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启程前一日有人来到周府,提出要与周婉妤结伴入京,来者便是周府大公子周怀诚的大舅兄薛延瑞,他和夫人黎紫烟正好也要入京,便希望能与周府车队结伴同行。
这一日,风和日丽,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北行去。
周婉妤和黎紫烟同乘一辆马车,二人端坐车中,因不太熟悉,彼此有几分拘谨。
她对黎紫烟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清明踏青斗草大赛的时候,那个文文弱弱博闻强识的少女,那么多晦涩难记的药草名,她张口就来。
后来虽然也打过几次照面,不过都是点头致意或是寒暄问候。
如今看去,她仍显文弱,却喜在眉梢,目光晶亮,嘴角含笑,可见婚后生活极为幸福,那幸福之意不必言说,自然而然洋溢于眼角眉梢。
周婉妤道:“紫烟姐姐,按道理我该随我嫂子喊你嫂子,可是我还是觉得叫紫烟姐姐更亲切,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可以!我怎么都可以,你喊我名字也行。”黎紫烟轻轻点头道,“你马上就要嫁入皇家了,这样合适吗?”
“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嫁入皇家难道还要查一查我有多少个姐姐吗?”
“婉妤你可真逗!这个应该不会!”黎紫烟说着咯咯咯地笑起来。
“紫烟姐姐,你和薛家哥哥为何要入京啊,你们一走家中便只剩父母了吧?”
“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我们也不想舍下父母去京城,只是家父当年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寄存在京中,这些年念念不忘快成了心病。”
“还有这等事?”
原来当年黎紫烟的父亲黎世珉得罪同行被排挤出京时,已经身染重病,便将一些难以带走的贵重东西寄存在了京城柜坊中。
唐朝的柜坊,就相当于后来的钱庄,现世的银行。
如果只是存了些金银之物,以黎世珉老先生的仗义疏财,也就不提了,在他心里觉得,犯不着让女儿女婿为了些银钱而入京冒险。
黎老先生不甚在意他积攒的家财,更重要的是他行医多年的病例手札。
原本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寻得一个从医的女婿,也不做他想。可是自从女儿嫁入薛家,时常见他们夫妇二人交流医道,他常心生感慨:莫非是天不灭我黎家。
于是他心火重燃,一心想让女儿女婿去把他一生的行医手札找到,并发扬光大。
也许是心中有了希望,黎老先生在亲家薛仁义薛大夫的治疗下,多年的旧疾竟然奇迹般地好起来了。
几番往来之后,两位神医圣手竟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黎老先生病愈后闲不住,便在薛家的回春堂医馆坐诊,用他的回春妙手造福乡里。
黎紫烟和薛延瑞眼看着长辈们健健康康和和睦睦,便想着入京取回黎老先生的行医手札,以了老人家的心愿。
黎紫烟讲完了,一声叹息,道:“不知当年那恒升柜坊还在不在。若不在了,父亲的念想就落空了。”
“在的,一定在的。能在京城开得了柜坊的,一定非富即贵,不会轻易倒闭的。”周婉妤道。
“但愿如此。”
一日马车行至一处山谷前,李思年与薛延瑞打量着周围山峰涯壁,此处极为险要,山谷狭长,抬头向上望,只见一线天空。
“此地极为险要,这么安静,实属反常。”李思年道。
薛延瑞看了看幽深的山谷,说道:“不如我们绕道而行?”
“这一带没有别的路可走。”李思年打马来到马车前,隔窗问道:“周小姐,前面遇到一个幽深的山谷,我们是进还是退?”
周婉妤撩开马车窗帘,说道:“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没有了。”
“那就继续走吧,传令让全队警戒。”周婉妤说着拿起龙泉宝剑下了马车,径直来到薛延瑞的马前,道:“薛家哥哥,你去马车中陪着你夫人,这马留给我。”
“不可,周小姐你是女子,如今身份更是尊贵,还是你坐马车。前面带路的事,就由我们男人来做。”薛延瑞说道。
周婉妤打量了一下他那并不强壮的身形,说道:“薛家哥哥,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要不你下马,咱两比试比试?你赶紧下马吧,需要你保护的,是马车中你那娇滴滴的美娇娘!”
薛延瑞看了看她手中的宝剑,心道:怎么忘了伯瑜家这个妹妹与别的女子不同。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了周婉妤,道:“小心行事。”
待周婉妤上了马,薛延瑞上了车,李思年打马从前到后检查了一下,安排卫队分散开保护着所有车马准备行进。
他高声道:“大家提高警惕,徐徐前进,发现异动立即出声警示。出发!”说完与车队后方地周有光对望一眼,彼此微微点头。周有光是这次卫队的领队,因着他有外出领队经验,被周婉妤点名要来的。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四下观望,眼睛紧紧盯着四周的树木山石,生怕突然有人从中跳出来。
待车队行进到山谷过半,眼看出口在望,只听一声响亮的唱喝:“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黑衣大汉从山谷上方,沿着一道绳索呲溜滑下,帅气的出场方式震惊了所有人。
正当所有侍卫拔刀亮剑严阵以待的时候,只听扑通一声,从天而降的大汉屁股着地掉落下来,疼得他龇牙咧嘴愣是没喊一声。
周婉妤实在没憋住,噗呲笑出声来。
耍帅失败的大汉大喝道:“狗崽子们,你们还不下来?”
话音一落,山谷上方呲溜呲溜又滑下来四个人。
一个矮个汉子跑过来扶起老大,还贴心地给他拍了拍屁股上土。待其他几人过来,五人一字排开,站在中间的黑衣汉子,看样子是五人中的老大,他手提大刀,对身边的瘦高个说道:“军师,你来说。”
瘦高军师一副精明算计模样,眨巴眨巴眼睛,捻了捻小胡子,清了清嗓子道:“前方来者,念你们误闯我卧龙谷,只要你们将财物女人统统留下,我们当涂五龙便饶你们不死,放你们一马。”
“特别是马上那白衣女子,竟敢嘲笑于我,必须留下!”五龙的老大喝道。
李思年握紧手中长剑,轻轻对周婉妤说道:“小姐,是劫匪。一会儿打起来,你不要硬拼保护好自己。”
“无妨,几个小毛贼!看我的!”周婉妤说着,打马向前两步。
“这位英雄好汉说的白衣女子,可是指我吗?”周婉妤道,“小女子方才实无嘲笑之意,实在是这位英雄的出场方式太帅了,令我敬仰不已。”
“哼,料你也不敢!识相点将财物留下,你乖乖随我回山做压寨夫人,我便放过你的亲人朋友。”
“哦?若我不肯呢?”
“那就要问问我手中的金龙大刀同不同意了!”五龙老大说着举起手中大刀。
“当涂五龙是吧?我说你们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绿林好汉打家劫舍。还‘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戏文听多了还是话本子看多了?”周婉妤用剑柄指了指仍悬挂在山谷间的绳索,说道,“这滑索没演练好吧?几位英雄,我猜你们演练不超过两遍?”
“你胡说,我们演练了三遍!”矮个汉子下意识地反驳道,说完便被老大用刀背拍晕了,倒地之前还喊道:“老大,我没说错啊……”
瘦高军师对老大说:“老大,这女子眼睛毒辣,被她看得分明,动手吧?”他拔出背上的窄剑,他的剑就如他的人一般细细长长,一眼难忘。
“别啰嗦了!动手!”五龙老大说着,第一个便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