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强仔细地将一纸信文看了两遍,沉思片刻。
然后他请老景同志“说一说小景的情况”。
老景说:“我那堂弟,读过两年私塾,后来辍学在染坊当伙计。跑腿送货什么的,受尽老板和恶霸的气。
参加革命后,主要利用他的优势,当联络员。
他过去没有出过什么事情。没料到——”
老景看见申强神色,不禁有些疑惑。
申强拿着信纸,边听边思索着。
老景觉得稍稍奇怪,转念一想,不禁一惊。
“莫非当中还有蹊跷?”
申强问老景:“小景能写文章?”
老景摇头说:“他写不好文章,毕竟文化太低。”
申强指着一段信文中一个词,又指一个词:“小景能够写出这样的词来?”
老景一看头一个词,“仰事俯畜”。
老景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再看另一个词。
他再度摇头:“小景他写不出来。”
申强指着头一个词,“仰事俯畜”,问佘木匠:“你知道这个词么?”
佘木匠说:“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词。”
申强解释了这个词的意思。
“这个词的大致意思是,对上面老人,尽孝心侍奉,对下面,尽责任养活妻子儿女。”
又解释了信文中用的另一个词,“投袂而起”。
“这个词的意思是,甩袖子奋然而起——这信文这里用这个词,意思是决心与赤党决裂。”
几个人听了,先是生气,又都有些发愣,思索起来。
老佘说:“这写信人,有文化啊!”
尽管信文最后落款是小景,但老佘不提小景的名字。
因为他听出看出,“这里面,不那么简单!”
几个人都有同感。这来自于他们这几年在复杂斗争中摸爬滚打的经验。
申强说:“还要再查,就因为这用词的原因。
一个文化不高的人,要投敌,他的心态,不大可能让他想办法弄些他不懂的词写在信上。
当然,我们并不能完全排除小景写了此信的可能。
现在时间紧迫,我看,要采取特别措施。
紧急通知内线同志,拿不到原件,能不能将原件字迹设法描绘下来。
时间越快越好。”
这个要求,几近苛刻!
申强说:“事关北江地下党组织建立之大计,事关大批同志生命,不可不抓紧再抓紧,哪怕冒巨大风险,内线同志撤离的损失!
而一旦查实叛徒,处置必须果断坚决!”
众人脸色严峻。都知道,“老瓦”说的处置,包含两方面:一,整个行动的变化处理;二,对叛徒的处置。
刘二出去地下室,两分钟后就回来报告,紧急联络内线的弟兄已经出发。估计最少也得两个小时才能回来。
弄不好,就到明天早上了。
朱垣看清老佘脸上表情有些吃惊。
他判断,“老佘哥和我一样,准是在想,这内线同志好厉害,能够弄到这样的敌人机密档案情报!”
他们当然都不问。
申强对老景说:“能不能找到两位联络员写的什么东西,或者抄的什么材料?”
老景说:“能!我们准备向北江去,两名联络员本就是知道机要情况的人,协助抄了几份文件。”
这都在合乎规定范围内。
申强说:“请找来。”
老景迅速地从墙角一个暗洞里摸出一个木盒,打开,取出薄薄一小叠纸。
申强说:“两人抄的,各取一张就行。”
取了两张。
申强说:“老佘你先看看,留个印象。”
老佘看了看,闭一闭眼,又看两眼,说:“行了,到时候再细对,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