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将军府博士谏权臣 光明楼狂生挫宦官
大将军府坐北朝南,一行人出门过街,此前永寿府早已大开,不曾关闭,只等妇主归来。南入两座临门假山之间,随孙寿一路而去,所望层层叠叠,蜿蜒多丘,竟似宽阔峡谷,深不见底。亭台楼舍,皆傍矮山,小桥流水,四方贯通。辗转数回,豁然开朗,方见主殿全貌,之前累次隐现,不过是九尊殿顶。眼前三阁品立,九宫、九华,左东右西,御虚在后,三面环卫。
孙寿先遣菊婢:“现离正午尚早,我要请二位贵客观赏诸阁,最后回殿。你先往后厨,吩咐多备饮食。”看她去讫,抬手西指:“九华阁乃我藏书之所,先生博学多才,愿先到彼,多作请教。”刘陶曰:“悉听尊便。”阁主士孙兰赶出两步,在前引路。
阁共三层,木构为主,整体六边形,周围满栽八种景观花树:桃、李、杏、樱、梅、桂、玉兰、紫薇。第九种是六棵参天槐花大树,正好做了六角支柱,撑起整座阁楼。布置得如此巧妙吻合,必是在起楼前事先栽培成材。这些花树,对土质、干湿、冷暖、光照,需求不尽相同。此间共生,委实不易,诸般浇灌养护,不能只虑个别,如治国理民,须一体调和。
引至阁内,皆实木地板,要除外鞋。刘陶清贫,不穿内鞋,孙寿即命人送他一双合脚的。方到处走动观看,寿并不请教任何学问,只由阁主兰婢聊作介绍。一楼正经书卷,竹帛各半,间摆文具,四面陈览,中央空出大片,两排几案连席而设,足以奉茶待客。二楼杂书,种类最多,数量最庞,客座零星单置,不过廖廖,省了地方。三楼武学,遂于二楼观罢。孙寿笑谓:“我与先生同乡,怎可见外,若有兴趣,上去看看无妨。”刘陶曰:“我只学文,登之无益。”寿望狂生:“你可有兴趣?”陈徵曰:“此是武林禁忌,岂敢擅闯。”寿曰:“我已同意。”徵曰:“我根基还浅,高深秘籍于我尚早,只怕看了反而有害。”寿不勉强,就此下楼。
自有一众别婢为兰婢下人,在此侍奉,故茶水糕饼早已摆上,茶方半凉。孙寿斥她们怠慢了,命添暖炉,一案一个,共有四案,齐生炭火,置于案边,重新将茶热起。寿示随意,不必跪姿,宾主皆盘膝入座。寿自就一案,长孙紫、仲孙白并立其后,公孙梅偏侧同座跪而陪侍;阁主士孙兰一案,叔孙青陪侍之;客亦一人一案,贾孙竹侍刘陶,季孙红侍陈徵。
稍叙闲话,再享饮食。看都用了,孙寿欲问正题,先聊一个噱头:“今我中原大地,人杰出众,最鼎盛者,当在颍川。我与先生有幸同生于此,殊为荣耀。”刘陶自要谦虚:“颍川孙氏,累世富贵,夫人更为人中凤凰。我一布衣寒鸦,岂敢并列相称。”寿笑:“身外贵贱,一时而已。我也不敢妄称凤凰,不过正巧属龙的,托个虚名,沾些吉祥。先生乃王室宗亲,天子认可,足以传世。颍川虽富,未尝是个封藩,本无王气,今有先生,终于不同了。”陶叹:“我这落魄王孙哪来得什么王气,最多是些书生的酸气罢了。”寿趁势曰:“若论学问,先生更是了得,足为颍川冠冕。”陶笑:“颍川才雄德沛者比比皆是,哪轮得到我。”寿掌一伸:“既然如此客气,就请试言一二。”
刘陶略思,便提“荀氏八龙”“贾氏三虎”。孙寿笑然:“皆是名流,誉不虚致。”陶曰:“仅此十一人,已令我甘居其后,何况还有其他。”寿掌高抬,遍指周围列墙:“先生可见得这些宝剑乎?”陶举目环视,但凡靠边所置书架上方,必有一剑高悬,未知妇示何意。寿掌落时看他无语,续曰:“我自小习武,虽无大成,练得豪气。故不喜文弱书生,但要文武同德,”再次起手指了一处高悬的宝剑,“书剑为证。”
刘陶小心曰:“正巧我不习武,”稍指陈徵,“他倒习得。”孙寿微笑:“先生误会,我不是轻视你。我所重习武之人,并非江湖上争强斗狠之辈。那些粗俗事,野蛮不说,且不利自身,徒添死伤,何苦来哉。习武至要,在于文武兼济,炼得一身好精气神。今观先生状貌,中气充沛,言语洪亮,正是我所钦佩。素闻《淮南子》一书中载有养生炼气之法,先生系此王脉,必然保有,想来习之已久,深得精髓。”陶心一凛:“莫非她欲图我书!”转念《淮南子》流传既广,版本众多,自己的虽是正宗,内容上未必尽胜于其它,对方图之何益,图亦无妨。
孙寿举杯邀请,饮罢续曰:“故先生亦文武齐修之士,只是不学格战外技,单炼内功而已。想我颍川虽多贤德名流,但大都是学文的,恐无先生这般优秀者。”刘陶今早方收得博士弟子贾彪,忙曰:“贾氏三虎,伟节最怒。正巧他也习武,不仅武艺远胜于我,文才亦足登太学。”寿曰:“后进之辈,其名尚微,虽能实战,文德不及先生。若非生在颍川,我未必知之。”
刘陶见她一意捧高自己,当别有企图,岂敢就居颍川之首,瞬间疾念,不可让她轻易得逞,复提一人,文武皆足以盖己,名气更已盖世:“颍川还有一位大贤,姓李名膺,字元礼。他文武双全,夫人知否?”孙寿顿时面上有光:“哦,倒还记得。”沉吟若思,再言其事:“他好像也是颍川襄城的吧,竟与我一个县。”陶趁势曰:“您这位同乡,比起我来离您更近。”寿问:“怎见其贤?”陶答:“八龙之一荀爽,曾为其赶车,并以此为荣。世之敬慕,乃至于此。”寿曰:“以前倒经常听说他的事迹,世人还推他为当世李公再生,这两年却没什么音讯了。”陶觉此话不宜场合,昔日李杜二贤乃梁冀死对头,今又怎好将二李并称,心想:“这话你自己说的,不关我事。”复听寿问:“他早年确实郡中闻名,足居一县之冠。但我只知他年轻时的事迹,虽已贤德备称,又兼姿貌出众,音容俱伟,潇洒倜傥,故而名望人气涨得甚快,奈何终不过一介书生,怎当得文武全才?他尚长我数岁,如今早过四十好几了,我呢还没到四十。就他这把年纪,怎又突然学起武来?这还学得成么!”陶曰:“学武之道,我不在行,未敢妄评。只知他为官多年,今做护乌丸校尉,守边有方,累拒鲜卑,虽不及武威段纪明能野战设伏大破敌军,也不似敦煌张然明善以计谋周旋强敌,但能保境安民,兢兢业业,久无差错。塞内关外,汉胡居民,俱服其威德。”
孙寿似乎颇感意外,仿佛难以置信,稍待便问:“这如何可能?他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忽然有此能耐,莫非传闻有误,或者先生错听?”刘陶曰:“边地军事,不容有假。”寿曰:“军吏士卒,恐不服他。”陶曰:“闻他每战必身先士卒,又常亲冒矢石,冲锋在前,故得军心。”寿叹:“这可更加危险了!”陶曰:“刀剑无眼,之前他若只是文官,断难如此,必是会些武艺。”寿曰:“实不相瞒,年轻时我曾与他见得几面,哪像个领军人物。要不……先生再与我打听打听?”陶觉一丝不妥,连忙笑拒,掌扫诸婢:“瞧您手下能人众多,要我这寒酸书生有何用处。”寿曰:“我一妇道人家,出门不便,耳目不灵。先生交游广阔,又身在朝堂,岂不强我许多。”陶曰:“我虽议郎,犹为布衣,陛下临时授的闲职,编外散员,不常上朝。您若实在疑惑,军中事正可去问大将军。”寿笑:“我夫君从不对我说那些朝廷上的事,想我一介妇人,也没敢问他。先生久在太学,弟子、生员可不少呐。听说今天的太学,有三万多人。”陶曰:“最多时确有此数,如今少些。”寿曰:“无论如何,请看在你我同乡,多为我打听打听。”
刘陶愈觉不妥:“她怎盯着一个李膺不依不饶?此举蹊跷,二人之间莫非有些暧昧?”复忖膺极正直,多半是妇人念着年轻时一点旧情谊在此单相思,这忙委实帮不得,但见对方又屡屡相求,只得含糊其词,先应付过去。孙寿看他神情,亦料得勉强,恐所托非人,然也无可计较,遂举茶示谢。众皆饮罢,寿起身邀请,再往别阁。出时仅六婢跟随,留下阁主士孙兰。原来寿爱干净,这三阁一殿,只要外人来过,表里都要清扫一遍。
先向东南而行,到御虚阁。入山洞隧道,狭而不长,旋见光明。前是书阁,故要除鞋,此处不用,乃一座山丘基底,就做了第一层,阁楼因势在上,乃花岗岩巨石砌就的四方形,共是第二、第三层。底层宽广,中间会客。主仆居室皆嵌石壁环布,随其厚薄,深浅不一。二层无地板,底层便也没了天花板,竟被一张粗绳密孔大网隔着,上下通见。儿臂粗的铁索十字交叉,高网二丈许,连向四壁,穿透固定。除此之外,这两层周壁竟无一窗,只在墙上高处镶接出一圈数十个玲珑小巧的黄金灯架,昼夜燃烛,日耗甚巨。
刘陶仰目叹奇,未解绳网、吊索何用。陈徵谓之:“必是练轻功的地方,故周围无窗,免为外人所窥。”孙寿笑然:“不仅可在网上行走,功夫好的如履平地,若学会我的猫步,更是铁索之上亦能纵横飞渡。”刘陶懂了:“练法虽险,掉下来却还有大网接着。”寿然:“术艺有高下,进境分迟早,正为此故。”陶曰:“原以为世间流行的猫步只是您的杰作,不想还有这般实在用途。”寿甚得意,刘陶抬头又赞:“再上面如云雾一般,琳琅垂玉,宛若彩雨,煞是好看。”寿言得意:“这一层下面,这些还只是装饰,用途都在最上面呢。”示意阁主公孙梅介绍一番:“最高那层由许多皮囊、布袋悬挂堆叠连接,复以奇禽珍兽之绒毛,并些名贵缎料之碎絮、柔丝,混气填充。人行于上,如走云端,坐卧其间,亦觉颠簸缥缈。茶几、床榻皆随势起伏,好似海面漂泊。”寿续:“下盘无力者恐难适应,故也是借着日常起居锻练轻功。二位若有兴趣,不妨随我上去看看。因是与人居住,自有窗户,光明得很。”陶笑:“我哪上得去。”陈徵方思:“妇欲使我恩师出丑,我纵竭尽全力也要带我恩师一跃而上。”即见寿指一处石壁入口:“那里有正常楼梯,不劳先生多加费力,只是又要脱个鞋子而已。”陶又仰起头,佯作一望,微笑落目:“我看挺高的,还是免了吧。”
遂不勉强,还从隧道返出,公孙梅留步。余者随孙寿复向东北回行,到了九宫阁,乃一巨大圆形建筑,仿佛太仓,亦因假丘为底,高广胜前,共当三层。即山体盘踞一层,高若两层,顶上主体一层,大理石造就。底盘外没有入口,须先登阶上坡,自顶楼进门。内即武场,故也不必除鞋,只见九宫画地,大字标记,注明归藏易方位,正为训练剑阵。故亦举目无窗,却将八颗夜明大珠镶嵌于顶,对准地上八个方位,复将十六颗等间环壁高嵌。这二十四处俱造机关,洞孔内垫了柔软锦缎,可将明珠以五指摩转,白天向着阳光的那一面,平时就向内放出光芒。若有不足,珠圆多面,自有下人常动之,一面轮流沐光,一面接替照射。
十六颗夜明珠下,贴壁设座,主客相间。客案及其坐榻皆红木,以示来宾尊贵。主案乃石,四脚连地,固定不移,各自就近正对中央九宫之一。案底藏机关,暗通此卦象所在地板暗门,这厢若稍作旋转,对面则应手启动,现出暗道。下去之后,便是丘内一格,区域多室,或为仓储,或作居住,或是别的用处。八象八格,石壁隔绝,互不相通,须从上而入,无有他途。天道决机,是为议厅;地处坤德,诸婢居焉;木有生气,囤积资材;风为动讯,情报归焉;火能熟物,用为后厨;水育万物,酒水存焉;山为行止,囚禁之地;金率钱货,兼为武库。
这些机密自不可轻示外人,故只限于顶阁所观,表面浏览一番。稍坐即出,返下丘来,又少了贾孙竹。还剩七人,就一起东至主殿。孙寿道其名,青红二婢在前,引上台阶。原来为了赏景,以免有碍视线,这一路行来,早换了紫白二婢高者随后。且寿府于洛阳城内别开天地,局限一里,可谓螺蛳壳中做道场,诸般人造景观布置紧凑。此阶虽宽,然也不长,两边两前两后,立有四像,皆白玉雕成,仿真人尺寸。都认得后面右边一尊是老子,对面的似为庄子。刘陶止步,问之果然。孙寿亦停,先赞对方眼力,然后解释:“老君西行,故立之于西,庄生遂东。”陶问前两位稍低者何尊,寿曰:“左为杨朱,右为列子,亦我道家先贤,逍遥人物。”陈徵曰:“既称九尊殿,必不止这四尊像。”寿然:“此处向北,专迎外客。”复抬掌遥指,目过大殿深处,隐约看到了对门:“那边南出一阶,向着后庭,亦立雕像,皆我流派同道,当世俊杰。”徵问:“既是生像活人,莫非就是北邙碑上‘三仙四毒’?”寿曰:“四毒?岂配在此,只是三仙罢了。”徵曰:“尚缺二人。”寿曰:“我还有个师弟,武艺在我之上,奈何其名不显,未登北邙碑序列。”徵曰:“这不‘九尊’么,还缺一人。”寿遂拔步:“我乃主人,岂需再立像。”陶与徵对视随行,原来她自居一尊,其余都似看门陪衬。
甫过四像,登阶未毕,一妇殿内迎出,高髻盘顶,戴一朵大红花,重衣交襟,襦裙布鞋,上下一袭深蓝,皆厚且多层,明丽朴素。观其容貌,虽若半老徐娘,只限骨感风度,肤色尚好,不见皱纹,又背挺如树,身姿紧凑,精神干练。原来姓秦,正是管家,乃尚书丞秦种之妹。一门五人:种字培明,华字艳明,育字训明,果字幼明,宫字孟台。其中三弟留守家业,四弟早夭,最后一个就是长侄秦宫。她排第二,兄既为朝官,且是大将军亲信,侄又并受梁氏夫妇宠爱,故亦在此任事,甚得重用。因她年轻时有过十几段婚姻,更曾连克五夫,众人面呼‘秦婆’,背称‘情婆’,心中各般鄙恶嘲笑之词愈不胜计。
除鞋入殿,即闻食香扑鼻,虽不可见,实觉面前弥漫、周身缭绕,只见盛宴早摆上了。布置一同此前九华阁茶会,不同的是,几案纵横倍长,菜品满列,案边暖炉所温也换成了美酒。案上最显眼的是,一个船形高脚深盏内躺着一尾青炖大鲤鱼。在那浓厚的黄酒浇润调作之下,其清郁醇芳冠于诸肴,几乎掩盖了它们的味道。
扫视之间,孙寿忽指一盏,问下人们:“此是何处的鱼?”一厨答曰:“回禀主人,这是黄河鲤鱼。”寿问:“为何不用我们洛阳的伊河鲤鱼?”厨者纳闷,小心提醒:“主人,黄河也在我们这里。”他是副的,首厨再曰:“黄河亦流经洛阳,只是稍远,尚在邙山之北。”寿问:“为何舍近求远?”首厨只得曰:“黄河鲤鱼肉质更紧密,故口感愈佳。”寿又问为何,他曰:“秦晋之交有一处河津,两边高山对峙,乃我华夏境内黄河最窄处,水流汹涌湍急,咆哮翻腾,猛过如龙,故称此过口为龙门,山亦称龙门山。鲤鱼经此往返,顺流而下则高飞远蹿,逆流而上必用尽全力,故而锻炼得一身好肉。”寿曰:“我知这一处龙门,乃黄河龙门,就在河西左冯翊与河东郡的河津界口。而我洛阳这里也有那样的形胜险隘,便是伊阙龙门。难道经过的伊河鲤鱼,就不及黄河鲤鱼么?”他犹解释:“伊阙所过之水自不及黄河奔腾汹猛,故鱼亦稍逊。”寿斥:“胡说!黄河长着呢,你那龙门如此之远,自孟津、小平津打上来的鲤鱼,你保管都跃过龙门?都从那里来的?”
厨师们不敢再道理由,孙寿复逞口威:“且黄河水浊、伊河水清,新岁新气象,岂可舍清用浊。黄河鲤鱼固然肉紧好吃,但我伊河也是水清鱼肥,怎不及了。两处都有神话传世,皆言应龙降临,以尾画地开渠,助大禹疏通治水。”一众唯唯,不知所措。寿尽遣退,邀客就席,自却不坐,推说过年以来一直吃得太饱,眼下对鱼不满,只请二人自己慢用,她先去休息了,但留几个下人作陪,也还不是八婢。
望妇入没,堂上人头廖廖,顿失气氛。二客自便,自斟自食。刘陶无碍,稍顷见陈徵只是饮酒,谓他太过在意了。徵移坐来问:“这算不算失礼?”陶曰:“她是妇道人家,就算避嫌好了。且主人不在,我们更自在。”言毕大口继续,徵归座亦无心情,随手动了几筷。陶则夹下一大块鱼肚肥肉举而示之:“她有一点说错了,便是以为伊水清于黄河,故而鱼美。实则水至清则无鱼,混浊一点才有好鱼。黄河鲤鱼肉紧,乃指它身上别处,却不妨它鱼肚鱼腩之肥嫩,足胜伊河之鱼。”徵看他一口吞入,复欲言语。陶笑视最后一面,抢曰:“我平日油水没你足够,今天难得可以尽情一顿,就先不和你多话了。”须臾陶饱,徵也吃了少许,方得问来:“观其态度变化,必是因你不肯与她打听李膺的消息,故转冷落。”陶曰:“你既无心享用,正巧我也好了,就随我去吧,到外头再说。”徵问:“不用她引你见大将军了?”陶曰:“既然知她冷落,怎还望她引见。”便起身向一个下人告辞,又从案上拿了几个蒸饼、馒头要带走。前者方方,后者圆圆。徵稍环顾,低声谓之:“你这……”陶甚坦然:“正午已过,你不曾吃得多少,只恐那边又须久等,却没有饭食与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