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一行人披荆斩棘总算到了妖洞。
一脚踏进去便有浓重的死气和怨气扑面而来，再看地上散乱的骷髅，无不为之震撼。
“阿颜！”
离颜如玉最近的苏寻发现她有异样，连忙出声扶着她的肩。
其他人都闻声看过来，只见颜如玉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面露苦痛。火折子的光亮忽明忽暗，跳跃在半边苍白的脸上，在幽深暗黑的洞中颇有几分像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幽魂。
“颜姑娘。”苏煜心中关切碍于身份不能向前。
宋子期因为前车之鉴，只在阴暗的角落里当个背景板，不敢贸然说话，不敢贸然动作。只觉得她看起来没有那么厉害的样子。
云道长看颜如玉呼吸不顺，二话不说上前对她施法渡气，直至颜如玉气息平稳，他才收手。
甫一收手，苏寻便带着颜如玉转身。
“我们先出去吧。”他算是看出来这不是个好地方。
颜如玉知道苏寻担心她，即便她浑身不自在还是扯出个笑来安慰他，“我没事。只是太久没见这样的场面，大意了。”
苏寻依旧不放心，颜如玉于黑暗中摸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走吧。”
他们继续前往妖洞深处，苏寻紧扣着颜如玉的手，看着她的侧脸。
“别看我，看路。”
“真的不会有事吗？你方才……”
她方才踏进洞中便呼吸不顺，虽然云道长施法之后缓过来了，但她的神情并不如平素里那般自在。
终归是个对她不利的地方，他突然有些后悔了，在府衙应该顺着她才是。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方才真的只是意外。还是说……你害怕啊。”颜如玉侧首，笑看苏寻。
气氛太过凝重，会放大面对未知的忧惧，尤其是身处白骨累累的幽暗的洞穴，颜如玉故意说些不着调的话缓解苏寻的忧虑。
不料苏寻不按常理，直言：“是挺怕的。”
这倒是给颜如玉整不会了。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不是你非要查个原委嘛。”
“我错了，我不知道……”苏寻别过头，他不知道她如此为难，也不知道要她身涉险境。
“现在认错你不觉得有点晚了？”
“……”
“好啦。”瞧着苏寻一副低头自责的模样，颜如玉不再逗他，“没什么好怕的。人死了，魂飞了，罪魁祸首跑了，就剩一堆骷颅头，又不能对你做什么，不用怕的。就算真的有邪祟想对你做什么，不还有云师兄和我呢嘛，韩大人看着你们跟着来，总要完好无损地跟着回去，不会让邪祟伤了你们的。”
“他哪里是怕邪祟伤了他呀，分明是怕邪祟伤了你。”苏煜适时出声。
颜如玉暗中瞧着苏寻的脸色，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轻快道：“那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云师兄拼了命也会护我周全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你凭什么笃定云道长会拼命护你周全？”
“他欠我的呗。”
“不是你受云道长的照拂吗？怎么还他欠你呢？”苏寻越发迷糊了。
“云师兄照拂过我，我也曾救他于水火，他照拂我是一回事，他欠我是另外一回事，一码归一码。”
……
他们一路说着看着总算到了妖洞深处，借着火折子的微光，能看出腹地开阔，但是更细致的就看不清了。
颜如玉不知道从哪儿掏出颗碗大的夜明珠，略施法术，夜明珠悬于上方，乌漆嘛黑的洞穴瞬间明亮犹如在青天白日下。
宋子期仰头看着发光发亮的夜明珠，根据它的大小双手比划，最后看着双手比划的圈口怀疑人生。
“颜姑娘当真真是深藏不露啊，你有这么大的夜明珠，方才为什么不拿出来，就看着我们摸黑。”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颜如玉面无表情，说完就去研究地上奇奇怪怪又凌乱不堪的图案了。
苏煜看着她的身影，思忖她没说完的那句话：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以钝示人，以锋策己，藏锋慰忠骨，出鞘镇山河。
出鞘可镇山河的人啊，偏生以那样的身份示人，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夫人可看出这是什么阵法？”云道长上前问道。
颜如玉没有立刻回答，只看着乱七八糟的地面，随后拔下头上的发簪，跟着残留的痕迹补全了阵法的轮廓，再把断开的连上，把模糊的画清晰。
一盏茶的功夫，被破坏得不像样的阵法在她游走间能看出一大半，再盯着清晰的并不完整的法阵，颜如玉使劲搜罗过往记忆。
阵法的轮廓，笔触的走向……
突然，她灵光一闪。
“移魂阵！”
凭着记忆，颜如玉把缺失的画上，跟现有的图案衔接地天衣无缝，她笃定，“就是移魂阵。”
确定了所施阵法，颜如玉问云道长，“你当时是看见莫小少爷被放在阵中的吗？”
“是。”
“移魂阵移人魂，莫小少爷的魂魄……”颜如玉想起莫小少爷，她和他没有过多的接触，就妖物掳人的时候抱过他。
当时颜如玉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但是以她对万事万物的敏锐，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他们取他的魂魄做甚？莫非莫小少爷的魂魄有什么特别之处？”颜如玉像是在问人，又像是在自问。
“有没有可能这背后有人以魂为食，就像多年前食魂兽那般？”云道长想到这种可能性，心下一惊。
颜如玉摇摇头，说：“食魂兽食天下魂，人魂、妖魂、仙魂，但凡是魂它都吃，虽说妖魂和仙魂更有助益，但是对人魂，并没有非吃谁不可的说法。”
听她这么说，云道长稍稍松口气，但是面对毫无头绪的局面，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颜如玉一时也想不出个道道，索性找了个石墩子坐着，支着脑袋冥思苦想。因她闭着眼，宋子期以为她又要摆烂了，在旁边干着急。
“你们是世外高人，懂得多，有没有什么邪魔外道是用人魂魄修炼的呀。”
“有啊。”颜如玉悠悠抬头，“人死后化鬼，厉鬼成王便要杀人噬魂。”
“那莫小少爷是不是抓来给鬼王修炼的？”宋子期又问。
“鬼王噬魂也是不挑食的，没必要三番两次对莫小少爷动手。”
“莫小少爷八字属阴，属阴之人适合炼鬼王，会不会……”云道长突然开口，但是话只说了一半。
宋子期急得不行，“会不会怎么样？云道长你倒是说完啊。”
“不太会吧。”颜如玉无视宋子期，不太确定道，“鬼王又不是大街上的萝卜白菜随随便便就能成的。属阴之人适合炼鬼王不假，但几个月的奶娃娃，灵识尚且不全，恩仇悲喜尚不能辨，凭何成鬼王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前世仇怨未消。若前怨未消……”颜如玉想了想，还是觉得说不通，“如果有前仇旧恨，合该上一世变身厉鬼雪恨消怨，而不是转世投生。就算迫不得已入了新生，也该积蓄力量暗度陈仓，如今早早暴露，图什么？”
“也许是不轨之人取其魂别有用处。”
“那直接杀了他不是更方便，为什么还要费劲把人掳来这里施展移魂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