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中,千剂正遭受水蛊的折磨,代愔在床边寸步不离,持续不断输入灵力,明玕翻遍桃林古籍,水蛊是魔界杳冥私有之物,神界没有任何关于水蛊的任何记录。
银砾匆匆赶回,姐姐灵力耗费殆尽,虚弱得很,她为姐姐输入神力才有所缓和,银砾心疼姐姐,劝慰她。
“姐姐,你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然到时候千剂哥哥好了,你却病倒了。再有,言沉已经去魔域找古籍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银砾用艾草熏满屋子,果然,虽然有些呛鼻,但千剂哥哥脸上的挣扎似乎有所好转。
银砾嘱咐明玕,让他与南天门天兵交代一声,不要阻拦圹埌,明玕没有问为什么,她说了,他就照做。
一连几日,他们都没能等来圹埌,明玕直接去南天门等待,银砾与代愔依旧日日熏艾草,收集明玕宫晨初的竹露以休养千剂的身体。
大概过了十日,明玕终于在南天门等来圹埌,两人步履匆匆往桃林赶。
玕问,“找到了?”
圹埌答,“找到了。”
桃林内,厨房煎的药汤好了,银砾端来送姐姐服下,圹埌已经带着古籍出现在桃林门口。
一同跟来的明玕在桃林的棋桌旁停住脚步,注意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银砾扭身瞥见门口的圹埌,他站在太阳下,手中举着一本薄薄的古籍,砾心花怒放,快步接过古籍,走近代愔、与她一同细细翻看。
古籍是魔域关于蛊虫的各种制作之法和解除之法,包括血蛊、火蛊、糖蛊、蚀心蛊、操控蛊……直到翻到最后几页,记载的水蛊。
银砾指着书中一处记载,“这儿!姐姐!”
古籍中记载:水蛊,顾名思义,以水为养料,有水则活,寄水而生……解法如下:
取天南姑媱山的长绒蒿,榨其为汁,送服,寻天北清泠雪山的光年冰池,以心头血驱水蛊入冰池,成。
代愔计划,兵分两路,她去姑媱山取长绒蒿,明玕寻清泠雪山的千年冰池,砾留在桃林照看千剂。
姑媱山在天南,天南由数千座火山聚集,平均每分钟就有一座活火山喷涌滚烫的岩浆。
此处根本无人踏足,光是周围的温度就极高,寻常神仙不等靠近就会被炙烤成肉干,更不用说中心的姑媱山。
代愔骑着朱雀,日行万里,飞行了十天十夜,到达了此处。
朱雀用羽毛为代愔形成一个外罩,以隔绝周围绝高的温度,朱雀飞越数百个喷薄的活火山,身上沾满滚烫的火山浆,最终降落在火山中心的姑媱山。
代愔走不出去,姑媱山此刻正在喷薄岩浆,岩浆的颜色比赤红还要红,而且自带高光,能够穿越岩浆这面看透对面,岩浆内部的红色呈现一股生命的活力,像一颗颗赤红的宝玉,朱雀的赤红羽毛在此处都略显逊色。
代愔必须找到长绒蒿,她在朱雀赤羽的保护下抚琴,琴声悠悠。
天空中成千上万朵乌云都被她引来,每朵乌云都储蓄了近十年的雨量,随着琴音落,雨水似洪水猛扑,集中在姑媱山降落,刚刚喷出的岩浆被雨水冲击,像一颗颗红珍珠似地落在地面,洪水猛烈的冲击下,姑媱山的温度降至代愔可以忍受的地步。
她从朱雀背脊上飞出,寻找着长绒蒿的身影,此处光秃秃一片,除了岩浆还是岩浆,一眼望去,尽收眼底,可是她找了两遍,都没有看见长绒蒿的身影。
莫不是在火山口?代愔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一束更为滚烫的火山岩浆从姑媱山中心喷涌,岩浆逆着往火山洞口灌注的洪水,所过之处,洪水在一瞬间被烤干。
朱雀见形势不妙,扇动翅膀,挽住代愔的腰,将她再次护在赤羽之内。
乌云都离开了,洪水也退却,尽管代愔继续抚琴,还是留不住它们,毕竟,谁也不希望尸骨无存。
代愔收起焦尾琴,正焦急怎么办之时,她恍惚在喷涌出来的那柱火山岩浆中看见了长绒蒿的身影。
是的,她确认,被喷上天的火山岩浆中,确实有一株长绒蒿的身影,它竟然是在火山深处,还没被烤化。
眼见绿绒蒿随着火山岩浆的下沉而下沉,再晚一步,绿绒蒿就要被携卷回火山洞口,
代愔顾不上其他,飞出赤羽的保护,徒手去抓快要下落的长绒蒿,她顶着火山岩浆,冲过去,奋力一抓,手上真的抓住了绿绒蒿。
自然,同时也被火山岩浆灼烧得手心钻心地疼,但她始终不松手,紧紧抓住绿绒蒿,将绿绒蒿护下。
随即,飞上朱雀,迅速地离开了此地。
又飞上了十天十夜,她回到了桃林。
与此同时,明玕也传信回来,说他已经找到了光年冰池所在之地。
代愔用神力护住长绒蒿,将其交给银砾,交代她,长绒蒿带有极强的火力,小心榨汁。
银砾看到了代愔极力掩藏的受伤的手,她把长绒蒿交给圹埌,自己带着姐姐涂镇痛的凉药。
在千剂送服长绒蒿的汁液后,众人又马不停蹄赶往天北的清泠雪山。
茫茫雪山,终年不停地落雪,不知下了几万年,几千万年,从创世之初开始,便不停地飘雪、越积越厚,与天齐平。
雪风在数千万座雪山之中打了千百个转,呼啸过银砾一行人的身边,在他们耳畔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本来已经足够冷,叫声加持,让人慎得慌。
虽然此处极冷,但正好能够抑制代愔手上的灼烧之苦。
跟随明玕的指引,他们来到光年冰池,可是眼前的冰池与雪山无异,早已经被冻住形成万年不化的冰面。
若不是明玕告诉他们,他们根本看不出这是冰池。
古籍中记载,以心头血驱逐入冰池,冰池不化,又如何能让水蛊被驱逐出来后被冰池封印?
代愔唤朱雀喷火,可是,冰池被冰冻了万丈深,有数亿层冰面,而朱雀一次只能融化一层,这样下去,他们恐怕早已经冻死在雪山了。
银砾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到冰池中央,取下桃枝簪,在冰池中央抖落一朵桃花。
随着银砾的翩然起舞,代愔的琴声悠扬,桃花长成一棵桃树。树根扎入冰面,树干向上生长,与朱雀喷火带来的温暖相融合,桃花朵朵,竞相开放。
光年冰池的冰面逐渐开裂,轰然间,光年冰池出现在大家眼中。
代愔在岸边伸手探着池水,池水刺骨,刚好治愈了她手上的灼烧。
千剂虚弱地盘坐在岸边的雪地中,代愔在身后盘坐,果断地取出一缕心头血,圹埌使用魔域秘术,银砾、明玕一旁护法。
水蛊从千剂的心头一点点往外拔出,它贪婪地追逐着那一缕喝不到的心头血,绕过心头,沿着血脉的流动,水蛊穿过千剂右腿的腿骨,一直到脚踝处,此处开一小孔,水蛊蠕动身子爬出来。
它一跃而出,那一缕心头血就在嘴边,再有一毫米,它就能喝到那鲜美的上古天神的心头血了。
再有一毫米、再有一毫米、最后一毫米……水蛊在欲望的驱使下,落入光年冰池,任谁也救不上来。
很快,光年冰池又恢复冰面,冰面上比之前多了一株桃花。
千剂恢复,众人乘朱雀离开。
千剂此时魔力尚虚,还需要汤药辅佐,代愔日夜不离守在他身旁,手中绾着几缕红线,红线百转千回编织成红手绳,里边藏了她的一缕秀发。
她听人间说,锦绳结发赠郎君,相守白头不分离。
千剂醒来,代愔已经没有在身旁,屋外有乐呵呵的声音,他转头瞥见枕头旁边的红手绳,摸着手绳清晰的纹路,他能感知到,代愔编织红手绳的数个日夜和心情。
魔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躺了太久,有些懒倦。
千剂走到门口,一缕和煦的阳光洒满周身,他闭上眼睛,面朝阳光,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被银砾欢快的笑声吸引,千剂睁开眼睛,身前右侧是桃花漫天铺地,有代愔在推银砾荡秋千,银砾张扬的脚丫子要翘到天上去。
再旁侧,圹埌在与一位仙人对弈,不过看样子,恐是必输无疑,他曾与他对弈过两三次,他下棋优柔寡断,每次都是输得一败涂地。
他无心对弈,拖着久病初愈的身子,调动积攒了多日的情绪与他们打招呼后便往代愔身边走去。
代愔摸了他的脉,平稳、从容,她会心一笑。代愔同他介绍,“千剂,这位是明玕神君,就是他提供了他朋友元宣神君的桃林,让我们得以在这里养伤小住。”
千剂抱拳行礼,“多谢明玕神君与那位元宣神君。”
明玕嘴角勾笑,也抱拳,说着不谢。
“你们继续。”千剂站立一旁,瞥眼棋盘,没想到,这位明玕神君的棋艺竟比千剂还差。
他们还在对弈,看样子,几子完毕,这位明玕神君就不得不认输了。
不过,言沉今日下棋倒是果决,步步紧逼,白子却下得绵软,步步相让。
看来,他原先的猜测错了。果然,几子完毕,白子满盘皆输。
他们收了棋,圹埌往银砾处去。
明玕邀请,千剂与明玕重开了一局。
他又坐在了当年的位置,昔日就是这样,明玕与元宣,两人一左一右,相伴了万年,万年后,又有银砾银湾姐妹的相伴,他们偷跑去长安城,偷摘神界的仙果……
明玕黑子、千剂白子,千剂下棋的套路与当年一模一样,要不是他真的下魔域历劫,明玕当真要怀疑是他假装失忆逗自己好玩儿的。
银砾与姐姐荡秋千荡得可起劲了,她甚至能够站在秋千上,随着秋千荡动的弧线翩翩起舞,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轻松飞扬。
圹埌的心沉下来,看着他们欢喜备至,他突然捏紧手心,那日趁着代愔救千剂,他偷偷藏起来的一缕代愔的心头血还在自己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