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支毫无纪律可言的强盗队伍来说,五天训练是很短暂的,但是当刘忠见到地狱一般的高强度集中训练的时候,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这根本就不是练兵,而是在训练杀人机器。
所有科目和训练目标,都是要求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和最优的方法击杀敌人,然后全身而退。
刘忠很自然地将这一套训练方法归类于家学,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一种学问,因此他在训练之余最喜欢的事,就是去威胁那些快要累死的小伙子们。
这套理论与刘忠所熟知的任何一种练兵方法都有很大区别,主要表现在利用各种远程武器击杀敌军,并且将各个兵种模块化,再通过各模块的紧密配合来完成一次战争行动。
刘玄之所以将火炮这种东西率先带进这个时代,就是想让今后的战斗尽量靠近自己所熟知的那个体系。
前方的斥候发来消息,玉门关的情况非常不好,颉利将自己的侄子突利小可汗留在了玉门关,并留下两万骑兵和八万奴兵镇守。
刘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帐篷里整整一天没出来,只有罗松和褚蓝倻来回出入了不知多少次,直到魏子悦带着武媚闯进去之后,才将已经出现黑眼圈的刘玄强行拽了出来。
“你不要命了!”魏子悦一巴掌扇在刘玄屁股上怒道。
刘玄揉了揉屁股颓废道:“颉利这个家伙比我想象的要聪明,没想到他会在玉门关屯下重兵……”
魏子悦怒道:“你这小小的身子怎么禁得起这般熬磨,便是打赢了又如何,在娘的眼中,全天下人加起来也没你的一根汗毛重要!打仗的事交给你干娘和罗松去做,你现在,马上,立刻去睡觉!!”
刘玄楞了一下,心里顿时觉得暖洋洋的,是啊,这世上能把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的确只有母亲这种奇怪的生物。一个女人无论多么柔弱,在得到自己的孩子之后都会变得极为刚强,她们在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几乎是任何事都干的出来的。
刘玄对现在的身份已经渐渐熟悉了,也能够接纳了,但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习惯性以后世的思维来处理。颉利的问题很严重,这不是简单的攻下一座城关就能解决掉的事。
不过这天底下是个人就总会有烦心事的,因此刘玄并不打算把自己愁死,除死无大事么。
想到此处,刘玄也就不再言语了,而是一头扑进魏子悦怀里,瞬间就呼呼大睡起来。
魏子悦怜惜地看着怀里的娃娃,然后叹息一声便吩咐武媚铺好床铺,然后一边钻被窝一边小声道:“小武,说起来很可笑,别人家的母亲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本事越大越好,可我却丝毫没这么想,反倒是希望鸦儿傻一些,什么都不懂其实也挺好的,总好过这般受煎熬,鸦儿还不到三岁,却要整天里操心那么多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是个孩子该管的?我现在最后悔的,便是答应鸦儿从刘氏脱离出来……”
武媚一边给魏子悦掩被子一边轻笑道:“您这是气话,玄哥儿不是凡人,既然有神仙师傅教了他一身本事,那就说明这世间定是要用到玄哥儿的。我三岁的时候便能从阿耶的书架子上拿书看,家里人都觉得我是个神童,那时候我过得很快乐,总有人跟我玩,陪我聊天,随我任性,但自从知晓阿耶阿娘想用我换关系和地位的时候,便怎么也快活不起来了,之前那些陪我说笑、陪我玩闹的人的样貌,现在想想也都透着一股子诡异,因此啊,像玄哥儿和我这样的人,将来终归是要干些什么的。
您心疼归心疼,可是这条路已经开始走了,就莫要想着停下来,因为这世间能停止玄哥儿脚步的人,就只要他自己。
子悦姨姨,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玄哥儿,有您这样的母亲该是多少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
武媚话说得俏皮,可是魏子悦却更加伤感了:“你也是个可怜的,你和鸦儿一样,都是天底下绝顶聪明的孩子,我才要感谢上苍,把你俩都塞到我的身边来,等将来你俩大些了,成了亲,再生上几个娃娃,想来不会比你们差吧?”
武媚的小脸羞得通红,嘤咛一声就钻进了另外一边被子,魏子悦咯咯笑了几声,便一手搂着一个睡下了,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平安喜乐。
此时军营中的紧张与帐篷里的温馨形成了鲜明对比,罗松穿轻甲背上步枪,德胜钩挂着自己的五钩枪,打马连夜出了大营直奔玉门关而去。
褚蓝倻则一头钻进匠作营,然后大吼着将睡梦中的工匠全部叫醒,喊不管用的就用脚踹,直到所有人都一脸懵圈地站成了一排。没过多久,匠作营里就传来了听听当当的声音……
刘忠走了,笑着走的,无论谁拉着满满十几车先进装备还有一门大炮都会笑出声来,况且刘忠还收获了一支战力强悍到极点的队伍,人数虽然只有一百人,但刘忠是从头到尾见到他们训练的,因此对这支队伍的信心可以说大到姥姥家去了。
原本开朗活泼的小伙子们,现在一个个都表情严肃,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煞气,让人望而生畏。
赵三蛋和刘玄目送着刘忠走出大营,半晌无语。刘玄非常想给这一百人做一身呢子大衣,然后扣上礼帽,每人再发一把手枪和一个公文包,这他娘妥妥的就是一群盖世太保。
“少主,”赵三蛋叹息道,“这不是兵啊,这就是一群杀人机器。”
刘玄点点头道:“忠叔的人都是强盗出身,很多习惯是改不掉的,当兵用不成,只能出此下策,不过这样一支队伍有时候会有奇效。”
赵三蛋看了看玉门关方向道:“刘忠一个月前见到玉门关的守军只有五千,现在却有十万……”
刘玄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屈利失不是内奸,忠叔也不是。”
“那这件事就很诡异了。”
赵三蛋很相信刘玄的判断,他既然没有怀疑屈利失和刘忠,那自己就完全没必要费那个心思了。
刘玄笑道:“这明显是有其他人在盯着我们,从出了炉城我就有这种感觉。”
赵三蛋眼睛一亮:“诸葛?”
刘玄点头道:“必然是诸葛,或许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势力,我们的行踪不是保密的,我也没想悄悄的走,正相反,我希望这一路上觊觎我们的势力全部跳出来才好,我师父有句话说的很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赵三蛋笑道:“是这个道理,所以你才训练出那样一支队伍来?”
刘玄道:“恶人还需恶人磨,诸葛善用诡计,可是我也不喜欢堂堂正正,若天底下还有这支队伍杀不了的人,那我也就认了。”
赵三蛋惊恐地看着刘玄道:“少主,你师父尚在人间否?”
刘玄翻了白眼道:“我怎么知道?”
赵三蛋叹息道:“我是真想见见你这位师父,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才鬼资,才能教出你这种妖孽来。”
刘玄哈哈一笑道:“怹老人家有多大能耐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所学大概也就是三成。”
刘玄很无奈地将后世当做了自己的师父,自己懂的那些东西在后世庞大的知识海洋里还真算不得什么,三成这个数绝对属于吹牛逼的范畴。
赵三蛋倒抽一口凉气道:“恐怖如斯啊!”
刘玄很想笑,倒抽一口凉气和恐怖如斯相结合,很难让人不去联想那些网络文学套路。
西域的天气越来越冷,昼夜温差也越来越大了。
庞大的车队缓缓向玉门关方向挺近,物资消耗速度也被控制在一个很完美的范围之内,有了刘忠的粮食补充,刘玄的西行大队似乎也不甚劳苦,毕竟吃得饱穿得暖,无非就是多走些路罢了。真正难受的还是那三百个混蛋,有人的裤裆因为长期骑马而被磨的血肉模糊,每天都要去行军医馆上药,然后被一群老娘们调戏一番,还有的因为长期穿重甲,肋下、后背、腰侧等地也是血泡套血泡,今天挑了一个,明天便又生出一个,挑了又挑,最后那块肉就没法看了。
此时的混蛋们就很羡慕拔也古部的那些人,毕竟是活在马背上的民族,这种长途跋涉对他们来说,只要有人和马有的吃,就不算什么事。
随着玉门关越来越近,刘玄收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这两天更是到了一日三报的状态。
“突利可汗正在加固玉门关,八万奴兵从大泽取水,并混以细砂冻成砖,这几日已经将关城向南阔了三里,向东北阔了五里,几与大泽冥水相接。”
赵三蛋皱着眉头念出罗松传来的消息。
刘玄听罢点点头,冬日以冰筑城是个好办法,突利算个聪明人,不过这种城墙在火炮的威力之下,依然是不够看的:“还有其他消息么?”
赵三蛋接着道:“罗松说这八万奴兵看起来似是唐人,而且老幼妇孺皆有,这几日冻饿而死的不下万数,突利直接将这些人的尸首与沙子一起冻在城墙之内,其状凄惨至极……”
刘玄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脸上似乎带着一层寒霜:“这就是突厥人的取死之道啊……老赵,我想救人……”
赵三蛋叹息一声道:“我们到达玉门关下的时候,这些奴兵就是突利最好的前锋,他一定会将这些人用到极致,包括消耗我们的弹药……”
刘玄闭上眼睛思考了半晌,攥紧的拳头渐渐放松:“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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