧《来一个杀一个》,由韩汉明担任男主角,韩广元担任女主角。这本戏后来演得最多,因为它适应形势的需要,具有较强的感召力,能激发人民群众起来抗 日。1940一年7月,歌剧队从中瑞乡搬回东阁后,逐渐扩大到四十七人。同时,设有总务组(组长许声浪)、歌剧组(组长韩骏)、救护组(组长冯敬文)、壁报组(组长陈继成)等。歌剧队的活动,一般是环境好时就集中学政 治、练歌、排戏、练舞,在住地周围为军民救伤治病,做民 运工作,宣传抗 日救国的道理,教少年儿童演唱革 命歌曲。有时群众要求,条件许可,也进行集中演出。歌剧队在琼山、文昌一带抗 日地区的演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的。环境恶劣时,便化整为零,分散活动,以民 运工作队的名义出现,配合当地党组织进行宣传活动。

为了发动群众与日本鬼子作斗争,潭牛乡政府交给邢敏岚一项重要任务,要求她联系华侨服务团歌剧队到山崛村进行文艺演出,刚好这时候歌剧队在公坡水北演出,邢毓岚不费多少周折便与歌剧队的领导取得联系,并得到他们的支持。

这天晚上,月色朦胧,山崛村中的一块空地上用竹子搭架,布置了一个土戏台。台的两边挂起了两盏汽灯,配上用海樘油浸过的烂布料做成的火把,那火光便是舞台的照明灯了。

戏台大帷幕前,挂着一条醒目的横额,上面写着“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歌剧队”12个柳体字。

晚上7时左右,帷幕徐徐拉开,歌剧队的15名男演员和15名女演员已整齐地列好队伍站在台上。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一位女演员大大方方地向前站了一步,接着报幕:

“同胞们,七七卢沟桥事变后,日本长驱 直入,华北告急,中华民族告急,日本帝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共同敌人,救亡图存是中华民族的共同责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共同意志。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是海外琼侨和港澳琼胞爱国组织派遣回琼参加抗 日斗争的华侨团体,它的宗旨是,回乡服务,唤醒同胞,共同消灭 日本帝国主义!下面请听大合唱《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团歌》。”

,“我们是保乡的战士,我们是卫国的先锋!琼崖已到危险关头,快起来为家乡奋斗!我们要回乡服务,唤醒同胞!更要深入农村,推动人民参加抗 日斗争!挖掘战壕,救护伤兵!除国 贼,杀汉奸!更要帮助政府抗战,消灭 日本帝国主义!不怕艰苦,不怕牺牲!保卫领土完整争取民族独立!快起来,同胞们!”

歌声深深地打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接着歌剧队又高唱抗 日歌曲《义勇军进行曲》、《黄河大合唱》、《大刀进行曲》。然后演话剧、琼剧,大部分节目都是有关抗 日的,质量相当高,通俗易懂,深受群众的欢迎。歌剧队在山崛村演出后,经宣传发动,由歌剧队民 运工作组事先发动的十多名青年当场带头报名,结果带动了一百多名青年报名参军,支援抗 日。

第二天一大早,邢毓岚当向导带着歌剧队的同志到青山村演出,当他们来到时青山岭的岭脚下时,不料与下村扫荡的30多个日本鬼子和20多个自卫兵相遇,距离仅有1000多米,就在这时,敌人也发现了邢毓岚和歌剧队的同志,并向他们开了枪。在这紧急关头,邢毓岚对歌剧队队长说:“队长,我引开敌人,你带同志们进入树林。”当她看到歌剧队队长带着同志们隐进树林后,便故意暴露目标,拨腿拼命地往山崛村方向跑,敌人发现后向她开枪,由于距离太远,没有打中。就这样,邢毓岚巧妙地躲过了敌军的追击,她拐进一片山林后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和裤裆都被打烂了。正当她回到山崛村口的时候,突然又被另一批下村袭击歌剧队的敌人发现了。敌人距离邢毓岚只有200多米,一个鬼子朝邢毓岚开了一枪,子弹从邢毓岚的耳边飞过,邢毓岚拼命朝村里跑去,然后拐进一个四合院,一个老大爷见状就把邢毓岚藏在他家的一个稻草房里。原来,这个老大爷不是别人正是符和堂。原来,潭牛墟沦陷后,符和堂便和下吴大婆回山崛村的老家避难了。

不一会,日本鬼子随后追来了。他们知道邢毓岚躲进村子里,就把村庄围了起来,到处搜查,还把村民们都赶到到村边大榕树下,符和堂和下吴大婆也在其中。一个汉奸翻译吼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敢叫歌剧队来这里演出,与皇军作对,只有死路一条。刚才一个女游击队,跑进你们村,有人将她藏起来了,不交出女游击队员,通通地杀头,还要烧村。”这时,符和堂说:“你们不是都搜查了吗?我们哪敢藏游击队呀?我们有几个脑袋呀?”其他村民则一言无发,默不作声。

日军军官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红,为发泄心中的不满,他命令几个鬼子对符和堂和几个村民拳打脚踢,然后扬长而去。

被日本鬼子打成重伤的符和堂只好在家疗养,幸得他是民间医生,自我医治,很快恢复了健康。这样,符和堂家的四合院,便成了政工队和乡干部的活动场所,符和堂还专门在自家的百草药室边设了一个暗房,专门让政工队和乡干部躲藏用。“山不藏人,人藏人”,有符和堂、下吴大婆这样的革 命堡垒户,政工队和乡干部活动起来非常方便。

为了发动群众与日本鬼子作斗争,潭牛乡政府交给邢敏岚一项重要任务,要求她联系华侨服务团歌剧队到山崛村进行文艺演出,刚好这时候歌剧队在公坡水北演出,邢毓岚不费多少周折便与歌剧队的领导取得联系,并得到他们的支持。

这天晚上,月色朦胧,山崛村中的一块空地上用竹子搭架,布置了一个土戏台。台的两边挂起了两盏汽灯,配上用海樘油浸过的烂布料做成的火把,那火光便是舞台的照明灯了。

戏台大帷幕前,挂着一条醒目的横额,上面写着“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歌剧队”12个柳体字。

晚上7时左右,帷幕徐徐拉开,歌剧队的15名男演员和15名女演员已整齐地列好队伍站在台上。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一位女演员大大方方地向前站了一步,接着报幕:

“同胞们,七七卢沟桥事变后,日本长驱 直入,华北告急,中华民族告急,日本帝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共同敌人,救亡图存是中华民族的共同责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共同意志。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是海外琼侨和港澳琼胞爱国组织派遣回琼参加抗 日斗争的华侨团体,它的宗旨是,回乡服务,唤醒同胞,共同消灭 日本帝国主义!下面请听大合唱《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团歌》。”

“我们是保乡的战士,我们是卫国的先锋!琼崖已到危险关头,快起来为家乡奋斗!我们要回乡服务,唤醒同胞!更要深入农村,推动人民参加抗 日斗争!挖掘战壕,救护伤兵!除国 贼,杀汉奸!更要帮助政府抗战,消灭 日本帝国主义!不怕艰苦,不怕牺牲!保卫领土完整争取民族独立!快起来,同胞们!”

歌声深深地打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接着歌剧队又高唱抗 日歌曲《义勇军进行曲》、《黄河大合唱》、《大刀进行曲》。然后演话剧、琼剧,大部分节目都是有关抗 日的,质量相当高,通俗易懂,深受群众的欢迎。歌剧队在山崛村演出后,经宣传发动,由歌剧队民 运工作组事先发动的十多名青年当场带头报名,结果带动了一百多名青年报名参军,支援抗 日。

第二天一大早,邢毓岚当向导带着歌剧队的同志到青山村演出,当他们来到时青山岭的岭脚下时,不料与下村扫荡的30多个日本鬼子和20多个自卫兵相遇,距离仅有1000多米,就在这时,敌人也发现了邢毓岚和歌剧队的同志,并向他们开了枪。在这紧急关头,邢毓岚对歌剧队队长说:“队长,我引开敌人,你带同志们进入树林。”当她看到歌剧队队长带着同志们隐进树林后,便故意暴露目标,拨腿拼命地往山崛村方向跑,敌人发现后向她开枪,由于距离太远,没有打中。就这样,邢毓岚巧妙地躲过了敌军的追击,她拐进一片山林后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和裤裆都被打烂了。正当她回到山崛村口的时候,突然又被另一批下村袭击歌剧队的敌人发现了。敌人距离邢毓岚只有200多米,一个鬼子朝邢毓岚开了一枪,子弹从邢毓岚的耳边飞过,邢毓岚拼命朝村里跑去,然后拐进一个四合院,一个老大爷见状就把邢毓岚藏在他家的一个稻草房里。原来,这个老大爷不是别人正是符和堂。原来,潭牛墟沦陷后,符和堂便和下吴大婆回山崛村的老家避难了。

不一会,日本鬼子随后追来了。他们知道邢毓岚躲进村子里,就把村庄围了起来,到处搜查,还把村民们都赶到到村边大榕树下,符和堂和下吴大婆也在其中。一个汉奸翻译吼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敢叫歌剧队来这里演出,与皇军作对,只有死路一条。刚才一个女游击队,跑进你们村,有人将她藏起来了,不交出女游击队员,通通地杀头,还要烧村。”这时,符和堂说:“你们不是都搜查了吗?我们哪敢藏游击队呀?我们有几个脑袋呀?”其他村民则一言无发,默不作声。

日军军官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红,为发泄心中的不满,他命令几个鬼子对符和堂和几个村民拳打脚踢,然后扬长而去。

被日本鬼子打成重伤的符和堂只好在家疗养,幸得他是民间医生,自我医治,很快恢复了健康。这样,符和堂家的四合院,便成了政工队和乡干部的活动场所,符和堂还专门在自家的百草药室边设了一个暗房,专门让政工队和乡干部躲藏用。“山不藏人,人藏人”,有符和堂、下吴大婆这样的革 命堡垒户,政工队和乡干部活动起来非常方便。

1941年的1月,侵琼日军为了军事上的便捷,更有效地制约琼东北的抗 日军民,看中了升谷坡这块风水宝地,决定在文昌升谷坡建军用机场。

升谷坡,位于海南岛东北部的文昌县腹部,坡地一马平川,纵横十多公里,看不到尽头,由于土地贫瘠,又是沙砾土,一下雨,沙土便凝固,无法种植农作物,因此坡上长满了杂草和小灌木,古传要嚼完一升的谷子,才能走完这块平坦的空旷地,“升谷坡”因此而得名。

从升谷坡向东望,铜鼓岭时隐时现,云雾缭绕。从升谷坡向西望,便是林木葱茏的青山岭。文昌人说“石垒高山,树比山高”指的就是石头嶙峋、古木参天的铜鼓岭和青山岭,因此人们视这两座山岭为升谷坡的保护神。谁也料不到,侵琼日军会在这片热土上做文章。

,这一天,在海口市大英山机场侵琼日军第三联合航空队指挥部,“嘀,嘀,嘀”的电波声和“喂,喂,喂”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乱哄哄的。

这时候,侵琼日军第一航空队司令官山县正乡正在二楼他的办公室聚精会神地看着墙上的军事 地图。

“报告!”门外传来军机课长的声音。

山县正乡回过神来说:“进来!”

军机课长进来,立正敬礼,然后拿出一大叠电报:“司令长官,各路军机发来急电。”


山县正乡挥手示意:“念!”


军机课长念道:“西路临高境内,我军遭共 产 党游击队伏击,损失严重;中路琼中山地,我军援兵被困;琼东海岸一带,游击队以村为战,以户为战,我军屡遭各个击破。”


山县正乡一听大为震怒,他咬牙切齿地用手重击一下办公桌:“巴格牙路。”


军机课长问:“司令长官,是否出动飞机救援?”山县正乡提高了嗓门说道:“你想想,我们每天从海口机场起飞,东南西北都得兼顾,作战点多,线路长,要有多少飞机才够用呀。我要集中力量,有计划地进攻,有重点的突破。”


军机课长不解地问:“依司令长官之见……”


山县正乡拿起一根小银棒,指着地图上的云龙地区,说:“我空军轰炸琼崖独立队总队根据地的行动暂缓一步!”


军机课长自作聪明地说:“那不是等于放虎归山?”


山县正乡阴森地说:“不不不,这叫做欲擒之,先纵之。”


军机课长问:“司令长官,下一步的打算是?”


山县正乡得意地说:“指挥部已决定集中兵力轰炸琼东一带的共 匪,为实现我大日本皇军宏大蓝图扫除障碍。”


军机课长疑惑地问:“宏大蓝图?”山县正乡摆摆手,说:“这你就不用多问了。你叫小岛大尉来一下。”


军机课长行军礼说:“是!”然后转身下了楼。


不一会,小岛上了楼,立正后,对山县正乡行军礼:“报告!”


山县正乡示意小岛找张椅子坐下,然后对小岛说:“小岛君,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干什么吗?”


小岛摇了摇了头说:“不知道!”


山县正乡说:“总部决定让你去完成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什么任务?”小岛急切地问。


“去文昌升谷坡建一个军用机场。”山县正乡慢条斯理地说。


小岛不解地问:“建军用机场?”


山县正乡指着墙上的地图,说:“是的,我驻琼空军部队计划在未来的两年内建设黄流、三亚、加来、陵水、北黎、升谷坡等机场,这些机场一旦建成,将与海口大英山机场连成一线,形成强大的空中优势,届时我们便可以从四处出动飞机对五指山狂轰滥炸,让那些共 匪没有藏身之地。这样不仅达到海陆空全面控制海南岛的目的,更重要的是它今后可作为皇军挺进南洋群岛,控制太平洋,建立东亚共荣圈的重要军事基地。海南岛还是丰富天然资源的宝库,特别是石碌的铁矿,含铁量百分之五十七,是大日本制造飞机、舰艇的上好钢材。因此,升谷坡机场的战略地位不能低估。”


小岛奉承地说:“这宏大蓝图体现了大日本雄视五洲、囊括四海的天地壮志,司令长官的英名将彪炳千秋。”


山县正乡将一叠图纸交给小岛,说:“小岛君,这是乐东黄流机场的建设图纸,番号为航空13基地,升谷坡军用机场的番号为航空14基地,图纸与黄流机场的一模一样,今年年底同时动工,我前几个月己派木村一郎带队勘察现场了,叫他参考黄流机场的建设图纸进行设计,工程量很大,你必须在两年内完成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有什么困难吗?”


小岛接过图纸,说:“服从命令!”


这时,山县正乡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本《三国演义》,野心十足地说:“好好阅读和研究它,《三国演义》的军事智慧,值得学习和借鉴。”


小岛说:“请司令长官放心,卑职决不辱圣战使命,定以机场成功论英雄!”


山县正乡说:“小岛君,你先到升谷坡勘察和熟悉一下地形,核对有关数据后,就在那里发挥你的聪明才智了。我给你一个中队的兵力,我等待你的捷报。”


小岛来一个立正:“是!”之后拿着图纸转身下楼。


为了确保升谷坡机场建设的顺利进行,摸清底细,心中有数。小岛电告文昌潭牛炮楼据点的日军先到升谷坡平整一块地皮,以便旋翼飞机降落。


一天,政工队的同志和乡干部正在山崛村符和堂家吃完晚饭,突然传来一阵阵狗吠声,紧接着又是有节奏的敲门声。


听到有节奏的敲门声,符和堂知道是邢毓岚来了,便叫下吴大婆去开门。


看见头戴破旧竹笠、身穿褴褛乞丐衣服的邢毓岚一阵风地走进来,大家都拥上去,问长问短,邢毓岚一边脱下破旧竹笠,一边对符翅宜说:“乡长,这几天有十几位农民模样的人在升谷坡一片空旷地上搞平整,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可能是农民在开荒吧!”符之明说。


“不像是开荒。”邢毓岚又说。


“升谷坡土地贫瘠,拉屎不出草,谁会在那儿开荒种庄稼?”符和堂插了话。


人们议论着,猜测着。


这时丁乙松说:“日军控制海南岛后,已经在黄流建军用机场了,他们会不会也在升谷坡建军用机场呀?”


“升谷坡离海口市才70多公里,飞机二十几分钟就能飞到文昌,何必在升谷坡建军用机场呀!”符和堂说。


“大公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认为日本鬼子在升谷坡建军用机场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在琼东北一带,琼崖独立队活动太活跃,让敌人吃的苦头太多了,敌人一直企图歼灭之。有了机场,就能制约琼崖独立队的行动。另外,升谷坡地势平坦,不需要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若真是这样,这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了。”符翅宜分析说。


大家一听,觉得符翅宜分析得有道理。


丁乙松说:“若敌人敢在我们家乡门口建军用机场,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决不能让鬼子在我们头上拉屎撤尿!”符和堂斩钉截铁地说。


猜测归猜测。为了弄清在升谷坡平整土地的十几个人真实身份,邢毓岚经过几天的明查暗访,终于弄清楚那十几个人是潭牛炮楼据点的自卫队人员,他们是奉皇军之命行事的。。


接到山县正乡命令的小岛便按奈不住了,第三天一早便调来四架ka2旋翼飞机,他和升谷坡机场建设工程副总指挥官清野、总工程师木村一郎、军机课长三本一郎,乘坐四架旋翼飞机从海口大英山机场飞住升谷坡。


这种ka2旋翼飞机类似直升机,又不是直升机,是日本的四不像飞机,也是二战时期最奇葩的飞机。它的最大用途是侦察,最快速度165千米每小时,因为搭载着旋翼,只要有百多米的平坦地方,它就可以滑跑起飞,升空后则通过螺旋桨的旋转提供前进动力,可以实现短距离着陆。它的特点是机型小、简易轻便,每架总共只有两个驾驶舱,能够搭载一名飞行员和一名侦察员。


四架 ka2旋翼飞机的驾驶员都是台 湾人,很年轻,分别是郑祺顺长岭、柴田,梁井,他们都是被日本人抓来当兵的。


当太阳刚刚升有椰子树般高时,四架日军旋翼飞机像四只蜻蜒般在升谷坡的上空盘旋。


小岛从旋翼飞机上俯瞰,只见数十里横直的升谷坡一马平川,只要稍加平整,建起跑道,不费吹灰之力这里便成为新的军用机场了,小岛不由暗暗高兴。


不一会,四架旋翼飞机先后降落在升谷坡古道附近的一块已经平整好的草坪上。


舱门打开后,小岛、清野、木村一郎、三本一郎和郑祺顺、长岭、柴田、梁井先后下了飞机。


小岛指着面前一片平坦的草坪问工程师木村一郎:“木村君,机场的地址就选在这里吗?”


木村一郎回答道:“报告长官,就是这里。这个地方是我事先勘察并作过论证的,我参考了黄流机场的图纸,根据升谷坡的实际情况,进行了规划和设计,按照图纸设计,整个机场占地面积约20平方公里,要建有总共1800米长,900米宽的飞机跑道和50000平方米的停机坪。同时要四周挖壕沟和设铁丝网,建设机场指挥办公室、炮楼、指挥塔楼、地下物资仓库、深水井、飞机库、炸药库、雷达站、电厂、暗堡、兵营、医院所等。工程是相当浩大的,至少要花三五年的时间完成这么多工程项目。”木村一郎是工程师,他负责升谷坡机场的勘察、规划、设计、组织施工等全面技术工作,因此对升谷坡机场的工程量他是心中有数的。


小岛一听,脑袋都蒙了,他想不到配套工程那么多,并且施工时间又那么长,这与他原先想象的差距很大。但山县正乡的命令不得不执行,想到军人的天职,只好迎难而上了。他说:“山县正乡司令官命令我们必须在两年内完成。”


木村一郎漫不经心地说:“那是不可能的,光打基础就要花一年多的时间,所有的项目全凭人工,能在三年内完成就算不错了。”


小岛却满怀信心地说:“不管困难多大,我也要在两年时间内把机场建成。木村君,我们任重而道远呀!”


木村一郎说:“我一定和长官同甘共苦,尽最大能力!”


小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这才是我所需要的态度。好好干,前途无量。”


小岛转身问清野:“清野君,机场建设工程的机械都准备好了吗?”


清野回答说:“报告长官,所有的机械设备都是黄流机场用过的二手货,己经装车,准备运来文昌了。”


小岛又问:“建设机场的劳工招到了吗?”


清野回答道:“已经从汕头、湛江那边运过来了,很快就到。”


小岛高兴地说:“好的,好的。”


正在这时,黑三带着几个自卫队队员,骑着三轮摩托车赶来了。黑三头戴日式军帽,身穿敞襟黑缎衣,腰间绑着一条白布带,肩挎一支盒子枪,好不威风。


黑三走到小岛的面前,恭敬地向小岛躹了一躬,然后用刚刚学的生硬日本话献媚地:“报告太君,本人名叫黑三,潭牛自卫队队长。这些平整的地面,是本队长带领下属日以继夜干岀来的,还可以吧?”


小岛拍着黑三的肩膀,笑着用闽南话对黑三说:“很好,很好,你的功劳大大的。”


黑三一听,乐得合不拢嘴。他用海南话对小岛说:“太君会说闽南话?”


小岛用闽南话说:“我是日本人,我的父母在台 湾做生意,长期生活在台 湾,我是在台 湾出生的,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台 湾读书,后来读大学时才去日本。所以懂闽南话。”


黑三:“怪不得。本队长是土生土长的潭牛人,对升谷坡非常熟悉,太君,需要用得上本队长的时候,尽管吩咐。”


小岛:“黑三队长,升谷坡机场一动工,就有你的用武之地啦!”


黑三高兴地:“太好啦!”


小岛往东边一看,远处一座山峰映入他的眼帘,便问黑三:“黑三队长,那是山岭吗?”


黑三回答道:“回太君,是山岭,叫铜鼓岭。”


小岛双手插着腰,沉呤着:“铜鼓岭?”接着他又转身指着西方向的青山岭问:“那座山岭叫什么岭?”


黑三回答道:“青山岭。”


小岛自言自语:“青山岭,铜鼓岭,两道天然的屏障,一前一后,遥相呼应,难得一对升谷坡军用机场的护卫勇士,天助我也!”他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阵让人捉摸不透的冷笑。


黑三看到小岛对铜鼓岭和青山岭感兴趣,便对小岛说:“太君的想象力太丰富了。铜鼓岭,距升谷坡30多公里,西连内陆,东濒南海,绵亘20多公里,是海南的最东角。相传东汉伏波将军马援挥师渡海,在此登岸设营。班师回朝时,遗下铜鼓,后人掘之,故以此为岭名。而青山岭的自然景观也给古代名贤志士带来灵感,他们纷纷借助青山岭这个平台展露才华,挥洒才情,留下许多不朽的诗篇。”


小岛:“哦,这两座岭,还有这么丰富的人文故事。”接着他担心地问黑三:““岭上会不会藏着共 产 党?”黑三回答说:“应该不会。”小岛拍了拍黑三的肩膀说:“黑三队长,我们皇军需要你这样的人,你是皇军的手脚和眼睛。”


黑三拍马屁说:“能有机会为皇军效劳,三生有幸!”


黑三一副奴才相让人都不看得入眼。说实在的,如果没有汉奸,日本鬼子真的寸步难行。这个黑三,四十 八岁,个子墩矮,但手脚壮实,行动敏捷,他是潭牛考京村人,排行第三,名林洪三,他的母亲前几年因病去世了,父亲是当地的土豪劣绅,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仔会打洞,什么种出什么苗。和他老父一模一样,为人奸诈,心怀鬼胎,吃喝嫖赌俱全。他利用手中权势不知玩弄了多少良家妇女。他读过书,半懂不懂,说东道西,人们称他半桶水,他却洋洋得意地说,半桶水才响呀。他早就结婚,但老婆肚子不争气,始终怀不上孩子,黑三曾经有过休妻另娶的念头,但被父亲臭骂了一顿,因为黑三的老婆很孝顺,照顾黑三老父无微无至,另外还有一个年轻的保姆,把黑三的家收拾得整整齐齐。日本鬼子没有侵琼时,黑三就当了国 民党的民团团长,在当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算是个声名显赫的人物,可他从不知足,肚饿想饱,饱了想奇巧。特别是在女色方面,吃着碗里的扒着锅里的,看哪个姑娘生得漂亮,就千方百计弄到手。日本鬼子侵琼后,他摇身一变当了汉奸,他的队伍也成了日本鬼子的自卫队。十几个农民模样的人在升谷坡平整土地就是他派的手下兵丁干的。他平时手下有一帮打手跟随左右,谁也惹不起他,他狐假虎威,借助日本人的势力到处作恶,是闻名的流氓地痞。这次他奉命平整旋翼飞机跑道,感到无比的荣幸,得知皇军的旋翼飞机顺利降落,感到格外的欣慰。


小岛一边察看地形,一边命令四位飞行员和几个自卫兵从旋翼飞机上搬下测量仪器,同时各自拿着防卫的枪支。


郑祺顺既是飞行员,又是小岛的海南话翻译官,望着地上的测量仪器,用闽南语对柴田说:“柴田,这里的飞机场一旦建成,今后咱们可以直接从这里飞回台 湾啦!”


柴田也用闽南语对郑祺顺说:“祺顺呀,别说梦话了,我还怀疑这个飞机场能不能建成呢?”


郑祺顺与柴田边说话边抬着测量仪器向目的地走去。这时的梁井和长岭也捡起地上的测量仪,跟了上去,


梁井用闽南语对的长岭说:“长岭,这个机场一旦建成,我们就要长期在这里出生入死了,但是我们的每一次起飞,又不知要害死多少中国同胞了。我们将是历史的罪人。”


长岭也用闽南话回应梁井道:“如果是罪人,也是日本人逼迫出来的。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


梁井伤感地用闽南语说:“咱们是台 湾人,却被抓来当日本兵打自已的同胞,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苟且偷生,为日本人卖命,你说悲哀不悲哀?”


长岭继续用闽南语和梁井交流:“有什么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啦!”


长岭看见小岛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用闽南语对柴田、梁井说:“小声点,别让日本人听到了,那咱们就没命了。”


小岛发现郑祺顺、柴田、梁井、长岭在讲闽南话,非常不满地说:“你们的,以后通通不准说闽南话。”


郑祺顺应道:“是,长官!”


梁井说:“我们是老乡,难得相遇,所以讲一讲家乡话……”


小岛严厉地说:“下不为例,再说闽南话,通通的死。”


长岭回答道:“是,长官!”


实际上,侵琼日军中,有很多人是台 湾籍,因为当时的台 湾还是日本人的殖民地,他们被抓来当日本兵是无法逃脱的命运,他们当中很多人非常同情中国同胞,也有不少暗中帮助中国同胞。


四个飞行员和几个自卫队队员,在木村一郎的示范和指挥下,再次对军用机场规划的建设用地进行了测量,目的是核准相关数据,以便早日动工。


小岛是指挥官,当然只是指挥罢了,他那双贼眼在不停地转,刚才看见远处的铜鼓岭,现在却看见近处古道旁立着的一座灰塑,他好奇地问黑三:“黑三队长,那是什么?”


黑三点头哈腰地:“是一座灰塑。”


小岛挥挥说:“去看看。”


小岛在黑三的引导下来到那座灰塑前,这是一座高三米宽二米的灰塑,塑的是一个长着白胡子的慈祥老者,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正前方,脸一手执着拐杖,一手拿着一个椰子壳做成的“珍古”,里面装满了谷子,身上的衣服塑的特别的好看。塑像下端的一块灰岩石石面上刻着“升谷坡”三个楷书格外醒目,左右边分别刻着“步行尽古道


嚼完一升谷”字样。


小岛毕竟是个中国通,他深深被这座灰塑工艺所吸引,他对黑三说:“这座灰塑的工艺太精致了,想不到,海南民间会有这么优秀的灰塑工匠。”


黑三得意地说:“灰塑是海南琼东北独特的传统建筑装饰工艺。从灰塑最繁盛的明清时期算起,至少经历了500年以上的繁荣发展期。文昌农村很多人从事灰塑手艺,靠灰塑谋生。”


小岛又问黑三:“这个塑像塑的是什么人物?”


黑三回答说:“土地公,又称福德正神,他是升谷坡土地的守护者,是与升谷坡形成共存的神。土地公的信仰源于古代先民的原始崇拜,先民们觉得地载万物,取材于地,因此供奉土地公,以祈求地润万物,五谷丰登。这种信仰文化能一直传承至今,文昌每一个村庄都有土地公的庙。唯有这座灰塑例外。”


小岛听了,甚是不悦,他说:“错了,错了,大日本皇军才是升谷坡的土地公,军用机场才是升谷坡的守护神。”


黑三附和:“太君说得对,说得对。”


这时,小岛又把眼光投向那块灰岩石石面,因为他也会一些中文,于是念道:“升谷坡,步行尽古道,嚼完一升谷。”他不解地问身边的黑三:“黑三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黑三解释道:“太君,升谷坡就是这片坡地的名字,那两句诗的意思是要嚼完一个椰壳的谷子,才能走完升谷坡这条古道。”说着指老者手中的珍古。


小岛听了傲慢地狂笑:“哈哈,中国人的,走的大大的慢,升谷坡机场建成后,飞机来回东京,不需嚼完一升谷子。”


黑三拍马屁地说:“日本大大的厉害,大大的厉害。”


小岛用指挥刀敲敲灰塑说:“这里一马平川,是现成的机场,真是天助我也。待机场建成后,我要从这里起飞,周游世界。”


黑三发现小岛口干舌燥的样子,连忙递上水壶:“太君,请喝水。”


小岛接过水壶端正地坐在灰塑的基石上,准备喝水。


黑三赶快将小岛扶起来,对小岛说:“太君,这灰塑不能坐。”


小岛一手按着指挥刀,睁大眼睛,不解地问:“你的,什么意思?”


黑三说:“曾经头苑有一个生意人,有一天经过这条古道时,走累了,随手折了路边一支树枝遮挡阳光,然后坐在灰塑的基石上歇息,过后,该男子浑身发痒,皮肤溃烂。家人吓得赶紧拿供品来这里请罪,他的怪病才消除。后来那名男子像蛇一样脱了一层皮。原来是这个土地公显灵惩罚了那个生意人。打那以后,路人再也不敢在基石上坐了。”


小岛半信半疑:“有这回事?”


黑三:“传说的,人们都是这样传的,不知是真是假,无法核实。”黑三接着又说:“有一个财主见这座灰塑,工艺精湛,栩栩如生,于是决定搬走这座灰塑立在自家的庄户路口,可是十多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都搬不动它,结果……”


小岛问:“结果怎样了?”黑三回答说:“过不久,那财主七窍流血死了,三尺石头有神灵。”


小岛一听,吓了一跳:“你的,说的大大的真话?”


黑三以为冒犯了小岛,惊得一身冷汗,只好说:“都是民间传说的。”


小岛傲慢地说:“我才不信这些传说。我们大日本,是太阳神,万物生长靠太阳,太阳是收获之父,中国的神,都是小小的,太阳神才是伟大的,它可以主宰世界,主宰一切。黑三队长,你的,明白吗?”


黑三附和道:“明白,明白, 太君说得对,太阳神才是最大的神。”


小岛指着灰塑对黑三说:“就让这个土地公帮咱守护升谷坡军用机场吧!”


黑三:“太好了,太好了!”


这时,一个小女孩在灰塑附近的丛林处放牛,她悄悄地观察日本鬼子的动静,这个小女孩子十三岁,名叫小茵茵,是椰林乡儿童团团员。她是按照符翅宜乡长的指示来这里侦察敌情的。


突然,那只小黄牛“哞……”的一声走出丛林,进入敌人警戒线。


正在测量的清野举起步枪,“嘣”的一声,小黄牛应声倒下。然后大嚷:“哟是,哟是……”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小黄牛走去。


小茵茵发现小黄牛已被清野打死,立即拔腿朝小黃牛跑去,然后扑在小黄牛身上,大哭起来。


清野走了过去,揪起小茵茵,然后将小茵茵重重地摔在地上。


郑祺顺、柴田、长岭、梁井等人,也提着长枪向清野走来。


听到枪声,小岛和罴三立即朝着清野走去。


黑三走到小茵茵的身边,用手中的盒子枪指着小茵茵的脑袋说:“谁叫你来的,你是不是儿童团的侦探,想找死吗?”


小茵茵哭着说:“我是放牛的,我不是儿童团的侦探。”说着站起来,走到清野的跟前,然后抱住清野的脚:“你还我的牛。”


一言无发的小岛却拔出手枪对着小茵茵扣动了扳机。


“啊……”郑祺顺见状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他快步上去,推开了小岛的手。


“砰”的一声对空枪响,小茵茵吓了一跳。


小岛将枪口对准郑祺顺:“你的反了?”


郑祺顺对小岛说:“长官,她还是个小孩。”


小岛阴森地说:“升谷坡机场是日本人的神圣领地,中国人闯进,格杀勿论。这样才能武运长久,武运长久,你的,大大的不懂。”说着,他朝着小茵茵开了一枪。


小茵茵应声倒下。黑三也恶狠狠地一朝小茵茵补了一枪。


郑祺顺望着血泊中的小茵茵,他的视线慢慢地糊模起来,他不由想起了他的妹妹来。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在台 湾某机场,日军戒备森严,日本兵用刺刀强迫台 湾劳工为他们兴建机场,郑祺顺也被逼参加机场劳动。


有一天,他的妹妹小苗苗随着劳工人群来到工地找他。找了很久,小苗苗才在劳动的人群中找到郑祺顺。她高兴地扑进郑祺顺的怀里说:“哥哥……”


郑祺顺抚摸着妹妹的头,问:“小苗苗,你找哥有事吗?”


小苗苗哽咽地说:“妈妈饿得快不行了……”


郑祺顺一听忙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交给小苗苗,低声说:“快回去吧。”


小苗苗拿着两个馒头说声:“哥哥再见!”便飞快离去,可刚跑不到十米远,“扑通”的一声,不小心摔倒在地,馒头掉在地上,小苗苗从地上捡起馒头。


这时,一位日本兵看见了,对小苗苗开了一枪,小苗苗倒在血泊中,带血的馒头滚了又滚……


郑祺顺见状冲了上去,抱着小苗苗的尸体撕肝裂肺地惨叫:“小苗苗,小苗苗……”


一阵喊叫之后,只见郑祺顺发疯地朝着那个开枪的日本兵扑了过去,那个日本兵一闪,郑祺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那个日本兵对着郑祺顺欲开枪,劳工们一下子组成了一道人墙,保护了郑祺顺。


想到这里,郑祺顺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小岛看见郑祺顺的举动,便说:“祺顺君,你在想什么?怕了?你的,胆子大大的小哟!”


郑祺顺轻声地说:“我想让小女孩入土为安。”说着走到小茵茵的身边,蹲下,用手巾擦拭小女孩脸上的血迹,然后脱下军衣盖在小茵茵的身上,深深一鞠躬。


小岛漫不经心地说:“祺顺君,你知道中国人为什么不成气候吗?就是因为菩萨心肠,大大的软哟!你的明白吗?”


郑祺顺听了,沉默无语。


小岛立即命令道:“快撤,快撤!我们的枪声肯定会引起游击队的注意。若是遭到他们的袭击就麻烦了。”说着朝着旋翼飞机停放的地方走去,清野、郑祺顺、长岭、梁井、柴田、木村一郎、三本一郎,提着长枪跟随其后,而那些测量仪器他们也不要了。他们迅速地分头登上旋翼飞机,驾驶员借助平坦的地面,滑跑后往上升,然后朝海口方向飞去,传来隆隆的声响,不一会,便消失在蔚蓝的天空中。


黑三也带着几个自卫兵朝着停放三轮摩托车的地方跑去,然后骑着三轮摩托车,返回潭牛据点。


听到敌人的枪声,正在升谷坡附近丛林中等待小茵茵侦察情报的丁乙松,符翅宜、邢毓岚一下子警觉起来:为什么会有枪声?


符翅宜对丁乙松说:“丁队长,我们到那边看看去。”


丁乙松:“好!”


当丁乙松、符翅宜等政工队队员和乡干部等十几人悄悄地来到升谷坡古道附近时,才发现迟来一步,不见敌人的踪影。


这时,邢毓岚突然发现了不远处盖在小女孩身子上的军衣,便对丁乙松说:“队长,符乡长,敌人丢下一件军衣。”


“走,看看去!” 符翅宜用手一挥,三个人朝着军衣走去。


丁乙松捡起军衣,突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惊讶地说:“这不是小茵茵吗?小茵茵,你醒醒!”


这时候丛林那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小茵茵,你在哪?跟爸爸回家啦!”


“波叔,小茵茵在这呢!” 丁乙松回应了一声。


中年男子从丛林那边过来,他发现血泊中的小茵茵,他猛地扑上去,摇着小茵茵:“我的女儿,你怎么啦?”


小茵茵微微地睁开眼睛,欲说什么,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中年男子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喊叫着,然后疯狂地在升谷坡的空旷地上奔跑了起来。原来,这位疯子叫波叔。


望着波叔疯疯癫癫的身影,邢毓岚无限伤心地说:“波叔的走神病又犯了。”


符翅宜气愤地说:“小茵茵是日本鬼子在升谷坡上杀害的第一个小女孩,这笔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还。”


在符翅宜的提议下,三个人就地挖了一个土坑将小茵茵埋葬了。然后对小茵茵默哀。


几只乌鸦在附近的树木上“呀呀”地叫着,其声音悲凉而凄楚,仿佛在为小茵茵鸣冤。


正是:铜鼓岭含悲,青山岭落泪。何时擒恶狼,扬我中华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机场据点铁网狼窝


强虏淫威民众义胆


看着散落在地的测量仪器,符翅宜对丁乙松说:“丁队长,看来日军在升坡建军用机场是真的了。”


丁乙松:“肯定是真的,不然拿这些测量仪器来做什么?这是前期的工作,估计日军很快就要进驻升谷坡了。”


符翅宜:“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血风腥雨又要在升谷坡上演了,我们的担子更重啦!”


丁乙松对邢毓岚说:“毓岚,这几天你重点在潭牛墟观察跑楼里的日军的动静,了解黑三自卫队的去向。”


邢毓岚:“好!”


就这样,政工队和乡政府密切注视着日军建设升谷坡机场的动态。


一天早上,日军一个加强连队300多人,坐着汽车,浩浩荡荡从海口开来潭牛墟,然后在黑三的带路下,重兵举进位于升谷坡旁边的考京村。


日军一连村,就杀气腾腾地勒令全村人立即迁往别处,腾出村子供他们驻扎,违者格杀匆论,考京村的群众只好离开家园,投奔亲戚朋友。个别不肯离开村子的老人,当场被日本鬼子杀害,惨无忍睹。


黑三是考京村的大户人家,他家房子的整体建筑占地1540㎡,建筑面积1000㎡,四面环绕厚实的高大院墙,外观规模恢宏气派。宅院坐西北朝东南,采用单纵轴线多进式,右侧置一排横屋的格局。四进正屋间有三个天井,其中二、三进的天井一侧是两间西式纳凉阁楼。一侧贯通南北的横屋,依次分布着库房、餐厅、厨房等,横屋为硬山式屋顶,前有二步架插廊与横屋各房间联系。建房所用的木材、砖瓦、水泥等物料都是一船一船从南洋运回,比如装饰木料采用的是东南亚地区上等的坤甸木,横屋的廊柱采用国外水泥浇筑等,可谓用料极为考究,古朴典雅、巍峨壮观,堪称中西建筑风格融合之典范。这豪华气派的林家宅,其实不是黑三的功劳,而是黑三的二哥从南洋寄钱回来修建的。


黑三将小岛、清野、木村一郎、三本一郎等升谷坡机场建设指挥部主要成员住在自家的林家宅里,还杀鸡杀猪招待这些跷脚筒。


这几个鬼子看到丰盛的酒菜后,大摇大摆地坐在横屋的一张八仙桌旁喝起酒来,过一会小岛让黑三的老婆和保姆过来倒酒,保姆是黑三请来专门打扫家里卫生和煮饭的,才16岁,此刻吓得瑟瑟发抖,黑三老婆赶忙将保姆挡在身后,强颜欢笑为这几个鬼子倒酒,那知道这帮人面兽心的畜生喝完酒后将黑三的老婆和保姆轮番欺辱了。正好黑三不在场,他忙于安顿别的鬼子去了。若是让黑三在场看见,按照黑三的脾气,不将这几个鬼子送上西天才怪。而黑三的老婆和保姆也不敢将此事告诉黑三和黑三老父,只好将此屈辱吞进肚子里。


驻扎考京村的日军,每天都兵分多路,奔赴考京村周边的村庄抓民工,同时由日伪维持会出面,到远点的村庄强行摊派,不分男女。

一 天下午,山崛村突然外面响起“哐,哐,哐”的小铜锣声。

听到小铜锣声,小燕子赶快去打开门,她一看,只见自卫兵张甲和王乙在不远处的一块墙壁上张贴布告。小燕子赶快关上门。

张甲边敲着小铜锣边喊道:“维持会通知,皇军在升谷坡建军用机场,每家每户每天出一个劳动力到升谷坡平整土地,违者格杀勿论。”

张甲问王乙:“王乙呀,咱们在这个山崛村贴多少张布告?”

王乙不耐烦地回答:“大概十几张了吧!”


听到小铜锣声后,不少村民们都从自家门口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哐!哐!哐!”张甲边敲小铜锣边走到符和堂家的大门前,王乙敲着门喊道:“大公,开开门。”


不一会,符和堂开了门,这两个自卫兵符和堂认识,他俩是黑三的得力干将。

张甲对符和堂说:“和堂大公,维持会通知,皇军在升谷坡建军用机场,每家每户每天出一个劳动力到升谷坡做工,违者格杀勿论。”

符和堂说道:“皇军天天都在村里抓许多人去干活了,为什么现在又叫咱人派工?我家只有两个老人,走路气都大了,哪有力干活呀?”


王乙说:“我们不管那么多,这是皇军的命令。我们是端人碗,听人赶。你去也好,不去也好,是你的事。”说着敲着小铜锣走了。


符和堂回到屋子里,对正在开会的符翅宜、丁乙松、邢力波、邢毓岚说:“没事的,是张甲贴布告说维持会通知每家每户每天出一个劳动力到升谷坡干活。”


下吴大婆担心地说:“老的,日本人来了,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符和堂说道:“请神容易送鬼难。日本鬼子真的打到我们的家门口了!”


邢毓岚安慰说:“大公,好狗护四邻,好汉保三村。有我们政工队,不用怕!我们一定把日本鬼子赶出海南岛。”


符和堂说:“你们好好打日本鬼子吧,我们会全力以赴支持你们。”


由于日军从潮州汕头湛江那边运来的劳工还不到,而当地的村民走的走躲的躲,被抓上工地干活的民工也寥若晨星,并且都是弱不禁风者。这样,大大地影响了升谷坡机场跑道的建设,无奈之下,小岛只好决定亲自带着日本鬼子下村抓民工。黑三认为山崛村是大村,被杀的人不多,肯定有很多強壮劳动力。于是,他向小岛建议挺进山崛村,小岛欣然接受。


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小岛和翻译官郑祺顺及几十个日本鬼子,在黑三的引路下,悄悄地包围了山崛村,但灵敏的狗还是嗅到了,顿时狗吠一村,把村里人全弄醒了,村里的强壮劳动力悄悄地跑掉了。


日本鬼子还是挨家逐户进行搜查。


符和堂大公和下吴大婆也被赶到村口的榕树下,符和堂大公放眼一看,榕树下已聚集了男女老幼近几十人,他们站的站,坐的坐,四边周围的日本兵荷枪实弹,来回晃动。


几个日本兵仍在挨家逐户搜查着,不一会,他们又从房间里赶出了十几个老太婆和一些小孩。


在一行上、中、下三间连接的正屋中,几个日本鬼子正在翻箱倒柜,他们发现没有人后便出去了。这时石亮走了进来,他在最上间的一间房子里看看,发现了一个旧木箱,只见他举起枪托一砸,里面除了几件女人的旧衣裳外,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他恼怒地将衣服扔了一地。这时,他好像听到床底下有什么声音在响动。于是,他低头往床下一瞧,发现有个女人躲在里面。他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皇军大大的好,你的,出来,不用不用的怕。”


一位瘸脚的中年妇女慢慢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见是日本兵,吓得索索发抖,双手本能地捂着胸 部。这位妇女就是坡头嫂。


石亮见状,发出一阵淫笑,然后将坡头嫂搂进怀里。接着解开自已的裤带,欲对坡头嫂实施强 奸。


坡头嫂极力反抗,大声喊叫:“畜生,放开我,放开我!”


坡头嫂的喊叫引起榕树下的台籍翻译官郑祺顺的注意,他循着声音进入坡头嫂所在的房间。此刻,石亮正像水牛压虱子般地将坡头嫂压在床上,正欲强 奸坡头嫂。


郑祺顺抓起石亮的头发,用力将他拉了下来,石亮正要发作,发现是他的上司翻译官郑祺顺,立即立正行礼。


郑祺顺一巴掌朝石亮的脸上掴去:“这女人,你够格用吗?让我来。”


石亮一边穿衣服一边不悦地说:“不够格,长官,你够格,你来。”说着,弯腰拾起那支步枪,很不情愿地走出房间。


郑祺顺望着床上吓得浑身发抖的坡头嫂,用闽南话轻声对她说:“大嫂,不要怕,我是被日本人抓来当兵的台 湾人,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不会伤害你。”


郑祺顺的闽南话与海南话非常接近,她完全听得懂,只见她赶快拿起自己的裤子盖住下身,半信半疑地注视着郑祺顺,最终她从郑祺顺和蔼的神态和对她没有实施强 奸的举动中感觉到了他的真诚。她想不到日本鬼子中也有懂海南话的,并且还是个好人。坡头嫂感激地望着郑祺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坡头嫂才问:“你真是台 湾人? ”


郑祺顺点点头,说:“是的,我不骗你。”


“你救了我,我会永远记住你。”坡头嫂感激地说。


郑祺顺和气地说:“别客气,你就在床底下躲避吧,我出去了。”说着转身出去。


坡头嫂穿好裤子快速地钻进床底去。


郑祺顺若无其事地回到大榕树下,这时大榕树下已经摆着一张八仙桌,从四面八方聚集的村民围着八仙桌形成了一个半圆圈。


几十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虎视耽耽地瞪着他们,一个日本兵手牵一只大狼狗,煞是吓人,它时不时地跃起欲扑向人群,每次都被那个日本兵用力将它拖住。


这时,石亮在小岛的耳边咕噜了一下:“有一个瘸脚女人,抓不抓?”


小岛说:“抓,只要是女人通通的抓。快去吧。”


“是!”石亮疾步朝着不远处的三间连接的正屋走去,不一会,一个披头散发瘸脚的女人被他押了出来,原来这个女人是坡头嫂。


人群中有人议论:“坡头嫂怎么没有跑?”“她瘸脚了,跑不动。”


郑祺顺见状,心头不由咯噔一下,无限内疚,无限悔恨,只见他无可奈何地跺跺脚。


自卫队队长黑三在人群面前晃来晃去。


小岛以日本军人的傲慢气态,向人群走了几步,他用闽南话责问黑三:“黑三队长,你不是说这里的男青年和花姑娘大大的有吗?怎么都是些老太婆和小孩子?”


黑三被吓得一身冷汗:“听到狗吠,年轻的,有力气的,通通跑了!”


坐在地上的小孩站了起来,躲藏在大人的身后,张大惊惶的眼睛注视着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


小岛皮笑肉不笑地走近一个小孩说:“你的,不要害怕,皇军大大的好。”在小岛的示意下,黑三从一个旅行袋里拿出一包包糖果放在桌子上。


黑三对大家说:“这是大日本生产的糖果,大家都来尝尝大日本的甜味!”


符和堂大公嘲讽说:“谁知道这是砒霜还是蜜糖?”

这时,黑三才注意到符和堂,他走到符和堂的面前,客气地对符和堂说:“哎呀,是大公呀,你怎么也在这里?”

符和堂冷冷地:“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黑三尴尬地:“我忘了大公是这个山崛村的人。大公,念在过去曾经帮我治病的份上,我会尽力的保护你,不让皇军伤你一支毫毛。滴水之恩 ,当涌泉相报。”

符和堂:“我不做非心事,不需要你保护。”

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黑三和符和堂私下有一段鲜为人知的交往。早在黑三当国 民党民团团长时,经常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有一次,他回考京村时,突然发现村里的一位青年带回的未婚妻非常漂亮,便提抢上门吓唬那青年,强行调 戏那姑娘,那青年怒不可遏,操起木棍朝黑三的脑后打去,黑三登时昏倒在地,那位青春知道窜了大祸,带着未婚妻投奔共 产 党游击队去了。此后,黑三留下了后遗症,经常头晕目眩。后来,他得知符和堂是民间神医,刚好符和堂那时还在潭牛墟上开药店行医,便上门叫符和堂给他治病。符和堂本想拒绝,但看到他腰中佩带的盒子枪,只好顺从,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黑三头晕目眩的病竟然好了。再后来,黑三患有梅毒,也是符和堂帮他治好的。对此黑三感激不尽,不但对符和堂恭恭敬敬,而且对下吴大婆也十分尊重。

黑三见符和堂不领情,心里很不爽,他本想借大公的威望,让大公规劝村民上升容坡干活,结果事与愿违。

小岛指着糖果示意黑三,黑三心领神会,他拿起一个糖果美美地吃了起来,连声说:“大日本生产的糖果就是甜,你们大胆的吃,大胆的吃!”


人们一点都不理睬,这时不知谁骂了一句:“狗汉奸,日本鬼子放的屁你都觉得是香的。”


人群中发出一阵爆笑。


小岛以为人们接受了他的好意,也哈哈地跟着大笑起来。黑三看到小岛还蒙在鼓中,忙想解释,但又不敢。


小岛操着日本口音说:“皇军在升谷坡建飞机场的事,你们通通的知道了。皇军这次下村,招募多多的民工,每个到飞机场挖壕沟围铁丝网的人,皇军每天发给三毛军票,这是大日本天皇对你们大大的关爱。” 小岛说完,示意郑祺顺翻译。其实,小岛是会讲闽南话的,但他为了显示日军的威风,便意讲日本话。


郑祺顺用闽南话翻译了小岛说话的大意。


因为闽南话与海南话比较接近,大家可听懂了七八成,还未等郑祺顺刚翻译完,人群就像油条下油锅一下子炸开了,众人议论纷纷,这个说:“什么,每天三毛军票?”那个说:“别说买米,食盐已涨价一元光洋一斤了。” 还有的说:“我看三毛军票是水里摸尿。”“日本人为什么要建机场?”“还不是为了杀害更多的中国人。”


黑三拨出盒子枪,威吓说:“你们想造反吗?通通的枪毙!”


小岛瞪了黑三一眼,黑三很不情愿地收起了盒子枪。


小岛阴阳怪气地用日本话说:“大家的,害怕的不要,大日本皇军在升谷坡建设机场,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皇军是在帮助你们更好地建设美好家园,使你们尽快摆脱吃不饱穿不暖的困境,早日像我们日本人一样过上富裕生活,你们想一想,这个机场一旦建成后,皇军总不能把机场搬回日本吧,最终受益的还是你们,因此,你们没有钱,但出一点力也是应该的吧!”


郑祺顺又用闽南话进行了翻译。


“粮食被你们抢光了,房子被你们烧光了,人也被你们杀光了,还说好听话,谁信你们的鬼话!”“你们到阎罗殿去招工吧!”人们听后又议论起来。


黑三摆摆手,大声地:“安静,安静。”


小岛并不完全听懂海南话,他对郑祺顺嘀咕了几句。


郑祺顺对小岛说:“他们说皇军杀人放火。”


小岛明白过来了,他说:“你们不要听共 产 党的煽动,只有皇军才是你们真正的救世主。”


小岛又示意郑祺顺翻译。


符和堂听后大声说:“张天师画符——骗人术。”


一位老伯也接着说:“对呀!什么救世主?狐狸给鸡拜年——不怀好意!”


小岛冷笑着说:“哟呵呵……皇军杀人放火,那是共 产 党和游击队逼出来的。共 产 党和游击队杀我们皇军,不也在杀人放火吗?从今天起,只要你们领了良民证,听从皇军的指挥,杀人放火,皇军大大的不干。”


小岛再叫郑祺顺翻译,郑祺顺只好照办。


“只准日本人放火,不准中国人点灯。”“不要信日本鬼子的话。”人群顿时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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