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际,下起了濛濛细雨。
今夏、陆绎起床,洗漱完毕、草草吃了几口饭菜后,陆绎要去北镇府司,今夏与夫君一道出府,前往六扇门。
如丝般春雨,密密麻麻,打在他二人脸上、头发上、但因心中有事,他们毫不在意,下人提醒带把油伞,皆被拒绝。
走下陆府大门前台阶,夫妇二人因不同路,今夏小声提醒:“大人,千万小心。”
“放心吧!”陆绎面不改色,心中盘算什么,令人难以琢磨。
春雨润湿了地面,树枝上嫩嫩的树叶油亮亮的,在微风中晃动,宛若戏台下,孩童在鼓掌一般。
官场风云,变幻莫测,朝廷这场大戏,又有谁能置身之外,独善其身呢!
午后,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滴滴答答落下来,打在皇宫青砖红瓦上,别有一番情致。
雨中的皇宫,格外安静。
南书房外,陆绎站在门口,等候圣上召见。过不多时,一位公公走出来——
“陆大人,圣上正等您呢!而且再三吩咐,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请吧!”
“多谢公公!”陆绎冲太监行礼后,大步进了南书房。
守卫们关好房门,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
陆绎见到皇上,跪地行礼——
“微臣陆绎,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无需多礼,快些起来吧!”嘉靖皇帝正手执奏折,坐在书案前,一身黄色龙袍,不怒自威。
“多谢皇上。”陆绎站起来,躬身立在一侧。
“陆爱卿,有件小事,朕令你亲自跑一趟。”皇上眯了眯眼,叹口气继续说道,“两浙一代,最近倭寇又开始作乱,百姓频频遭殃。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朕想着,欧阳天和扯立克的事情,你做得不错,这次平定倭寇,还是你再跑一趟,如何?”
“皇上,臣愚钝,请问朝廷打算派多少精兵?”
“爱卿可带上几名锦衣卫、三法司的人也随你挑选,两浙那边的守军有一千明军,随你调遣。”皇上语气依旧,但眉宇间浮起一丝不悦。
虽然早有准备,但陆绎还是暗暗心惊:红叶镇是险中取胜;扯立克那边多亏了斧头帮;可两浙的倭寇想要全部歼灭,朝廷不出兵,指望那一千守军……我陆绎就算手眼通天,也难以完成此大任啊!
“皇上,两浙倭寇到底有多少,目前尚不清楚,”陆绎双膝跪地,硬着头皮说道,“微臣只带几名锦衣卫前往,怕……怕……怕是……还望皇上三思。”
“陆绎,你好大胆子,竟敢忤逆朕。”嘉靖皇帝气得将手中奏折扔到地上,眼中杀气腾腾。
“微臣不敢,皇上息怒。”陆绎连连磕头,“皇上息怒,平定两浙倭寇的事情,任由您差遣,赴汤蹈火,陆绎在所不辞。”
见陆绎态度诚恳,想到朝中并无别的可用之人,嘉靖皇帝压了压怒火说道:“你回去准备准备,七日后出发,记住,倘若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朕。”
“是,微臣告退。”
陆绎离开南书房,见外面雨越下大,索性寻个僻静角落,等雨稍微小一些再走。
古人云:冤家路窄。
大人在长廊拐角处,迎面竟碰见贤妃娘娘,一身粉色长裙,满头朱钗,常公公搀扶着她,身后跟随四个宫女,好生贵气。
“见过娘娘。”陆绎压下心头怒火,恭敬行礼,“娘娘万安。”
“陆大人,好久不见。”贤妃娘娘不屑地打量陆绎,语气傲慢,“本宫听闻大人在红叶镇和草原上的事情,着实佩服,真真如戏台上所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放眼朝廷,怕是再也寻不到第二个文武双全之人了。”
“娘娘谬赞。”陆绎四肢百骸都流窜着愤怒,却面色照旧,“倘若无别的事情,微臣告退。”
“陆绎,本宫劝你,凡事多想少说。”贤妃拂袖而去。
“娘娘慢走。”
望着贤妃等人的背影,陆绎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甚是骇人。
不多啰嗦。
黄昏之际,陆绎冒雨回到府中,今夏早已备好一桶热水,让夫君沐浴更衣后,到寝室喝一碗姜汤,再用晚膳。
雨停了,被雨水冲洗过的空气尤为清新,但夜风吹过,却透出一股寒意。
寝室里,陆绎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可口的饭菜,毫无食欲,今夏再三劝说,他才喝了姜汤,拿起筷子。
“大人,就算天大的事情,也要吃饱喝足才有能力应对啊!”今夏坐在陆绎身边,体贴地斟满一杯茶水。
“今夏,想必你也没吃,快点吃完,随我去书房。”说着陆绎大口大口开吃。
“是。”今夏顺从地拿起筷子,夹一块红烧肉塞入口中。
夜色笼罩着陆府的一砖一瓦。被雨水冲洗过的地面,在黑暗中闪耀,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踩过地面……最终来到陆绎的书房。
“大人,属下求见。”岑福在门外双手作揖道。
“大人,属下有要事相告。”李正一身百姓装扮,紧跟在岑校尉身后。
“你们都进来吧!”陆绎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
岑福、李正四目相对——
“岑福大哥,请。”李正推开门。
岑福抬脚走进来,李正紧跟其后,且转身关好房门。
书房里,光线暗淡。烛台上两只蜡烛,火苗微微晃动,如同此刻众人不安的心。
陆绎站在窗前,背着双手,脸色阴沉;今夏则立于书案旁边,面带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