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六年后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又是一年匆匆过去，转眼已是六年时光，林晓云也有14岁了，六年的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她来时已然不同，而她也过上了能吃饱喝好穿暖手里有钱花，且有自己独立住房的日子，这对她来说简直太不容易了。

想想过往那些心酸，她都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上三天三夜，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好心疼当初的她自己。

怎么就那么苦呢怎么就挺过来了呢，好在如今过去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她再也不用体会六年前那种吃不饱穿不暖，住着四处透风下雨漏水柴房的日子。

六年的时光里，家里的房子在第三年时，要给大哥林有才娶妻的时候扩建了三间，其中两间是给大哥夫妻俩的。

另外一间则是给林晓云住的，房子盖好后就将大嫂迎进门，现如今已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孩子了。

二哥林有福的亲事在大哥定亲前就说好了，是一户住在县城的首饰铺老板的二女儿，因为首饰铺的老板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早早出嫁，二女儿他打算招个上门女婿。

只是还没等首饰铺老板给自己女儿找上门夫婿，他的二女儿就在她好几次前去店里售卖木制发簪时相熟。

且最终在她的引荐下认识了二哥林有福，两人一个是家里做首饰生意的，一个是对于精细木雕很是痴迷，两人对于美的事物多少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和眼光，一来二去两人看对眼了。

就在林晓云不知道的情况下两人互相许了终身，只是当得知未来老丈人找的是上门女婿的要求后，林有福就没法同意。

两人的事情有了未来老丈人挡着，就这么和未来老丈人僵持了下来谁也不肯让步。

首饰铺老板一定要求林有福做上门女婿，但林有福却不肯，而且李氏和林洪对于林有福的事情也不想过多地去干预。

看他自己的意愿并不强求，哪怕最终林有福同意当上门女婿，他们夫妻两人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首饰铺老板找了李氏和林洪夫妻俩劝说也不管用，也因此僵持了大半年，后来一气之下给自己女儿找人说媒想要棒打鸳鸯，没想到的是二女儿死活不同意。

谁来家里说媒就把那媒人给轰了出去，为了躲避她爹把她给嫁出去，直接跑到出嫁的姐姐家里待着。

首饰铺老板一天不消停她就一天不回去，最终首饰铺老板也无可奈何只好不再干预两人的事情。

本来首饰铺老板想让两人早点成亲，但是林有福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还配不上他家女儿，就说要等再过几年。

等他有一定的本事或者赚到些钱就成亲，首饰铺老板的女儿也很支持林有福的想法，于是磨蹭了几年，在大哥林有才结婚后半年内也完婚了。

虽然没有做上门女婿，但是家是按在了首饰铺老板家中，和上门女婿也没多大差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身份确实不是上门女婿，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不像是真的上门女婿那样在妻子家中没地位。

林有福的雕刻手艺在这六年里，成为了附近县城大小村镇数一数二的，他雕刻的东西小到桃胡大到屏风都是栩栩如生。

光是雕刻手艺不足为奇，主要是他雕刻的东西和别人不大一样甚至怪异，但仔细端详揣摩又觉得颇有趣味性。

因此他雕刻的物品大多是被人买回去收藏摆设，也有纯粹觉得有趣买来把玩的，只是随着林有福的名气大涨，前来购买雕刻物品的人实在太多。

后来不得不弄了个规定，每月只售卖少量林有福亲手制作的雕刻品，这才能让他空闲下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妻儿。

李氏由于林有才给她添了孙子孙女，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顾孩子了，林洪身体倒是这几年休养慢慢好起来了，稍微能干点体力活了。

不过如今家里种地的事情也就是林有才负责，赚钱的事情也都包在林有才和林晓云身上了，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整日非常悠闲。

可能实在是太闲了，林洪爱上了在家制作点心，用林有福收罗来的点心方子，没事就在家里做一些，一部分自己家人吃，一部分拿去送人。

家里的条件好起来，以往和林洪不走动的兄弟们慢慢也有了来往，只是林洪心里一直有着疙瘩，对于自己的父母和两个弟弟都不是很亲。

大多时候他都是你们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无所谓来去，高兴了就随个礼，不高兴了就当着没瞧见，他的这种态度让两个弟妹很是有不少怨言。

但两个弟弟倒是不在意，也没法在意，要往来的也是他们，当初要把人赶走断了往来的也是他们，所以只能舔着脸维持着亲戚关系。

林晓云则是一方面在村子里，由父亲林洪出头购买了几亩地用来种植花卉，另一方面花了一些钱从村长那里，获得了可以开荒和暂时使用部分山林的权利。

在山上种植果树并且圈了一块竹林散养了不少鸡鸭，家里猪圈更是养了两头猪，屋后原来养鸡的地方现在养了三头羊。

平日里就由她和嫂子王氏一块儿管理这些家畜，说起来王氏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脾气很好也很容易相处。

很多活都是两人商量着来，谁有空闲谁就去做，没空的话另一个也会帮着把活给干了，因此她还是很喜欢王氏这个嫂子的。

六年的时光不光是他们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和她一起玩耍的那群小伙伴们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其中苏小花十二岁就定了亲事，明年就要出嫁了，孙小虎十岁时和叔叔外出学艺去了至今未归，张石头一家生意做大后有了钱搬到了县城，王二胖在年初的时候感染了一场风寒没挺过来去了。

刘坊如今则是在县城的私塾里读书将来好考取功名，曾经的伙伴现在还能联系和说上话的几乎没了。

王二胖的葬礼当天她去参加了，还碰到了前来的苏小花、张石头，刘坊由于私塾不给放假没办法前来，倒是他的三哥刘勇来了。

刘勇和王二胖的母亲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后，便上了一炷香，在灵棚前代为转达刘坊的话，之后就和其他相熟的人呆在院子里，肃穆的看着其他人前来吊唁。

林晓云去参加王二胖葬礼那天是个阴天，天灰蒙蒙地，到了早上八九点依旧灰蒙蒙地，王二胖家到处都挂着白，就连屋前的灯笼都是白色的。

地上到处撒着黄色的铜纸钱，哀乐和诵经声夹杂着家人和亲友的哭声，整个王家闹哄哄的，王二胖的母亲早就哭晕了过去，两个姐姐更是哭的眼睛红肿被丈夫搀扶着勉强支撑。

王二胖的父亲则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棺椁旁不远处发呆，仿佛失了魂一般双眼无神，丧事基本上是两个姐夫代为主持忙前忙后。

她虽和王二胖曾在一起玩过算得上是朋友，但对于大人来说小孩子之间的友情并算不得什么。

何况后来他们不再一起玩耍，因此她来奔丧并没有人太过在意，只是看了她几眼后就转开了视线由着她去了。

只当她是来看热闹的，只有像是刘勇这样的青年人出现在葬礼上，才会有人过来问上一问。

同样和她被无视的还有苏小花，两人目光相遇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悲伤，苏小花愣了愣便对她点点头视线转向灵堂的方向，那里王二胖两个姐姐的孩子，其中一个披着麻衣正跪在蒲团上烧着纸钱。

她寻着视线望过去，看到摆在正中的牌位，再看向院子里停的棺椁，悲伤的情绪一点点地涌上心头，泪水很快模糊了视线，心中有说不出的伤感，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下来。

往日的一幕幕中王二胖的身影在眼前划过，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王二胖就那么不在了。

在王二胖还没有病逝前一段时间她还见过他，他当时正和自己的二姐在地里挖菜。

她当时站在不远处的山上，正好看到了姐弟俩一起劳作的场景，还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离开，那成想两个月后再见就是王二胖的棺椁。

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体会到死亡，以往她觉得死亡是可怕的，是黑暗血腥的，但是如今她清晰地知道死亡是突然的，是不可思议的，是无奈的。

它不会和任何人打招呼，它来得突然让人毫无准备，却也在毫无准备下让人深知人类的渺小。

面对王二胖的棺椁她只剩下深深的叹息，擦掉脸上的泪水，她又在人群中待了一会才转身离开，她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她有些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憋闷和悲伤，她怕她忍不住会一直哭个不停，她也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并且把那份悲伤太过清晰地映在心里。

离开了王家她就去了自家山上的果园闲逛，山上的果树今年才种下，要到开花结果还需要好几年的功夫。

目前还是小树苗，种植果树她不是很懂，但是好在林有福有请专门种植果树的仆人张叔前来打理，其实不需要太过操心。

张叔不仅懂得种植果树，种植花卉的事情他也懂一些，因此她就把林洪买下来的那两亩地拿来种植花卉。

她也是时常请教张叔如何种植和打理花卉，以至于她从一开始一窍不通，到现在也能说些道道，种出来的观赏花卉也长势不错。

至于种出来的花卉如何售卖，她用她这几年打着林有福亲手制作的雕刻物件卖的钱，在县城由二嫂帮忙合力出资购买的商铺卖她种植的花卉，不说生意红火倒也还行。

最主要的是旁人知道她是林有福的妹妹，光是冲着林有福的名气就会来光顾一二，何况还真有人专门花钱找到她，让她帮忙从林有福那里定制精细雕刻摆件，光是好处费都拿了不少。

林有福每次瞧到她过来要求他制作雕刻物件，就知道她又得了不少好处，好几次佯装生气就是不做。

但只要她一拿出新的图样设计出来，立马就会欣喜若狂地抱着那几张图样看个不停，并连连保证一定会帮她把要的东西做好，便催促她赶紧走别打扰他思考。

也亏了沾了林有福的光赚了不少，大嫂养了很多鸡鸭，这些鸡鸭一部分是用来卖给县城的酒馆，小部分自己吃。

另外一部分则是送给亲朋好友，那些鸡蛋鸭蛋则是被她做成了皮蛋、咸鸭蛋咸鸡蛋，售卖到周边城镇。

在自己果园里转了一圈，又去看了看喂养的鸡鸭，将王二胖去世带来的那份悲伤稍稍冲淡，她才回了家。

如今家里已经不再是以往的破旧模样，早就被翻新成了一翻，也扩大了很多，慢慢有点朝着四合院的方向发展，不过家里的房子可能不会再继续扩建和翻新了。

林洪一直有打算到县城买房居住，但是李氏不同意，这事情就一直耽搁了下来，不过她觉得可能将来还是会搬到县城去。

毕竟她在县城那边也有铺面要管理，现在还是依靠二嫂家的人打理，将来她还会陆续开其他铺子，早晚也是要搬到县城去的。

她回到家就和往外走的嫂子王氏碰了个照面，王氏端着一个空盆子，没好气的看着她说道：“哎哟，真是吓我一跳，差一点就撞上了！”

她也笑了，往旁边让出一条路，恭恭敬敬：“嫂子请先行。”

王氏轻笑白她一眼：“你啊！”紧了紧怀里的空盆子，就要走过去，但又停了下来，问：“晚上想吃什么？嫂子给你做。”

她想了一下说：“炒腊肉吧，我想吃蒜苗炒腊肉下的面。”

王氏抿了抿唇，有些无语：“你还真会挑，做面可得费一番功夫的。”

顿了顿笑：“行吧，你把腊肉挑一块出来，等我去地里弄点菜回来就给你做。”

她闻言笑道：“那我多谢嫂子，还是嫂子最疼我！”

王氏笑道更开怀了：“就你嘴甜，好了，我走了，不然再聊下去晚上你那面就吃不到嘴了。”

她催促：“那嫂子快快走，别再这耽误时间了。”

王氏叹气：“的亏我刚刚还夸你嘴甜，这会儿哪有赶人快走的，真是，哎。”，说着便朝外走。

她看着王氏的背影喊：“嫂嫂走快些，大哥这会儿说不定正念着你呢！”

王氏听罢脸色羞红，转头嗔道：“大白天的说什么浑话呢，你一个姑娘家也不羞得得慌！”

她调笑：“不羞不羞，倒是嫂嫂羞的面色桃红，大哥一会儿看了一定欢喜得很。”

王氏愣了楞，脸上的羞意更甚，佯装怒道：“你个丫头，胡说什么呢，小心再这么没遮没拦得嫁不出去。”

她耸耸肩，朝着王氏摆了摆手：“嫂嫂你倒是快去啊，回来晚了我真就吃不上面了。”

王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吃不上面才好呢。”，说罢转身加快了脚步。

她看着王氏慢慢走远，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长长叹了口气朝院子走去，李氏正坐在屋檐下一边刺绣一边看着两个孩子，林武和林云瞧见她就姑姑姑姑的小跑着过来。

一连串的姑姑姑姑听在她耳朵里感觉像鸽子叫，她每次听到这两个小家伙这么喊都有些想笑。

林武跑得最快，一下扑到她怀里就抱着她的腿，仰着头，口齿不清地问：“姑姑，你去哪儿了啊？怎么不带小武一起啊？”

林云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咽了口口水，奶声奶气道：“姑姑你怎么才回来？云儿想你了。”

她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林武又看了一眼林云，对林武说：“你腿太短带不了。”

转向林云：“你是想我了啊，还是想蜜饯了啊？”

林武歪着头问：“我腿太短？”

她点点头：“对啊，腿短走得慢，没法带。”

林云笑嘻嘻地跑来抱着她的腿，仰着头说道：“那姑姑还有蜜饯吗？”

李氏有些严肃的声音传来：“你别给她吃蜜饯！她今天都吃了不少了。”

林云转头看向李氏，又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喊道：“姑姑~！”

林武松开她的腿问：“姑姑，能陪我玩会吗？”

她点点头：“可以啊！”

看向林云：“你想玩游戏吗？”

林云大概还在想着蜜饯，流着口水愣愣地点点头，她看着林云小嘴糊满的口水，真心觉得脑袋疼，掏出帕子蹲下来给林云擦拭嘴边的口水，说道：“站好了别动！”

林云果然乖乖地不再乱动，任由她擦拭嘴边的口水，李氏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看了一会儿，开口：“陪他俩玩够了，去喂喂那几只羊。”

“哦！”收起帕子，拉着林云林武的手往院子外走，虽然院子可以玩耍，但放了不少东西，跑起来总会磕着碰着。

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到了屋旁边的一块空地，这是她专门和林有才还有嫂子用细沙土夯平的一块空地，专门用来给两个小孩子玩耍的地方。

林云仰着头问：“姑姑，我们玩什么啊？”

林武说：“我想玩老鹰捉小鸡！”

她愣了愣，半天没吭声，林武不耐烦地晃着她的手叫道：“姑姑姑姑~！好不好嘛！”

她低头看了看林武，无奈叹气：“好！”

随后问：“你们谁当老鹰，谁当小鸡？”

林武抢着说：“我要当老鹰！”

林云道：“我也要当老鹰！”

林武怒瞪林云：“我当老鹰！”

林云不退让：“我也要当老鹰！”

她有些无语的看着吵起来的两个小家伙：“不如我们来玩跳房子吧！”

两人一听顿时不吵了，都看向她，林云忙点头：“好！”

林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不太情愿：“好吧！”

见两个小家伙搞定，她就从一旁的地方拿起一块石头，然后走到空地上开始画跳房子的格子。

林武小声对林云说：“我这有几个花生你要不要吃？”

林云一听点头：“要！”

林武从衣服口袋掏出几颗花生摊开：“喏！”

林云抓了几个，拿起一个就放在嘴里啃，啃了半天也没啃下花生皮，倒是流了一手的口水，看得林武直皱眉往一旁让开，厌恶道：“咦，好恶心！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