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烈火硝烟乙松受伤
度日如年劳工血泪
原来是丁乙松决定带着队伍在敌人必经之路后坡村的山坡上伏击小岛。
可是,当丁乙松抄近路来到后坡村的山坡上才发现小岛乘坐的那辆日军军 车正扬长而去,只见车后掀起迷漫的沙土。
正在丁乙松懊恼之际,突然从山崛村方向传来日军的汽车声。丁乙松一喜,他决定出奇制胜,当即命令二十几个政工队员在路边的一块高地上的草丛中埋伏,静待日军军 车“入瓮”。
这时,邢毓岚也赶到,丁乙松对邢毓岚说:“毓岚,你怎么来了,这里是战场,女同志不能在这里。”
邢毓岚说:“是符乡长叫我来的,一旦你们撤退时,我可以带大家走。我熟悉这里的地形。”
丁乙松:“好吧,你埋伏好!”
邢毓岚:“好!服从命令!”
不一会,汽车马达声越来越近,埋伏好的政工队队员们屏气凝神,等待日军进入埋伏范围。当敌军军 车进入伏击圈,丁乙松一声令下,我战士们纷纷往敌军投下手榴弹,步枪也紧跟着密集开火。
鬼子纷纷跳下车,凭借车身掩护负隅顽抗,经过十多分钟的激战,我军歼灭了十几个日本鬼子。
战士们又向鬼子投去一阵手榴弹,又有几个鬼子倒下,爆炸过后,烟雾弥漫。
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小岛知道他的属下遭到游击队袭击了,他立即命令司机掉转车往枪声大作的方向开去。
而此刻,伏击圈里激烈的战斗还在进行。
这时,丁乙松发现日军增援的军 车开了过来,继续恋战,对我方不利。于是,他命令大家撤退。
就在这时,一个日本兵掷的一颗手雷掉在邢毓岚的身边,冒着浓烟,丁乙松见状立刻扑了过去,整个身子压在邢毓岚的身上,手雷爆炸了,邢毓岚安然无姜,丁乙松被手雷炸伤了左腿,鲜血直流,邢毓岚立马将自己穿在外面的衣服(平时为了行动方便,迷惑敌人,她总是身穿几条不同颜色的衣服)撕成布条状,将丁乙松的伤口包扎起来。几个政工队队员将丁乙松送到山崛村符和堂救治,同去的还有三位受伤的政工队队员。
小岛趁机发起了进攻,当鬼子冲上埋伏点时,早就不见政工队的踪影,小岛只好打道回府了。
此刻,符和堂正在家里庭院里晒中草药,符秀媚和符爱珍也在一旁帮忙,符和堂还给符秀媚讲解各种中草药的药性和用途。刚才后坡村传来枪声和爆炸声,符和堂也听到了,他料想可能是政工队和鬼子干上了,他担心的是政工队的装备落后,在交战中会吃大亏,果然,几个政工队队员和邢毓岚抬着丁乙松来了,三个受伤的队员也在战友的挽扶着跟在后面。
邢毓岚对符和堂说:“大公,丁队长腿部受伤了。”
符和堂将丁乙松左腿的绷带解开,然后用清水进行冲洗,接着从药箱里拿出酒精消毒,这时发现一块弹片扎在肉中,便用小刀慢慢的挑,接着用钳子夹了出来,丁乙松咬咬牙忍住了疼痛。三个政工队员的伤口,符和堂同样做清洗、消毒处理。然后出去采来一大把草药,洗干净后放进石舀中捣烂,敷在丁乙松的伤口上,三位政工队员的伤口同样敷上草药。
一切就绪后,下吴大婆煮了一锅蕃薯粥,符秀媚和符爱珍,给政工队员和邢毓岚端上。
看到丁乙松和三个受伤的政工队员,符和堂犯难了,若是将他们藏在自家的暗房和树林的土河(地洞)里,换药肯定方便,但日本鬼子经常下村扫荡,万一遇上鬼子怎么办。再三思量,符和堂决定将他们安置在离山崛村不远的兰育山里。
山崛村不远处的兰育山是一片刺竹林,一簇簇的刺竹密密麻麻,不通风,不透气,刺竹林下悄然破土的竹笋向上拨节,经过绵绵细雨的润泽,笋群丛生、青翠欲滴。受了伤的丁乙松和几位政工队队员,被安置在这里后,由符和堂负责救治,邢毓岚负责放哨和送吃的。
丁乙松受伤后,政工队的工作暂由符翅宜兼管。
一天,邢毓岚带着符翅宜来兰育山看望丁乙松等人,这时,恰逢符和堂在刺竹丛中为伤病员们清洗伤口换药,符翅宜向符和堂询问伤病员的情况,符和堂从中医学辨证施治、防止伤口化脓和使伤口愈合等方面一一作答,他还把治感冒、疟疾、毒疮、蛇伤以及止血消炎等特效草药的组方教给大家,不由使符翅宜和邢毓岚肃然起敬。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枪声,符和堂急忙走出兰育山,果然,一队刚在邻村扫荡、抢劫、烧屋的日本鬼子正朝兰育山走来,符和堂若不其事地朝着不远处的一只水牛走去,接着牵牛吃草,这只水牛其实是符和堂家的,为了方便照顾伤病员,他总是将牛拴在兰育山附近的草坪上,以掩人耳目。日本鬼子见到符和堂的水牛,“哟是,哟是”的从符和堂的手中夺去牛绳,将牛牵走了,幸好日本鬼子没有对符和堂下毒手。待鬼子走后,符和堂又组织村里群众给丁乙松等人送去吃的。在符和堂的精心照料下,受伤的三位政工队队员很快痊愈归队,唯有丁乙松腿上还在化脓,只好躲在符和堂家里的暗房中继续治疗。有一天,日本鬼子又来山崛村“清剿”,呆在符和堂家里暗房中的丁乙松,觉得太压抑了,便出来晒太阳,喘喘气,这时,几个鬼子朝符和堂家走来,丁乙松已经来不及躲藏了,符和堂急中生智,用海棠苦油涂抹丁乙松整条大腿,将鸡屎往丁乙松头上抹,然后让丁乙松穿上破烂衣服,端着破碗,柱着打狗棍,装扮成乞丐,几个鬼子来到丁乙松的身边,闻到一阵鸡屎的臭味后,捂着嘴离开了。好险呀,符和堂捏了一把汗。
为了安全起见,符和堂只好将丁乙松安置在兰育山,符翅宜则安排邢毓岚继续照顾丁乙松的日常生活,暂时放下交通员工作。
一天中午,邢毓岚在符和堂家煮熟几个蕃薯后,拿一个小竹蓝装着蕃薯和一茶瓶水与符和堂一起去兰育山看望丁乙松。
符和堂给丁乙松换药后便离开了。
此刻,刺竹丛中的一块空地上,己铺上了干稻草,稻草上放着一张破旧的被子,还有丁乙松的驳壳枪、衣服和日用品。
丁乙松用手摸着自己受伤的大腿,若有所思。
邢毓岚关切地问:“丁队长,痛吗?”说着从竹蓝里拿出一个蕃薯剥皮后交给丁乙松,丁乙松接过吃了起来,温和地看着邢毓岚,说:“差不多好了。多亏大公呀!毓岚,能不能不叫丁队长,而叫松哥呢?”
邢毓岚给丁乙松递水,亲切地:“松哥,你是为了我而受伤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邢毓岚从内心深处感激和敬佩面前这位帅哥。
“这是必须的,换成其他人也会这样做。何况你是一个女英雄,椰林乡政府、政工队不能没有你。”乙丁松这样说。
是的,这些日子来,丁乙松和邢毓岚几乎天天在一起,但一切行动都是围绕如何打日本鬼子,平时也教邢毓岚学文化,学写字,却很少这么单独交谈过。
而邢毓岚从来也没有主动去搭讪丁乙松,特别是从符翅宜口中得知丁乙松的履历后,更是钦佩三分,觉得自己是一个乡下人,无法与丁乙松同在一个起跑线上。她倒觉得符秀媚和丁乙松是天生的一对,男才女貌,知识阅历,都十分的匹配。可是,不知何故,丁乙松很少与符秀媚交谈,平时只把符秀媚当作妹妹对待。符秀媚也是对他敬而远之。
丁乙松吃饱喝足后,脸上冒出了许多汗,邢毓岚赶紧用自己的衣袖帮丁乙松擦汗,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这种魅力并非来自外在的华丽,而是源于她内心的坚韧、智慧和善良。让丁乙松忍不住被吸引,心生爱意。他情不自禁的将邢毓岚搂在怀里。
就这样,一种特殊的情感在两人之间萌芽,且快速升温,悄然绽放。
丁乙松深情地对邢毓岚说:“毓岚,嫁给我好吗?”
邢毓岚激动不己,满是哽㖥,她想不到才华横溢,一表人材,且见过大世面的丁乙松会看上自己这个村姑,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她点点头,然后幸福地抱住丁乙松,两人紧紧地拥抱着。
丁乙松说:“毓岚,你是出色的交通员,你的善良勤劳、勇敢坚强给了我难忘的印象,实际上,我早己暗暗地喜欢上你了,只是不好意思向你表白。我听说姜尚枫与你的关系较好,一直以为他是你的男朋友,后来才知道陈雪娟才是姜尚枫的未婚妻。我张冠李戴了。等到打败日本鬼子,我们共同建设我们的幸福生活,共度余生,好吗!”
邢毓岚噙着泪水说:“好的,松哥,听你的。”
特殊的年代,成就了丁乙松和邢毓岚不寻常的爱情。他们相互扶持,共同面对着战争带来的生死考验。他们的爱情在战火中变得更加坚定,彼此成为了对方的精神支柱。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和休养,丁乙松的伤口痊愈,他又归队了,并继续履行队长的职责。
邢毓岚完成自身的交通员工作任务后,也会抽空去政工队驻地,一边参加训练,一边照顾丁乙松的生活,他俩的恋爱关系也公开了,大家都改口叫她嫂子。
为了避免游击队对升谷坡机场的干扰,日军不仅纠集重兵对我抗 日根据地进行规模空前的“蚕食”和“扫荡”,还在升谷坡机场周边东西南北建了四个碉堡,碉堡为圆形,外圆直径10米,墙厚约0.8米,顶盖厚0.5米,内部高约2米。北侧开一门洞,宽80厘米,高1.2米,门口设一道敦厚的影壁墙。碉堡东、南、西侧各设一个瞭望口射击孔。内部结构看似简单,却存在一处独特的设计,即在每个射击孔下方,设有两个正方体壁橱,掏挖入墙内,这是为了储藏弹药。顶盖上有两个通风孔,并安装了一个木质航标架,上面安装了一个可旋转的探照灯,时而开启,朝四下里一照,将周围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因这座碉堡是用钢筋水泥浇筑而成,所以特别坚固。 每个碉堡日军派驻一个班的兵力,由一名曹长(上士军衔,一般相当于班长)管理。驻守在碉堡的日军平时多站在顶部平台上向四处瞭望,遇有雨天才在室内通过三个窗口瞭望。他们时常轮换上岗,并将碉堡四周百米之内划为禁区,拉上铁丝网,禁止附近村民进入。这些日军时常到附近的村子里骚扰。村民家中饲养的鸡、兔子、羊多被他们抓走,而每到收获季节,碉堡附近农田里的水稻、玉米、蕃薯等成熟后,他们就明目张胆地到地里“收获”,村民敢怒不敢言,对其恨之入骨。一天清晨,日军突然闯进位松下村,把抓到的10多名无辜群众押到村子西边的低洼地带枪杀,然后扬长而去。
为了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一天,丁乙松陪同邢毓在松下村开展抗 日宣传时,丁乙松向村里的父老乡亲承诺:“我很快就会干掉一个凶恶的日军曹长,在他尸首上盖上我的传单,说是我杀的,杀一儆百。”几天后,他带着两个政工队队员携带刀枪,在夜色中悄悄潜入升谷坡东边的那幢日军炮楼旁边的草丛中,利用半夜日军曹长出来上厕所之机,快速出击,用电话线将其勒死。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炮楼里的其他日本仔仍在呼呼大睡。第二天早上,日军发现曹长的尸体被扔在炮楼门口,肚子上有一条抗 日标语,上面写着丁乙松对此事负责,恼羞成怒。当地百姓得知消息后,都竖起大拇指称赞丁乙松干得好。
由于丁乙松带领的政工队经常出没升谷坡机场周围,出其不意地破坏日军的基础设施,有时还在日军下村扫荡时半路埋伏袭击日本鬼子,给日本鬼子以沉重的打击,日本鬼子对他恨之入骨,经常搜捕他。因此,他总是东躲西藏着打游击,好长时间才能与见邢毓岚一次面。邢毓岚理解他,支持他,默默地祈祷他风风火火出去,平平安安回来。
然而,战火中的爱情,总是充满着未知,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一天,由于汉奸黑三告密,50个日本仔突然包围横山河边的一片红树林,原来这里是椰林政工队的驻地,丁乙松带领队员奋起还击,想方设法突围,但还是被鬼子机枪凶猛的子弹所压制,在这种情况下丁乙松下令所有人都撤,只留自己在后面掩护,后来弹尽粮绝与鬼子拼杀在一起,由于寡不敌众,被鬼子俘虏。
日军将丁乙松押到升谷坡机场据点,在临时设的监牢里施以酷刑。丁乙松宁死不屈,他在受审时,仍以自己雄辩的口才,与日敌舌战,怒斥日寇侵华的血腥暴 行。鬼子对他又动用了各种酷刑,丁乙松遭受了痛苦的折磨,直到他生命最后一刻也没透露半点消息给日军。日本鬼子杀害丁乙松后,将丁乙松的尸体丢在山崛村附近的山坡上。
当邢毓岚获得丁乙松被鬼子残忍杀害的消息时,一下子瘫倒在地,她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悲痛和绝望,她无助地呐喊着,深深感受着战争给他们带来的残忍。她含着眼泪和悲伤,和政工队的队员将丁乙松埋葬了。
邢毓岚跪在丁乙松墓前,大声发誓:“松哥,我一定杀掉这些鬼子,为你极仇!为人民群众报仇!”
众队员也跟着发誓:“丁队长,我们一定为你报仇!为人民群众报仇!”
这声音响彻整个山坡。
丁乙松牺牲的噩耗传开之后,政工队和乡政府的同志泣不成声,潭牛抗 日军民无不感到悲愤。
潭牛乡政府遵照琼崖特委和文昌县委的指示,召开了追悼大会。追悼会是在山崛村召开的。除政工队、椰林乡政府全体同志参加以外,还有地方党政代表、琼崖独立总队在附近的驻军和抗 日人士及群众参加。会场布置庄严,气氛悲壮,中间挂着丁乙松的遗像,围着绿叶和鲜花。两旁贴着一副挽联:救亡图存,雄风万里,浩然正气,恰似高山并峙;舍生取义,英烈千古,豪情热血,竟随大江长流。符翅宜致悼词后,前来参加追悼会的独立总队代表郑庭仁讲了话。全体同志决心化悲痛为力量,进一步团结在党的周围,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同反 共逆流作坚决的斗争,将抗 日战争进行到底。
追悼会结束时,琼崖独立总队代表郑庭仁还当场宣布邢毓岚为政工队代队长,并当众把丁乙松曾经用过的手枪交给邢毓岚。
邢毓岚敬了军礼,庄重地接过丁乙松的枪,强忍悲痛,举手宣誓:接过英雄的枪,决不负使命,不负重托,把战斗进行到底。
却说小岛得知政工队队长丁乙松的死讯后,第二天的早上开了一个小型庆功会。会场设在指挥塔二楼的办公室里,十几个日军军官围坐在一张条形的木桌边,黑三、清野、木村一郎也在场,
会上,小岛兴高采烈,手拿佩刀重重放在桌上,他扫视一下众部下,趾高气扬地大肆渲染日军战功,鼓吹中日亲善,共存共荣。并将一枚“协皇”三等勋章亲自奖给黑三,
黑三如获至宝,举起勋章,连声高呼:“天皇万岁!”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勋章挂在胸前,迈着八字步,得意忘形地走来走着,以示荣耀,然后一一给日军头目们敬酒,喝得烂醉如泥,他满口酒气地用半生不熟的日本话对小岛说:“太君,丁乙松被皇军废了,游击队群龙无首了,升谷坡机场平安无事啦!”
小岛知道黑三已经完全听懂日本话了,便用日本说:“别高兴过早,死了一个丁乙松,还有另一丙乙松,游击队是难于斩尽杀绝的。为了大日本帝国太平洋战争的胜利,巩固皇军在海南的占领区,确保升谷坡机场的早日建成,我们要持续绞杀游击队的有力量,将所有的丁乙松之流通通杀掉。”
小岛绕着木桌走了一圈,然后手扶桌面,嘴角变形地说:“诸君,这次立体绞杀游击队将超越以往,务必全歼游击队,现在我命令后天早上开始进攻。”
众属下像打鸡血一样全体起立,齐声大喊“嗨!”
小岛让木村一郎介绍机场建设的进展情况。
木村一郎作了详细的介绍,最后说:“存在的最大隐患是所施工的项目质量差,原因是民伕偷工减粗,以次充好,需要将钢筋放在混凝土中,他们却趁监工不在时放入竹杆或木棍,真拿他们没办法。”
一个军曹说:“应格杀匆论。”
木村一郎说:“人山人海,能杀多少个。”
小岛挥挥手:“我们到工地看看!”说着和清野、木村一郎、黑三以及开会的属下察看占地三千八百亩的升谷坡机场。
这时候的机场,恢宏气派,今非昔比,且初具规模,四周已围起了铁丝网。离炮楼不远处,已搭起四排大草寮,每排三十间,每间可容纳百多人,四排草寮连接在一起,构成方型,中间是一片空阔地,这便是机场劳工的住所。草寮只留一个大出入口,入口处布下岗哨,草寮的四周围起了电网。
小岛察看空无一人的草寮后,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心情突然沉重起来,他对清野说:“清野君,总不能让这里空空如也呀!潮州和湛江劳工什么时候才运到呀?没有劳工我们怎样施工?”
清野解释说:“前几批的劳工都运到石碌挖铁矿去了,最近才轮到咱。很快了。”
正说着,一辆接着一辆的日军军 车,像蚂蚁搬家般正朝草寮驶来,整整二十辆。清野高兴地说:“来了,来了!”
小岛喜出望外,说:“太好了,太好了!”
日军军 车在刚搭起的草寮大门口处停了下来。每辆军 车上除了押车的几个日本兵外,余下的都是从潮州和湛江招募来的劳工,他们大多数人骨瘦如柴,弱不禁风,衣不裹体,劳工中有十几个妇女和几个男孩及女孩。劳工们跳下了车。
看到这些骨瘦如柴、弱不禁风、衣不裹体的劳工,小岛好像喝了碗生水,心都淡了。他不满地对清野说:“凭这些半条命建机场,这不是闹笑话吗?”
清野只好安慰说:“报告长官,有人干活总比没有干活强,用半条命来做一条命的工,我们算赚了!”
黑三也接着说:“没有幼女老妈也行啦!这些人比咱们下村抓的那些老的小的强多了,加上他们远道而来,让他们也跑不知往哪里跑。”
下了车的劳工被集中在草寮的空阔地上,整整四百多人。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小岛虽然不太满意,但他只能来者不拒了,一下子来四百多人,总比他下村去抓民佚好得多。这时,他却犯难了,面对这些从汕头、湛江抓来的劳工,语言不通,应如何向他们训话呀?他又想到郑祺顺,他立即叫一个日本兵传唤郑祺顺,果然,郑祺顺都懂汕头话和白话、广州话。为了显出他的威风,小岛在几个日本兵的护卫下走到劳工的面前,盛气凌人地用日本话说:“各位良民,你们辛苦了!对你们的到来,我代表升谷坡机场建设工程指挥部表示热烈的欢迎!我叫小岛,今后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中国有句俗话,既来之则安之。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日本皇军机场的建设者了,为皇军效劳出力是你们的无尚光荣。皇军给你们包吃包住,还给每人每天发三毛军票,你们应该把机场的建设当作自已的事情来办好。建立东亚共荣圈,这不仅是日本天皇的理想追求和奋斗目标,也是整个东亚人的梦想,人应舍利已之心,努力于助人。有人说,一个中国人是一条龙,而三个中国人则是一条虫。我给你们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平台,希望你们个个都成为一条龙,不要成为一条虫。虫,我是通通不要的。你们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郑祺顺先是用汕头话作了翻译,接着用湛江话翻译。
这时一位来自汕头的劳工站了起来,用汕头话说:“皇军不是说招我们来海南挖金矿的吗?怎么带我们来这里修机场?你们骗人!”这个劳工叫阿龙,二十六岁,汕头人,原是汕头一所中学的语文教师,在一次逃难中被日本鬼子抓捕,并遣来升谷坡机场当劳工。
“我们上当受骗了!”“我们不能为日本鬼子卖命!”“送我们回去!”劳工们一阵哗然。
清野用手示意:“安静!安静!”
小岛扫视了一下劳工,板着脸阴森地说:“如果你们想去石碌挖矿,可以送你们去,但我坦白地告诉你们,那不是金矿,而是铁矿,那里的劳动强度比在这里更大,并且生命也难保证,想吃淮山还是地瓜,你们选择吧。”
郑祺顺翻译了小岛的话。
小岛这么一吓,真的把劳工们吓住了,众人一听,默不作声了。
这时清野从人群中揪起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劳工来,用日本话问:“你的,叫什么名的?”
这个叫陈智的听不懂日本话,听郑祺顺翻译后,才有气无力地回答说:“陈智!”
郑祺顺又作了翻译。
清野打了陈智一巴掌,问:“你的,还去石碌挖金矿吗?”陈智摇摇头。
清野又抓一个叫李景的头发问:“你的,大名的?多大?”李景回答说:“李景,二十四岁。”
清野一拳朝李景的腹部打过去:“你的,去不去石碌?”李景捂着肚,痛苦地说:“我不去了。”
清野大声地对民工说:“有人要去石碌的,请举手!”
郑祺顺一一作了翻译,累得满头大汗。
劳工们沉默无语。
这时小岛又发话了,他说:“海南岛,孤悬南海上,交通闭塞,要走向繁荣富强,只有依赖日本,别无选择。你们与皇军一起把海南岛建设成为反 共亲日之乐土,同样会名留青史,永垂不朽,你们要抛弃抗 日容共之偏见,信赖正义之日军。我一贯做事讲民 主,尊重别人的意愿,但也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凡与我作对的人,我都会让他不得好死。”
小岛的话刚讲完,清野就接着说:“小岛长官的话就是圣旨,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平整土地;挖排水沟;修飞机跑道;建飞机库。下面,我宣布几条纪律:一、所有劳工凭良民证出入机场工地;二、服从皇军统一指挥,统一行动;三、不打架闹事,不逃跑……”
黑三也接着说:“钱是苦字牌,不苦它不来。去哪里才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呀,你们要好好地珍惜。不要见吃都如猫撕壁,见干活都如鬼欲抓。那皇军肯定不会客气你们的。”
这时,劳工中有人大骂了起来,而且用的都是白话和潮州话,小岛和清野都和鸭子听雷一样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有黑三听得懂一些,如“跷脚筒”、“不得好好死”等等。
起哄归起哄,谩骂归谩骂,但来到这里,一切都不由得劳工了。
以上的对话,都是郑祺顺负责翻译的。直至后来许多时候,他都担任翻译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