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乌龟司务长儿子的“满月酒”事件对刘八百影响很深,他更加坚信了自立更生的求偶原则,没几天新兵就下到了北宫排点,他像往年一样忙碌于工作,只是职务上战士们不再称谓排长,而改称刘副或副队长、副队,却很少有人称全称为刘副队长,他知道这完全是一种亲切的称谓,和王乌龟儿子“王蒋武”称作“蒋武”是截然不同的。
无论有多忙,刘八百都会抽出时间来看他的手机有没有未接来电和新的短信息。因为他在等待官州财大那个长得像“曾大霞”的女人主动联系他,他很迷恋她胖是胖有形象的身材,但却始终没有等来满意的结果,偶尔等来几条短信息那是10086发来的业务广告,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如石沉大海,再无踪影。
一监区的办公室有台电脑是可以上互联网的,刘八百查勤时偶尔也会进来坐一会,如果那台上互联网的电脑有空闲,他也会趁机上一下网,查查资料,或者通过QQ与外面的世界进行简单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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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台电脑,他加了“活雷锋”的QQ,申请加QQ好友的理由是:“寻找活雷锋,我是那个知恩图报的基层小警官。”刘八百故意提到自己M警警官的身份,他想为自己加分,人嘛,总是喜欢把自以为是的方面呈现出来。两天后,活雷锋才同意了他的加好友申请,因为“活雷锋”没有电脑,上网只能去网吧!
“活雷锋”的网名叫“小草”,QQ上线等级只有两个月亮,说明他上线时间非常少。从QQ空间,他了解到小草的生活非常艰苦,她之所以能考上大学,走出农村靠的是像小草一样顽强的生命力。
她家在G西省B色地区某偏远农村,交通不便,由于是喀斯特石质山区,土层薄,基岩出露,暴雨冲刷,大量的水土流失后岩石逐渐凸现裸露,石漠化现象严重,土地丧失农业利用价值,生态环境也退化,不要说长庄稼,连草也长得不多,所以他家非常贫穷,基至有时候饭都吃不饱,这算是刷新了刘八百对贫穷的认知。
刘八百自认为家里穷,可他家的穷主要表现为经济不宽裕,从他记忆起很少有吃不饱饭的情况,因为八里沟虽然土地不平整,但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勤劳总是有收获。想到这里刘八百产生了一些优越感,同时又对“活雷锋”产生了敬佩之情,刘八百也是穷人出生,他深深体会到穷人求学的不易,所以很多事情他们总是能找到共鸣,交流渐渐变多。
刘八百很喜欢和她分享彼此的故事,或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产生的亲切,但是交流方式太不方便,只能采用QQ留言的方式进行,通常会让问题飞一会儿,第二天之后才能看到回答,但每次登陆QQ时,就会像渔民去收昨天撒的鱼网一样惊喜。
“活雷锋”也很愿意和刘八百交流,她也会隔三差五的去网吧上半小时网,校园网吧收费很便宜,1元每小时,她每次都上半个小时支付5角钱,但对于她来说仍然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其实刘八百上一次网也不容易,他要去一监区办公室蹭网,往往要影响别人的工作,次数多了也不好意思。
经过几天的交流,相互了解一些情况,活雷锋便给了她宿舍的电话,刘八百也给了自己的手机号,他们就开了话聊。那时大学宿舍的电话是IP电话,打电话要用IP卡,接电话不用钱。
刘八百晚上闲来没事时,都会打电话给她。大学生管理很自由,八小时外学生各忙各的事情,经常宿舍没人接电话。刘八百第一次给“活雷锋”打电话,是她同宿舍的舍友接的,刘八百只和“活雷锋”讲过几句话,还不能分辨出她的声音,所以也闹了个笑话。
“你好,请问你找谁”电话拨通后,对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找活雷锋”刘八百以为接电话的正是“活雷锋”。
“我们这儿没有活雷锋”
“你不是自称活雷锋吗”
“我偶尔会做点好事,但还称不上雷锋。快说找谁?不然我就挂电话了”对方不耐烦的说道。
刘八百这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活雷锋的名字,所以一时语塞,只好一五一十的做了介绍:
“不好意思,我听错人了。是这样的,你们宿舍有个高个子女生,长得很瘦,戴着黑框眼镜,上周在图书馆帮我借了本书,我想联系她说还书的事”
“哦,你说的是朱娟呀,她不在?”
“她回来了,麻烦您转告她一下,说有个借书的大哥找她”
“好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刘八百却紧张得心脏蹦蹦直跳。
一个小时后朱娟才回到宿舍,舍友将信息告之了她,她便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刘八百担心对方花电话费,于是又主动挂了电话,再用手机打过去,这些细节让对方很感动,穷人家的孩子受人关心比较少,如果有人替他着想,就特别容易感动,所以穷人大多善良。
整个宿舍住着八个人,共用一个电话,朱娟很怕影响别人休息,说话总是很小声,也很少说话,主要是以倾听为主,偶尔只是认同的“嗯、嗯嗯”,刘八百说话也自讨没趣,就问道:
“喂,喂喂,你在听吗?你听到了吗”
“我听着呢,您说”
“你老是没说话,我以为手机信号不好?”
“宿舍人多呢?怕吵到别人,要不明天下午6点到7点钟再聊?那时候宿舍没人。”
“好的,那早点休息,再见”
“Bye bye”,女孩子总喜欢将再见说成Bye bye,还会举起右手5个手指轻轻的摇动两下,体现她们温柔的一面。
终于等来第二天下午的6点,这正是警队开饭的时间,刘八百草草吃完晚饭,便给朱娟打了电话,但宿舍没人接,他以为对方忘记了,大约过了5分钟,正要准备打第二次电话时,他手机铃声响了,正是朱娟打来的,刘八百习惯性的将电话挂了再反拨回去,他理解朱娟的不易。
电话一接通,刘八百就听到对方的喘气声,很明显朱娟为接电话已是争分夺秒了,她也是草草吃完晚饭就过来了,她也期待电话粥的魅力。两个人被一根电话线连着,仿佛进入了一个世界,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他们尽情的谈天说地,讲各自的家乡,各自的父母,各自儿时的趣事,那个因为贫穷而不堪回首的求学时代以及那时的同学和老师……,有说不完的话。朱娟做事总是小心翼翼,打电话怕影响到别人,又怕占用电话太久,别人没法使用。他们的聊天总会在有舍友进入宿舍时结束,然后再约定下次电话的时间。
朱娟的善良和总是替别人着想的习惯,以及面对困难的乐观态度,己深深的吸引着刘八百,他开始对她产生了思念,这种思念和对初中同学王玉佳,班花冉小波,以及军训学生曾大霞的思念是不一样的。这种思念没有那样遥远和热烈,但却更深入骨髓和触及灵魂。也没那种想占有的欲望,而是有种想陪伴和永久厮守的依恋。
约定的电话,终于没有如约接通,刘八百清楚的记得这天是2004年的4月30日,星期五, 一个即将迎来五一劳动节前的星期五,那天晚上,大学里离家不远的同学都回了家,没回家的也出去放飞自我了,宿舍几乎没人,刘八百和朱娟约定晚上8:00打电话。可是这天,刘八百从晚上8:00开始一直几分钟一次的打电话,直到十点钟也没有人接。刘八百担心的不得了,害怕她出点什么事情,如果他能飞,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飞到官州去看个究竟。
终于在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辗转难眠的刘八百收到了朱娟的电话。
“你好,睡着了吗?”
“没睡着,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呢?”
“对不起,我没及时接你的电话”
“哦,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就是去搞家教回来,想着和你打电话,没来得及吃晚饭,下公交车时摔了一跤就睡着了”明明是晕倒,朱娟却乐现的说睡着了。
“摔到哪里没有?”
“没事,就额头上破了点皮,有个好心的阿姨叫醒我,帮我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是低血糖,输了一瓶葡萄糖就好了”
“你应该好好检查一下身体,看那里出了问题”
“医生是叫我住院观察一天,我觉得没事就跑出来了,出来吃了一碗炒饭,全身都舒服了。哈哈……”
“哈哈,原来是饿晕了,那你要按时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啊”
“好的,下次注意了”
“你长这么瘦,营养不良啊,要爱惜好自己的身体,吃差点就可以,一定要吃饱。”
“好了,别说了,跟我妈一样啰嗦,哈哈!
朱娟上大学家里几乎拿不出钱,她的学费主要靠助学贷款,生活费靠勤工俭学,每个星期要抽空做三次家教,为了不耽误学习,学生也有空闲时间,她一般都在周五、周六、周日三天进行。这周五做完家教已经下午六点半钟,为了在约定的时间和刘八百打电话,她晚饭也没时间吃就往学校赶,又恰逢五一节放假,公交车人又多又挤,本就营养不良的她一折腾,下车时就晕过去了,幸亏有好心人帮她送到医院,才化险为夷。
五一放假期间,新兵也开始正式上勤了,各种工作也步入了正轨。刘八百安排好节假日工作后,5月2日请假去了官州,一是归还朱娟为他借的那本《经济法》,刘八百借来就没时间看过,拖久了怕欠费。二是想见见朱娟,看她摔得是否严重,心里老是莫名其妙的担心。
刘八百穿上了新警服,刻意将头发向后捊了捊,皮鞋擦的锃亮。早上9点钟就站在了官州财大女生宿舍门口,朱娟走出来,额头上贴了张创可贴,眼镜的左眼镜片已摔破。她一见面有些撒娇似的说道:
“怎么这么早,我还没起床”
“怎么这么晚?昨晚又去搞家教了?”
“对呀,上了2节课赚了40元,这么早还没吃早餐吧?今天我请你”
“不用,还是我请你吧,感谢你的借书之恩。另外搞家教别太晚了,注意身体,你看你眼镜也摔破了”
“没事,别说了”
刘八百和朱娟并排向门口的早餐店走去,朱娟尽管穿着平底鞋,但还是比刘八百要略高一些,这让刘八百很有成就感,矮个子男人能傍上高个子女人,那是有本事的表现。朱娟背着手,走起路来两个肩膀故意一摇一拐,给人一种欢呼雀跃的样子。官州人早餐习惯吃米粉,朱娟低头吃粉时,碗里的一股热气一下让眼镜起了雾,她取下眼镜用纸巾擦了擦,又戴了回去。因为是便宜的玻璃镜片,没有除雾功能,镜片也容易摔碎。
刘八百提议说:“送你一个小礼物好不好?”
“什么小礼物,不要太贵重哦。我承受不起。”
“不贵重,送你一副眼镜”
“不行,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而且我的眼镜破是破了点,还能将就用。”
“眼镜破了对眼睛的伤害很大的,还是要换一下”
……
在刘八百的坚持下,他俩到图书馆还了那本书,然后就来到门口的那家眼镜店。
经过验光师检测,左眼375度右眼400度,其实眼镜的度数并不高,只是玻璃眼镜折射率低所以显得很厚。刘八百帮她选了一副依视路的非球面树脂镜片。
“不用这么贵,用玻璃的就行,镜框就用我原来的这个。”朱娟坚持着。
“镜框不换可不行,你的已经变形了,装上去会不稳的。”眼镜店老板说道。
“对嘛,好马配好鞍。没事,眼镜得用好点的,镜框也不能差。才能更好的保护眼睛。”刘八百补充道。
最后,经过讲价,刘八百花了500元配了这副眼镜,因为眼镜度数不高,可以现场配镜,不需要到厂家定做,一个小时就配好了,其实刘八百也舍不得这么多钱,多少有些故意制造感动的意思。
朱娟带上超薄树脂眼镜,感觉漂亮多了,两只眼镜显得清澈有神。她开心的说:“重量好轻,感觉好清晰,像换了个世界”
“是吗?你看我是不是变帅了”刘八百开玩笑道。
“不是变帅,而是本来就帅。但是,配眼镜的钱算是借你的,以后我再还你”
“不用了,送就是送”
……
因当天中午朱娟还有一份家教要做,她不愿意失约。早餐又吃得晚,刘八百没有陪她吃午餐,只是送她上了公交车,然后大声而诙谐的叮嘱道:“记得吃午餐,不要再睡着了”
“我知道了。刘哥,Bye bye.”
一声刘哥,刘八百知道,他在朱娟心里的地位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