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园香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她好像听到那位大小姐说了句奇怪的话。
她不信？不信什么？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啊？
姑且再问个一句。
“你刚刚是说？”
“我不信！”
前一次还是自言自语般漏出来的一句话，这一次却清晰而有力地从沫儿嘴中蹦了出来。
而她的神情也是一副坚毅的样子。
“我不信卡尔会背叛我们之间的爱情！”沫儿满是热情地为那个渣男站台。
真的是让赵园香看不懂了。
“你先别急着下结论，再看一会儿，听听他们说了点什么。”赵园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啥好，姑且先把决定性的片段给那丫头瞧瞧。
“我觉得没有必要，”沫儿一口拒绝了，“不管您向我展示了什么，我都会坚信我们之间的爱。”
什么爱？
男女之爱？
爱这种东西实在是暧昧不清，赵园香这几日想来想去，所谓的爱，好像就只是性，以及利益交换。说过爱她的男生一旦得了手，就开始日渐腻味，最后来句没感觉了；说过爱她的男人，背地里把算盘打得啪响，怎么有利怎么来。
“你先听着，他们快要说些什么了。”赵园香自觉语气变得有些不耐，努力克制了一下。生意谈得不顺利的时候，漏出负面情绪只会让局势变得更糟。
沫儿几乎面不改色地听完了那对男女的对话，目光十分坚定。
在神的使者开口前，她先开口了：
“我的卡尔温文尔雅、谈吐得体，是不会说出这样下流的言语的。”她的发言从容而自信，“神的使者将这样不堪的幻像呈现在我眼前，还让我听见如此龌龊的对话，想必是在考验我对卡尔的爱和信任吧？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您如此行事的理由。”
考验你个大头鬼。
你的脑子是被鼻水糊住了还是怎的？这么明晃晃的证据给你看了，你还当是考验？脑袋发春也该有个限度！
“我告诉你……”赵园香都开始觉得胸闷了，“信任是件好事，但是信任不该信任的对象，就有问题了。这男人就是个花花肠子，不值得你信任，而这一点，是身为神之使者的我所断言的。你难道不相信神吗？”
再怎么样，都把神给搬出来了，那傻丫头还能不信？
“……这……”她果然展现出了犹豫，“我……我相信……我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所看到的真实。卡尔不是那种人！”
“比起神，你更相信一介凡夫？”赵园香觉得自己快发火了，怎么会有这么说不通的笨蛋？
“……我相信他！”沫儿气势越发凛然，“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就算神亲自阻挡在我们之间，我也不会放弃！”
还真是越说越来劲儿了……
如果是一对不容于世俗的悲恋男女，这样的信任和赤诚倒是能让人感动几分。
可是另一方就是个渣男啊！
如此盲信，简直悲催到让赵园香无法言语。
原本还以为事情比预想的要顺利呢，居然是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目标对象现在正处于自我感动的激昂状态，继续强攻恐怕不太合适。
这样无奈的场面居然有些奇妙的既视感，是因为在此前就隐隐有些预料了吗？毕竟白昼之时，这丫头投向那垃圾男的视线是如此深情。
“我明白了……”赵园香几乎是叹着气说出这句话。这样可不行，得维持好神使的神圣感。
这事情，得从长计议，照着那样子看，急不得。
至少先得让这呆瓜傻白甜守好底线。
“你确实很相信那个男人……但你该明白，我的到来并不是为了拆散你们。我来此，是为了指引你得到幸福——”
沫儿激昂的神情缓和了一点。
“——随着时间流逝，那个男人的真心必将暴露在你眼前——”
对着这句话，那丫头露出了一丝不屑。
蠢丫头！
“你就记着一点吧，男女若是结合——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种行为——必定是要在于神前发下慎重的婚姻誓言之后，不然，定会不得善终！”
这个女孩被渣男骗走初次，是绝对要避免的。
“那是自然，卡尔是个正直的人，向来都十分讲究礼节呢！”
看到沫儿那一脸的天真，赵园香真想给她两个巴掌，把她打醒。
不过脑袋方面的问题，靠打，是没多大用的，这种正值青春叛逆年纪的受宠小女孩，要是对她用硬的，反而会一路走到底。
何况赵园香现在就是个灵体，想打也打不了，呵呵——
“那么你好好想想，我暂且回归神界。记着，神一直都在看着你。”
刚刚太心急，倒是没想过怎么退场。
就慢慢后退到窗外，然后升到上方，避开沫儿的视线，撤掉圣光，然后走开吧。一介幽灵也就这样了。
沫儿倒也没有追出窗外，只是恭敬地低下头。
现在，赵园香又回到了只能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状态。
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步骤，但思绪却忍不住飘向过往的回忆。
这是个保守的国家。被男人沾染过的女孩必定会大大贬值。如果在对王子展开攻势之前，沫儿那傻丫头就把初次丢了，她这一组势必会变得很不利。
男人就是那么看重那方面……
哪怕是赵园香出生长大的那个现代化社会，她还会因为这种人性使然的经历而碰壁。
都什么年代了！
那个不听指挥随意冒出来的回忆让她气恼又心酸。
大二伊始，和初恋分手的她交到了第二任男友，是对方追的她。
那男生不同于她的初恋男友，是个内向青涩的男孩，赵园香是那个男生的初恋。
连牵手，都是赵园香主动的。
那样的男生居然能大着胆子来告白，实属神奇，让赵园香不禁对他怜爱。
过了大半年，他们在附近的旅馆发生了亲密关系。
事后，男生得知她不是第一次。
原本憨憨带笑的他神色僵住了，欲言又止。
回去宿舍之后，他发消息责怪园香，为什么没有把第一次留给他。
真的是太莫名其妙了。当赵园香和初恋男友在一起时，那男生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她怎么可能把第一次留着给他？
过了两天，那男生似乎是想通了，仍旧和赵园香出双入对，甚至又去了两回旅馆，可是态度却越来越随意。赵园香是真的喜欢对方，所以那些不体贴的细微之处，她都忍了。
一个月后，赵园香收到一条消息：
“这一个月来，我一直都在犹豫挣扎。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可是一想到你曾经在别的男人怀里，从那个男人身上熟识性事，我就觉得很痛苦。我始终期望着拥有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女孩，她全部的第一次都能给我，然而你——我们这样是走不下去的，只能分手，对不起，希望你能找到其他能给你幸福的人。”
她看到那条信息气疯了，直接跑到男生宿舍楼外大喊：
“某某！你怎么好意思！你想要处 女，那一开始就说清楚啊！把便宜都占了，你才说你想要处女，要和我分手，太不要脸了！你现在还想找处女？凭什么！你自己已经是个二手货，还想找处 女？想要处 女，那结婚前就别跟人上床啊！某某，你以为非处都怎么来的啊？你觉得我随便是吧？你自己就不随便啊？都什么年代啦！处情佬……”
大概是宿管还是其他什么人把她给架开了，一边劝她，一边拉她离开男生宿舍楼门口。
她也没和别人多说什么，径直回了自己宿舍，大哭一通。
她反复回想了和第二任男友间的点点滴滴，然后拿出手机，翻出一条去年的消息。
“你是我这一生所得到的最美好的人，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永远忘不了你。然而一直这样，我觉得累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比照第二任男友的生涩和初恋男友的熟门熟路——
狗屁的“第一个女人”。
赵园香想回一条消息骂骂那头的垃圾，但还是放弃了。
那真是段苦涩的回忆，第二任男友是赵园香交往过的男人里最好的一个，却因为古板的处情而分了手，明明是一个如此开放的社会环境……
要是在这个保守的世界，恐怕会更糟糕吧。
往事扰乱了赵园香的思路，没法好好思考。
作为灵体，又不能依靠睡眠来逃避烦恼，可真够麻烦的。
不如去看看别人的情况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