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件杀人越货之后的必要物品，无论场面多么血腥，多么令人作呕，在沙子的覆盖之下，就会一切归于平静。

　　仍然完整的突厥骑兵人头已经被闲的没事干的混蛋们剁了下来，然后码起了一座京观，虽然不算太大，但这已经足够表现出自己的意图了。

　　剩下的尸体被堆放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烧掉，即便是要入冬，这件事也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刘玄不想给细菌和病毒留下一片乐土。

　　现在刘玄很想知道屈利失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个什么表情，估计不会太好。

　　事实上屈利失的脸已经成了锅底，黑得要命，身边的几个女子已经被暴怒的屈利失捏断了脖子，临死时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软踏踏左右摇摆的脑袋上。

　　桌子上摆着拔也贞的头颅，头发披散着，眉心正中有个像小火山一样的窟窿，正在往外渗着淡黄色的透明液体。

　　屈利失眼中尽是怒火，他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送拔也贞头颅过来的是这次突袭行动中唯一活下来的人，耳朵两旁有明显的血痕，嘴角一直在流口水，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傻傻的，这明显是在炮火中被震聋了，而且脑子也伤的不轻，能活着回来实在是运气。

　　屈利失很无奈，他已经问过很多次战况到底怎样了，可是那个傻子只会嘿嘿傻乐，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

　　屈利失完全没想过一万骑兵已经全部死掉了，因为这不符合常理，整整一万精锐骑兵，对方只有三百护卫，即便是站好了用刀砍也得砍些日子呢。

　　傻子还是不停地在笑，屈利失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了，他可以随意虐杀自己的女人，但让他亲手杀掉自己的骑兵还是有些不忍的，因此呢，屈利失为了不让这个傻子受罪，就只好喊其他人来动手了。

　　一个傻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在突厥部落中活下去的，太艰难了，所以屈利失认为是自己帮这个兄弟解脱了，然后自己的好心会赢得这个傻子的妻子升起好感，然后自然而然的钻进自己的大帐。

　　事实上突厥人的习俗也是如此，女人没有男人依靠的话，也是很难在部落中立足的。

　　“来人……”屈利失揉着太阳穴叫了一声。

　　不大功夫，一个满脸胡须的老者走了进来。

　　“伟大的俟利发，您在呼唤我么？”

　　屈利失指了指那个仍然在傻笑的骑兵说道：“给他个痛快的，另外告诉他的女人，晚上可以来我的营帐。”

　　老者躬身道：“是我的主人，如您所愿。”

　　屈利失道：“乌野古，你是咱们拓拔野部最聪明的智者，您来告诉我，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野古摇摇头，然后看了那个傻子一样道：“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回来了，伟大的俟利发，我看到了拔也贞的头颅，因此前方的战事有可能非常不好，我建议您亲自去一趟，如果还有活着的战士，就将他们带回来，我们继续东进，颉利可汗不会等太久，如果我们没有参与东征的话，将来您的话语权就会变得很小很小。”

　　屈利失沉吟片刻道：“你也认为我们该继续东征？”

　　乌野古点头道：“我们不能相信唐人，他们除了欺骗我们以外，是不会在意我们部族生死的。”

　　屈利失沉默不语。

　　乌野古接着道：“如果我们没有听从那个唐人的建议，派兵去抓转世灵童的话，或许还有依附大唐的机会，可如今……伟大的俟利发，我们已经陷入了绝境。”

　　屈利失痛苦地点点头，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却是如此：“可是那个唐人开出的条件太丰厚了……”

　　乌野古道：“确实很丰厚，如果按照那个唐人所言，大唐皇帝真的得到了那个转世灵童的话，也许真的会接纳拔也古部，您也可以在世上最繁华的城市安家，部族也会得到粮食和唐人的保护，不需要为饥饿而奔波。但是伟大的俟利发，拔也贞的人头说明了一切，我们不是那个转世灵童的对手！”

　　屈利失叹息一声道：“你希望我去向那个转世灵童致歉？”

　　乌野古苦笑道：“如果致歉能够平息他的怒火，我们无论如何谦卑也不为过。”

　　屈利失道：“我不相信一万精兵就这么败了！”

　　乌野古道：“所以我才希望您亲自去看看。”

　　屈利失犹豫再三，还是站起了身形道：“把该办的事情办完，你随我一起去。”

　　“是我的主人！”

　　傻子被乌野古带走了，他的心脏被锋利的匕首刺穿，可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乌野古清楚看到傻子死的时候仍然在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些嘲讽。

　　屈利失带着乌野古和自己的五十个亲兵向南方奔去，直到见过了那座京观之后才绝望地发现，一万精兵真的全部都死了，很干净。

　　京观两侧站着两队全副武装的骑兵，一队端着弩，一队则端着一种长长的没有锋刃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屈利失没有亮出自己的武器，他不敢，也不能，乌野古说的很对，自己就是来看看的。

　　刘玄看着这一次火炮攻击的数据，稍微觉得有些苦涩，因为这样的数据如果放在后世，那完全是不合格的，射程没有达到预期，准确度也没有达到预期，甚至有一门火炮在发射子母弹的时候炸膛了，因此炸伤了三个工匠。

　　与刘玄态度完全相反的是谢映登，他兴奋地看着数据表，虽然很多符号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大体上还是显示出了一种新的战争方式，死在火炮下的突厥人占比竟然高达七成，也就是说，区区十门火炮，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就杀掉了七千突厥精锐，平均一门火炮就干掉了七百人，这样的成绩放在大唐时代，就堪称恐怖了。

　　刘玄心里很清楚，射程不达标是因为火药的问题，没经先进方法提纯的硝石和硫磺只能达到这种程度，将来玉门立足之后，他就要将这个问题解决，这很重要。而精度不够还可以接受，这些速成的炮兵毕竟没有经过完整的火炮学进修，因此还算可以接受。

　　但炸膛这件事就比较难办了，刘玄亲自看过那根炸开的炮管，还是钢材的问题，很多硬化和软化的技术现在还无法实现，因此只能暂时将火炮使用率降低，即便是用，也要适当加大火炮攻击频率。

　　张老杠对于炮管炸膛这件事感觉很懊恼，他总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直到刘玄安慰他道：“张叔，这是钢铁材料的问题，不是您铸造的问题。即便是最好的钢材，造出来的炮管寿命也不会超过两个呼吸。”

　　听见的人都傻了，尤其是谢映登，他试着呼吸了两次，以后世的时间来说也就七、八秒的样子。

　　刘玄白了这群人一眼道：“炮管的寿命是按照炮弹在炮管中停留的时间来计算的，两个呼吸就是五百发左右。”

　　谢映登琢磨了半天才明白：“那现在的炮管寿命有多少？”

　　刘玄拍了拍炸膛的炮管，沉吟片刻道：“一百发，极限了。”

　　褚蓝倻道：“咱们储备的炮管还有四十根。”

　　刘玄在心中大概算了算道：“从现在开始，火炮连减半，五门就够了，另外战斗的时候，尽量不要用速射。”

　　谢映登正要再问，只见马重跑过来道：“少爷，营外有个突厥人要见您，他说他叫屈利失。”

　　刘玄点点头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马重道：“屈利失和一个突厥老头，另外还有五十名突厥骑兵。”

　　刘玄笑道：“看样子不是来报仇的，突厥人里还是有聪明人的，去吧，告诉他我在大帐等着。”

　　屈利失看了看身后的亲兵，个个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大营杀个痛快。

　　此时马重又来到京观前面，一脸玩味地看着屈利失道：“我家少主有命，所有人放下武器，屈利失跟我走。”

　　话音一落，枪骑连和骑兵连立刻就将屈利失众人围在了中间，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屈利失长叹一声，便将自己的长矛和弯刀解了下来，然后仍在地上。

　　乌野古皱着眉对亲兵们喝道：“卸下武器！”

　　亲兵们目含悲愤，全都看向屈利失。屈利失摆摆手，示意照做。

　　一个亲兵恶狠狠等着马重说了一句突厥语，马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表情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

　　马重冷笑一声，抬起步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声枪响过后，那个说话的突厥人的脑袋立刻就开了花，鲜血带着脑浆从后脑喷出，溅射在其他人身上。

　　屈利失眼中寒光闪过，他终于知道拔也贞是怎么死的了，但看看眼前的架势，他还是决定怂一些，因此便低头不语。

　　乌野古不愧是智者，他本来要将弯刀扔掉的，但此时立刻拔了出来，然后在哪个中枪的骑兵没有倒下之前割下了他的头颅。

　　“尊贵的战士，族人不懂规矩，我已经切下他的头颅表示歉意！”

　　说着，乌野古连刀带头颅一起仍在了马重脚下。

　　马重没想到这个老头儿如此爽利，既然人家有所表示了，自己也不便再说什么，因此便点点头，然后看着其他亲兵，眼神阴冷。

　　突厥人从来没见过这么离奇的死法，那个长长的管子一冒火，自己这边的人就脑袋开花了，这简直就是恶魔的法术。

　　乌野古再次沉声道：“卸下武器！！”

　　这一次突厥人没有再说什么，谁也不想自己的脑袋开花，因此便老老实实解下了自己身上所有武器仍在地上。

　　马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跟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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