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太离我不到半米,脸露着凶光,伸出食指和中指戳了过来,看来想插瞎我的眼睛。
“淑贞,不可以。”赵毅急忙挡在我面前。
我对着电视按下电源,立即有了画面。
赵太太即刻失去攻击性,眼神变得呆滞麻木,从半空坠落了下来。
赵毅忙伸开手臂接住她,赵太太一下子爬下来,坐回沙发上对着电视。
“姜先生,我妻子?”赵毅想问她媳妇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将推测告诉他,赵太太可能被一只恶毒的泼妇女鬼给控制住了,她的魂魄不在自己身上。
“淑贞被鬼附身了。”赵毅大骇。
“不,严格来说只在关闭电视时才会。”我纠正他的话。
“赵太太的魂魄在哪?”这问题最关键,找不到魂,根本没法救人。
我开动起思绪,赵毅说那句“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爱她”时,赵太太流泪了。她的魂应该在室内,虽然已经离开躯体几日,但两者之间仍有牵连,听到丈夫感动的话,通过躯体哭了出来。
我摸着下巴,目光落在电视上,绕到电视背后,用手摸了摸,异常的触感让我惊讶。冰凉,像把手伸进冰箱冷冻室摸着内壁,但这种冰凉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即使在冬天,电视使用也有热量,何况现在盛夏酷暑,电视昼夜不停地使用竟然不烫反而冰。
赵太太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她有救了,不过还要弄清楚一件事。
“这台电视是在哪里买的?”我问赵毅。
赵毅对我提出这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感到疑惑,“姜先生,我妻子…”
“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打断了他的话。
赵毅想了想:“淑贞在二手市场买的。”
“看起来你们家境不错,为什么要买二手电视?”这个问题可以忽略不问,不过我有点好奇。
“我原来的住址离儿子的学校很远,为了方便我妻子接送孩子,我们搬到了这里,花了不少钱。前些天电视坏了修不好,我妻子想着节省,便买了二手的。”赵毅解释道。
我默默感慨赵太太命中注定要遭此劫,继续问:“哪一天买的?”
“就是我妻子中邪的那天。”赵毅很快回忆一下。
接着,他犹如在苹果树下被苹果砸到头的牛顿,猛然顿悟,睁大眼睛注视着电视。他眼眶里的珠子快裂开了,目光中两分惊恐,八分愤怒。
果然,他冲过去打算砸了电视,被我拦住。
我向赵毅问卖家的地址,他找出了发票,“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动这台电视,否则你妻子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说完,我带着发票立刻下楼离开小区,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来到了卖二手电器的店铺,声称是买家的家人,在电视里发现了一样东西,要还给原来的主人。
拿到地址后,我立即上车前往那个地方。
这是一座陈旧的民居,七层楼高。楼下摆放着几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整座楼显得荒凉而冷清。
我要找的人住在最顶层,由于没有电梯,我只能步行上去。楼道里的环境并不好,楼梯旁堆放着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塑料饭盒里的残羹剩饭、发霉的果皮等垃圾。当然,也少不了偶尔窜过的老鼠。
我边走边想,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的人的素质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当我走到第十层时,一阵激烈的男女对骂声传来。他们的嘴里迸出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就像两个阵营拿着冲锋枪对射一般。
我对这种争吵没有兴趣,继续往上走。走了三分钟,终于来到了那个人的门前,我按下了门铃。
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颇有些肥胖的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
“你好,我找王晓东。”我礼貌地打招呼道。
“我就是。”他回答道。
“王先生,你卖出的那台电视出人命了。”我开门见山地说道。
虽然我的话有些直接,但考虑到情况的严重性,我认为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王晓东听了我的话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你是?”
“我姓姜,有人委托我调查此事。方便进去谈谈吗?”我模仿着警察查案的口气对他说道。
王晓东点了点头,侧身让我进去。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屋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有的已经用透明胶带封好,有的还敞开着。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家具简陋,客厅里甚至没有电视。
我坐在一张塑料背靠椅上,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低头看了看,发现椅脚处已经有了裂痕。王晓东坐着的那张椅子也是摇摇晃晃的,看来很少有人来做客。
“抱歉,椅子坏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王晓东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没关系。”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王先生,你知道那台电视有问题吗?”
“她,就在电视里。”王晓东点了点头,一脸无奈。
“她?是谁?”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我老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能说得更详细些吗?”我试图保持冷静,但内心的好奇已经如潮水般涌动。
王晓东叹了口气,开始讲述他的故事。大学毕业后,他四处奔波找工作,却屡遭冷遇。因为他的学历并不出众,许多公司只是匆匆扫一眼他的简历,便将他拒之门外。他要求不高,只想找份清洁工或保安的工作,但现实却残酷得令人绝望。
“难道还要名牌大学吗?”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大学同学建议他尝试开网店。起初,生意惨淡,一周都难得有一单。然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看到了一篇励志的帖子,重新点燃了他的斗志。他学习装修、宣传、定位和打折促销等技巧,努力经营着自己的小店。渐渐地,生意开始有了起色,虽然无法与那些红极一时的网店相提并论,但收入已经足够让他满意了。
“这些和你老婆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王晓东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她。我们经人介绍相识,很快便陷入了爱河。她曾经对我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然而,结婚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蛮横无理、好吃懒做。她追求高档生活,挥霍无度,而我则一直省吃俭用,尽力满足她的需求。”
他摇了摇头,露出悔恨的表情:“我为了她,几乎把所有的收入都给了她挥霍。只要稍有不从她的意愿,就会遭到她的毒打。”
我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女人,你为什么不离婚呢?”
王晓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妻子变得越来越懒惰,整天坐在沙发上追剧,没日没夜地沉浸在电视的世界里。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猝死在了电视机前。
“她死后鬼魂附在电视上,你就卖了。”我冷冷的对着他说。
王晓东点了点头,“她死后的第二天晚上,我梦见了她,穷凶极恶,满是不甘心的样子,要求我卖了电视,要去拉别人陪葬。”
“为什么答应她,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即将被毁掉,一个丈夫失去好妻子,一个小孩失去好妈妈。”我愤怒的站起来,义正严词,大声指责他。
王晓东眼神中闪过几秒愧疚,垂下头,沉默许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因为我还爱她。”
我无语了,转身走出去,不能再这里多停留一秒,不然会被他的愚昧感染。我只知道愚忠,今天见识到愚爱,长了见识。
愚不可及,无药可救,害人害己,助纣为虐。
回头看了看那道门,这种悲催悲哀的愚人,正是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好自为之。
接下来是去赵毅家,解决那只鬼,救他妻子,挽救一个幸福的家庭。
鬼乃阴,阴则寒。当时我触摸电视传来冰冷之感时,已经知道里面附着一只鬼,就是她控制着赵太太,灵魂被抓进电视里。
“既然生前凶蛮专横,死后想又害人,那我没必要手下留情。”一想到恶妇无缘无故对赵毅这样的家庭下手,心中的火燃了起来。
我先去文具店买了手工专用剪刀、宣纸、胶水、毛笔,再去药店买点朱砂,然后直奔赵毅那里。
来到赵毅家门口,摁了门铃,他开了门,我立马将手中装东西的塑胶袋放在茶几上,坐了下来。
“姜先生,怎样?”赵毅急切的问道。
“拿个碗、汤勺、一支筷子、一把小刀给我,再来杯水,还有打火机。”
赵毅从厨房取出碗、筷子、小刀、打火机和汤勺,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我放了些朱砂在碗里,将汤勺倒过来,用它的另一端捶打着朱砂,不一会,朱砂已成粉末状,慢慢倒点水,用筷子顺时针逆时针搅拌,形成红色液体。
接着,我拿着剪刀在宣纸上捡起来,半响后,两张惟妙惟肖的老虎剪纸便完成了。
我在赵太太头上剪了三根头发,系成一根,抓着她的手,握着小刀,在指头上一割,流出了血。
赵毅惊讶又心疼,又不好阻止我,只能愣愣看着。
我在赵太太受伤的手指上沾了点血在头发上,绑在32英寸的液晶电视上。
“赵先生,对着电视大喊一声你妻子的名字。”我对他吩咐道。
“张淑贞。”
赵毅大喊一声,喊得很有感情,喊出对他妻子的爱,眨眼间,赵太太身体动了动,眼神中透着光,转过头,望着赵毅,“老公。”
说完便晕倒在沙发上,赵毅紧张的看向我。
“没事,带你妻子回房休息。”我以放心的表情对他说道。
赵毅抱着她的妻子,朝房间去,我立刻拿起毛笔,从碗里沾了朱砂,在两张剪纸老虎上画两道符,上前剪断电视机上的头发,用胶水一前一后将两张剪纸老虎贴在电视上。
顿时,两张剪纸燃起火来,化成灰烬。
只听电视里传来老虎的咆哮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两种声音混杂在一块。
接下来,我拿了一张超大号的宣纸,将电视包裹住。
“哼哼,懒惰的母老虎,害人的母老虎、鬼老虎,我也用虎来对付你。”我心中一阵冷笑。
良久,宣纸上隐隐现出一副图,我将纸拿了下来,只见两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威猛的身躯张着血盆大口,尖锐的爪子下按着一个女人,这个相貌还真不错,身材凹凸有致,在猛虎的巨爪下,满脸惊恐,伸出一只手表示求救,她就是藏在电视里的恶鬼。
纸老虎被用来比喻外强中干,却装样子吓唬人。但是,我这里纸老虎可不是这样,它能吓鬼抓鬼。
“三八,你以为成了鬼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现在就为你的恶行付出代价吧!”
我握着打火机,化身为执法者,对这个恶鬼进行判刑,将这幅图点燃,看着它逐渐烧成灰烬,也烧掉她的魂魄。
赵毅从房间里出来,脸上的担忧还没退,“姜先生,我妻子以后是不是没事了?”
“放心吧,没事了,那只鬼已经让我给除掉,这几天让她多休息。”我笑道。
赵毅这才愁云消散,嘴角扬起一抹笑,“谢谢姜先生,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对了,你儿子呢?”我想起从头到尾没见过他儿子。
“小武托给邻居照看。”赵毅笑了笑,突又紧张起来,“是不是我儿子也有事?”
“别误会,我是在想你儿子当日看到那一幕,想必对他心理造成影响吧,我懂点心理学,不妨也给他看看。”
“您想得真周到,太感谢您了。”赵毅非常高兴,感激涕零。
我摆摆手,不以为意,“别您您您的,太客气了。”
“呃,”赵毅尴尬的顿了下,“我去把武儿接来。”
不一会,赵毅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带到我面前,长得挺乖巧可爱的。
“小武,快叫叔叔。”赵毅对小男孩说道。
“叔…叔,我才二十四岁。”我内心不太满意这个称呼。
“叔叔。”
“你好,”我蹲了下来,微笑着摸了摸他柔软卷曲的头发。
“小武,看着叔叔的眼睛。”
小武很听话,按照我的吩咐注视着我的双目,大概是赵毅要他配合。
“你妈妈没有打你爸爸,你妈妈没有打你爸爸…”我用温柔的声调不断强调着,诱导着。
小武在我的催眠下,眼皮缓缓下沉,接着,我打了个响指,“叭”的一声,他睁开眼睛。
“完成,我也该走了。”说着我果断的向门口走去。
赵毅忙说:“姜先生,还没付你报酬。”
我侧过头,“我不是专门捉鬼的道士,爱好而已。”说完就走了。
两个星期后,赵毅夫妇带着儿子上门,我以为他们又来答谢,经过和赵太太交谈才知道,原来她是我的忠实读者,铁杆粉丝,这次来是找我合影签名。
故事讲到这里,朋友问道:“那台电视?”
“一定卖掉了,差点毁掉他们家的东西肯定不会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