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城门口暂时的安全,各门的城头上,所遭遇的攻击,反而显得更猛烈些。
南门、西门,贯无敌和邢成,疯狂起来,实难分上下。比之正门来说,亦是不遑多让的。王隆负责西门,遥见到邢成后,那真是一见仇人,眼红得厉害。只可惜,受兄长王昌之命,他亦只得拼命死守。只是这守,也并不容易。箭雨、礌石、床驽的攻击,几让他抬不起头来。
“姥姥的,这狗日的邢成,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王隆一边大骂着,一边又无计可施。
南门这边,三弟王奎,亦是员猛将,可也不得不捺住性子,经受着贯无敌攻城的狂风暴雨。看起来,人家不过是三板斧,但你偏偏却无法招架。
“兄弟们,放近些再射!”
王奎提着双锏,沙哑着嗓子,在提醒着城头上的将士们。
“不好,将军,左翼已有敌军攻上城头!”
哪知没过多久,便有军士慌张来报,说是有敌军竟是攻了上来。
“不用慌,把他娘的砍下去!”
说着,王奎已是命亲卫营前往支援。
……
戌时过半,王奎所守的南门,终于告破。
贯无敌提马杀进城内,长矛所指,实无人能敌。而王奎已从城上转战到了城下,在亲卫们的保护下,且战且退,借着城中的街巷,在指挥着残余的手下,层层设阻。
这是大哥王昌给所有守军下的军令,一旦城破,便与之进行巷战。无论如何,便是战至一兵一卒,也得让敌军尝尽苦头。
啊,啊……
惨呼声,接连不断,火光四起,敌军远比之前更加凶悍。
“来人,随我截住那丑汉,我料那人必是那邢贼帐下第一勇将贯无敌,只要砍下他来,我等仍有反击之机!”
差不多拖在最后的王奎,在火光中,隐见飞舞长矛的贯无敌,正无情地收割士卒们的性命,一时不由火起。
“将军,此人素有勇名,万不可意气用事!”
亲卫旁观者清,暗忖王奎虽勇,恐难敌贯无敌,赶紧出言劝阻。
“怕他个甚!来人,结阵!”
王奎却更见光火,大怒。
接着,王奎当巷一立,双锏紧握,竟是真个要迎上贯无敌。
其时,贯无敌距他尚有些距离,身前更有些军士正拼命与之缠斗,自然,并没瞧见在前面等着的王奎。
噗!
随着一声闷响,又一名南阳军士被贯无敌的矛透胸穿过。紧接着,贯无敌猛地一挑,竟将那军士高高挑起,呼一声往前掷去,哗一下扔向几名军士,其劲力之大,瞬时将军士们砸倒在地。
王奎看得虎目含泪,心头喷血,然知此劲敌,半点马虎不得,只将玄功暗运,蓄势以待。身后,亲卫们见主将尚如此不惜身,亦是各自面上一凛,赶紧围在王奎左右,严阵以待。
“兄弟们,杀身取义,吾所愿也。今日若能杀得此贼,我等必获大功,若是不幸殒命,亦能护得其他兄弟有生还之机,敢问,尔等有怨否?”
王奎一扫众人,大声相问。
“愿随将军,无所怨也!”
众亲卫齐声答道,个个神情视死如归。
“哈哈,哈哈!”
王奎闻之放声大笑,心情既悲伤又痛快。
这也是他们王家兄弟向日厚待士卒,多施恩德的业报,故在此生死存亡之际,面临强敌,却无半人退缩。
空气中,渐渐有了些悲壮的味道。
而以贯无敌之神勇,杀退数十名军士,实在没费多大工夫。在他身后,长安兵悉数而入,各自有序地往各街巷扑去,城中,立时遍布喊杀声。
“兀那汉子,识得我贯无敌否?!”
杀气腾腾的贯无敌,终于看到了静候着他的王奎和其亲卫们,不禁虎眼一瞪,大声喝道。
“哼,识得识不得又打什么紧?莫不是,你有三头六臂!”
王奎昂然抬头,直视着缓缓而来的贯无敌。
“哈哈,你倒是个汉子,报上名来吧,我这矛下不死无名之辈!”
贯无敌却一时没认出来他,长矛一指,气势逼人。
“哈哈,王奎是也,贯匹夫,可敢下马一战否?”
王奎双锏相击,亦大声回道。
“原来是王将军,失敬,失敬!而今你这城门已破,大势去也,谅你也非我老贯对手,不如,放下锏来,大家喝两杯如何?”
哪知,听闻对方是王奎后,贯无敌竟头一回多了个心思,并没有立即迎战,反而欲行怀柔之策,收服王奎。
当然,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少说废话,要打便打!”
王奎双锏一击,大喝道。
“哈哈哈,王家好男儿啊!”
贯无敌大笑三声,心中立生出无限敬意。
呼!
既已到此种地步,贯无敌更知,只有下马一战,方是对王奎的尊重。只见他飞身一跃,长矛疾奔王奎。
这一矛,大巧若拙,却在没有变化中,似生出了无数变化。
一时间,王奎只觉得眼前矛影数点,竟分不清哪是虚哪是实了。当下,也顾不得多想,腾身便往后跃,同时双锏往两腿间猛力下击,凭着感觉要抵住贯无敌这一矛。
叮!
但听得一声脆响,果然,他的判断尚算准确,既躲过了这一矛之击,亦险些夹住了贯无敌的矛。只不过,贯无敌神力惊人,矛法精到,一触之下,立生回力,只微一磕碰,便扯将回去。
“不错,不错,再来,再来!”
贯无敌见他接下这一招,亦是连声赞道,不过,他手下却没有丝毫马虎,仍是连环几矛,连刺王奎上下数处。
至此,王奎始知这勇冠三军的贯无敌实非浪得虚名,怪不得连兄长王昌遇到他来搦战,都得高挂免战牌了。
然此时,王奎已是骑虎难下,再加上心中早萌死志,所以,见贯无敌如此强悍,反而激起了死战之心。在挡下贯无敌连环数矛后,他已然虎口发麻,手臂见酸,却忽地迎着贯无敌矛尖而去,将右边的身子尽数露了出来。
这完全是舍命的打法。
噗!
果然,贯无敌虽在那一刹间微有惊愕,然也收矛不及,正好从他右胸穿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