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心却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原身之死。方守正认罪了就能说明他果然有罪吗？就能说明果然所有的罪责都是他的吗？显然不太可能。不然怎么解释赃款的去向，原身的死亡呢？只可惜，她仅有的原身的记忆，就是刚醒来时的那么一点点，完全不足以去推测整个案情，更不要说找出真相了。
只是出于职业习惯，方谨心下意识就问了一句：“方……家父是怎么贪墨的？”
段之鹏尴尬一笑，说道：“也是巧，方侍郎的手段，似乎也跟清单有关系。只不过他是清单多了，伪造了一部分清单，然后按着清单拨款，将伪造的部分都中饱私囊了。”
“贪墨的银子多吗？”方谨心继续好奇，这种手法简单粗暴，但是却非常好用。尤其是现代很多一把手制度的企业，甚至有员工专门模仿上司的签字，然后报销各项费用的。“他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贪污的？”
方谨心一边问着，一边回忆着在押解进京的路上听到的有关方守正所有姨娘的来历。二姨娘甘氏是庄户的女儿，一乘小轿进了府。交换的代价是，方老太太给二姨娘的哥哥指了一个丫鬟，应该算不上花了什么钱吧。
三姨娘玉怜是青楼女子，方守正考中举人后，当时的知府大人送的。四姨娘秀颜是方太太的陪嫁丫头，方太太刚进门就把她送到了方守正的床上，听说生下方楠心后又怀过一个孩子，可惜没保住，流产后郁郁而终。
五姨娘巧儿是江夏县商户之女，方守正进京赶考的时候，被她娘家送过来的，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千两银子。方守正金榜题名后她就留在了京城，这家商户一度还成为江夏县最为人艳羡的人家，毕竟，商户之家能让女儿成为新科进士的女人，这眼光着实毒辣。
六姨娘罗氏就是原身的生母，她来到方守正身边的原因有很多版本，譬如有说她不满母亲的偏心，将妹妹许了读书人家，却给她找了一个农户，所以一气之下甘愿为妾，来到了方家。也有当时方梓心说的那样，听说方家只有女儿，便想着来碰碰运气，也许生个儿子就能够出人头地了。
七姨娘蝶霜是方老太太的丫鬟，她的姐姐蝶香当初被老太太给了方守正收房，可惜生下二个女儿后就病故了，都来不及抬姨娘。老太太为此很是愧疚，等蝶霜成年了就赏给了儿子，还直接依着姨娘的规矩办的事儿，算是给了她们姐妹最大的恩惠了。
这么多姨娘里面，八姨娘沈氏是身份最高的，她的父亲乃是广泽郡秀林县的县丞，也是方守正外放的任所，所以算起来也是小家碧玉了。只可惜她是庶出，而生母又是个青楼女子，因此高不成低不就，年近二十都没有嫁出去，最后就被父亲送给了上司。
九姨娘烟娘是青楼的花魁，听说给她赎身确实花了方守正不少的钱。更听说了烟娘来到方家前，曾和方守正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不生孩子，所以……说好的买妾是为了生儿子呢？至于芊儿，她是沈姨娘的丫鬟，也是个不花钱的。生了两个女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抬成十姨娘，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方侍郎府已经没有了。
所以方守正说他贪墨的银子都用来卖小妾了，应该是一句谎言。还不如说用来培养女儿了更合适一点呢。毕竟，方侍郎府的庶出女儿，是京中权贵们最佳的姨娘人选呢。
不想方谨心的这句问话让众人都面面相觑了，什么时候开始贪污的，卷宗上还真是没有写明呢。不过方守正贪污的大多是粮草，刑部和户部一起估算了一下，几年下来竟有数百万石之巨，十万人的大军都能养上一年了。想到自登基以来一直被武将们催着要粮草，没想到粮草竟是这样没的，皇上能不震怒吗？
只是刑部的衙役们在搜查了京城的方府和江夏县的方家老宅，都没有找到赃款。抄出来的银两仅有区区一千多两。府中女眷的首饰和房中的摆设，甚至还有很多是小妾们自己的私房。尤其是烟娘，她从青楼带出来的好东西着实不少，使得她不需要生儿育女也能在府中有一席之地。
大宁朝的律法规定了，女眷的私房只要能证明是自己的，可以不计在抄家之列。所以烟娘在方府被抄的第三天，就带着她自己的私房，重新回了吟月楼，做回了她的头牌。她是继沈姨娘之后，第二个离开的，方谨心都没能见到她。
“令尊贪墨的……多是粮草。”慕容骜迟疑着解释道，“朝廷征粮的时候，中间有许多环节，所以具体数目不好说，只能估个大概。”
方谨心微微蹙眉：“倘若贪下的是粮草，不是应该更容易追查了吗？这粮草又不是银子，总不能放在家里全都自己吃了吧？”
“事情就怪在这里。”楚管家再次出声，“因这两年一直都是公子在设法筹粮，所以我楚家也出力不少。听说粮草被贪，家主很是生气，让人打听了一下……发现粮草消失得着实蹊跷。老夫记得，令尊曾供述，有一批粮草是被山匪抢走的。”
众人果然吃惊，贪墨的遇到抢劫的，这是黑吃黑了？是不是有点巧啊？
方谨心沉默不语，慕容骜问道：“方姑娘是觉得，令尊大人的供词有假？”
方谨心摇摇头：“这我如何能够知道？我方才只是在想，方家被抄那晚，想要杀了我的那个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杀我，是不是跟赃银一事有关。”
段之鹏眼睛一亮：“方姑娘也要探查吗？你可有怀疑的地方，到时候我们顺路帮你查。”
查什么？方谨心默默地想着，只要她把抵扣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说不定马上就能回去了，所以方守正的案子跟她有关系吗？有这个闲工夫，她还不如待在商场，列出最合适的销售时间，能够在回去之前打开所有非公众场所，找到商场爆炸的秘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